12、第 12 章

白望亭打开门,帮着工人一起把博古架抬进门,在吴疏月的指挥下,总算将这巨大的博古架归置妥当,就放在通往二楼的楼梯下大会客厅的中间,如此一来原本那个空旷的客厅被一分为二,博古架的一边仍是会客厅,另外一边便成为了玄关。

白望亭送走工人回来,吴疏月正抱着手臂满意地打量着,突然想到什么:“白先生,您还不出去吗?”

“啊?哦……我再等等。”

“再等等?”吴疏月歪着头眨眨眼,突然上前一步,恨不得把鼻尖凑到他的下巴上,“白先生,您该不会,是故意推了商会主席在家等我吧?”

白望亭不是傻子,他固然知道吴疏月日复一日地来,究竟是怀着什么心思。

平心而论,他并不讨厌她,甚至有些喜欢。

只可惜她的身份令他不得不望而却步,他白望亭若要娶妻,自要娶一个温婉贤淑可以长长久久下去的女子,更何况她若只是个寻常的小歌星也罢,她偏偏又是张啸林手下金百丽公司的台柱子。

白望亭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说道:“吴小姐误会了,我的确有事,且不方便向你透露。”

他以为自己的态度已经这样生硬,若她够聪明自该知难而退,至少她应该知道,自己对她是有意保持距离的。

可他还是想错了,她就是听不懂,她不仅没有一丁点要退缩的意思,反而又上前一步,还笑着问他:“上回我便觉得白先生身上的味道很好闻,白先生用的什么牌子的古龙水?”她又轻轻地吸吸鼻子说道,“好像有一点淡淡的烟草的味道,对了,白先生吸烟吗,怎么没见您吸过?”

白望亭抬手按住她渐渐逼近自己的额头说道:“不是古龙水的味道,是因为我做烟草生意常与烟草打交道。”

“哦,”吴疏月尴尬地缩缩脖子又说,“那白先生喜欢什么牌子的香烟,那天小张经理拿来几包外国烟,我不太懂,如果白先生喜欢,我带来给您品鉴。”

“我卖烟草不代表我吸烟。”

“哦。”吴疏月似乎有些扫兴,不过她很快又振奋精神问道,“那白先生平时有什么爱好?除了喝咖啡和看报纸。”

白望亭下意识地按按自己的太阳穴岔开话题问道:“吴小姐不练琴吗?”

“好啊,”吴疏月笑,“白先生想听,我便弹给您听。”

她欢快地紧走两步,坐到钢琴前问道:“白先生想听什么?”见白望亭不回答,她便自言自语地说,“那还是弹之前那首吧,最近在白先生家练琴,我可是长进了许多呢!”

说着,跳跃的音符自她指间流淌出来,不得不说她的确进步很快,不过短短几日,她的琴技已然突飞猛进。

便是白望亭,也不能再昧着良心说她是在荼毒自己的耳朵。

吴疏月弹地很流畅且满腹深情,她一边弹着一边轻轻哼唱:“月色那样模糊,大地笼上夜雾,我的梦中的人儿呀,你在何处,你在何处……”

她一边轻声哼唱着,目光似有若无地瞟向立在琴边的白望亭。

白望亭也望着她,从她乌黑的发顶,到她珍珠般圆润的耳珠,再到她没入衣领的雪白的脖子,和从袖管露出的两条白玉似的手臂。

不得不说,她很美,很动人,白望亭觉得她就像是聊斋志异里的狐妖女鬼,表面瞧着天真烂漫,实则一个不留神便会让她勾了魂去,死无葬身之地。

而今这小狐狸精在他面前装模作样地乖觉了两日,终于要发功了,他区区一个凡人自然难以抵挡,赶紧卷铺盖卷,落荒而逃。

白望亭插着口袋背对着吴疏月,在客厅里焦灼地走来走去,他不知究竟是出于什么缘故,令先前一直都小心翼翼的吴疏月骤然大胆,竟趁他不备,对他大举进攻。

此事要追究起来,还要从昨天吴疏月回到金百丽公司之后说起。

吴疏月在异常坚决地逼迫白望亭服下药后便觉得追悔莫及,无意间跟阿绿说起自己强迫白望亭吃药的事。

“阿绿,我觉得我今日有些冒失了,当时我也没有想那么多,可我事后越想越觉得不对,尤其是我连商量都没商量就把他的咖啡倒掉了,他会不会觉得我很凶脾气很坏?”

阿绿歪着头想了一会儿问道:“那他是怎么反应的,可说了什么?”

吴疏月回忆良久摇摇头说:“好像也没什么反应,也没说什么。”

“他没生气?”阿绿问。

吴疏月想了一会儿,摇摇头说:“好像也没有……”

“那您逼他吃药,他可生气了?”

“生气啊。”吴疏月说,“他根本不想吃药,是我逼他的,他当然生气。”

“可他还是吃了。”阿绿说。

“可他还是不高兴,还跟我说‘行行行,我喝行了吧’好像很不耐烦。”

“那他也还是吃了呀。”于是阿绿又说,“大小姐,阿绿觉得这位白先生应该是喜欢您的。”

吴疏月转转眼珠有点茫然:“这话怎么说?”

“您想啊,大小姐,这位白先生也老大不小的了,又是个男人,更何况我听说他原来是跟着黄老板做事的,这位白先生,还有咱们金百丽的张老板,以及黄金洪俱乐部的那位黄老板都是很不好惹的,他们那些人平日里打打杀杀折了命都不怕,吃个药有什么可怕的?”

“对啊,我也觉得奇怪,他怎么会怕吃药呢?”

“所以说,他就是装的!”阿绿笃定道,“阿绿敢打赌,这位白先生根本不怕吃药,他是装成怕吃药的样子罢了。”

“可他干嘛要装呢?”

“嗨,这还不明白,就因为他喜欢您呗!这男人嘛,就跟女人一样,也是喜欢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撒撒娇什么的,可是他们又好面子,又不能直接说,‘嗯嗯,人家好不舒服,人家要你哄,要你陪嘛’”阿绿捏着嗓子学着白望亭撒娇的样子揪着自己的小围裙满地转圈圈,哄的吴疏月哈哈大笑。

然后她又说:“大小姐您想,他要是这么做是不是太丢脸了。”

吴疏月笑的前仰后合,缓了好久才把气喘匀,点着头说道:“如果像你这样,那是很丢脸。”

“所以说嘛,他只好装做怕吃药,这样一来,您自然而然就要哄他咯。而且他越是装作不高兴,您越是要哄他,你越是不断地哄他,他心里面便越是得意,不过就是嘴硬不肯承认罢了。”

“对啊,你说的有道理!”吴疏月越想越觉得阿绿分析的对,越想越觉得白望亭爱她入骨,只是不好意思说出来而已。

既然这样,那她当然要更加努力地逼一逼他,非得让他承认了才行。

一曲作罢,吴疏月转身看着白望亭说道:“白先生,如果您早上没有别的安排,可不可以劳烦您陪我去一趟成衣店。”

“成衣店?”白望亭愣了愣,“去成衣店做什么?”

“发布会就要到了,我在成衣店新定制了一套礼服,可是衣服好不好自己看有时拿不准,想让白先生替我长长眼。”

白望亭笑了笑说:“这种事,只怕我帮不上什么忙。”

“怎么会,白先生的品味一看就是花心思钻研过的,而且白先生又与其他人不同,”她微笑着说道,“其实我原本是想让刘先生帮我看一看的,毕竟他是我的老歌迷,如果他觉得好,想必其他歌迷也会觉得不错,可我又一想,如果我的目光只是放在现有的歌迷身上未免有些短浅,应该要让不是歌迷的白先生帮我出出主意,如果连不是歌迷的白先生都觉得好了,那么想必其他的不是歌迷的人也会觉得好。”

“这么一说,倒也在理。”白望亭看看时间说道,“只是我让刘杰去卷烟厂了,一时半会儿恐怕不能回来。”

话刚说完,白望亭突然一怔看向吴疏月,她倒也没说什么,只是侧着头浅笑,白望亭尴尬地揉揉鼻子,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吴疏月又笑了笑说道:“没关系,那个成衣店就在西城区,走过去也没有多远,就不知道白先生肯不肯赏脸。”

“哦,”白望亭点点头说,“那就去吧。”

正如吴疏月所言,成衣店距离白公馆并不是太远,二十分钟便到,若不是陪着吴疏月一起,或许还能更快。

老板将新做好的衣服拿出来铺在柜台上请吴疏月过目,吴疏月检查了做工,又去试穿,金线绣珠,衬的她的皮肤更加雪白。

吴疏月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十分满意,然后又问白望亭的意见,他点点头说:“很好。”

吴疏月却面露不满说道:“请您来就是要您提意见,很好是什么意见呢?”

白望亭皱着眉头沉思片刻,又不禁展颜,有些无奈地说道:“很好就是很好,难不成还非得要让我在鸡蛋里挑出骨头不成。”

吴疏月撅着嘴对着镜子转一圈说道:“这又不是鸡蛋,自然是该有骨头的。”

白望亭便起身走到她身后,又对着镜子里的她端详半晌,而后说道:“或许珠子用的太多了,穿上身上有些重吧。”

吴疏月叉腰,撅着嘴说:“这种时候谁管那些,好看就行了。”

白望亭只好摇摇头为难地说:“那就真的没骨头可挑了。”

店员见白望亭实在作难,帮腔道:“情人眼里出西施,百灵小姐怎么穿,先生都觉得好看,这样才对嘛。”

吴疏月娇嗔地瞪了那店员一眼倒也不生气,反问道:“你哪里看出我与他是情人的关系?”

店员刚要开口突然看到白望亭的目光立刻话锋一转说道:“嗨!百灵小姐是大众情人,全平城哪个不喜欢。”

吴疏月倒不高兴了,沉着脸说道:“你这么会说话,干脆去南桥洞子底下说书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