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窗前看着她逐渐远去的背影,心头又是一阵绞痛。
很好,吴疏月。
我孤苦伶仃等了你五年,撇开尊严脸面不要地苦苦哀求,就换来你一次又一次的拒绝。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必再客气了。
冰冷的月色里,他红着眼眶,握紧了拳头。
吴疏月精疲力尽地走在大街上,心里面颇有些愤愤不平。
臭男人,头回见面就几乎要了她的小命,以后还了得?
这金百丽是呆不下去了,明天就跟他解约,解约!
早知道现在金百丽的老板是他,她根本就不会签,都是那个张杰明,这么重要的事情,也不说清楚!
走到门前掏出钥匙刚要开门,门却自己打开了,温暖的灯影里是阿绿在站在门口,她忽然回过神来。
吴疏月,你回家了,再也不会独自一个人回到黑漆漆的房间了。
一时间竟有些感慨。
阿绿眨眨眼问她:“大小姐,您怎么了,是受什么委屈了吗?”
“没有。”她摇摇头擦去眼角的泪,“我就是高兴。”
阿绿便放下心来,笑着说:“大小姐,我给您做了你最喜欢的糖醋小排,您快尝尝。”
“糖醋小排!”吴疏月的眼睛瞬间亮了,迫不及待放下手包,手也来不及洗就捏了一小块填进嘴里,幸福地眯着眼睛露出猫儿般快乐的笑,“嗯,好吃!”
吴疏月正吃的开心,阿绿忽然惊呼一声:“大小姐,您脖子上怎么了?”
“怎么了?”吴疏月愣。
“这怎么红了一片?”
吴疏月吓了一跳赶紧去镜子跟前照,哪里有红了一片那么夸张,不过就是一枚小小的牙印罢了。
她转头瞪她一眼,不做声了。
洗过手,又重新回到饭桌前。看着满桌都是自己喜欢的菜肴,吴疏月很是欢喜,拍着手对阿绿说:“有酒吗?我们喝两杯庆祝一下!”
“有是有,”阿绿支支吾吾,“就是,阿绿只怕不能陪小姐畅饮。”
“为什么?”
她竟红了脸,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欲言又止。
吴疏月立刻醒过神来:“你怀孕了!”
她含羞点点头。
“谁的?结婚了吗?孩子爹是谁知道吗?干什么的?我见过吗?”吴疏月连珠炮似的问。
“啊哟大小姐,您……您别这样,您弄得我怪紧张的。”
“你紧张?我还紧张呢!你不是被什么臭男人骗了吧?”
“不是,孩子是刘杰的!”阿绿终于说出来。
“刘杰?哪个刘杰?”
“还有哪个,就是……白……白先生家那个……”
“他啊。”吴疏月放下心来,神色又有些淡淡的。
“大小姐,您不会怪我吧?”
她沉默着摇摇头:“怎么会呢。你们是什么时候好的?”
阿绿转转眼珠说:“也记不清楚了,好些日子了吧。”
“我走了以后吗?”
“嗯……算是吧。”她说,“大小姐走了以后,白先生每天都很消沉,我觉得继续在他们家呆着也没意思,就回老宅去了,本来以为就没什么往来了,没想到他又隔三差五来看我,说是他娘记挂我什么的,一来二往也不知怎么就……”
“我早知道他惦记你。”吴疏月撅着嘴说,“他们家的人就是奸猾,算计了我又算计你。”
阿绿却不高兴说道:“刘杰才不像白先生,他什么都听我的。”
“怎么,白望亭不是都顺着我?”
“那您还跑。”阿绿嘟嘟囔囔地,眼睛又滴溜溜落到她颈间的牙印上,“大小姐,您今儿跟白先生见着了?”
吴疏月下意识捂住脖子:“你怎么那么多话,吃你的吧。”
“不是,我是想说,你们是和好了还是没和好?”阿绿锲而不舍地问道。
“当然没有了!什么和好不和好的,我是跟他吵架吗,我那是离婚!”
“哦,好好好。”她说着眼睛又往吴疏月脖子上暧昧的齿痕飘去。
半夜三更,吴疏月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阿绿就在她旁边的小床上躺着,一点儿动静没有,也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没有睡着。
“阿绿,阿绿你睡了吗?”她试探着叫了两声。
“没呢,大小姐。”阿绿一个骨碌爬起来,“大小姐,您是不是睡不着?”
吴疏月看着阿绿在夜色里乌溜溜亮闪闪的眼睛吓了一跳,捂着胸口说:“你吓死我了!”
“大小姐,你是不是睡不着?”她从自己床上爬下来,又裹着被子爬到吴疏月床上,“您是不是想白先生?”
“你胡说什么呢,谁让你上我的床?”
“哎呀,上来都上来了,以前也不是没上来过。”阿绿大大咧咧地说,又一脸八卦直勾勾看着她的脖子,继而贼溜溜地落到她胸口,吴疏月赶紧用被子把自己裹好。
“你有毛病啦,看哪里呢?”
阿绿贼偷贼脑凑过去:“大小姐,你说实话,你今天是不是见白先生了,你俩是不是已经和好了?”
“啊呀,你有完没完!”
“你俩那啥啥啦?要不你身上那些印子是哪来的,不是他给你啃的吗?”
“阿绿!”吴疏月忍无可忍转过头去,一脸严肃地说道,“你都是要当娘的人了,能不能不要那么下流?”
“我这怎么下流了,干都干了还怕说吗?大姑娘才装害臊,我都是小媳妇儿了,我还费那个劲装腔作势地干啥呀?”她又八卦地问,“有没有,有没有,到底有没有?”
“你干嘛总那么关心我和他的事呢?”
“能不关心吗?我是你的丫头,刘杰是白先生的司机,万一你俩总不好,我俩以后日子怎么过呀?你就说现在吧,要不是你跟他离婚非得出来住,我也不用出来呀。”
“这么说,我连累你了是不是?”
“也不能这么说,”阿绿说,“毕竟我和大小姐您在一起那么久,说连累也太过分了。”
“你还知道。”
“但多少是有些麻烦吧。”阿绿皱眉。
“……”
吴疏月无语,瞪了她半晌说道:“阿绿,不是我打击你,你都怀孕了,就算刘杰在你旁边你也不能碰他,还不如跟我睡,还可以保养身体。”
“讨厌了,大小姐,怎么这样说人家,阿绿委屈。”
“你有哪门子委屈,”吴疏月指着她鼻子说,“看你这火急火燎、欲求不满的样子,我真替刘杰感到悲哀!”
“唉!那怎么办呢?”阿绿认命地躺下,“大小姐,你说我吧,我有时候也觉得自己真是越来越不害臊了,以前做姑娘的时候从来也不想男人,现在呢……”她皱皱鼻子有点不好意思地说,“有段日子不见还真是挺想的。大小姐,你在外面这么多年,真的就不难受吗?”
“不难受。”
“那你是习惯了。”阿绿撅着嘴想了一会儿又说,“那你现在肯定难受,这么久没吃肉,吃一回肯定不解馋。”
“滚!你给我滚!”吴疏月举着手要打她,又想着她怀孕不敢乱碰,只好指着她鼻子让她滚。
阿绿吐吐舌头总算爬回到自己床上,又对她做个鬼脸说:“恼羞成怒!”
“烦死了,不是看在你儿子的份上,我早就把你打死了!”
不想吗?
吴疏月眨眨眼望着高高的屋脊,头脑中竟无端端想起今天他们映在相框玻璃上的交叠的影子,耳边也仿佛响着他粗重的喘息声,他举着相机邪佞的笑,他咬着她的耳朵咬牙切齿地对她说:“吴疏月,我给你证据。”
原本只是因为解约的事有些忧心,经阿绿这么一闹好像真的有点难受。
哎哟!
吴疏月一边在心里哀叹着,一边用被子默默地蒙住头。
真的好想哦!
都是那个臭男人,好好的给她开什么斋,这日子要怎么熬嘛!
一夜乱梦。
清晨,吴疏月疲惫不堪地从床上爬起来,随便扒拉了两口饭,便迫不及待地顶着一对黑眼圈去找白望亭。
她要解约!
现在!
立刻!
马上!
晚一天,都不行!
她必须要逃离他的控制,逃得远远的!只有这样才能彻底戒掉他这个瘾头!
于是,一大早,吴疏月便夹着文件出现在白望亭的家门口。
白望亭隔着院门,望见门口那个熟悉的影子,卡其色的风衣下露出一小截湖蓝色的裙摆,大冷的天却依旧裸露着纤细白嫩的脚踝。
他慢悠悠走到门口隔着大门问道:“你这腿露着,不冷啊?”
小风咻咻地从她脚背上吹过去,不得不说,还真是有点冷。
可是她坚强,起码在他面前她要坚强。
她微微一笑,小巧娇艳的唇划出一个优美的弧度:“不冷。”
白望亭无奈,打开门请她进来,可她却执拗地站在门口怎么都不肯进,只说道:“我是来给你送合同的,我要跟你解约。”
白望亭压着眉峰瞧她一眼,并没有从她手里接过合同,反说道:“进来再说吧。”
“不用,就在这说,我还有事,马上就走。”
白望亭仰起头看看天,夸张地打个哆嗦:“太冷了,我可受不了,我先回了,您就在这儿站着吧。”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先一步回屋去了。
吴疏月无奈只好跟上去。
房门打开,一股熟悉的味道扑面而来,房间里的摆设一样没变,钢琴、铜船、博古架,还有摆在博古架两侧时刻摆放着鲜花的两个玻璃花瓶,屋子里依旧弥漫着淡淡的咖啡香气。
吴疏月一时踟蹰,呆站在门口进退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