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第 83 章

吴疏月本以为给白望亭吃了一次闭门羹他便不会来了,至少段时间内,他应该是不会再来了,可她还是想错了。

别说什么段时间不段时间的,他第二天就又来了。

不仅来,还带了礼物,是瑞蚨祥最新款式的丝绸旗袍,那花色,那做工,尤其是盘扣,盘的那样别致。

吴疏月眼睛亮了亮隔着门问他什么意思。

他便说:“路上瞧见的,想着你该喜欢你给你买来了。”

“路上瞧见的?”

吴疏月心想,瑞蚨祥在平城独有一家是在黄金三角往东一点儿的泰来路上,白望亭去金百丽也好,去烟厂也好,就算跟朋友打牌都不可能绕过那个地方,分明就是特地去的,还偏说什么路上瞧见的,好矫情。

不过她喜欢。

别说是白望亭,就是任何一个男人能够这样有心也是令人喜悦的事情。

可她喜欢归喜欢,嘴还是硬的,不管白望亭怎么让她开门,她还是不肯答应。

吴疏月也是纳闷,干嘛就非得要让她开门呢?

其实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既不是不认识,又不是没见过,若他今日只是空着手来说有事商量,没准她就把门打开了。

可他又没什么事,还专门带着礼物过来,摆明就是讨好的架势,却不为别的就为了让她开门,她便愈发觉得白望亭有阴谋。

她甚至怀疑他是不是又想像上次在办公室里一样那么对待自己?

那可不行,爱莎公寓可是老房子,隔音又差,楼上说话楼下都听的清清楚楚的,他要再来那么一回,她吴疏月的脸还要不要了?

再说了,阿绿还在呢,她现在已然仗着自己大肚子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了,再让她知道自己和白望亭在这个逼仄狭小的出租屋里面这样,那样,那样又这样……

她还不得把自己笑死?

不行不行,绝对不行,死也不能开门,忍痛割爱也不能开门!

吴疏月背靠着门不敢看,可就算是闭上眼睛,脑海里还是不断飘过那件旗袍的样子,包边,盘扣,那密密麻麻整整齐齐的针脚,看着都觉得心旷神怡,还有微微泛着光泽的面料,用手摸一摸肯定又软又滑,穿上去会有多舒服呀!还有旗袍上的花纹,一针一线都能看出是出自老师傅之手的苏绣,那哪里是花纹,那是艺术品呀!

“嗷!”吴疏月闭着眼睛哀嚎。

又艰难地转过身隔着门偷偷瞄一眼。

“不出来是吧,那我走了?”白望亭又说,“你不要,我去把这旗袍拿去退了。”

“不!等等!”她隔着门缝嘤一声,“你不要走,我要!”

“那你开门,你把门开开让我进去,这衣裳就是你的。”

“哎哟!”吴疏月好苦恼,那感觉无异于百爪挠心,可她实在抵挡不住旗袍的诱惑,只好期期艾艾地说道,“那……那你快一点哦,阿绿只是出去买菜很快就回来。”

“关阿绿什么事儿,你开门,我说话的功夫就走。”

“那好。”吴疏月终于把门打开。

白望亭先是认认真真地瞧了她一眼,然后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问:“你没事儿啊?”

“没事。”吴疏月嘟嘟囔囔把他身后的门关上。

“没事儿就好,我还以为你起疹子了。”

“哪有啦!”吴疏月又闷闷不乐地说,“你快点。”

“嗯,”他习惯性地答应完,又皱着眉头说道,“我就看看你,跟你说两句话,还要多快?”

一转头发现吴疏月尴尬地把放在衣领盘扣上的手放下来。

“你……你就只是为了看看我吗?”

“不然呢?你总不开门,我以为你出什么事儿了。”他说话间目光落在她尴尬的手背上,脸上忽然露出一丝揶揄的笑容,“你想什么呢?”

“我我……我哪有想什么,我什么都没想。”吴疏月后退一步。

“不是吧?”他又笑着上前一步,故意和她贴的很近,“吴疏月,你够可以的,为了件衣服,什么都能答应。”

“我没有,你乱说!”

他没说话,垂着眼睛,轻笑一声,目光中尽是无言的宠溺,鼻息痴缠间有几分迷醉。

吴疏月的头脑便有些不听使唤,心里想着要跟他保持距离,又忍不住踮起脚尖,去够他浅粉的嘴唇。

白望亭的呼吸也不觉重了几分,目光又落在她雪白的脖子上。

“你也想我是吗?”他声音沙哑,略略有些低沉。

扑面而来,是她熟悉的烟草味夹杂着阵阵浓郁的咖啡香。

耳边突然传来钥匙的声响,门来了,门缝里露出阿绿惊讶的脸,她又迅速把门关上。

“喂,阿绿!”吴疏月有点慌。

“不要紧大小姐,你们聊,我先走了!”

“你去哪里啊?”吴疏月拉开门发现她把买回来的菜就那么放在门口。

楼下又传来阿绿的声音:“我和刘杰说好了出去吃,那个,我晚上也不回来了!”

“哎,喂!”

吴疏月追下去,人自己不见了。

回头看看白望亭,她心里又有点着急:“怎么办,不会出事吧,她还怀着身孕呢。”

白望亭想了想对门口高太太说:“借用一下电话。”电话拨通,白望亭便跟刘杰说了两句,又放下电话对吴疏月说,“应该不要紧,这么近,刘杰很快就能到。”

她才放下心来,又自言自语似的说道:“早跟她说不要东跑西跑的,怀着孩子一点不知道爱惜自己,每天还非得要去买菜做饭,说什么都不做便浑身难受,一点都不让人省心。”

白望亭一边听着她絮絮叨叨又陪她上了楼,笑着说道:“你是越来越像一个当妈的人了。”

“只可惜我没有孩子就是了。”吴疏月随口便接着他的话说下去,说完心里又是一阵小小的刺痛。

白望亭也没什么话说,叹口气把门口的菜拎进来问她放在哪里,她便随手一指厨房,依旧是从前一起生活时的样子。

白望亭放下东西又有些尴尬,仿佛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有些焦虑的搓着自己的手掌。

过了一会儿他说:“没事我就回去了。”

“这就走吗?”

“嗯。”他又犹豫了一下问,“你怎么吃饭?”

“自己做一点吧。”她指着厨房里新买回来的菜说道。

“你,可以吗?”

“有什么不可以,”她忽然笑了,“再怎么说,我也独自在外面生活了五年呢。”

“嗯,是。”他又转头要走。

“你就没别的事了?”她忽然问。

楼下仿佛有一辆车“呼啦”一声开过去,过后是空前绝后似的安宁。

“我……”

她抱着手臂静立在阳光未曾照见的暗影里,脸上骤然泛起一阵细细的笑纹:“没事,你我原本也没那么多话好说。”

听她这么一说,他心里便有些难过,却用笑做掩饰:“是,怎么会变成这样呢。”

“也不是变成这样,”她说道,“是从来也没有什么旁的话好说。”

“是吗?”他一愣。

“是,只不过,是你忘了吧。”

他已经将要迈出房门的脚又收回来,转身对她笑了笑,指着沙发上的新旗袍说:“穿给我看看。”

她抬头看他一眼,目光中闪过一丝惊讶:“现在?”

他没正面回答只是笑着说:“下回见你不一定是什么时候。”

“好。”她拿起衣服想找个地方换,可房间只有那么大,没有多余的卧室。

想了想,索性拉上窗帘,就在他面前把身上的旗袍扣子一一解开,解到腰间的时候那枚扣子偏偏就扯不开了,只好让白望亭来帮忙。

他便单膝跪在她脚边帮她拆解,额头上都冒了一层细细的汗珠。

“你要出远门吗?”她打量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问。

“嗯,是要出去一趟。”

“去哪里?国外?”

“不。”

“那是哪里?”

他微微皱着眉头专注地帮她解着纽扣,没有回答她。

“我那天看见老方了。”她突然开口。

“在哪里?”他手顿了一下。

她看着他半晌没说话。

他便低下头说:“我很久没见他,听说他去外地了。”

“去延安了。”吴疏月说,“我没问,他自己说的。”

白望亭愣愣地看着她:“他怎么会,主动告诉你这个呢?”

吴疏月摇摇头然后又说:“不是因为你吗?”

白望亭笑了笑不说话了,扣子总算解开了,他深深地喘了一口气站起来,不动声色地看着她将身上的衣物除去,又换上新的,纤侬合度,尺寸也刚刚好。

“好看吗?”她歪着头问。

“好看。”他又想了想说,“是真的好看,怎样都好看。”

她便低下头微笑着说:“谢谢你。”

他深深地望着她许久,忽然下定决心似的说道:“我想过了,你先前说的很对,我并不了解你,尽管我以为我爱你,却又从不肯花时间在你身上,对你的了解尚且不如一个张杰明,这是我的错。”他又抿着嘴舔舔嘴唇说道,“就这样吧,我说我们,以后就这样吧,结婚的事,以后就不提了。”

“啊?”

“不过我还是想让你知道,”他深吸一口气,又缓缓地吐出来,微微笑着说,“我还是爱你,这段日子总是缠着你是因为太久不见了,总想着看看你,你不肯开门,我又觉得听听声音也好。”

“你……”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以后不会了。”他说,“我是老板,你是演员,我们好好合作,保持应有的距离,这样好吗?”

她着实松了一口气,可心里又有点苦,却只能笑着点点头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