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第 90 章

宗逸尘让吴疏月吼了一声有点儿意外,还能回过神,吴疏月又抓着白望亭的手:“松开!我让你松开!我要发火啦!”

郭琦这才闻声赶过来,赶紧把宗逸尘拉到一边焦急地说道:“宗老弟搞错了,那不是咱们的演员,那是咱们的投资商白先生!”

吴疏月鼓着腮帮子把白望亭往后退,突然身后又传来宗逸尘的声音:“投资商了不起?有钱就可以胡作非为吗?万恶的资本家,信不信我让报纸曝光你!”

白望亭一听这话又转过头去:“万恶的资本家?不是万恶的我,你靠什么拍戏?”他又上前一步被吴疏月拦住,只好远远地指着他说道,“你要曝光我,尽管去试试,看到底耽不耽误我赚钱,倒是你,长得人模狗样却公然骚扰女演员,这事儿曝光出去,我看以后谁还敢用你拍戏!”

“我骚扰……你少血口喷人,我骚扰谁了!”

“我亲眼看见的!”他说着又不经意看了吴疏月一眼。

“我和我的烟儿,我们是有感情戏的,我是跟她打好关系!”

“烟儿,谁他妈是你烟儿,你知道她姓甚名谁啊,你的你的,恶心不恶心?说的好听,我看你就是耍流氓!”

“你说谁!”

“你!”

“你说谁!”

“你!”

眼看两个人又要打起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吴疏月忍无可忍终于大吼一声,“你们两个!够啦啦啦啦啦啦!白望亭!你给我出去!”

白望亭愣住,又别扭地看着她:“我不。”

“出去!”吴疏月瞪眼。

“哼。”白望亭抬起头冷笑,满脸不悦地把拳头插进裤口袋里,一个漂亮的转身,洒然离去。

“你有本事别跑!”

白望亭又停住回头对他说:“放心,我不跑,我在门口等着你。”

“哎呀!”吴疏月把他退出门,“别那么多话行不行?”

电影厂门口,白望亭很生气瞪着眼睛问她:“我帮你抱不平反倒是我错了是吗?”

“你给我报的哪门子不平啊?”吴疏月一脸诧异。

“你……”白望亭哑然,又气急败坏地说道,“行,今儿算我吃饱了撑的,我以后再也不来了,再来我就是狗!”

吴疏月持续诧异:“谁让你来了?你好端端的这个时候赶过来干嘛?”

“我……”白望亭气的舌头都要咬断了,只好说道,“爱莎公寓的高太太给我打电话说阿绿要生了,我就是来找刘杰。”

“什么!阿绿生了!”吴疏月拔腿就往街上跑。

“干嘛去?”白望亭拉住她。

“去医院啊,对,她在哪家医院啊,又是没事啊?”

“你那电影不拍了?”

“对哦。”

正犹豫着副导演出来了喊道:“吴小姐,马上开拍了。”

“哦,好!”

吴疏月看着他有些为难:“怎么办呢?”

“要不,我就勉为其难再等你一会儿,然后晚一点儿陪你一起过去。”

吴疏月皱眉:“那你不可以再打人家。”

“他不耍流氓我打他干嘛,我闲的吗?”

“人家哪有耍流氓,人家很专业的好不好!”吴疏月又指着他鼻子,“总之不许打人家!”

“哼。”

“知道了!”白望亭没好气地回答。

郭琦看到白望亭去而复返,毕竟是不敢得罪,赶紧让阿八重新搬个凳子给白望亭座,阿八看了看找个空着的地方把凳子放下。

白望亭没作声,拎着凳子放在男一号和女一号的座位中间,坐在那里像座山似的。

导演刚说要开拍,他又突然站起来对郭琦说:“先拍吻戏吧。”

“啊?”郭琦有点儿懵。

说实话,计划里他的确是想安排男女一号的吻戏,因为这俩人从前都没见过,拍吻戏可以迅速拉进两人直接的距离,两个人毕竟是演情侣如果在一起一点儿默契都没有那是不行的。

不过他方才冷眼旁观了那么久,早也已经看出门道。

那就是白望亭根本不希望吴疏月演感情戏,郭琦想不通这里头的缘由,只能猜测像白望亭这种人,八成是控制欲极强的,所以就算他跟吴疏月离婚了,那也毕竟是她前妻,是和他有过关系的女人,让他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前妻和别的男人亲热,那肯定是很不好受的。

所以他才特地又调整了计划,打算把吻戏放在白望亭不在的时候拍。

可现在又是怎么回事呢?

郭琦想不通,吴疏月也想不通,只有宗逸尘想的明白。

他觉得白望亭就是故意想要找借口跟自己干架,他肯定以为拍吻戏就一定要真的亲上去,让后再说自己耍流氓,把自己打一顿。

哼哼,万恶的资本家,真是太无知了。

吻戏拍的竟意外的顺利,其实也没什么意外,吴疏月是专业的,宗逸尘也是专业的,一站到镜头前面两个人迅速进入状态,甚至根本不需要所谓的磨合,这令郭琦感到由衷的惊讶。

宗逸尘他是了解的,专业性自不必说,他只是没想到,那个臭名昭著的吴疏月,竟然也这么专业。

郭琦虽然嘴上不说,但因为个人经历的缘故,他始终都觉得吴疏月的上位一定是见不得光的,他承认她的胡姑演得好,也承认她的胭脂演的不错,同时他又坚定地相信着报纸上的种种传闻绝非空穴来风。

这样一个妩媚的女人,一出道就取得这样好的成绩,一定是因为她和导演直接有什么隐秘关系,甚至那些来自文艺界对她的声援,背后一定也藏着见不得光的秘密。

故而他始终不相信,吴疏月是真的会演戏,她只是擅长卖弄风骚,这是郭琦对她的成见。

可是现在,他面对着面前这个吴疏月,不得不去反问自己,他是不是把事情想简单了,是不是把吴疏月想简单了,或许她是真的会演戏?

吴疏月觉得自己和宗逸尘还是有些默契的,起码他的性格并不令人讨厌,一整天戏拍下来都很顺利。

唯一不顺利的就是他们有时候回到座位上休息,期间吴疏月有时想到什么去跟宗逸尘沟通,可旁边总有一双眼睛,直勾勾、暗幽幽地盯着他们,冒着冷气儿似的。

不过他也不多嘴,就只是那么闲坐着看着,若吴疏月回头看他一眼,他就默不作声地眨眨眼,若是宗逸尘,他就皱着眉头瞪回去,对自己的态度丝毫不做掩饰。

“收工!”戏拍的顺,导演的心情也不错。

甚至特地跑来对吴疏月说:“吴小姐的戏真是令人叹为观止,刚才那么长一段台词,节奏又快,我还以为怎么也得再来个几遍,没想到你一遍就过!”

“阿月的台词真是好,起码比我好。”一天下来宗逸尘已经跟她很熟了,现在他不叫她烟儿改叫她阿月,叫的很随意很自然。

“宗先生也太谦虚了。”吴疏月一边收拾东西一边说道。

“不是谦虚,我是真不好,我是南方人有时候咬字有些费劲,以前许多导演都说过。”

“宗先生是南方人?一点也不像啊!”

“我是梅州的。”

“哦,那可是够远的,不想家吗?”

宗逸尘笑了笑说:“逢年过节有时候也想,不过平常都没什么,出来太久习惯了。”

“那可真了不起。”吴疏月微笑着说,“我原来在上海的时候……”她抬起头忽然看见白望亭正看着她,便没再说下去。

“在上海怎么了?”

“没……没怎么……”她笑。

白望亭等的有些不耐烦皱着眉头问:“还要聊多久?”

“哦,来了。”

宗逸尘大老远地抬起头看他一眼悄悄对吴疏月说:“我刚才听他们说,阿月已经同他离婚了,怎么还要受他约束?这位白先生未免有些难缠。”

“啊,不是,是我有事特地请他等我。”吴疏月怕停留久了又惹的白望亭发脾气,赶紧拎起包便走了。

“万恶的资本家。”宗逸尘面露不屑。

白望亭果然不高兴了,耷拉着脸抱怨:“聊什么聊那么久?”

“不过是些琐事。”吴疏月敷衍着。

“什么琐事?”

吴疏月只好又说:“宗先生说他是梅州人,我便说梅州那么远该会想家吧,他便说不怎么想。”

“哼,无聊。”

“是挺无聊的,谁让你问来着。”

白望亭又看她一眼问:“你呢?”

“我什么?”

“你在上海的时候想家吗?”

吴疏月皱着眉头深吸一口气又点点头说:“想的。”

“想我?”

她又忍不住笑了,摇摇头说:“没有。”

“嘴硬。你肯定是想了。”

“你又知道了?”

“我知道。”他忽然认真地说道,“你在上海的时候我整宿整宿的睡不着,后来有个半仙儿跟我说,我睡不着八成是因为有人在整宿整宿的想我。”

吴疏月忍不住笑道:“白望亭,你真是堕落了,怎么现在连半仙儿的话都信了?”

“你别说,我也琢磨过这事儿。”他皱着眉头说道,“你看我,原来最瞧不上这些神神鬼鬼的,可是真到那个时候我才明白,你实在是没有指望,但总得找个念头支撑着坚持下去吧,这个时候就觉得,那半仙儿说的也不是全无道理了。”

吴疏月听他这么说,心里又有些酸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