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记者隔着门便问:“吴小姐我们知道你在里面!请问之前有传言说您和白望亭先生离婚是因为不堪忍受婚后生活这是真的吗?”
吴疏月默默地想:“是真的。”
“请问我们有同事了解到,说白先生现在仍然纠缠着您不放,甚至还逼迫您跟他签了卖身契合同是真的吗?”
“是真的。”吴疏月继续偷偷地想。
“昨天我们采访到宗先生,他说白先生对您控制极为严苛,不允许您有新的恋情这是真的吗?”
“是真的。”
吴疏月心想,这里面没个问题都是真的,可是又每一个都不是真的,白望亭是有好好对她的,他那么好,可是他们只想着看他笑话,只想着看到她亲自站出来和他反目成仇。
“吴小姐!吴小姐您出来啊,吴小姐!”
吴疏月正面对着门手足无措,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喊:“吴疏月!她在里面!她在!”
吴疏月一回头竟然看到自己的窗子上趴着一个人,眼看便要破窗而入。
“啊啊啊啊啊啊啊!”她大叫着冲过去,想也不想便要把窗子关住。
那人却突然大叫一声,就在她面前直挺挺地掉了下去。
一声巨响之后,门口的喧闹声全都散了。
她站在窗口往下看,全身都在筛糠似的颤抖着,楼下的地面上一滩鲜红的血迹。
吴疏月脑海中只剩下一行字:“她杀人了。”
一辆黑色的别克车停在楼下,记者们又迅速地围上去,白望亭皱着眉头跳下车,也不管那些记者,径直便上了楼。
门开了,他站在门口。
看到她缩在窗子底下,用窗帘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记者还要往里冲,他什么也没说,转头又“哐”一声把们关上,将成群的记者挡在门外。
“疏月,是我。”他轻轻地走过去,隔着窗帘把她抱在怀里,“不要怕,我来了。”
她全身都在抖,瑟缩着像一只寒风里的鹌鹑,她看着他眼里有泪,无助地说:“白望亭,我杀人了。”
“不许胡说,不管你的事。”
他把她从窗帘里挖出来,紧紧抱着她的肩膀将她一路护送下楼。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看到不远处一滩血迹,又剧烈地颤抖起来。
白望亭将她送上车,又隔着车窗对高太太说道:“你给赵东风打电话,让他带人过来。”然后又对她说,“高太太,今天多谢你。”
吴疏月披着白望亭的外套,垂头坐在车上,失了魂似的。
白望亭看在眼里,心里一阵阵的发紧,又伸出手臂将她搂在怀里轻轻拍打着她的背。
她似乎稍稍有些回过神来,苍白的额头贴着他的脸,她问他:“我杀人,是不是要偿命?”
“先不说这些,我们先回家。”他低声安慰道。
“那些记者,他们好凶!”她泪汪汪地说,“他们想让我讲你的坏话,可我不想,他们想看我们的笑话,可我不想让他们看!他们要伤害你,我不要!高太太把我反锁在房间里,他们进不来,他们就跳窗!”
她窝在他胸口絮絮叨叨地说着:“那个人我看到他就要进来了,我只有一个人在房间里,我只是想把他关在外面,可是我忘了,我一关窗他肯定是要摔下去的!可我不是故意的!”
“好了,不说了,不说了。”他揉着她的头发,轻轻拍着她的肩膀。
“为什么他们都那么坏,他们就见不得我过的好!”她闷着脸哭泣,肩膀如蝶翼便轻轻地颤抖。
离婚五年,他们又一次在同一张床上相拥着度过一整夜。
一个人独自战胜黑夜真的好难,她搂着他的脖子,不住地往他怀里钻,想要靠近一些再靠近一些,这样就会觉得心里没那么大的空洞。
次日一早,赵东风不请自来,给他们带来一个不错的消息。
那就是从吴疏月楼上掉下去的那个人叫顺子,原来是张啸林手下的混混儿,也就是说,他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顺子?”白望亭皱眉,“怎么是他?”
“就是他。”赵东风说。
白望亭抬眼又看看赵东风眼睛里露出一丝狐疑。
“那小子向来不做好事,又好赌,这些年张啸林死了,更没人管得了他,没事儿便帮人做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我估计着,是那些记者里有人买通了他,让他爬窗子上去看吴小姐有没有在,这不,一失足就摔下去了。”
吴疏月知道,“失足”这个说法,是赵东风帮她回缓的托词,其实根本不能叫做失足,不过既然知道他也不是什么正经人,又没做过什么好事,吴疏月心里便感受了许多。
赵东风又说:“要不说无巧不成书,前两天还有人报案,说他打了个老太太把人家腿都打瘸了,我们正四处找呢,这不人没找着,直接找着尸体了,不过这话就不要跟记者说了,虽说是真的,但太过戏剧,说出去他们反而不信。”
吴疏月总算松了一口气,撅着嘴说:“那就不说,反正他是死有余辜的。”
又坐了一会儿,赵东风说任上还有急事便要告辞,白望亭亲自去送他。
直走到大门外,白望亭方才拉住他问:“顺子那事儿是真的假的?”
“你说呢?哪有那么巧的。”赵东风又说,“我那么说就是怕她难受,毕竟是老师的女儿。”
“我就知道。”他叹口气。
“不过顺子的确是死了,前几天才找着尸体,他也确实打了个老太太,不过他应该是喝了酒不小心栽到桥洞子底下摔死的。”
“那死的到底是谁?”
“一个流浪汉,就我说的,没钱,专门帮各种人做些上不得台面的事,靠这个糊口,无父无母无亲无故,也不会有人找,放心吧。”
“那就好。”
赵东风又摆摆手说:“这就算过去了,以后不必提了,不是我说,这年月一天到头不晓得死多少人,哪能个个儿给他们鸣冤昭雪,反正这都不要紧,要紧的是老师那里……”
白望亭又深深地叹口气说:“本想这礼拜带她去,不料又横生枝节,岳丈大人原本还让我瞒着她,再这样下去只怕瞒不住了。”
“那也总该去的。”赵东风说。
“我也是这样想。”
“成吧,你心里有数就行,我就不耽搁了。”赵东风方才走了。
吴疏月见他回来问道:“你们在外面说什么说了那么久?”
“没什么,小事儿。”
她便撅着嘴不说话了。
“怎么了?”他坐在她旁边又捏捏她长长的嘴,“要亲一个?”
“讨厌。”她闷闷的。
他不管,还是在她脸上重重地亲了一口,又说:“帮你那么大一个忙,这是我应得的。”
她便又有些惭愧:“对不起啊,把你拖进来。”
“说什么呢。”他皱眉。
她又叹口气说道:“你说,我怎么就这样没用?明明什么都做不好,还总肖想着一个人可以做出一番大事业,可是回回出了事,回回又都要你来接济我。”
白望亭看着她忍不住笑起来:“现在知道离不开我了?”
她撇撇嘴更委屈了:“讨厌,你不是说喜欢我的吗,怎么都不安慰我呢?”
“我还安慰你?安慰你什么?安慰你走的对,说你跟我离婚离得好!我傻啊?”
“哼。”
“要不然说你天真呢,”白望亭又慢悠悠地说道,“一个人做一番大事业,你告诉我,这天底下有什么大事业是可以指望一个人做成的?”
“有啊,你不就是。”
“那你可当真高看我了。”白望亭说,“你要说我做的这是大事业,也成吧,就算它是,就我这么大点儿事业,你算算这里头有多少人掺合?远了不说,刘杰算吧?我的厂子能安安稳稳地发展,赵东风算吧,你爹,虽然老人家没亲自出面说过什么,但也有他的一份力吧?再往细了说,我工厂里的工人,各在其职,各负其责,他们也算吧?这还是瞧的见的,还有那些瞧不见的,比如黄老板,没有他根本就没有我,再说张啸林,虽然我总跟他不对付,但我如今手底下多少资源都是从他手里盘来的,还有你呢。”
“我算什么?”
“你是动力。”
“啊?”
“没你,我都不知道我赚这么些钱是图什么。”他忽然说道。
“胡说,没有我的时候你也总想着赚钱。”吴疏月不领情地嘟囔。
“没你的时候我赚钱是为了娶媳妇儿,后来不就娶了你吗?”
吴疏月又撅撅嘴不做声了。
“不过后来吧,你跑了,我还是得干啊,因为就算离婚了,我还得天天盘算着怎么把你追回来,愁人啊!”
“哼,那你现在也不必盘算了,那些生意都可以不要做了。”
白望亭忽然盯着她说:“不还得给您老人家到处收拾烂摊子吗?”
“哎呀!”吴疏月跳起来气呼呼地说,“那你不要帮我收拾,让我自生自灭好了!”
白望亭长臂一伸又把她揽进怀里说:“那不行,一日夫妻百日恩,我不像你,不是那么忘恩负义的人。”
吴疏月靠在他怀里又伸手摸摸他的脸:“谢谢你。”
“这就算谢了?”
她想了想,抬头吻住他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