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欢是摸着黑回去的,本想避开一直抓着她逮的傅清。
万没想到刚一进门两人就直接撞了正脸。不过对方看上去比她还慌张,鬼鬼祟祟的压着嗓子直接叫了出来,就连手里的灯都颠了颠。
借着府门前微微的光,傅欢抱着怀里的不灵,跳起来的心一下子就被压了下去,稍稍向后退半步,保留点防守位置,可进可退,轻咳了两声,决定先发制人,“哟,哥啊,大晚上夜黑风高的,你这是干什么去啊!”
“还穿的这般严实。”傅欢动着眼睛,上下左右的观察了遍前面的傅清。
一身暗色的衣服,还披个斗篷,提着各半亮不亮的纸灯笼,要不是细看的话,他几乎快要与这黑夜融为一体了。
傅清见外面的人是她,呼了口气,将灯笼提了提,晕黄的光照在傅欢的脸上,“你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
“哥,我先张口问的”傅欢无语的撇了撇嘴,往门口挤去,“你怎么反倒问上了。”
“滑嘴”傅清侧身给她让路,视线掠过傅欢那一脚深一脚浅的脚步,“那你告诉哥哥,昨晚在哪儿睡的?”
傅欢往前迈的腿一软,没有转头,“左军营啊,有些事情耽误了,就歇在那儿了。”
“喵~”
怀里的人不灵不知为何,仰着头朝她叫了一声,彰显着存在感,巧妙的插入了两人的谈话间。
傅欢垂眸看了它一眼,揉了揉它软软的肚子,“哥,这猫饿了,我就先回去了啊!”
说完,还配合的干笑了几声,然后埋头就准备往府里面冲。
“欢儿”傅清在后面突然出声叫住她,熟悉的音线在此时的黑夜中,竟显出了几分寂寥,萧瑟。
傅欢脚步一顿,微微侧头,眼角处傅清的影子被晕黄的光拉的细长,“怎么了,哥?”
不远处的傅清缩了缩袖口的灯,目光落在傅欢的身上,虚虚得挂着,声音淡淡的,“早点休息,今天不要睡得太晚了。”
“嗯,好。”傅欢点头应了下,正要转身再跟他说点什么的时候,傅清已经抬脚准备离开了,衣袍的边尾在黑夜里划出一道漂亮的弧度。
抿了抿唇,傅欢朝着傅清快走远的背影挥了挥手,“哥,早点回来!”
没听到对方的回答,但向前的脚步停了一下。
傅欢就知道她哥是听到了。
收回手,紧了紧怀里已经抱暖和的小东西。在门口站了半天,直到再也看不到傅清的影子后,傅欢才抬脚往自己的院子里面走。
这么晚了出去一定有事。既然不准备告诉她,就一定是不方便让她知道的。
不知道为什么,傅欢的脑袋里又浮现出了,几个月前在阮府后面的小巷子里,自己看到的场景。
算了…
傅欢仰头呼出一口气,看着上面依稀出现的几颗星星有些愣愣的出神。
顺其自然吧,谁还没点小秘密呢。
“丁霜,你这么晚了怎么还没休息?”傅欢踏着月色,一路回到院子,一推门就见一道女子的身影立在中间,将手里的不灵放下去,“杵在这里做什么?”
丁霜听到声音回头,见到她时,神情迷茫了片刻,知道不灵走到她身边才恍然回过神,俯身弯腰在地上,把不灵抱在怀里,有一下没一下的顺着对方的毛,顺势也把目光移向傅欢的方向,示意般的行了行礼,回道:“秋百户那边的信鸽回来了,现在刚把消息放出去,刚准备回呢,没想到就碰见大人进来了。”
“秋洛?”傅欢顿了顿,“她是不是遇到什么麻烦的事了?”
丁霜摇头,并没有直接回答,而道:“事情还不清楚,不过已经往上面报了,具体的安排还要看总管的意思。”
“不灵不会是饿了吧,大人。”她的声音里忍着笑意,手上的动作一停,抬头冲着傅欢问道。
“嗯”傅欢尴尬的勾了勾唇,一手摸上鼻子,“军营那边的饭它好像吃不惯…”
“明明小的时候,什么都吃的。”说完她放下手,似有感慨般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养成的娇气。”
“这些年,大总管可是拿不灵当宝贝一样。”丁霜听了她的话,笑了一下,抱着怀里面的不灵转身,跟着傅欢往前走,“那可是谁都碰不得,伤不得的。”
“它可算是我们半个小主子呢!”
“是吗?”傅欢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明明这就是她随手扔给安辞的东西,当时的初衷也只是因为对方太烦人,应付打发了事而已。
“是啊!”丁霜推开小院里的厨房,走进去端出一个瓷碗放在不灵得身前,继续道:“当初秋百户就是因为马虎大意,把不灵不小心弄丢了。大人你可是不知道当时大总管那脸黑的呢,现在回想起来还怪可怕的。”
“吓人的很!”丁霜言过之时脸上的表情也随着变了变,看了眼旁边坐着的傅欢,神情恍惚的顿了一下,接着自然的转头,“当时,我们这些人还私下讨论过,为什么安总管会这么在乎一只猫呢!”
“为什么?”傅欢心思不在这里,此时也没多想,就顺着她的话问道。
丁霜眉色愈发的深了,一手撩过耳角的碎发,“大约是因为与这猫有关系的人吧。”
“傅大人?”她突然转头,生音略微拔高了点,“您知道它为什么叫不灵吗?”
“不灵…”
“啊”傅欢被唤了名字,思绪渐归,看着地上的黑猫,忆起了当时送猫的场景,喃喃出声道:“不灵,不灵,好的不灵,坏的灵…”
“噗”她说着说着竟然被自己逗笑了,随意的摆了摆手,“谁知道他当时怎么给取的名字。”
“不灵明明机灵的很。”
“是啊,不灵很机灵。”丁霜今天晚上不知道怎么了,看上去像是有什么心事压着一样。
傅欢回过神的时候,就发现对方跟自己一样,是半发呆的状态。
抿了抿唇,压下了心中的怪异,没想多问,等着不灵吃完饭,就吩咐对方好生休息后,便回了房间。
一夜无梦,睡的倒是少有的踏实。当然除了,那个早上一直在自己耳边乱飞,怎么赶都赶不走的蚊子外,一切都是美好的。
果不其然,傅欢看着铜镜中嘴角处微微发红的那个人,皱起了眉头。
而且不光是嘴角,胳膊,脖子上的好多地方都被咬了包。
真是一碰就痒,越痒越挠。
生无可恋的傅欢有生以来头回感觉自己是这么受蚊子的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