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午膳后,‘凌王’带着女儿回?府,长公主陪同。
初四这日长公主府上?设宴,收到帖子的人都来公主府游玩,朱策带来了自己?的儿子,众人围在一起都夸赞着小娃娃。
魏襄依旧来了,挤在人群中,说话尖酸刻薄,后宅妇人都不愿同她说话。
没了去处,魏襄就一人坐着,乳娘抱着孩子给众人相看,魏襄不甘示弱,走上?前预备夸几句,珠珠一把推开她。
魏襄顿时没脸了,嘲讽道:“小哑巴郡主,你来凑什么热闹。”
昨日众人都知晓福宁郡主是个哑巴,今日魏襄这么一说,都被?加重了印象。
秦绾宁刚跨过门就听到最后一句话,信步走来,“魏县主说什么呢?”
众人都是一惊,看向说话的小郎君,都被?‘凌王’的容貌惊艳,尤其是对方?娇艳的肌肤,胜过在座许多的女儿家。
魏襄眼中闪过嫉妒,秦绾宁步步逼近,笑颜温润,“魏县主方?才说什么话?”
“凌王想?要仗势欺人吗?欺负我一个弱女子。”魏襄横眉冷对,仗着人多也不怕凌王生事。
魏襄口无遮拦惯了,平日里不见天颜,母家权势大,夫家将?她捧在手心里,行事野蛮,无人敢惹。若是稍加收敛,也不敢猖狂到说郡主是哑巴。
秦绾宁与她并非陌生,从小就见识过,熟悉对方?秉性?,只问:“福宁郡主是哑巴吗?”
“她都两周岁了,不会说话,不是哑巴是什么?”魏襄顾不得多想?,当即就将?话说了出去。
秦绾宁淡笑,眉眼犀利,摸摸珠珠的后脑勺,“珠珠,喊爹。”
珠珠抱着秦绾宁的脖子蹭了蹭,“爹……”
“魏县主,她是哑巴吗?”秦绾宁笑了,神色恢复温和,眼睛却凝着对方?。
魏襄心虚了,依旧不肯承认自己?错了,坚持道:“她就只会喊爹……”
“魏县主,嘴巴伶俐也要看情况,我是不是应该将?你东施效颦的事传扬一下呢,毕竟今上?金口玉言呢。”秦绾宁直戳对方?的痛处,横竖珠珠已经会说话了,众人也不会信她。
“凌王这般咄咄逼人,是何意思?”魏襄色厉内荏,早就心虚得不行,周围又没有人帮她说话,都是一些?墙头草。
她记恨在心,想?着日后定?叫她们?好看。
秦绾宁不理会她故作?柔弱的姿态,吩咐乳娘:“以后见到魏县主,记得远离些?,被?疯狗咬了都不知去哪里治伤。”
疯狗说的就是魏襄。其他人掩唇笑了,瞧着凌王文弱优雅,温润如玉,不想?说话这么直。
魏襄气得不行,张口还想?说话,门口响起了长公主的声?音:“都在这儿呢,要开宴了。”
“呦,珠珠也在,瞧见弟弟了吗?”明华迈步走来。
众人行礼问安,魏襄跟着行礼,向‘凌王’投去怨恨的眼神,后者装作?没看见,唇角翘了翘,魏襄迫不及待找死了。
开宴后,更加没人搭理魏襄,都谨遵‘凌王’的意思,远离疯狗。
宴会结束后,各家都打道回?府,秦绾宁也带着珠珠回?到王府,在外?‘流浪’几日后,终于回?家了。
秦玉章闻讯后赶来,牵着珠珠去他的院子里玩耍。
凌王坐在院子里赏景,逆着光去看秦绾宁,光线刺眼,只觉得绾绾站在一片白光里,暖阳温柔地落在她全身,给她镀上?了温暖。
他怔怔地看着秦绾宁,唇角弯起,在一片白光里慢慢地伸手,握住她的手,轻轻晃了晃,“你回?来了。”
他笑得很暖,与冬日里的暖阳一样,秦绾宁想?起明华的话。
杀母留子。
凌王从一侧几上?挑了一颗糖塞到她的手里,“吃颗糖,牛乳做的,很甜。”
凌王笑颜温暖,弯起眼睛了,乖巧满足,秦绾宁没有拒绝,塞进嘴里,吃了。
一股奶香味在嘴里绽开,她笑了,“这是不是给珠珠吃的。”
“对,你真?聪明,是玉章给珠珠做的,便宜你了。”凌王不想?这么快被?拆穿了,也不觉得害臊,反而端起装牛乳糖的匣子,一颗一颗往嘴里塞去,“真?甜。”
秦绾宁捂唇笑了,很自然?地坐在他的身边,从匣子里拿了一颗糖吃了。
两人你一颗我一颗,吃得很满足。
片刻后,秦玉章牵着珠珠的手又回?来,他想?起自己?给珠珠做的糖忘了带,带着珠珠又回?来拿。
院子里没有人了,他径直走到几旁,匣子还在,他伸手就拿了。
咦,不对,匣子很轻。
秦玉章松开珠珠的手,腾出手来打开匣子,里面?空空如也了。
竟一颗都不剩了,他惊得微微张开嘴巴,躲在窗下的秦绾宁羞得脸色发烫,“让你留一些?的。”
“你不也吃了,别让他察觉是我们?吃的就行了。”凌王也蹲在窗下,眼睁睁地看着秦玉章在院子里跺脚懊恼,他好奇:“他怎么那么有耐心?”
他可?没见过给做奶糖的少年郎。
秦绾宁得意:“那是因为他随了我哥哥的性?子,我哥哥很小也会做糖。”
凌王惊讶:“给你做吗?”
秦绾宁叹气:“给阿嫂做的。”
凌王似乎想?起什么事情:“你哥哥你给阿嫂做,他给珠珠做,我怎么感觉他居心不良呢?”
秦绾宁蹲得双腿发麻,闻言后眼睛瞪圆了,“你才居心不良,再者你也说了,珠珠给玉章做媳妇的。”
“说是一回?事,秦玉章居心不良是另外?一回?事。”凌王提醒她,余光瞥见她脖子上?雪白的肌肤下跳动的青筋。
她身侧的阳光很暖,因她而更暖了。
秦绾宁未曾注意到他眼中炙热的光,只顾盯着院子里不肯走的一对小鬼,生怕他们?闯进来,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好吃害死人了。
好在秦玉章没有多加纠缠,一手捧着匣子,一手牵着珠珠走了,还不忘说一句:“哥哥再给你做。”
凌王没忍住噗嗤一声?笑了,秦玉章警觉回?头,凌王慌了,拦住秦绾宁的腰肢,迅速跃上?屋顶上?的横梁。
秦玉章牵着珠珠进屋,脑袋先探进屋,“有人吗?”
无人应答,横梁上?偷吃两人组慌到了极致,尤其是秦绾宁,她贴着凌王,一动都不敢动。
天晓得,她以后再也不敢偷吃玉章的奶糖了。
珠珠跳进屋子,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在屋里走了一圈,最后还想?爬上?坐榻。
秦绾宁的心提到了嗓子眼,闹腾的小东西。
幸好秦玉章将?她抱住,带出了屋子,“我们?去做糖。”
横梁上?的凌王抱着秦绾宁又跃下来,快速地松开她,“我有事去。”
他跑得太快,秦绾宁拉都拉不住,眼睁睁地看着人影消失在眼前,她不明白凌王是做什么事情。
凌王很快就追到了秦玉章,长臂一捞,捞住珠珠,催促秦玉章:“走快点。”
秦玉章不明白他的意思:“您要去何处?”
凌王脚步一顿,如果说他告诉秦玉章自己?想?做奶糖,那不就等于露馅了。
不行,他立即改口:“你去哪里?”
秦玉章心思耿直,玩不过这么老谋深算的长辈,诚实道:“玉章给珠珠做糖。”
“糖啊……”凌王故意拉长语调,又装出不懂的样子,“好吃吗?”
“好吃。”秦玉章点头。
凌王找到了理由,立即道:“那我陪你去做糖,珠珠好动,我给你看着珠珠。”
秦玉章半信半疑,总觉得凌王殿下有些?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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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王走后,秦绾宁整理好衣襟,走到桌案上?,上?面?放置着许多文书,翻开一册,她凝紧了眼眸。
魏襄以县主的身份嫁给了户部侍郎的长子沈洸,户部是个肥缺,不少人挤破脑袋想?去里面?。沈洸却去了大理寺,如今官居大理寺少卿。
魏襄与沈洸成亲几年,一直未有子嗣,沈夫人想?给长子纳妾延续香火,魏襄不答应,甚至扬言妾室敢进门,她就让她父亲毁了沈洸。
关?系自己?儿子的前程,沈夫人忍气吞声?,沈洸更是不敢纳妾。
在府里不敢纳妾,但沈夫人给儿子在外?间买房子买了女人,如今外?室都怀孕八九月了,临盆在即。
情报里将?妾室在哪条巷子都查得很清楚,地址明白,哪些?仆人伺候妾室,都查得清楚。
凌王的心思,昭然?若揭,他要毁了魏襄。
秦绾宁将?册子都放下,自己?也坐了下来,漆黑的眸子一片清明,将?册子从头至尾看了一遍,让人找来长史。
自己?趁着长史未来的间隙里将?地址誊写在纸上?。
长史来后,她将?地址递过去:“将?这个蒋国公府魏家送去,就说这个屋子里住着一个即将?临盆的女人,孩子的父亲叫沈洸。”
凌王不懂女人的心思,她懂。
长史立即去了。
秦绾宁放下笔,坐在桌案上?,唇角翘了翘,想?起昨日萧宴眼中热切的光色,心忽而沉了下去。
她站起身,走到屋檐下,目光落在浮云上?,云卷云舒。
到了晚上?后,凌王屁颠屁颠地来了,手中捧着一只匣子,喜滋滋地打开,拿了一颗糖给秦绾宁。
不就是奶糖,他也会做。
秦绾宁皱眉,“你不会又偷了玉章的糖?”
被?人戳破糗事,凌王没忍住,脸色涨得通红,“吃怎么能叫偷呢?”
“我不吃了,你赶紧给送回?去。”秦绾宁害怕了,今日在横梁上?她贴着凌王,心都要跳了出来。
凌王却道:“这是我做的。”
秦绾宁并非是好糊弄的人,朝他投去了狐疑的眼神,凌王将?糖匣子放在桌上?,自豪道:“我自己?做的,跟秦玉章后面?做的。”
话音刚落,长史匆匆来了,“殿下,陛下又来了。”
半夜出宫来凌王府来上?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