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简把人带回了房间，牵到沙发上坐着。
又给苏蒙打了个电话催。
“到哪了？”
“二十分钟，很快到。”
“找个空间异能者传送，传送费报销。”
“行。老板。”
徐简挂了电话又去看秦红客。
只见她有些迷迷瞪瞪站了起来，朝着门走去，拉开门把手。
徐简把她拉住：“去哪？”
“拿东西。”
“什么东西？”
“花。”
花儿？
徐简：“喜欢花？”
秦红客点头。
“等苏蒙过来看完病再去买。”
秦红客皱起了眉头，在思考这句话的意思，想明白后摇了摇头。
徐简笑一声：“同意你买就不错了，还摇头？赶紧给老子回去坐着。”
秦红客明显的沮丧起来，极不情愿地转身回到了沙发上。
五分钟后苏蒙大汗淋漓地出现在徐简房间。虽然是空间异能传送的，但也只是传送到里基地四五百米的地方，苏蒙是跑着上来的。
“到了，让我看看是什么情况。”
徐简为苏蒙让开位置。
苏蒙站在秦红客面前，快速打开自己的医疗箱，谨慎地按照常规听心跳，摸脉搏，看了看眼睛。
没看出什么明显的大问题，他又立马用异能为秦红客检查了一遍。
苏蒙如临大敌的神情开始慢慢变得疑惑，他蹙起的双眉放松，又慢慢皱起，疑惑得越发明显。
徐简忍不住道：“什么情况。”
苏蒙：“她吃什么了？”
“天穹菜。”
徐简感受到自己的无名指也在发烫，他已经有五六年没有因为服用天穹菜起作用了，虽然他不像那些学生立马起反应，但秦红客的作用如果能达到让他也起反应的地步，就已经是现代医学所不能及的了。
苏蒙进来后一直围着秦红客忙得脚不沾地，这下才在秦红客面前坐了下来：“她身体没出问题，就是醉了。”
“你行不行的？天穹菜没有酒精。”
“你看着。”
苏蒙取出一粒药递到秦红客面前：“小秦，吃这个。”
秦红客听了话，一直呆滞的眼神聚焦到他手心的药片，眨了眨眼，鼻尖动了动，咽了咽口水：“……香。”
她把那药片捡起来，往嘴里放。她没有直接咽下去，而是在嘴里嚼，就像嚼花生米一样，咔嘣脆。
她嚼完了，抿了抿唇，看着苏蒙道：“还要。”
苏蒙没搭理她，转而跟徐简道：“等五分钟，吃了醒酒药，应该很快就清醒。”
五分钟后，房间中的空气顿时清新，原本弥漫了整个房间的醇香浓郁的酒香气彻底消失，被一阵清冽冷淡的气味取代。
苏蒙：整个屋子充满了清醒的空气。
看着秦红客脸上红晕消去，神色逐渐恢复清明，徐简俯首和她对视，一哂：“小东西，醒了？”
秦红客点头，有些疑惑地歪了歪头。
徐简：“说吧，怎么回事？”
秦红客垂下头。
“不愿意说？”
秦红客马上抬起头，看着徐简，摇头：“说的。”
她看向苏蒙，要求道：“你出去。”
“说吧，什么秘密。”苏蒙出去把门关上后，徐简坐在苏蒙原本坐的椅子上，一双修长的直腿翘起二郎腿，懒散地靠着椅背。
秦红客垂眸，低声道：“我是长生药成精。药毒双全，还能增强药效。”
苏蒙说不能告诉徐简，因为徐简不会同意用她的血去换命。可她不信苏蒙。她想过直接告诉徐简的，但是没有找到机会。现在说刚刚好。
徐简不是要死了吗？
以往吃她的人都是预计自己大限将至，便迫不及待地把她放进嘴里。
徐简是清楚他自己只能活三年了。
长生药摆在面前，没有道理不吃。
徐简眯了眯眼：“长生药？”
这世间仅存不多的妖怪中，能成精的都是本就有生命，本就能吸收天地间灵气和日月精华的东西。比如老虎狐狸，再不济也是一草一花。
一颗药？凭什么成精？
秦红客点头，她说话很慢，但尽量把每一个字都说清楚：“徐福炼的长生药，就是我。”
“我原是死物，无法成精。但是后来有一个想成仙的道士，想用我炼丹，但怕失败。所以就给了我人形，这样就有源源不断的血给他炼丹。后来他被天道所灭，我也失去了人形变回了药。”
“后在博物馆重新面世，博物馆阴气浓郁，我全部吸收，修出人形。天庭使者找到我，说我只要了结尘世因果就能升仙。”
从博物馆跑出来的。徐简想起了之前苏蒙的诉苦，博物馆出现六个昏迷不醒的工作人员。
和秦红客说的时间对得上。
“所以我逃了出来。”
“找到了徐福后人——你。”
仙人，也就是隐居天外的天人族。和异能者没什么不同，只是住的地方不一样而已。
徐简打量着秦红客，对方一本正经。
他觉得好笑，食指在桌子上点了两下，挑眉问：“你信了那仙人的话？”
“司马道士的书上都是这么写的。”司马道士就是囚禁了秦红客十八年的那个妖道。秦红客回想了一下徐简的问题，悟到了一些什么，顿时不可置信：“那个仙人，骗我？”
“仙妖人各司其道，妖不能变成天人族。就像猫不能变成狗。”徐简缓缓说着打破秦红客世界观的话。
心里猜测那个天人族欺骗秦红客的目的。他不知道具体原因，但大概能猜到，想吃长生药，又突破不了博物馆的防备，于是将秦红客骗出来伺机下手。
只是那天人族没想到所谓徐福后代是他徐简。顾忌他的存在不敢再出现。
“那个仙人是水神，他身上有一个能装好多水的盒子。他跟我说把肉身给你吃掉，我的灵魂就能升仙。”
“学过马克思唯物论吗？物质和意识是辩证统一的。肉身不在了，灵魂也不存在。仙人，也就是另一个种族的人类而已，升仙这回事儿根本不存在。”
“……？”
“他是骗你的。天人族，不过如此。”
徐简拿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出去，电话响了三声后就被接起来。
“徐大将？找我什么事？”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响起，带着还算爽朗的笑意。
“王主任。你们天族有人下来坑蒙拐骗了，还骗到了老子的人的头上。”
“哎哟喂，不是我天族故意添乱，我正愁啊。那杂种还偷了我们天族的宝贝下去的，正找着呢。找到了肯定押着人给您上门赔罪。”
“下来的是什么玩意儿，老子帮你找找。”
徐简按了免提，把手机放在桌上，秦红客面前。
手机中的声音顿时放大了好几倍，响亮清晰。
“是个水灵根的孬种，长得倒是人模人样就是不干人事儿。眉心有颗美人痣，细眼薄唇高鼻子，一脸刻薄相，身上揣着聚水盒。”
聚水盒，就是那个人身上能装好多水的盒子了。
徐简简单地和天人族王主任说了两句便收了场。
他把电话挂了，手机放在桌边，不紧不慢：“都听见了？那水神是假的。”
是假的？
秦红客垂下了眼，手无意识地攥紧。
她信徐简。
难怪司马道士十八年都没成功。难怪。她为什么就没想过呢。
仙人原来不存在啊。
可是，如果仙人不存在，那她的十八年的血，那十八年没日没夜被放血，从始至终被囚禁在药池里……都白费了吗？她那十八年活得就像一尾鱼，终日被圈养在狭小阴暗的水池里，圈养的人一旦想吃了，就一遍又一遍地把她捞起来割上一块肉。
秦红客长久地沉默，徐简等了她一会儿，好半天秦红客都维持这同一个姿势，低着头，双手垂在身旁捏紧，指节泛白，眼睛更是眨都没有眨一下。
徐简敲了一下桌子，嘲讽地笑了一下：“你现在还想不想给老子吃？”
“……”
徐简语气轻下来，坐直了一点，缓缓讲道理：“你年纪小，被骗了不丢人。你现在要想的是以后该怎么办。总不可能回博物馆。回妖族也是一条路子。”
“……我想给你吃掉。”
徐简一怔，皱起了眉，彻底坐直了身体，二郎腿也放了下去。
秦红客抬起头，看着徐简一字一句，字正腔圆：“仙人是假的仙人，可我是真的长生药。”
“吃了我，你会活很久很久很久。”
徐简摩挲着食指上的那枚睚眦戒指，神色不明喜怒，声线低沉，右眉微扬：“哦？”
秦红客双手无意识地张开又合拢，看着徐简再一次重复：“我给你吃。”
徐简注视着秦红客的眼睛：“想清楚再说话。我把你吃了，你可就不在了。”
“不用想。”秦红客摇了一下头，轻声道：“救活你，我会比活着更开心。”她双手无意识地攥着衣角。
“但是老子不开心。”徐简下巴扬起，一双脚抬起搭在桌上，背靠椅背双臂张开搭在扶手上，张扬跋扈：“老子手上没有无辜人命。”
“妖命也没有。”
秦红客微微睁大双眼：“你不想吃我？”
徐简嘴角一侧抬起，讥笑而轻蔑：“不想。老子的命老子自己负责，用不着你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妖怪跳出来拯救苍生。”
“说起来，博物馆的那几个人是你弄的？”
“是。”
“那才是你该负责的对象。”
秦红客拧着眉：“他们和我又没有关系。我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