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头阵的是妖族。最前面是蛇老太和狼三叔。
蛇老太拿着一柄黑木尺子。
那是腾蛇木，是妖族的长老法器之一,据说传承了很多年,是用金乌栖息的若木所制，代表着消亡和毁灭,可以用它感应到妖族人的死气。
蛇老太拿着腾蛇木测试了一下,确定了他们要往西方走。
西方,正是囚山的方向。
也是妖族的聚居地。
众人根据腾蛇木的方向一直走,都是高手，行走速度都很快，才半个小时，就赶到了腾蛇木反应最为强烈的地方。
最后落脚的地方是一座山谷，谷中绿树成荫，谷涧流淌。中午时分，太阳又大,更是映照得这山谷之中明媚如画。
大城市中可看不见这样的风景。
“这地方看起来真不像是什么死地。”
“更像是什么世外桃源,看，那还有桃花树。”
“这河水也很清，能看见下面的鱼，嘿,还真大。”
众人议论纷纷，左看看右看看。
只有妖族众人立在原地,面面相觑。
众人发现他们反应不对，此行的军区负责人代表沈少校出来，去问莫族长：“族长,这里有什么不对劲吗？”
莫族长眼神复杂，巡视了这个山谷一圈，然后眼神停留在一边的山谷，指了指旁边的高山。
“那里就是我妖族陵墓所在之地。”
此刻靠近囚山，交通不发达，地处偏僻人迹罕至。
那高山十分俊秀，上面绿树成荫。一看就知道是个好地方。
沈少校往山上看了一眼，意外：“不是说，尸骸并不要陵墓？”
莫族长点头，十分笃定：“我亲自检查，那里确实已经空了，遗骸不在此处。”
他的神情又转为疑惑，看向了身旁蛇老太手中的腾蛇木：“为何还会指引到此处呢？”
沈少校：“难不成是此处是墓地，还残存死气，影响了腾蛇木的判断？”
蛇老太摇头：“不可能。我们妖族秘法，只认我妖族人遗骸，残余的死气不会影响它的判断。”
“遗骸一定就在这附近。”
沈少校点头，爽快道：“那就找吧。”
有人问：“这地方挺大的，怎么找？也不知道这尸骸是在天上地下，山里水里。”
蛇老太太拿着腾蛇木：“腾蛇木可以更精准地探知，但是需要点时间。请各位稍等。”
她拿着腾蛇木站出来，到了空旷之地，施了法。
秦红客动了动鼻子，闻见了一些细微的……属于尸体的味道。类似腐烂枯草的朽败味。
她当了三千年的随葬品，都和尸体同处一室。虽然一直没有属于人类的意识，但那味道却刻在了记忆深处。
她看向了那条山谷中流淌的长河，气味就是从那里传出的。
举步走向河边，蹲下验看，河水果然清澈见底，时不时还能看见游过去的鱼。没什么异常的地方。
可是，那尸体气息确实是从河里面飘出来的。
莫族长看了看蛇老太太，见她还在黑腾蛇木作法，没什么动静，就朝着秦红客走过去，站在她身边：“小灵芝等得无聊了？”
秦红客伸手到水里晃了晃，河水清凉，没什么异常。
她侧头抬起眼看莫族长：“我觉得，河底有东西。”
莫族长闻言，也蹲下，伸手在河里感知了一下。
一道浑厚的妖力从他手里传了出去，引起河水震荡。几秒之后，他放出去的那一道妖力回弹，重新被莫族长收回。
“河底比看起来更深。”莫族长和秦红客对视一眼：“确实不对劲。”
他回头高声叫蛇老太太：“佘三婆，你来这边看看。”
蛇老太太扭头，朝着这边过来了：“怎么了？”
莫族长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水珠：“这河里，你试试。”
蛇老太太把腾蛇木直接伸到水里去，那腾蛇木一瞬间青光大盛，一下子脱手而去，钻入了河底。
蛇老太太反应也快，立刻变成了原形，一条巨大的蛇出现，通身黑白交错，也扑通一声入了水。
她是银环蛇。
秦红客从蛇老太太变原形开始，一直看到她钻进水里，眼睛都没眨一下。
她从来没见过，银环蛇也可以长得那么大。肯定三个人合抱才能抱得完。
见秦红客眼睛睁得大大的，莫族长笑了一声：“四百年的老家伙了。”
他说着，脸上的笑意收敛了些：“本来是在家里栽草莓的。没想到鬼佬国搞这一出，没办法，让她在家侍弄她的草莓园子，她自己非要来报名。”
秦红客听了族长的话，又看向了河底下的大蛇。
河水中的那道粗粗长长的蛇影直冲疾行，快得像一道光，行动矫健，很快追上了腾蛇木，一嘴咬上去，蛇口叼住了那长长木尺子的尾巴。
她绷得直直的，跟着腾蛇木一直钻进河底。
莫族长在岸边道：“老家伙骨头还可以，利索。”
秦红客点头赞同：“蛇婆婆动作好快。”
原本以为蛇老太太咬住腾蛇木后就在河底巡视一圈找找不对劲，可她竟然不见了。
河水原本清澈见底，可着巨大的银环蛇竟然眨眼间就消失在河底下了。
秦红客重新蹲在河边，四处看看：“蛇婆婆怎么不见了？”
莫族长也皱起了眉：“先等等看。”
他们等了两分钟，忽然水底又出现了银环蛇的身影。
那蛇口中还咬着黑色的腾蛇木，直直地冲了出来。
蛇老太太又变回了人形站在岸边，手里拿着腾蛇木，看向莫族长：“族长，下面别有洞天。”
莫族长：“那就下去看看。”
莫族长做了安排：“一组到四组，跟我一起下去。五组留守岸边，有不对劲联络器通讯。”
众人答应，前四组都跟着莫族长下了水。
蛇老太太打头阵，带着众人下了水。
秦红客跟在她身后，一路看着河底的景象。
这里河水清澈，能清楚地看到河底的各色石头，还有一些小鱼。
蛇老太太回头看了秦红客一眼，抓住了她的手：“小灵芝，跟紧点。”
她抬手给秦红客加了个水泡。
秦红客：“谢谢婆婆。”
她不喜欢水，但是她不想叫别人都知道，现在待在水泡感觉好多了。
蛇老太太冲她轻轻笑了一声：“你是种在土里的，应该不适应这么深的水吧？”
“不怕，等一会儿就没水了。”
蛇老太太刚说完，她就见到了一块河底的黑色石头。
她带着人绕了一圈，看到了石头底下的一条缝。她带头钻了进去。
秦红客被她带着一起钻了进去。
底下的空间就大不相同了，这是一条空空的隧道，没有水。
在感觉到没有水的时候，秦红客就用了瞬移术和浮空术，带着蛇老太□□全落地。
她抬头看了一眼，头顶能看见河水，看见合理的游鱼，阳光照在河上，反映出一片片光斑，光怪陆离。
上面的人动作很慢，还有些人在水里，在下面能看得清清楚楚。
感觉好奇怪啊，头顶是水。
仿佛有一个安全罩，把下面的空间单独隔离开了一样。
“小灵芝妖术厉害。这术法接得好。”蛇老太太夸了一句。
很少有人这样把两种妖术拼接在一起，还接得那么利落干净的。小灵芝的动作是非常灵活。
秦红客听了夸奖，有些意外，这没什么好夸的呀。
她还是道了谢。
“真乖啊。”蛇老太太笑了一声，然后从怀里掏了掏，掏出了一个罐子，递给秦红客：“来，拿着路上吃。”
秦红客低头一眼，那罐子里正是红艳艳的草莓果，一个个大且饱满。鲜嫩诱人。
“之前说给你带的，我就带着了，本想早上给你，谁知你没来，一来就是要和我们一起行动了。”
蛇老太太压低声音，给秦红客眨了眨眼：“快拿着吃。别让莫老头看见了。”
秦红客接过，磕磕巴巴：“谢谢婆婆。”
她看着罐子，咽了咽口水：“好香。”
“我自己种的，当然香了。”
蛇老太太打头阵进来，她动作本来就快，又有秦红客的瞬移术瞬间落地。
于是就比后面的人早落地很多。
莫族长随着她们后一步进来，一来就看见秦红客怀里的草莓罐子。
他只看了一眼：“这老太太种的草莓还是不错的，小灵芝喜欢可以尝尝。”
蛇老太太道：“吃，我还有。吃完再给你。”
秦红客打开了罐子，放了一个在嘴里，香甜的滋味席卷开来，将整个人都包裹在甜蜜的氛围里。
“好吃。”她由衷地赞叹。
蛇老太太笑得开心。
莫族长看着蛇老太太：“得了，快点儿找找，不务正业。”
蛇老太太横了他一眼，拿出腾蛇木，施法。
秦红客就一直跟在蛇老太太身后，抱着她的草莓罐子。
陆陆续续，上面的人都跟着下来了，莫族长清点了一下，所有人都到了位。
“佘三婆，找到路了么？”
蛇老太太指着一个方向：“这头！”
这河底下是个空隧道，被上面投下了的阳光照亮，细细长长，比较空旷，看不见尽头。
他们集合好之后，就朝着蛇老太太算出来的地方，一直走了过去。
路很长。
十分钟后，他们走到了尽头。
蛇老太太拿着腾蛇木站在尽头处，皱着眉，看着手上依旧想往前冲的腾蛇木：“什么意思？”
蛇老太太伸手往墙上拍了一下，墙上留下了一个浅浅的白痕，一声钝响。
她皱着眉：“实心墙。”
莫族长摇头：“腾蛇木不会错。”
沈少校又站了出来：“这片墙肯定别有蹊跷。光看这河底下的水帘洞天就知道，肯定藏着东西呢。”
“我建议有空间异能的都试试。”
众人使出十八般武艺去试。
秦红客没有空间异能，前面又挤成一团，她帮不上忙，嗅了嗅空气中的气息，发现这里确实尸体气味更重，就安心她自己找了个石头墩坐了起来。
等他们先努力，实在不行再说。她打开草莓罐子，准备吃草莓。
蛇婆婆的草莓是真的香甜多汁，她这样一路走来已经吃了小半罐了。
她低头数了数，还有十多个，她得给徐简留一半。
“将军夫人。”
忽然，有人在她旁边跟她打招呼。
秦红客抬头一看，是个女人，长得比她高一些，但是没有水兰老师高。
笑眯眯地看着她，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个人穿着金家的制服，是金家人。
“将军夫人不去前面看看吗？”
秦红客摇头：“不去。你有事吗？”
“将军夫人，我叫金悦。是大异能师。”
秦红客奇怪地看了她一眼，大异能师，很了不起吗？为什么要跟她说。
金悦尴尬地笑了笑：“差点忘了将军是顶级异能师了。”
秦红客又问：“你有事吗？”
金悦摇摇头：“没事，就是看夫人在这里有点无趣，来和夫人说说话。”
“夫人手里拿的是草莓吗？看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秦红客听她这样说，也低头看了看自己怀里的草莓罐子，露出一个笑来。
金悦十分怀念的样子：“自从来军区，好久没吃过这些东西了。”
“我也最喜欢草莓了，这草莓一看就不错。”金悦坐在秦红客身边，朝她笑笑：“我可以尝尝吗？”
她说罢，又忙接道：“我不白吃白喝，我和你换，我有薄荷糖……”
她从制服兜中拿出一只糖盒子，在秦红客面前摇了摇：“还不错的。夫人换么？”
秦红客摇头看着她的动作，摇头：“不换。”
薄荷糖，她吃过。根本没有草莓甜。
而且她的草莓是要给徐简留的，怎么可能分给别人。
金悦神色微裂，一瞬间几乎保持不住她脸上优雅客气的笑容。
秦红客又咬了一个草莓，幸福得眯了眯眼。
这根本不是薄荷糖能带来的快乐！
秦红客不理人，金悦扭过头，掩饰自己快要出来的怨气。
她们家小公主让她来和将军夫人打交道，她是精神异能，能轻易影响人的情绪。她原以为将军夫人年纪小好糊弄，不是什么难事，三言两语就能勾搭上。但现在看来，这将军夫人还真是油盐不进。这任务不好做。
金悦调整好自己的情绪，重新回头：“那夫人在这里坐着，我去上面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得上忙的。”
秦红客吞掉草莓，点头：“好。”
金悦头也不回地走了。
这一回合，看都看得出来，将军夫人根本就不是像小公主说的那么蠢的人，而且并不好接近。用了精神异能也没用。
不是她诋毁，这金诺诺也是个没事找事儿的，人家将军夫人根本不在意她，她却非要挑事儿。安安静静地当她的金家小公主不好么？天下男人死绝了不成？非要看着人家结了婚的徐大将军，拼了命的想当小三。
也不知道这金家是怎么教育的。
且看同是三大家族的赵家，赵鸢尾，谁不知道她喜欢徐大将军？可自从徐大将军结了婚之后，人家也是自觉离得远远的，谁像金诺诺一样的，做得那么难看，金家也不管管。
秦红客把她自己的那份草莓吃掉后，看着罐子，流露出眼馋的神情，还想吃。
但是不可以。这是给徐简留的了。
她不应该吃这么快的。
她吞了吞口水，在石墩子上看着草莓罐子三分钟，才闭着眼睛把罐子放进背包里，带回去给徐简。
看不见就不馋了。
她重新背好背包，抬头看前方，大家还在研究那块石头。
“确实是有蹊跷，这痕迹全都消失了。”
有人说着，往墙上砸了一团火异能，火异能在墙上留下了一道黑乎乎的痕迹，但没一会儿，那痕迹全都消失了。
确实奇怪。
但是尸骸就在这背后。
“让我来开路。”
金家小队中有人站了出来。
众人朝她看去，正是金诺诺，她手上捏着一团白色气流。
她扭头瞥了眼刚刚从石墩上站起来的秦红客，解释道：“我用风异能试试，不行就是不行了。”
她把风异能往墙上丢去，那气流旋涡扑到石壁上，瞬间包裹了整个石壁。
但没有一丝气流可以钻进去，全都贴在石壁上。
金诺诺皱着眉，双手控着气流往里头钻，可依旧没什么效果。
她断言：“死路。”
沈少校是雷异能，他站出来，握着雷电能量团：“直接轰开？”
金诺诺看他：“轰也没用。风都进不去，这就是死路一条。”
秦红客站得远远地看那面青黑斑驳的墙，她忽然皱了眉，很快松开，露出了然的神情，然后低头在地上看了看，捡了几块鹅卵石在手上拿着。
她站起来，朝着那面墙丢鹅卵石。
她丢第一枚的时候就有人看见了，众人回头，就看见站得非常远的秦红客朝着墙丢小石子。
众人不解，将军夫人这是等不耐烦了砸墙泄愤？
泄愤就泄愤吧，将军夫人年纪小，那样的小鹅卵石，就这样砸两下也不影响什么。
人群中传出一声冷笑：“以卵击石。”
众人当没听见。这么不给将军夫人面子的，除了金诺诺，还能有谁？
秦红客三枚鹅卵石都丢了出去，砸在了那面墙壁的同一个地方，因为力道很轻，连痕迹都没留下。
她砸完了拍拍手，看向金诺诺：“卵是鸡蛋，不是鹅卵石的意思。金没文化，你是不是没读过书？”
金诺诺脸一下子就涨红了，她当然知道，只是顺口就用了而已，又不是真不知道！
“你以为你这几块小石头就能把墙砸开了？”
“啁！”
墙上突然发出一声鹰唳。
众人回头看，正是秦红客砸的那处，忽然飞出了一只大鹰，在天空盘旋，环绕在秦红客上头。
老鹰飞走的那处墙壁上留下一片空白，不再青黑斑驳。
不止是老鹰，众人发现那面墙已经活了过来，原先青黑色斑痕变成了摇曳的树，浅青色变成了流淌的河。
全都鲜活生动起来。
众人惊叹：“这面墙，竟然是一幅画。”
秦红客也是隔得远才发现，这面墙的颜色斑驳，其实是一幅画。
那幅画她眼熟，在国师的办公室见过，就是他通向另一个空间的那副画。只不过国师的那幅画非常精致，而这石墙上的画就很粗燥，是用青色和黑色组成的。
她记得国师是敲了画中老鹰三下，就开启了画中世界，她也就跟着学了学试试，果然开启了。
那老鹰在天空中盘旋三圈过后，往下落在了秦红客的肩膀上。
秦红客眉头一皱，侧头看着它：“你好重。”
“该减肥了。”
老鹰朝着秦红客矮下了脖子，喉咙里“咕咕”了一声，双眼透着无辜。
莫族长指着那面别有空间的墙画：“可以进去了。”
秦红客没动，看向金诺诺，讥讽道：“以卵击石？砸不开？怎么样，我打开了你开不了的墙。”
“你不是说是死路一条么？”
她抬着下巴：“我还以为你多牛逼呢，其实就是装逼？”
她肩膀上的老鹰也抬起头，冲着金诺诺“咕噜”两声，听起来像嘲笑。
听到后面，金诺诺的脸直接青了。
“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嘲讽你，针对你。听不懂吗？”秦红客抱着双臂，不客气地一笑：“你看不惯我，你以为我就看得惯你？就你会刁难人？我不会吗？”
“我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