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红客觉得自己浑身酸软,都不想起床。
床头的联络器通讯铃声响了起来,她蹙了蹙眉,转了个身,伸手戳了戳旁边的人：“老公。”
徐简越过她,伸手去把联络器拿了过来看了看。
莫族长。
“宝贝，是莫老头。”
秦红客的眼睛动了动,却没有睁开。
徐简摸了摸鼻子,接起了通讯。
“喂，莫老头？”
“……大，大将军？”电话对面的声音有些讶然,“小秦呢？”
在宿城军区的时候莫族长和秦红客同住司令庭院，他知道秦红客的作息,一般早上不过五六点她就起了去训练。而现在已经九点多了。
“什么事儿？”
也不是什么大事，莫族长直接道：“是这样的，族中开祭祀妖神的庆典,想问问小秦想不想来玩儿？”
徐简低头看了秦红客,伸手摸了摸她的头发。
“什么时候？”
“一周后。”
“行,等她醒了我问问她。”
“静候佳音。”
徐简把联络器放回了床头柜上：“宝贝,要不要去妖族？”
秦红客还模模糊糊的,轻轻蹙眉：“不去。”
徐简把她抱进怀里,轻轻吻了一下她的额头。
如果是之前,秦红客还没成魔，她一定会去的。
感觉怀抱渐渐收紧，某人的情绪明显不对了,秦红客挣扎着清醒了过来，她抿了下唇，最后抬眼看着徐简：“老公，怎么了？”
她说着打了个哈欠，眼里雾蒙蒙的。
徐简摇头：“没有。”
“庆典？”秦红客想了想，缓缓道，“我想了想还是去露一面。刚好，腾蛇木的事情也应该跟族长交代一下。”
秦红客发愁：“怎么办呢？腾蛇木是那么重要的东西，就被我毁了。”
徐简：“这件事我已经跟他说过了，你不用放在心上。”
秦红客抱住他。
她知道徐简可以解决，可是，她还是应该道个歉的。
腾蛇木传了几千年，如果不是她，它或许还能再往后传个几千年。
·
妖族的庆典说是祭祀妖神，每年都有，但已经许多年都没有那么大型的庆典了。
这次主要是为了庆祝妖族在华国的地位提升才举办的。
囚山改制会议措施已经结束，“残异者”的标准降低了很多，不再随随便便就能判定一个正常妖族人为“残异者”。并且妖族还获取了参政权，能够以社会公民的身份派出政治代表参加以后的各界论政大会，直接参与到国家大政方针的制定过程中去。
为了庆祝这一巨大的进步，妖族才举办庆典。
秦红客一点点把事情弄清楚，放下了联络器。
“原来，囚山改制已经定了。”
她靠在沙发背上抱着双臂，呆呆地看着地板，有些怅然。她完全没关心这件事，一点也没尽到一个妖族长老的义务。
现在倒好，她甚至已经失去“妖”这个身份了。
她低下头，反正，去露一面，听听族长的说法，到时候他们要怎样就怎样吧。
“那是好事。不要想太多。”徐简给秦红客递了一瓣橘子，凑到她的嘴边，“尝尝。”
秦红客把橘子咬了下来，一股清清爽爽的甜滋滋的味道在嘴中扩散开来。
“我知道是好事，但是……”她顿了顿，“老公，你和族长打电话的时候还说了什么？”
徐简又给她拨了一瓣橘子：“就说了庆典的事儿，让你去玩。”
秦红客橘子也不吃了，就看着他不眨眼，嘴角压着明显不满。
徐简无奈地摇了摇头。
“我接起电话，说，喂，莫老头吗？”
“然后莫老头说，哦，大将军？小秦呢？”
“然后我又说……”
徐简一字一句重复给秦红客听，秦红客听得认真。听他重复完了，还趴他胳膊上问：“没有了？”
徐简点头：“没有了。”
“哦。”秦红客轻轻点了点头，咬下了徐简手上的橘子。
“那庆典还有几天啊？”
“七天。”
·
妖族庆典确实办得盛大，甚至华国人族，天人族都派了代表来庆贺。
秦红客接近了妖族的地盘后，开始紧张地检查着贺礼，全程僵着脸。
徐简看着她走路都快同手同脚了，顿时有些后悔，怎么就这么紧张了？是不是不应该让她来的？可是她总归要走出来，走进更大的世界里面。
他倒是希望秦红客只有他一个人，但是，她那么好，她值得拥有更多。
妖族的态度他试探过，莫族长明确表示，秦红客是他们永远的朋友，所以他才同意带着秦红客过来。
走到玉山脚下，秦红客的脚步就不动了。
“不然，我们回去？”
“不用。”秦红客马上回答，然后，“我只是……我再检查一下礼物。”
“你刚刚已经检查过了。”徐简又道，“不然别去了，我们回家，过几天再来。”
秦红客纠结犹豫，然后咬牙望着眼前的玉山：“算了，说好要道歉的。”
徐简低声道：“别怕。”
秦红客抬起下巴，蹙起眉头：“我怕什么，我可是这世上最可怕的魔。”
她不能承认她怕。徐简已经很内疚了，要是她再表现出害怕，他会更加不放心的。
徐简虽然知道她的心思，但是还是被她逗笑了：“嗯，全世界最……可爱的魔。”
“你不要笑，我认真的。”
“好的宝贝。”
“不要叫我宝贝，叫我魔王大人！”
在秦红客的郑重警告下，徐简把笑意收敛起来，清了清嗓子，“魔王大人，我们上山？”
“上山！”
秦红客口号喊得雄赳赳气扬扬，但是脚下还是踟蹰。
“魔王大人，小的带你上去。”徐简搂住秦红客的腰，空间异能施展开来，一眨眼就转移了位置。
秦红客睁眼，眼前已经很熟悉了。
玉山顶上的树屋，树神大人的祭祀大厅。
她的手瞬间下意识握紧了。徐简感觉到，也回握了她。
徐简侧头看她：“魔王大人。”
“别乱喊了。”秦红客看了看周围，现在可是有外人在的。
祭祀大厅中，中间是树神大人的位置，还站着几个妖族的高层领导人。
比如莫族长，还有其他几个护法长老。
秦红客下意识绷紧了脸。
但莫族长看见她，笑脸相迎：“秦长老过来了。”
“族长。”她把手上的礼盒抬了起来，“恭喜。”
莫族长看着礼物摇了摇头：“自己人送什么礼物，还指望着你帮我们接待客人充充门面。”
秦红客愣愣地举着礼盒：“啊？”
“三大长老都到齐了，就等你一起来进行祭祀仪式。”
她收回盒子，望着莫族长磕磕巴巴：“我可以么？我……”
“你等等。”莫族长回身，从后面的一张桌子下面抱出了一个箱子，上面写着三个字——投票箱。
莫族长抱着箱子走了过来：“你看看。”
“这是……什么？”
徐简把她手上的礼盒接了过来，她就上前，接过了投票箱。
“前段时间我们妖族内部举行了全体会议，会议内容是，要不要换长老。”
“两百三十六票，全票否定。”
秦红客抿紧唇，伸手进投票箱中，抓出一张纸条，上面端端正正写着两个字“不换”。
她又抓出一张纸条，上面的字迹稚嫩了些，一看就是小孩写的——不换。
她又拿了好几张来看，字迹虽然都不同，但上面都写着——不换。
秦红客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抱着投票箱垂着头，声音低低的：“对不起，族长……我，腾蛇木……”
“等等。”莫族长打断了她，转身看着后面的几个长老，“你们先出去。”
几个长老和族老都出去了。
徐简想了想，跟秦红客道：“我把贺礼送到前面去充门面，一会儿来接你。”
徐简也出去了。
莫族长把她手上的投票箱接下来，走到旁边桌边，把箱子放到桌上，招呼她：“别站着了，过来坐。”
秦红客也走到桌边坐下了。
“腾蛇木的事情大将军跟我打过招呼了。”
“……抱歉。”
“嗯？将军没跟你说过吗？”莫族长看着她歉疚的模样，奇道：“那个腾蛇木是属于你的。”
“属于我？”她抬眼看莫族长，眉头蹙了起来。
“是啊。你看这个。”
莫族长手一抬，一张玉简浮现在他手里，他笑了一声，颇有些无奈的意味：“给徐将军立了字据的。”
那玉简上有简单的几个字——腾蛇木之主秦红客。
下面有莫族长的签字和盖章。
秦红客不解：“为什么……是这样的？”
腾蛇木的主人是妖族的长老，一旦她不再是妖族长老了，那腾蛇木自然该换个主人，就像蛇婆婆把腾蛇木给她一样。
但是这上面写的是秦红客，而不是妖族长老秦红客。
“后来徐将军找到过我一次。要用一件叫桑木弓的宝物换取腾蛇木的最终归属权。我拒绝了桑木弓，提出以囚山改制中将军为妖族站队为筹码。”莫族长道，“将军答应了。”
难怪徐简那么信誓旦旦地说他已经搞定了，不用道歉。
“原来，还有这种事……”
莫族长点头：“没错。”
虽然说这件事情只是需要将军站队，不危害国家和人民的利益，但是将军能答应还真是很意外。至于腾蛇木……可惜是可惜，但如果有一天连妖族都消失了，腾蛇木的存在也没意义了。
莫族长站了起来，看向中央的巨树，上前去把花坛旁边的土拂到中央：“祭祀仪式就在这儿举行，护法长老主持。你如果不会主持可以去请教蛇婆婆。她现在应该在后山承道林。”
“好。”
莫族长看着秦红客走出祠堂，转过身看着中央巨大的树，鞠了一躬：“愿树神大人保佑我族。”
他默念了一段祈祷词，说罢直起身，转身往门外看去，秦红客的身影已经消失了，他摇了摇头：“这小灵芝也不容易，往后希望顺顺利利的。”
他说罢，又继续朝着树神念祈祷词。
没一会儿，徐简进了屋子。他刚刚把贺礼送到了前厅，现在两手空空。
“莫老头，我媳妇儿呢？”
莫族长回头道：“应该是去后山承道林了。”
徐简蹙了下眉，点了点头。他是知道承道林的，之前秦红客的继任仪式就是在那儿举行的。
“行，我去找她。”
看着徐简从眼前消失，莫族长笑了一下，这才多大会儿就找着要人。还走路都不走直接用异能了。
可没一会儿，徐简又出现了，他不是一个人出现的，身后还跟着蛇婆婆。
蛇婆婆一脸疑惑不解：“老莫，你听见小秦说要来我这儿的？我没见着她啊？”
徐简脸色极冷，声音低沉：“你们最好没玩什么花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