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下昏沉,天中好似浓墨渲染,淡月笼纱,落在地面上是莹莹一抹白。
廊下的男人黑烈胡衣紧束在身,正在疾走的步伐被来人阻拦。
待看清来人的模样,他微怔,瞳眸深邃,随后上下打量了一番。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恢复正常女儿家打扮的薛茗。
薛茗原本穿的就是素衣,而此时清冷的月光洒在她的脸上,使?得她浑身上下更添一分难言的味道来,只是看着要比郎君打扮的她顺眼许多?。
好在李崇州不会过多?在意?这些,扬手把包袱扔到她的怀里?,便沉沉开?口:“怎么?你一声不吭地走了,连自?己的东西都?不要了?”
薛茗看着他,一如她离开?时的模样,听闻这话忽而笑了:“我既没有带走,便是无需之物。自?然?是可?要可?不要的。如今还劳烦世子送来一趟,真是惭愧。”
“惭愧?”李崇州听着她的话,冷笑一声,瞬时之后又将她予他的那?个锦囊拿了出来,递到她的面前:“你告诉我这是什么?”
薛茗只掀了一下眼皮,杏眼中没有任何温度:“明知故问。”
“那?你也该知道,我不会容许这件事发生的。”
“凭什么?”
薛茗话音未毕,便有婢女走了过来:“小娘。夫人已有些着急。想让您和姑爷快些进屋。”
李崇州朝着婢女微微颔首,眼再次看向薛茗,脸贴她近些,像是在她耳边随口所言:“你觉得你阿娘受了这么大打击之后,还想从你口中知道我们和离的消息?”
薛茗心口一窒,知道他说?的在理,下意?识地揪紧手指,眼神微闪,咬唇道:“那?先如你所愿。”说?着,身形一转,便将手中包袱递给身边的婢女,让她带回紫菱院。
李崇州眼中闪过一瞬而过的光亮,转而抬手搂过她的肩,好像极为?熟练:“既然?如此,在岳母面前,那?便装的像一些,也好让她放心。”
薛茗被这般揽着,颇为?不自?在,扭头瞪了他一眼,挣扎了几番,发现没什么作用,一时竟然?有些气恼,没轻没重地抬起手肘往后一抵。
只是,肩上那?双手始终没有落下。
薛茗心里?清楚,她刚刚那?一下可?并不轻。
可?他却连半分嘶的声音都?没有,也不知是痛还是不痛,登时心中难言滋味。
她眼看着主屋离他们越来越近,蹙了蹙眉,心道算了,便硬着头皮同他一同走进。
而李崇州看着她略带妥协的面颊,勾了下唇角。
林中月此时仍在屋中案几边坐着,听到外?面的脚步声越发清晰,便知道这两人已至,抬眸看向门边。
果不其然?,下一刻两人的身影显现在了她的眼中。
李崇州松开?薛茗的双肩,先行唤了一声:“岳母。”
“刚刚茗儿一听到你来,可?是急的不得了。估计她这是才离开?你没几天,便想着你了!”林中月收敛起脸上颓然?的情绪,打趣道:“茗儿,你说?是不是啊?”
薛茗没想到林中月会这么问,一时没反应过来,但看着她强撑着的笑脸,扯了下嘴角,顺着她的意?思,低低地嗯了一声。
林中月看着她神色寡淡,在心中揣摩了一番,牵起嘴角:“茗儿,你过来。”
薛茗挣脱开?李崇州的手,走到了林中月的身边。
林中月小声提醒她:“现在我们遭受如此磨难。英王府是你最大的靠山。你可?切不能与崇州生了嫌隙。”
闻言,薛茗立时瞥了一眼前边站着的人,瞧着神色像是什么也没听到的样子,一脸沉静。
转而低声对林中月说?:“阿娘,不是您想的那?样。”
什么关系都?没有的人,怎么生嫌隙?
林中月这才放宽了心,抬手将李崇州招至面前,握着他的手,轻叹一声:“如今我啊!最满意?的便是你这个贤婿了。”
“岳母言过其实了。”
林中月摇摇头,像是想到什么:“你们两个,一前一后地过来,可?是吓坏了吧?我也从未想过有一日,这个家会变成这样。你们应当?不是平白无故来的吧?”
李崇州敛眸,顿了一下:“岳母,我们来是想问您,节度使?府被封锁之前,城中是怎么传出那?些消息来的?”
林中月的神色一下子就定住了,垂眸看着面前的案几,想了一会儿:“其实我也不清楚。当?时我听到他身亡之后,整个脑袋就空了,谁还有心思管这些……”说?着,整个人都?有些恍惚。
“那?陈利其有没有回来过?”
“陈利其?不是一直跟在他身边的吗?”
李崇州神色不明地看了眼林中月,余光正好扫到薛茗微微摇头的脸,便没再问下去。
林中月忽然?懂了:“是不是陈利其做了什么对不起我们府的事情?果真是养了个白眼狼!”
薛茗站在林中月身边,原以?为?她会问的更细一些,不曾想她却是跳开?了话头:“我看这时候也不早了。你们两个该早些就寝。”
薛茗一听这话,心思立时被转移,亦有些没底。她不知道她这阿娘下一句所要说?的话是不是让他们二人一起宿在紫菱院,一时竟有些紧张。
在军营那?是逼不得已,总不能回来还继续这样吧。
好在林中月只是思忖了片刻,便言:“不过风俗不可?破。我让婢女带崇州去东边的凌云院去住。”
薛茗闻言,心下立时松了一口气。
李崇州瞟了一眼薛茗的神情,微挑眉,倒也依言,转瞬直视着薛茗:“谨遵岳母所言。不过,不用婢女带了,夫人可?否领我去?”
薛茗:“……”
……
许是因为?快要逼近夏日里?,风虽仍旧扑朔地吹着,却没有在蓟州那?般冷了。沉寂的夜里?,枝叶因风吹动?,摇摇晃晃,发出沙沙的声音。
薛茗率先走在前面,一言不发地给李崇州领路。
李崇州见状,轻笑一声。却又想起方才屋内情形,不禁问道:“岳母是不是还不知道陈利其之事?”
薛茗听闻这话,忽地停下脚步,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低声说?:“我觉得,其实阿娘或多?或少已经听到些风声了。只是她不愿意?相信。所以?刚刚她即便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之后,也并没有急迫地问个究竟。”
李崇州拧眉:“你该清楚,这样无用。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只会更糟。”
“我知道。但是真相,我尚且都?不能接受,更何况是阿娘?”薛茗轻吐出一句话,复又前行,忽而像是想到什么,转头与他说?,“这件事情,我自?有打算。若是日后因为?父亲之事,我获罪……我半分话也不会有。但是,我必须手刃陈利其!我不管你现在是什么想法过来并在我阿娘面前说?那?些话的。可?有件事情,你需得清楚,我如今是罪臣之女,我自?己尚且不知道我日后会如何,更不想牵连别人。你的心高气傲该用在对的地方,而不是我。你懂吗?”
李崇州默默不语,紧紧跟随,许久才说?了一句:“夫人所言极是。”
此时离凌云院的院口还剩几步之远。
薛茗听到他认同她的话,心中似乎缺了一块。转瞬之后,便又释然?。
本就应当?如此才是。
可?她再回味了他那?句话之后,蓦地开?口:“谁是你夫人?”
不料这次李崇州反应极快,伴着低低一声笑:“夫人这是要过河拆桥?刚刚在岳母面前,你可?没反对。”
作者有话要说:小修~
今晚写着写着发现不对劲,构架出了点问题。推了重写了。
这一更先这么多吧……我已经秃了,可爱们……
等今晚的应该会好些。就这两天的字数互换一下。
放心,不坑!
我坑品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