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思蓁草草睡了一觉,等到?第二?日晚上,又夜行出府,去布剩下的两个聚阳阵。
她这回全部的心思都?在布阵上,并?未仔细探寻旧阵的踪迹,因此比前一日快了许多,到?达与花鳞约定的金光门城楼顶时,离着子时还有小半刻钟。
她仰躺在城楼顶上等花鳞前来,夜晚的凉风吹在面上惬意的很,忍不?住欣赏起了长安城的夜景。
“师姐好兴致。”元思蓁等了许久,耳边终于响起花鳞的声音。
“你?怎么比我还慢?”她随手施了个消音的术法,撇撇嘴,调侃地看着花鳞道:“阵法你?不?是比我厉害嘛,居然?还让我等了这么久?”
花鳞面无表情的脸在夜色下更是看不?真切,她语气淡淡地说:“方才?遇到?点事耽搁了。”
“哦?你?也发现了?”元思蓁以为她也看到?了旧阵,连忙坐起身问道。
“也?师姐也有人跟着?”花鳞微微皱眉地说。
“有人跟着你??”元思蓁微怔,朝她来的方向看去。
花鳞摆摆手,也坐到?她身边,“甩掉了。”
“可知是何人?”元思蓁心中?疑惑,花鳞在御药房做小太监,还能惹了什?么仇家不?成?
“不?知,我一出宫就跟着,几次想反抓他,都?扑了空,想必是极其擅长此道之人,武义轻功也都?是上乘。”花鳞望着皇城的方向眯了眯眼,冷静地分析道。
“可会道法?”元思蓁又问,“如果不?是道门中?人,有这本事,只怕是皇城中?人。该不?会是你?的身份露馅了?让宫里的金吾卫盯上了?”
花鳞轻哼一声,“不?可能,我极其谨慎,这几日在宫中?也并?无异常,应是宫外之人。”
元思蓁皱眉想了想,复又笑道:“明儿就要去武昌,你?若想到?去的法子,那?人兴许就跟不?上来了。只是不?知,师妹究竟要用什?么办法?”
花鳞嘴角微微勾起,只看了她一眼却不?接话,那?意思便是让元思蓁自己去猜。
“不?好玩。”元思蓁叹了一口气,“你?跟凌霄都?不?好玩,还没李淮有意思!”
“你?若觉得他没意思,又怎么会跟他成亲?”花鳞若有所思地说:“师姐成亲后,还想着要继承祖师道统吗?”
元思蓁咧嘴一笑,“那?是自然?。”
“你?我都?知,继承祖师道统,便是继承师父的掌门之位,开派以来,掌门都?是不?惹红尘之人,你?这还怎么争?”花鳞疑惑地问,这话憋在她心里头许久,一直不?敢问出。
元思蓁心想,这还不?容易,到?时候功德圆满,她便一脚踹了李淮,回到?门派中?,还不?是与凌霄花鳞一般,没有世?俗的婚嫁牵绊。
只是面上她对?花鳞说的却是:“规矩都?是用来打破的。再说,功德我是要积攒的,说不?定到?时候王爷厌弃了我,我不?得有个退路。”
“我看不?像。”花鳞郑重地摇了摇头,“晋王殿下对?你?很好,不?像喜新厌旧的人。”
元思蓁轻笑一声,也不?反驳,“那?还不?是你?师姐有本事,把他的心牢牢抓在掌心。”
她心中?想的却是,李淮是不?会抛弃她,他恢复记忆后,怕是想把她牢牢抓在手中?折磨一番......
两人不?再深聊此事,又一同绕着长安城将?八个阵法再一一检查了一遍。
到?春明门时,元思蓁将?花鳞带到?掀开的瓦片处,指着旧阵问道:“可看得出是何阵法?”
花鳞俯下身子细细查看,许久才?摇了摇头,“不?曾见过。”
“居然?连你?也不?知道?”元思蓁皱眉道,“看来这阵有些来头。”
“不?对?。”花鳞从?袖中?掏出一把小刀刮了刮瓦上的朱砂,凑到?鼻下闻了闻,面色凝重地说:“是人血。”
元思蓁心中?一惊,以人血绘制的阵法大多凶悍,有不?少还是用在邪门歪道之上。
两人对?视一眼,元思蓁便肯定花鳞心中?的想法与她相同。
人血阵布在这么一个咽喉之处,背后之人必定有所图谋,可她俩都?要离开长安城,聚灵阵不?能破坏,便只能等到?从?武昌回来后,才?把这城楼顶全掀开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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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时辰后,晨鼓从?承天门上传遍长安城,一百一十个里坊陆续打开。
这些日子生意兴隆的淮南记才?刚打开正门,店小二?便震惊地看着外头立着的高大背影说:“郎君,还未到?小店迎客的时候。”
高大男子转过身来,店小二?一看竟然?是熟客尉迟善光,连忙陪不?是道:“原来是尉迟郎君!还请入内,我这就去喊三娘。”
尉迟善光虽说不?上日日都?来,但隔三差五总是有的,还时常在店里敲打那?些闹事的流氓,而管事娘子尤三娘又总以此为由,做些答谢他的吃食,一来二?去,店里的伙计都?看得出来,两人之间有那?么一点意思。
尤三娘如往常一般只带了个木钗,笑吟吟地迎向尉迟善光道:“郎君赶这早作甚?只能喝凉水了!”
尉迟善光也咧嘴一笑,朗声答道:“凉水便凉水。”
尤三娘微微颔首,亲自提尉迟善光斟茶,“逗你?呢,我这好歹也是家饭馆,怎会没有茶水?”
“多谢三娘。”尉迟善光看着她温柔的眼神,一时有些不?好意思地错开脸。
“可是有什?么急事?总不?会真的来用早膳?”尤三娘又问。
尉迟善光这才?记起自己来此的缘由,眼中?闪过一丝失落,沉声说道:“我要离开长安城一段时日,今日就要启程,特来向三娘告辞。”
“这般着急?”尤三娘微微一愣,又问:“是要去哪儿?”
“随晋王殿下一同去武昌。”尉迟善光答道。
谁知尤三娘添水的手竟一抖,将?热水洒到?了尉迟善光衣袍上。
“啊呀!”尤三娘赶忙放下手中?的茶壶,拿出帕子替他擦拭,“是我莽撞了!”
“无事!”尉迟善光原本是想甩甩袖子,可见尤三娘替他擦拭,便没将?手抽开。
尤三娘边擦边问:“去武昌,可是为了水患一事?”
尉迟善光的目光都?在她握丝帕的手上,好半晌,才?点了点头。
“可你?不?是龙武军的左郎将?,这事怎么会轮上你??”尤三娘将?水擦干后收回丝帕,不?解地问。
尉迟善光虽不?想对?尤三娘有所隐瞒,可机密要事确不?得随意透露,便只含糊地说:“想必是怕灾情之下出了乱子。”
“如此。”尤三娘若有所思地想了想,压低声音说:“我听人说那?里出了个前朝的皇陵,可是会有前朝余孽,所以才?让你?们去?”
尉迟善光没想到?她一猜便中?,只好眼含笑意地看着她也不?答话。
尤三娘见此叹了口气,秋水剪瞳中?布上忧愁,“那?郎君可要小心,我这淮南记可少不?了郎君坐镇。”
她这话一出,尉迟善光心里头没来由地一阵失落,他在心中?自嘲,尤三娘自然?是担忧他不?在没人能挡那?些宵小,难不?成还是担忧他不?成?
“三娘不?必忧心,我自会交代府衙,我不?在这些日子,多来巡视巡。”尉迟善光闷声说道:“我就是来知会三娘一声,现下也要回去收拾行装了。”
说罢,他连那?杯茶水都?未喝完,便起身往店外走?。
尤三娘没想到?他走?的这般急切,慌忙追在身后喊道:“郎君等等!”
尉迟善光这才?堪堪停住脚步,等着她接下来的话。
尤三娘扶着门框喘了口气,从?怀中?掏出个小香囊,轻声说道:“这是我亲手绣的香囊,里头塞着个求来的平安符,赠与郎君,望你?一路平安,早日回长安。”
尉迟善光接过那?香囊,见上边的针脚整齐细密,面上秀的是迎春花,边角上还有一个小小的“光”字,不?由露出个心满意足的笑容,将?塞进了衣襟中?。
“我一定好好保管,三娘等我回来。”他郑重地说道。
尤三娘淡淡一笑,将?他往店外一推,“快去吧,还要收拾行装。”
尉迟善光这才?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尤三娘看着他远去的背影,眼中?闪过一丝悲意,喃喃道:“这一回,你?定会回来。”
晋王府一大早也忙的不?可开交,元思蓁头一回为李淮收点行囊,不?免有些遗漏,玉秋和王府管事在一旁不?停地提醒她。
她心思只有一半在行囊上,另一半是要布置好女扮男装随行的事儿。
此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可像玉秋这样的贴身服侍之人却不?能隐瞒。草草将?行装打点好后,元思蓁便将?玉秋拉到?房中?嘱咐。
她与李淮商议,过几日后便向外称晋王妃抱恙,染了会传人的风寒。而国公夫人也会时不?时来探望,将?这戏做足一些。
“王妃,你?女扮男装真不?会被发现?”玉秋担忧地问。
元思蓁收拾着自己的几身男装,随意说道:“怕什?么?我跟在王爷身边,又不?怎么露面。”
她有障目的术法,到?时候旁人看去,只觉李淮身边多了个记不?清样貌的下人。
“可万一......”玉秋仍是有些担忧。
元思蓁拍了拍她的肩膀,“只要王府这头不?出乱子,就不?会露馅,你?有事便找国公夫人商议,这点子都?是她出的!要是一切顺利,我回来给你?涨例钱!”
玉秋这才?露出一点笑容,帮着她一块儿收拾。
待一切就绪,元思蓁换好了一身护卫服,兴致勃勃地坐在马车中?等李淮前来。
等终于听到?了李淮的脚步声,元思蓁连忙恭恭敬敬地将?车门打开,歪腰跪在车厢中?道:“给王爷请安!”
李淮正要进车的身子一顿,端详着这面生的下人,直到?那?人朝他眨了眨眼,他这才?反应过来,此人便是他的王妃。
元思蓁跪了许久也不?见他有入内的意思,甚至还眼神飘忽地看了眼车外,脸上似乎还有一丝不?情愿,心道李淮怎么这关头还如此矫情!
她只好又极尽谄媚地说了一声:“王爷,请!”
作者有话要说:尉迟善光:我怎么觉得你给我立flag?
作者:误会了,真不是fla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