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风神殿,据传曾是旧蒙德时代古早期祭祀风神的场所,如今荒草蔓生廊柱倾颓,已经是片没有专门说明就无人知晓的野外遗迹。受到近年来冒险热潮的影响,加之教会的推波助澜,这里才重新进入人们视线,一批批冒险团队前仆后继,不是想找到失落的秘宝就是想倾听藏在时间里的故事。
班尼特更倾向于后者,不过前面那个目的他也不会轻易放弃。
“如果让我找到宝藏,我一定要先带回去先让老爹们看看,原来风神真的存在!”
少年快乐得就像刚生出翅膀的鸟儿,他们走过一整片残破的地下走廊,最终面前出现两条岔道。
团长一展所长的时候到了。
“班尼特,你觉得该走哪边?”
罗伊小心让开地上的碎石,回头望望不远处正在拓印花纹和残损文字的顾问,又转身伸长脖子分别看看两条岔道的深处。
看不清楚。
火把微弱的光芒难以照亮幽深的走廊,深处黑洞洞的,仿佛连接着另一个世界。
班尼特矮身蹲下,侧趴着反复比较两边的地面做出判断:“走左手边。”
“很好,走右边!”赫克勒果断迈步向右走去,罗伊紧随其后,记录好沿途所见字符的苏最后一个走过少年身边,忍不住爱怜的抬手揉揉他的短发:“没关系,想点高兴的事情。嗯……探索结束后我烤个苹果派请你吃?”
少年苦笑着伸出一根手指搓搓鼻子,赫克勒和罗伊那样的态度他早就见怪不怪了,只有极少数人会像苏这样试图安慰自己,搞得他又是感动又怕连累她。
“唉,我的运气,不说也罢。”
“呵呵,”苏笑着蹲下身用碎石在地上摆出一个标记,摆完了她也没着急起身,而是抬着头微笑看向班尼特:“运气是实力的一部分这一点我并不否认,不过对于冒险家来说,临危不乱的冷静、丰富的知识以及坚韧不拔的意志可能更重要。”
她拍干净手撑着膝盖站起来,和肩并肩和少年走在一起。
“你看,不会有问题……哇啊!”
坍塌了不知多久的走廊再次落下石块,班尼特眼疾手快拉上苏就跑。颤抖的地面和不断砸落下来的物体让他们应接不暇,路只有笔直的一条,左冲右突眼看就要追上赫克勒和罗伊,头顶上有着精美雕花的穹顶突然发出让人牙根酸软的嘎吱声。
苏急忙站住脚,拉着她的班尼特被从垮塌的穹顶边缘扯回来。不等少年道谢,破碎声再次响起,这回声音来自脚下。
“我觉得吧,这个事儿也不能怪你,类似情况在须弥其实还挺常见的。”
跟着裂开的地板一块掉下去之前苏淡定的拍拍沮丧的团长:“比如说一个地洞套着一个地洞什么的,我都已经习惯了。”
她甩出早就准备好的钩索,几经努力终于在彻底砸进下层地面前成功自救——虽然挂在半空中晃悠的姿势略有不雅,那也比摔成肉酱要强。
“唉……”
被人及时抓住腰带跟着一块晃悠的班尼特少年沉重的叹了口气:“谢谢你的安慰,苏你真是个大好人。”
话音刚落,他的腰带神奇断裂,整个人结结实实拍在漆黑无光的地面上,激起好大一阵回响。
苏看看自己空下来的手,觉得这家伙一个人怕是能养活一整个学院的论文。
哪有人能倒霉成这样的啊!还是说全世界的恶意都只针对他出现?
操纵绳索慢吞吞将至地面,把摔得七荤八素的团长扶起来,处理好后续的苏挨着班尼特坐在同一块石头上。
从层层叠叠的回响可知地下空间比他们想象中要大得多,可惜光线暗淡难以判断地形地貌。虽然不至于伸手不见五指,但是想要在本子上做些记录基本上是不可能了。
“眼下咱们的行动方案有两个。”苏抬头看了眼半空中隐约有点影子的钩索尾巴,班尼特正在旁边默默给自己包扎伤口,“什么?苏你做决定就好,我跟着你走。”
看来这孩子多少是被打击狠了,说话都变得蔫哒哒的。
苏收回视线,她反手从背着的行囊里掏出简易火把点亮,昏暗摇晃的火光照亮此刻存身之处。
“要么想法子顺着钩索爬上去原地等待救援,要么……继续向前探索,能走多远走多远。有梅尔斯在外面留守,我们不回去他一定会通知塞琉斯分会长。而且赫克勒和罗伊是亲眼看着咱们掉下来的,搜寻队不难确定路径。”
两个方案都有道理,第一个以生存为主,主打一个稳。第二个属于破釜沉舟赌一把,主打一个刺激。
这片地下空间从未被人发现,随便做些探索都足以完成教会下发的探险任务,最重要的是它通向一片未知,真正的冒险家绝不会轻易放过。
“苏你觉得呢?”
班尼特当然愿意向前走,如果来探索的只有他自己,那绝对是二话不说裹紧绷带开干。但是……但是还有其他团队成员在啊,少年深怕自己的坏运气给苏带来大1麻烦。
其实已经给人制造出足够多的麻烦了呢。
如果要问我的意见……
苏举着火把将目力所及之处一一观察了个遍,立刻发现地下这部分的文明遗迹和千风神殿属于完全不同的两种风格。
“嗯?”她发出疑惑的声音,“旧纪年迭卡拉庇安给予蒙德人的活动范围有这么大吗?”
作为一个须弥的生论派学者,她对蒙德历史的了解仅限于书籍和论文。至于蒙德的旧神时期,别说她了,就连蒙德本地学者所知也不甚多。
没办法啊,一是时间实在久远,久到文字记录都已大部分散失无法考证,二是蒙德的旧神迭卡拉庇安实在太宅,外界对祂的描述千奇百怪无法统一。
如今还能详述当年历史的恐怕只有同样古老的神明……呵呵,如果祂们还存在的话。
班尼特是个跟着退役的老冒险家们生活,被他们抚养长大的少年,除了去教会组织的识字学校上几节课,他所有知识都来自于冒险前辈们的传承,苏的问题对他来说有点超纲。
“额……什么?我没听懂,能麻烦你再说一遍么?”
他抓抓后脑勺,眼睛里的光并不愚蠢但十分清澈。
一种没有被知识过分荼毒的单纯美好。
“我的意思是说,根据史诗记载,蒙德旧神的活跃地主要圈在风龙遗迹附近,这个遗迹的地下范围能从明冠山地扩到摘星崖这儿来么?”
理论上来说当然不可能,那个时期人类受限于冶炼技术,没有硬度高到可以随便开凿山岩的工具,不管怎么想他们也没法子把蒙德地底掏空。
须弥人能这么做主要是两国之间地质条件不同。蒙德这边地底下全是整块整块坚硬的花岗岩,而须弥呢?基本以泥土为主,中间全是岩窟和巨大的树根,天然就有挖洞的良好条件。
班尼特不太懂教令院推崇的那些理论,但他有冒险前辈们言传身教的经验。
“不能吧?虽然风龙废墟现在处于封闭状态,可是之前老爹们进去过。他们说那里没有深藏地下的遗迹,因为高塔孤王不屑于躲藏,祂的子民也不会那样做。”
只是不往地底下躲,但却用烈风裹出个厚厚的茧保护自己么?这个近似于调侃的想法难逃大不敬之嫌,不过倒也不耽误苏偷偷想想自娱自乐。
她窃笑了几声,收回天马行空的思绪再次观察四周。火把摇晃的光线中不远处的岩壁上闪过一排紫色字符。
跟着她一起的班尼特也看到了。少年怪叫一声跳起来,向前走了一步就停下,不好意思的回头望。
“要不……咱们过去看看?我是说别走太远,方便救援队来找。”
救援队方不方便的不重要,关键是前方有未知的秘密正等着被探索被发现,身为冒险家怎么可能忍得住窝在原地不动嘛!
“行!你等我在这儿留个便携式炉灶,多少算是个指路的标记。”
苏从背包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罐子,也不知道她摁了哪里,松开手后罐子忽忽悠悠漂浮在腰高的位置上,散发出幽幽光亮。
这个亮度比起篝火简直不能提,好在一眼就能看出是冒险家们带下来的近期炼金产品,任谁都不会错认。
放好标记,苏举起火把整装重发,班尼特举起手争着要走在前面,他说这样一来万一再发生意外就不会牵连到后面的人。
事实证明,名义上的远近亲疏并不能改变受厄运波及的程度,还是要看实际上与班尼特的物理距离。
苏抬眼看向头顶阴沉幽暗的岩壁,新的论文题目俨然闪过——《论随机变量下的必然可能》
她好笑的在心里揶揄自己:班尼特少年就是单纯的特别倒霉,没什么针对不针对。如果他真的被整个世界有意识厌恶,暂且不说能不能活到现在了,至少这份厄运也该先波及到“至交好友”而非“临时顾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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