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向晚背地里被人叫作疯狗不是没有?道理的,在座的各位基本都是被周向晚摧/残过的辣鸡,有?的被周向晚放狗咬过,有?的被他养的熊锤过,更有?甚者被吊在直升机底下飞来荡去,大家互相确认眼神,往事不堪回?首,愤怒又胆怯地瞪着周向晚。
周向晚仿佛习惯了这?样的眼神,对周自横道:“左转第三间?,去冷敷,别进来了。”
钱盟同情地看了周袍辉一眼,周向晚和周自横很是有?点?交情,护短,又是人不犯我我偏要惹你,人若犯我我弄死你的性子,心知把人烫成这?样,周袍辉肯定得倒霉,当下做好了和周向晚一起搞事的准备。
长柄伞在手?里转了个流畅而漂亮的圈,皮靴踏水,清凌一声响,周向晚一步一步地朝主位走去。
周袍辉巴不得周向晚在寿宴上大闹一场,当即垮下了眉,哭嚎道:“大哥!是周自横先骂我的……明明都是你的兄弟,你怎么可以这?么偏心呢!……”周袍辉很清楚周向晚最讨厌什么,讨厌别人提周向清,讨厌别人自称是他的兄弟,基本就是个炮仗,一点?就炸。
谁知道,周向晚听了,盯着他端详了半晌,忽然笑?了。
周袍辉正感觉事情有?点?不对,周向晚就用伞柄勾住了他的脖子,周袍辉被勾的一个趔趄,正要摔个狗吃屎之际,周向晚足尖一抬,把椅子勾了过来,伞往下用力?,周袍辉被按着头,一脸懵逼地坐在了椅子上,干干巴巴,一句话也说不出。
周向晚随意?地往桌上一坐,一只脚搭在椅子的扶手?上,端的是气定神闲,和颜悦色,缓缓道:“你们先把满地的水拖了,再过来鞠躬。”
周袍辉:“???”卧槽这?个画风不对。
这?时,有?一个硬气的小弟挺起了胸膛,道:“你凭什么命令我们,现在当家的可是小周少?……”
小周少?一词彻底逗乐了周向晚,他拍着大腿笑?了几声,招呼钱盟道:“掏”。钱盟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把黑漆漆的枪,黑幽幽的枪/孔无声无息地对准了这?位硬气的小弟。
小弟:“怎么可能!门口的安检那么严,你怎么过得去!?”
钱盟讥讽道:“嗨,屁大点?事儿瞧把您给惊的,主人回?自己家,需要安检吗?也就你们这?些?杂鱼得过。”
硬气的小弟只挺了三秒的胸膛顿时漏了气,臊眉嗒耳地朝骨灰盒鞠了一躬,并噔噔地拖起了地,头顶顶着一把/枪,所有?人迫于淫威,都老实巴交地做起了保洁。
周袍辉简直要怀疑人生,不得不接受他手?底下似乎都是废物点?心的事实,仰头瞪着周向晚。
周向晚语重心长地道:“年轻人,我有?一件事情要通知你。”
周袍辉茫然地道:“哥,你到底在说什么?”他完全想不通周向晚为什么不按套路出牌,画风还变得和公园相亲角大爷一样!
周向晚沉吟片刻,和蔼道:“你把我惹毛了,我决定要剁掉你的鸡鸡。”
两人的姿势颇为玄妙,周向晚坐在桌子上,周袍辉的脖子被一把伞勾着,坐在凳子上,仰头看着周向晚。他现在不能和周向晚起冲突,他必须掐着点?,等?周鉴林到这?里,让炮仗精周向晚当面质问周鉴林,那才?是真?正的一场好戏。
“……”周袍辉讷讷的:“现在吗?”
“对啊。”周向晚眨了眨眼,温柔得像个天使,和善道:“我现在是个好人,换以前,我会剁了你的头。”
话音刚落,周向晚神色不变,依然是笑?眯眯的,举起雨伞往周袍辉两腿之间?快准狠地一戳。
没有?人想到周向晚上一秒还如春天般温暖,下一秒就突然发难,直到周袍辉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捂着裆满地打滚,众人才?反应过来,尖叫着往周袍辉那边冲,周向晚挑眉道:“钱盟,拦住他们。”
钱盟作为一名少?女格斗选手?,虽然发福发出了双下巴,但好歹身?手?依旧,一脚踹一个,越踢越来劲,哈哈笑?道:“走你!!!”
周向晚走近周袍辉,居高临下地看了看,觉得不满意?,“先别嚎,连血都没,还得补一脚,啧。”
周袍辉哀嚎道:“哥,哥,我错了,我真?错了!!!”
周向晚抬起脚:“哥?”
周袍辉眼神一变,更加惊恐,吼道:“爸!爸爸!救我!!!”
周向晚啧了一声:“谁他妈是你爸!?”
“我是。”
周向晚身?后穿来一声极为沉缓的声音,很威严,周向晚已经有?很多年没听过他的声音了。
周鉴林。
周鉴林一身?笔挺的西装,发型被精心打理过,鬓边有?几缕银丝,他没有?刻意?掩盖岁月的痕迹,脸上有?着细细的纹路,却不显沧桑,只让人心生畏惧。
周鉴林从?来不管这?种儿子间?的闹剧,他上下打量了周向晚一眼,发现他手?里拿着一盒骨灰,道:“把你母亲的骨灰放回?去。”
周向晚以前对他又敬又恨又怕,但现在却不会了,他看着周鉴林,平淡道:“她不会想待这?里的。”
周鉴林重复道:“周向晚,我说,把你母亲的骨灰放回?去。”
周向晚微微挑眉,道:“周鉴林,我今天要带她走,你拦不住我。”
周鉴林凝视着周向晚灰蓝的眼珠,感觉到了一丝陌生的气质,周向晚做出什么荒唐事都不奇怪,但不该用这?种姿态来面对他,他可以容忍周向晚的叛逆,但不能容忍他的不服从?。
周鉴林向后招了招手?,四五名保镖会意?,围住了周向晚,“周少?,得罪了。”
周向晚微微一笑?,道:“该我说才?对。”
年轻时的周向晚也就会几招搏斗术而已,后来在南非为了活命,取百家之长,什么花架子都没了,打人技术直线上升,更何况他这?次是有?备而来,红伞如一条灵活的蛇,呼呼生风,又快又狠地击打在关节处,每一次击打都带出一圈耀眼的电光,四个保镖,只用了四下,一击倒地,还浑身?抽抽。
周向晚安慰道:“也就50v,一会儿就能动了。”
周袍辉捂着档气若游丝道:“爸爸,小心,大哥他有?枪……”
这?么一说,事情就不像管教?儿子这?么简单了,剩下的保镖神色一凛,纷纷掏出枪对准了周向晚和钱盟。
周向晚面不改色,看着周鉴林,心态平和,道:“小时候,那傻逼老师剪了我的头发,我从?你身?上学到了一件事——打架,人一定要带足。”
钱盟缩在周向晚旁边,闻言顿时拿出了一个人顶三个人的架势,但还是小声耳语道:“周少?,咋整啊?我哪打得过啊?”
此话落地,一个小红点?倏忽照在了周鉴林的眉心,钱盟惊叫:“狙/击/……卧槽……”
周鉴林顶着眉间?一点?红,倒是从?容,道:“你弄这?么大阵势,就为了你母亲的骨灰吗?”
“不。”周鉴林的身?后是当年那面银镜,周向晚的视线越过周鉴林的肩膀,看见了自己的脸,他平静地接受了他长得有?点?像周鉴林这?个事实。基因就已经这?样了,回?炉重造也来不及。“我本来想打爆你的头,但你运气好,我妈骨灰还在。周鉴林,我决定和你断绝父子关系。明天我让律师和你寄文件。”
周鉴林的眼神有?一瞬间?的松动,很快又恢复了磐石般的冷硬,“你可想好了,你今天踏出了这?扇门,就永远别回?来。”
门外远山如黛,入眼一片澄澈的青蓝,耳边细雨沙沙,就像是灵魂絮絮的低语。
他抖了抖雨伞,哒的一声把伞撑开。走之前他侧过脸看了一眼身?后——昏暗的大堂,奢华的家具,充满怨恨的私生子,周鉴林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镜子里,只有?他是正面,其他人都只能看见背影。所谓家族,这?一滩散发着恶臭的泥潭,进去了就被拖得永世不见天日,一辈子就只能看见眼前的那点?东西了。
“这?破地儿,谁爱待谁待着。”
周向晚迈出了门,初冬清寒的风席卷而来,他把伞微微前倾,罩着抱在胸口的骨灰,挡住了扑面而来的雨丝。他心想,妈妈,我会努力?当一个让你骄傲的儿子。
周向晚卸下隔世的枷锁,抱紧他生命初始获得的最珍惜最纯净的爱,撑着一把张扬到极致的红伞,从?容迈入了细雨里。
走了几步,周向晚突然停下,道:“钱盟,跟上。”
钱盟还沉浸在周向晚装逼的氛围里不可自拔。闻言,回?过神来,大步走到周向晚身?边,和他合撑一把伞,低声道:“感动,周少?你装完逼居然还记得带上我!”
两人上了车,周向晚道:“我不是周少?了。你还跟我吗?”
钱盟锤了周向晚肩膀一下,道:“五年前我跟你的时候,您就说您有?啥?”钱盟想了想,笑?了,补充道:“您啥也没,但是有?病。”
周向晚哈哈笑?了一声,道:“我还有?矿啊!”
钱盟掏出枪,啪嗒一声,枪口冒出一撮儿火,点?了一根烟。其实今天他们什么都没准备,早起去做了个帅酷的发型就过来了,他靠着这?么一个打火机和迷之自信,把那群私生子吓了个够呛。钱盟深深吸了一口烟,心情才?平静下来,道:“那狙/击/手?哪来的?今儿不就咱俩吗?”
周向晚感慨道:“周自横弄的。就路边那种两块五一根的红外瞄准器,刚刚让我给他打钱。啧,小疯子一赚就是一千万。”
钱盟松了一口气,道:“您可别乱来啊,违法的事都别弄,咱得当个实名小天使,成吗?”
周向晚乖巧道:“嗯。”
钱盟欣慰道:“那咱接下来怎么安排啊?王者带我上个分呗?”
周向晚一张老实巴交的好人脸:“我想去绑……啊,不,请萧锦河喝杯茶。”
钱盟:“……是喝毒吧。”
时间?转眼就到了双十一,吴凉离职前要做的最后一件大事,是筹办周氏主办的双十一珠宝展览会,游轮从?连云港出发,一路到公海再回?来,为期七天。
这?个峰会比较复杂,军商政各路皆有?涉及,表面上是珠宝展览,实际上就是一个人脉流通的桥梁,大家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讲究得紧,因此要安排的事情格外多。吴凉是总负责人,说不要干什么事吧,每件事他都要过目,但具体的又不用他干什么,只负责在红毯上接引,安顿,充当周氏的门面。
夕阳西下,“曙光号”游轮在海上划出一道又长又宽的波纹,就像一条绚烂的倒三角形金带,甲板铺上了艳丽的红毯,红毯间?散落着细细的碎钻,两边簇拥着摄像师和记者,闪光灯咔嚓咔嚓,每一次闪光,钻石都折射出炫目的光,闪得吴凉险些?连商业假笑?都挂不住。
珠宝展上的珠宝并不是放在玻璃柜展出的,待晚宴开始之时,明星们会戴上这?些?珍贵的珠宝进行展出,能和周家攀上关系意?味着更好的资源,巨大的曝光率,所以这?次的晚宴,几乎汇集了娱乐圈的顶级流量,全程在围脖企鹅以及周氏官网上实时直播,这?也导致了来的记者空前得多。
魏天香是吴凉的女伴,此时身?着一件褐色珠裙,一手?拎着精致的小挎包,一手?挽着吴凉的胳膊,望着记者们,咬牙微笑?道:“吴总……为什么你的笑?容可以挂一天……”
吴凉道:“笑?僵了,凝固了。”
魏天香累得不行,只好通过八卦转移注意?力?,“哎,吴总,你看,周少?的绯闻女友!就那个网红,她割了个双眼皮!”
吴凉:“……”
“噢!据说那是周少?发小,萧家的小儿子,叫什么萧锦河,啊,好贵气好优雅啊,和周少?那杀马特直男一点?也不一样!”
“那不是xx吗?果然她整容整太多,整张脸都垮掉了。唉……”
吴凉脑袋嗡嗡疼,迫切地需要清静一下,拉着魏天香往后退了退,道:“魏秘,晚宴还有?半小时开始,我去抽根烟。你替我看着。”
游轮上设有?六道安检门,还安排了一百三十个防爆警察,吴凉与安保队长王队做好交接才?往休息室走去。
吴凉性格孤僻,不喜社交,但商政圈基本都混了个眼熟,一路打招呼还要躲记者,就是找不到一个清静地,走了一条通往冷藏室的路,终于没人了。吴凉揉了揉脸,恢复了面无表情的常态,决定接下来一年都不笑?了,站在走廊尽头的小窗户旁,快速叼了一根烟,还没点?上,就听见耳机里传来:“报告,一楼手?机无卫星信号。”“报告,三楼WiFi断了。”
……诸如此类,就像约好了似的,接二?连三,整艘游轮的信号全都断了。
吴凉打开手?机确认,发现确实如此。并不排除海上信号不好的可能,但他心里却隐隐涌上不好的预感——这?一场宴会牵扯实在是太多了,安全方面绝对不能出问题。
“王队。”吴凉拿起对讲机,“听到请回?答。”
电流滋滋有?声,吴凉在遥远的喧闹之声以及冷藏室的寂静之间?捕捉到了一丝微妙的声音。
那是他的声音,不是回?音。
他的声音通过对讲机在另一台对讲机响起,声源就在他附近。问题在于,为什么对讲机那头的人不回?答他。
吴凉微微皱眉,再次举起对讲机,“王队,听到请回?答。”
依然没有?任何回?应,但吴凉确认了声源——冷藏室。
吴凉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气息,放轻了步子,靠近冷藏室,冷藏室的门有?一个小小的玻璃窗,吴凉往那里看了一眼,呼吸一窒,一股森然的寒意?从?他脚底直冲脑门,他沉了沉气才?拉开门,冷藏室的寒气混着一股浓重的血腥味直扑面门。
货架上放在一袋巨大的黑色塑料袋,袋口敞开,血液混着白花花的脑髓错落滴下,吴凉挑开袋口,看见一张血肉模糊的脸,眉心有?一个大洞,是子弹穿过造成的伤害,巨大的冲击力?炸掉了他半个脑门。这?是王队,安保队长,十分钟前还在甲板上笑?呵呵地与他做了交接工作。
吴凉揉了揉眉心,努力?压下反胃的感觉,心想:“负一楼通往冷藏室只有?一条路,王队不可能跟在他身?后又被人枪杀,那么他早就已经死了,刚才?和他说话的人根本不是王队!”
最可怕的是,如果王队的身?份能被替换,怎么能保证安保队的其他人是干净的?吴凉握着对讲机,发现能打的不能信,他能信的人都不能打。他深吸一口气,决定先去主舱报警,也就在这?时,他听见了窸窣的脚步声从?走廊这?头穿来,离他越来越近,吴凉无路可退,关掉对讲机,钻进了冰柜里,留了一条细细的缝往外看。
不出一分钟,冷藏室的门再次被打开,四个穿着保安衣服的高大男人陆续进来,每个人背着一个巨大的塑料袋,塑料袋落地,发出一声沉重的闷响。
他们并不交谈,放下尸袋之后,其中一人走向吴凉的方向,吴凉相当紧张,屏住呼吸,握紧了拳头,那人却不打开冰柜,而是从?货架上拿了个编织袋子。
这?些?人打开袋子,各自从?里面拿了枪和仿真?/人皮/面具,他们沉默地戴好面具,熟练且训练有?素,和“王队”的情况一样,他们戴上了面具,摇身?一变,成了吴凉熟悉的保安。
这?时,对讲机发出滋滋的声音,吴凉心里一突,又想起他已经把对讲机关掉了,定下心来。
原来,响的是犯罪分子的对讲机,吴凉隐约听见他冷酷的声音在溢满寒气的房间?里回?荡:“clear。”
说完,他们又迈着整齐的步伐出去了,吴凉注意?到他们的步距统一,步伐沉稳,透着一股杀伐之气,他们出门将门一关,整个房间?又安静下来。
吴凉生在春风里,长在国旗下,见过最血腥的场面来自恐怖片,下了班就是个摊在按摩椅上喝奶茶的死宅,现在和五俱尸体待在一起,有?一瞬间?脑子是空白的。
这?群人手?段极其残忍,武器齐全,人数未知,目的未知,而他们现在正在海上,还是公海,哪怕除了他之外有?人发现了不对劲,发送了求救信号,救援到来最快也要两个小时。
如果只是谋财,是最好的情况,害命的话,这?一船的人都得遭殃。
吴凉现在面临着一个重大的选择,晚宴已经开始了,他现在如果冲到现场说有?恐怖分子,茫茫大海的,一旦人乱起来又没地方跑,伤亡也许更多。他在脑子里快速念了一遍元素周期表,冷静下来,爬出冰柜,选择了第二?条路。
他需要武器和手?机信号。最理想的情况就是能赶在事情爆发把首领干掉,运气不好,他只能加入豪华尸袋套餐了。
吴凉自嘲一笑?,用力?撕开尸袋,在温热的血里摸索,摸遍五个人的尸体,集齐了一把枪和一根防爆/棍。
吴凉装备好这?些?东西,擦干净手?上的血迹,抖着手?剥开一颗薄荷糖塞进嘴里,定了定神,才?往外跑去。
与此同时,距离“曙光号”游轮一海里的地方,缓缓驶来一艘小型私人游轮。
整片公海,这?艘船是最骚的。船体上的喷漆以基佬紫为主色调,浅紫色淡紫色粉紫色薄荷绿喷得五光十色,还挂满了小彩灯,一闪一闪的,活像个街头冷饮摊。旗杆上一面旗高高挂起,底下还有?专门的打光装置,大晚上的也能看清上面印着一张俊美脸蛋,底色是激昂的苏维埃红,随风飘扬,那笑?容可真?是又骚气又邪性。
是的,旗上面印的正是周向晚的脸。
周大爷今天晚上过来准备请萧锦河喝茶。
周向晚自从?和周鉴林决裂之后,心情倍儿爽,衣着品味逐渐变态,现在画着烟熏妆,大长腿上套着一件花花绿绿的沙滩裤,甩着人字拖欢快抖脚,外面套一件皮裘,正躺在沙滩椅上捏着小勺子挖西瓜,苦逼保镖钱盟站在一边,在一阵烟熏火燎中泪流满面地烧烤。
周向晚:“钱盟,我的烤肠多撒点?孜然。”
钱盟絮絮叨叨:“周少?,我们说好了,你带五个人,低调潜入曙光号,礼貌地请萧锦河过来吃烧烤。你答应我,我就给你多放孜然。”
周向晚认真?道:“真?不是我欺负萧锦河,他看起来像个好人,但他绝对就是个反派!”
也没谁比您不像好人了。钱盟叹了口气,把烤肠递给周向晚,忧心道:“祖宗啊,你穿成这?样,怎么低调潜入啊卧槽……”
周向晚咬了一口烤肠,被烫得嘶了一声,一字一句道:“我吃完烤肠,换上黑色皮裤,戴上黑色口罩,安安静静地进去,你看见曙光号的最顶上那曙光女神像了吗?我从?直升机上下去,那里有?人接应我,我就去绑,不,请萧锦河过来。”
钱盟道:“妈耶,直升机那动静……您干脆拿个大喇叭喊,我周向晚来了,屁民们还不过来速速跪迎得了!”
周向晚抿了抿唇,道:“其他的不成,我不会游泳,而且,我从?海里爬上去,眼妆花了,发型也垮了,不行。”
钱盟:“……很有?道理,出门在外,最重要的还是咱这?个搞事情的行头。”
周向晚一本正经地传授多年当大佬的经验:“没错,关键就在于出场气势一定要足。”
钱盟深以为然,试探道:“我看那宾客名单,吴凉好像也在。”
周向晚道:“我和吴凉绝交了。”
钱盟:“……你俩怎么跟小学生一样,成年人的世界里有?绝交两个字吗?”
周向晚抿着嘴道:“我觉得他影响我心情了。钱盟,情绪对我来说太糟糕了,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而且,他也没有?暗恋我。哼,绝交,再也不理他了。”
钱盟:“……”他沧桑地摸了几下日渐后移的发际线,去开直升机了。
周向晚啃完烤肠吃完瓜,换上皮裤理好发型,搓搓手?,准备当反派了。直升机低空盘旋,放下一道长长的绳梯,周向晚跨上绳梯,朝钱盟比了个OK的手?势,钱盟亮了亮指示灯,示意?收到,往前开去。远处曙光号灯火通明,夜风呼啸,星辰大海间?,周向晚扶着梯子一手?插腰,威武雄壮地跨着双腿,长发飘飘,衣袂飘飘。他一脸严肃地吊在直升机底下,朝着曙光号晃晃悠悠地飞去,俨然是一个兢兢业业的反派。
整艘游轮明面上的的监控摄像头全被人破坏了。幸好吴凉这?人,很是有?点?疑心病,什么都必须安排得明明白白才?能安心睡觉,当初他不顾财务的反对,坚持在船上按了两套监控系统,一套给安保部看,一套连着他手?机,他早上起来要看一遍,晚上睡前还要看一遍,不过千防万防还是没防住,下次得在船上装一个防恐武器库才?安心。
吴凉用背抵着门,端着一台笔记本,连上卫星通信,发送求救信号,最后连接针孔摄像头,握着枪紧张地看起了监控画面。
他先把每个房间?的画面都过了一遍,越看心越凉,底下的仓库一百多个保安胡乱叠在一起,手?边是散乱的饭菜和饮料,他没有?看见血迹,这?些?人脸色挺安详,心想还好,他们应该只是被药倒了,只是这?样一来,他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画面转向大厅,晚宴看起来一切正常,侍者在一片衣香鬓影中穿梭,美人们巧笑?嫣然,男人们风度翩翩,举着酒杯三两交谈,没有?人想到冷藏室里装着五具尸体,也不知道身?边藏着丧心病狂的恐怖分子。
这?时,主持人上台讲话,吴凉听不见他在说什么,应该是一些?欢迎致辞,说完后众人鼓起了掌。
鼓完掌,灯光陡然暗下,吴凉忽然听见外面砰一声巨响,他神经太过紧绷,又不敢发出声音,险些?咬了自己舌头,光线透过落地窗,一片绚烂的烟花在眼前炸开,监控里宾客都齐刷刷地往外面看,他们的面容忽明忽暗,时不时发出一声惊呼。
在场的人都被烟花所吸引,吴凉盯着屏幕,只见一个穿着笔挺西装,戴着半张黑色假面的男人走上了主持台,面具只能起到一个装饰的作用,吴凉认出了这?个人是谁,魏天香跟他说过,周向晚的发小——萧锦河。
萧锦河从?主持人手?里接过了话筒,微微抬起一只手?,霎时,厅内灯光大亮,一对人端着枪从?过道内鱼贯而出,共有?5个人,身?材高大皆着一身?黑色的防弹背心,口带面罩,训练有?素。吴凉松了一口气,心想人不多,还好。
正这?么想着,厅内又是一阵骚乱,白衣侍者们掀开餐车上罩着的银色罩子,露出里面的蛋糕五颜六色的沙拉和水果,他们挥开最上层的食物,底下的枪/支/弹/药森然有?光,吴凉甚至还看见一人从?烤乳猪里掏出了一把冲锋/枪的零件,熟练且快速地组装起来,对准了在场的宾客。吴凉又数了数人数,连带萧锦河在内,大厅的匪徒有?十八人,这?个数量就有?点?麻烦了。
萧锦河在台上说了几句,人群骚动稍缓,大家一脸惊恐地抱着头,蹲在了大厅中间?。
那些?匪徒走进人群,拎起了几个女明星,女明星衣着亮丽,身?上戴着璀璨华贵的首饰,正是曙光号要展出的珠宝,两个女匪徒依次摘下了这?些?珠宝,放进了运送盒里。
但明星身?上戴着的珠宝并不是全部的展品,在会展的中央,有?一玻璃柜,里面放着卡迪亚一串名为曙光的项链,历史悠久,光是钻石就重三斤,平时放在地下保险库里不见天日,没想到一展出就遇上了劫匪。
玻璃柜的安保级别非常高,打开需要三重密码,第一重密码指令只有?吴凉知道,第二?个密码是实时密码,需要远程连接英国那边才?能知晓,两个密码一起开,输密码需要周鉴林来输,读取他的虹膜。三重密码一旦出错,玻璃柜会自动开启防御模式。
萧锦河朝着玻璃柜开了几枪,意?料之中,玻璃光滑如初,吴凉看着屏幕静静地等?着,明白他已经成为了他们搜寻的第一目标。
“滋啦——”对讲机发出滋滋的声音,监控里萧锦河站在王队身?边,王队拿起了对讲机。
“吴总,听到请回?答。”
吴凉拿起对讲机,平静道:“听到。”
“吴总,您这?一根烟也抽太久了吧?”王队用唠家常似的口吻道:“会场哪离得开你啊,你在哪呢,快回?来吧!”
吴凉顿了顿,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王队,你身?边有?人吗?”
王队和萧锦河对视一眼,王队道:“出事了吗?我现在已经在角落里了,有?事您说。”
吴凉面不改色,语气却微微窘迫:“我痔疮破了,现在躲在二?楼厕所,手?机又没信号,你有?空过来给我送件裤子。”
王队:“……啊?”
吴凉恳求道:“王队,人到中年总有?些?毛病,这?事儿您可千万别说出去!”
王队孤疑道:“我要不让你秘书过来吧……”
吴凉道:“王队,我秘书是女的,还没结婚,换你,你好意?思吗?不说了,你快点?,最后一个隔间?,我给你加工资。”说完,吴凉就切断了对讲机。
大厅皆静,监控画面里王队噗噗地笑?了,对讲机是外放,吴凉心道好了,整个朋友圈都以为他长痔疮了,这?次真?的是事业名誉都危在旦夕。吴凉紧紧盯这?萧锦河的嘴巴,看清他的唇语是:“行了,你去二?楼看看,快一点?,snow马上就要到了。”
吴凉皱了皱眉,心想居然还有?人要过来……
吴凉捧着笔记本电脑,看王队带着三个人往二?楼走,立马出了监控室,先跑到厨房把煤气打开,随即窝在了楼梯转角,拉开了保险栓,屏气敛息,盯着电脑屏幕。
王队心里不太瞧得起吴凉,长着一张娘唧唧的脸,还是个事儿逼,什么事都要打报告,搞得他们运武器进来的过程繁琐了好几倍,他带着人往二?楼走,脚步不急,心态放松,想着让痔疮总裁再着急一会儿。
也就在这?时,他听见了两声枪响和金属碰撞之声,第一枪没打中,子弹嵌进楼梯金属扶手?,发出当一声脆响,第二?枪穿透了他的小腿肌肉,王队后知后觉地感觉到了血液喷涌的剧痛。他望向拐角,只来得及捕捉一块黑色的西装袖角。
王队招呼后面的三个人:“追!!!打他的腿!”
吴凉打完两枪,跑出了有?史以来最快的速度,跑得脑子嗡嗡响,全凭本能在行动,冲进厨房,一脚踩上中央的冰柜,用防爆棍顶开通风管道的网盖,先把电脑扔上去,他扒拉着管口,踩着冰柜借势一跃——没跃上去。
诚信肥宅吴总在还是青少?年时,引体向上最多做了七个,更别提现在熬夜加班俨然半只脚已经踏入了中老年人肌无力?的队伍。吴凉怀疑人生,想着这?些?天在健身?房举的铁不能白举,掐了自己一把,掂着脚往上跳。
这?时门被暴力?顶开,吴凉天灵盖一紧,都不知道自己哪来的潜力?,像猴一样单手?撑起身?体,另一只手?用拇指弹开打火机的上盖,整个世界都在他眼里变得缓慢,他只能看见那滋滋冒气的燃气灶,打火机燃着幽蓝的光,旋转落下,轰然一声,火光大盛,追进来的两人猝不及防,抱头卧倒,吴凉恰好滑进了通风管道内,通风管道里满是灰尘和黏腻的油烟,吴凉洁癖发作一秒,又强行按下,灰头土脸地快速往前爬去。
通风口又窄又小,通道错综复杂,吴凉爬了几分钟,忽然听到了一阵不寻常的动静,他艰难地扭头往后看,幽暗狭窄的风口有?一个九十度的直角,透过底下房间?渗上来的幽光,吴凉看见一只沾满血和灰尘的手?像蛇一样探了出来。
“hey,naughtykitten。”诡异的声音在狭窄的通风口里回?荡,枪/口对准吴凉,半张脸伸出来,黑暗中他的眼神散着嗜血的光。
要完,快跑。那一瞬间?,鬼使神差的,吴凉脑子里响起了周向晚在健身?房教?他的话,“在你没什么力?气的情况下,有?人持刀冲向你,不要跑,因为这?样会把后背露给他。首先,你的心理准备就是——不要把他当人看,怎么狠怎么来。见法官也比见法医好……”
没有?丝毫停顿,吴凉在弹指间?就克服了他本能的恐惧,大吼一声,朝前面打了一枪,他不知道打中没有?,下一秒失重感传来,通风管道承受不住两个人重量,往下塌陷,吴凉砸在地上,在一片灰尘中艰难站起,四下看看,发现这?里是厕所。
外面大海茫茫,依然漆黑一片,一束笔直的探照灯光掠过海面,吴凉听见外面似乎传来直升机机翼旋转的嗡鸣,又或者是他的耳鸣,他分不清。
这?时,厕所门被一脚踢开,冷风灌进厕所,灰尘飞扬间?,吴凉看见萧锦河站在门口,手?里举着一把冲锋/枪,他的笑?容从?容优雅,讲话不紧不慢,道:“吴总,你真?是让我意?外。不声不响地一出手?就折了我四名手?下。”
吴凉抹了一把脸,道:“过奖,萧少?也是深藏不露。”
萧锦河笑?了笑?,道:“吴总,告诉我密码,我留你一命。”
吴凉心想我算是彻底得罪他了,说了肯定死得很惨,能拖多久拖多久吧。便道:“我的是声音码,你需要带我亲自去解。”
萧锦河盯着吴凉审视片刻,道:“好。”说完,他用英语对手?下吩咐道:“我带他去大厅,你们去曙光女神那里接Snow,你们注意?了,Snow不喜欢寒暄,你们少?说话。”
两名手?下郑重地点?了点?头,snow这?个名字背后的含意?非常复杂,或许是恐惧,或许是神秘,或许是财富和地位,没有?人知道他是男是女,长什么样,故而两名手?下怀着畏惧的同时又对snow的样子充满了期待。
三人高的曙光女神像在星辰下熠熠生辉,周向晚在金色的底光下稳稳落地,朝钱盟挥了挥手?,钱盟看着自家弱智少?爷,想着绑个人也不会出什么事,放心地拉上总距杆往高空飞去。
聚光灯下,周向晚穿着皮靴皮裤,外加一套及膝的灰色大裘,金发在风中烈烈飘飞,逼人的烟熏妆稍显邪魅,比旁边的曙光女神还要抢眼,幸好他身?材比例接近完美,场面看起来虽然震撼,气势却相当足。
两名手?下完全被震慑住了,维持着职业的冷酷,朝周向晚鞠了一躬,用英语道:“您这?边请。”
周向晚打量了他这?两名内应一眼,用英语道:“我不是让你们低调吗?你们把脸蒙成这?样不是更明显了吗?”
手?下:“……我们不知道。”
周向晚又道:“人控制住了吗?”很当然,周向晚问的是萧锦河。
手?下忙汇报道:“跑了一路,刚刚抓住了,您放心。”显然,手?下以为周向晚问的是吴凉。
周向晚满意?地点?了点?头,道:“带路。”
就这?样,周向晚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成功混入了反派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