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夏天对钟灵西来说,有一些难熬。
失业,失恋……幸好没有失身的痛苦。
难过到无以复加的时候,钟灵西就这样自嘲。
有时,她会穿上那件edasgar的白色T,两年前舒杰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在自己的卧室乱走,或者一把将那只和舒杰一起,号称“日本专线”快递来的公仔,从客厅扔到卧室,再从卧室扔回客厅。她还曾想把那条价值不菲的见面礼——据说南非产的珍珠项链,还有法国设计限量版的玫瑰金项链送给闺密圆圆,一条给她家福来当狗链,那条带珍珠的,统统拆成颗,串上城隍庙论斤买的链子,到淘宝上1元价拍卖……幸亏钟伯母下手快,天下少了这批冤珠。哦,还有那些曾经为了应付各种场面添置的衣服,开始成为姐妹们参加派对的新欢。
除了若干暴殄天物的做法,钟灵西还算节制,没有成为情绪失控,人见人躲的失恋女魔人。
不能永远在家低落。再怎样,职业女性,小有积蓄,无房贷压力,完全可以重振旗鼓。
当然,如果一定要算上那笔分手费——环线内人气CBD旁均价6万的公寓房……
远处飘来声嘶力竭的呼喊:钟灵西,你真是天下第一号大笨蛋蛋蛋蛋蛋……
在她退回舒家递来的已经一次性缴清的房屋合同后,她给圆圆发了条短信:两分钟前,我差点就可以把你的晚年也一起搞定。
钟灵西从不为自己的决定后悔。她当然不会视金钱如粪土,她也爱一切美丽的衣服鞋子和包包,能天天在托斯卡纳晒太阳,一个电话就能喝到napavalley的陈年珍藏……但是不巧,钟灵西还有那一点该死的尊严和骨气。
在人事那里结算工资,信封里掉出的一块钱,她俯下身捡起,起身迎接她的是揣测、不屑、幸灾乐祸或同情的眼神。大家早已如看戏般,等候多时。圆圆早劝她,不要去,但她一点儿都不在意。她可以不要千万豪宅,但自己在舒氏集团并没有吃白饭,早起晚归,和大家一样打拼。努力工作得来的酬劳,一定要回。
简历交出的一周内,她收到若干家公司的面试通知。
第一次面试,谈到最后,那位风姿绰约的女老板问她为何休息这么久,她以为女人间总是惺惺相惜,如实相告。
听毕,对方只是笑笑,没有表任何态,之后再无消息。
额,大概怕我已被骄纵坏,养不起我。
嗯,又大概,女强人都太忙,没时间经历情伤,嫉妒那些能有幸伤一次的女人们。
啊,又大概,女强人性向诡异,发觉我完全不具备成为她另一半的潜质……
万幸,钟灵西乐观的天性正慢慢恢复。
没有了爱情,还有事业,即便称不上是事业,至少代表自己经济独立。少奶奶又怎样,每天领教那些畏惧却不屑的眼神?现在起,一切都OVER。她是钟灵西,当年的优等生,熬一个通宵,考试可以拿优秀的钟灵西。
“你应该不是去打球吧?”
“我看上去应该不是,那么,有钱吧!”
“或者。”年轻的摩的司机递过灵西的箱子,撩着前额的头发耍帅,“有一个有钱的男朋友。”
“呵呵,你猜对了一半。”灵西提过箱子,转向身后西班牙式尖顶的会所大楼。
“开个玩笑。第一天上班?”年轻人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
“嗯。”
“祝你好运!”
“谢谢!”一路颠簸的疲惫因为第一天就收到的祝福,即刻烟消云散。
“你好!”
哦,还有门口英俊保安的敬礼。
钟灵西大力地挥手回礼。
通向会所的绿荫道风景如画,灵西不禁放慢了脚步。
“你在干什么!”突如其来的呵斥。
车窗摇下。真是鬼挡墙,偏偏就是他。
“知不知道这里是客人的返车道?路口的标志没有看到吗?回到大门,给我重新走进来!”
呵斥完毕,摇上车窗,迅速驶远,留一团尾气当赏钱,灵西丁点反驳的时间都无。再好的风景,再好的心情,都被生生毁掉。灵西拖着箱子,咬牙切齿地走回大门。
一星期前,中天会所,面试间。
“钟小姐,请跟我来。”
Annie让灵西领教中天的美女储备实力。
灵西放下手里的现榨橙汁,推门进入。
对方转过身来,没有抬头,灵西只看到冲着自己的两道浓密的闪电眉。
闪电眉把眉毛抬了抬。
灵西咽了下口水,开始简短的自我介绍。
闪电眉一直耐心倾听,一直不曾抬头。
“球场离市区有多少公里?”只一个停顿,闪电眉忽然发话。
“80到90公里。”
“请精确一点。”
“90公里。”
对方终于抬头,一双大眼炯炯有神:“确定?”
灵西缩紧了眉头,反问:“先生贵姓?”
“免贵,姓江。”
“江先生,您猜我一米有几?”
对方有一刹那的错愕。
灵西直瞪着他,继续:“江先生,我是来应聘球场企划,并不是班车司机,或是准备为球场做地质勘探。我的数学很烂,最低26分,作文曾拿过全市第二。如果贵球场只是想以是否猜对球场公里数来决定一个企划职位的话,那我可能只能拿零分。”
“抱歉,我没有料到一个小问题可以让钟小姐大动肝火。”
不卑不亢的回应,反倒让灵西哑口无言。
钟灵西,你真是在家憋坏了,涵养全无。
江连海合上手里的文件,看着脸颊泛红的钟灵西,说:“你可以走了。”
第一次面试,如此反客为主地使对方难堪,回去的路上,钟灵西也不禁自我反省。
六星级球场会所的企划专员职位,怕是就此成为泡影。自立不成,反落个肝火旺的形象。
钟灵西,面霸如你,也有当机的时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