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二章

早晨七点,不知名的小鸟准时落脚在窗外的棕桐树上,自觉担任起闹钟的角色,孜孜不倦地发出清脆又恼人的叫声。

萧时猛地把被子往上一拉,将自个裹成一个饱馅春卷,还是没抵得住这一阵阵的“叽叽喳喳”,只能认命地睁开双眼。

一个月前,她在监狱里被狱警打晕过去,再睁开眼时发现自己身处宫殿一样的地方,如同西方的艺术建筑,每一寸都熠熠生辉,每一处都浸透着浓浓的古典气息。随之而来的是一位带着眼镜,衣着考究的男人,对方慢条斯理地告诉她,她是诺曼公爵的亲妹妹,从此以后是诺曼家族的人。

萧时当时只有一个想法——啊,我要英年早逝了。

为了增加可玩性,《绯色曙光》里一共有九个国家,每个国家平均分配足球十八人中的两位,为玩家提供充分的任务支线。

诺曼公爵便是菲国可攻略二人组之一。

在这一个月内,萧时理清了时间线,现在是游戏剧情开端的两年前。而在一年后,她会被诺曼杀死。

如果要问为什么——

那就是诺曼的脑子有病。

真的有病。

诺曼的人物设定由言情界大佬级别作者“甜甜的小棉花”一手塑造。在现实世界中,这位作者相当有名,不是凭借剧情,而是凭借独特的黑暗文风在言情界杀出一条血路。

书粉称呼自己喜欢的太太都会用上可爱的昵称,比如“甜甜的小棉花”应该会被称为“小甜甜”“小棉花”之类。

实际上——

“鬼面修罗”“歹毒巫婆”“九年义务教育漏网之鱼”“来自黑暗深渊的夜叉”才是这位太太的昵称。原因无他,这位太太格外热爱写神经病型的男主,为了响应国家号召,这类男主结局通常是不得善终,要么死要么残,无期徒刑都是好的。

不出意外,“诺曼”的人设延续了太太一贯风格,并由于第一次被邀请参与游戏制作,太太特意发文表示自己会更加努力认真创造出一个绝无仅有的温柔贵族青年。

于是在剧情第七章,玩家们得知了这位温柔青年的过去——身世悲惨,从小缺爱,以及亲手血刃全家。

特别是走诺曼支线的玩家,在最新一章,诺曼的存在简直是最大反派Boss,几乎所有玩家都在诺曼手里不明不白死过一遭,被虐得哇哇叫。

萧时刚进群时,恰好群友都在讨论最新章节,画风意外和谐。

“我死了?我为什么死了?我怎么死了?”

“前一秒还在笑眯眯摸了老娘头,下一秒老娘头就跟阿姆斯特朗回旋炮似的旋转九百二十度飞上天了!”

“我只是想玩个恋爱游戏,现在硬生生变成悬疑游戏――这个男人为何要杀我!”

“之前看诺曼的笑容,天真的以为那叫做‘温柔’。现在再看诺曼的笑容,才明白,原来这叫做‘变态’。”

整个群简直是大型人类迷惑现场。

最后还是一位反复在诺曼手中死了七次的小伙伴总结出了一句名言至理:“这世上只有神经病才能和神经病互相理解,我们理解不了。”

想到此处,萧时重新躺平,双手抱胸,已然看破红尘。

呵呵,她居然穿成了诺曼的妹妹。

原主妹妹在游戏里虽然连脸都没露过,但却是在诺曼的人生历程中担任重要的角色,可以说是诺曼通往神经病之路的一块巨大弹簧,以光速把诺曼弹向黑暗大道。

诺曼的父亲艾赛尔公爵浪荡花心,可拥有一副好皮囊和高超的追人手段,他看上了富商女儿邱莉的美貌与其欢好,却并未想过娶她。于是邱莉用不正当的手段怀了诺曼,以死威胁,闹得菲国满城风雨,公爵迫于颜面最终只能与其结婚。

好景不长,公爵在诺曼出生后立即投入其它女人的怀抱。诺曼自小便遭受父亲的冷漠厌恶和心理扭曲的母亲的虐待。在诺曼十三岁时,邱莉意外得知丈夫在外居然与一位平民女人真心相爱,并且生有一女,同时还许诺那个女人要将她们光明正大娶回家。

从那之后,邱莉彻底疯了,她将所有的恨意与不甘全部撒到了诺曼身上。在这种环境下,诺曼能不变态就奇怪了。

十五岁时,诺曼在一个雨夜屠杀了宅邸中所有人,无论是仆人还是他的父母,无人幸免。

随后他将这桩惨绝人寰的杀人事件伪装成盗贼所为,并且接手家族。

二十二岁时,寻回在外流浪的妹妹,给予最好的照顾与宠爱,在两年后一刀将其砍得尸首分家。

萧时翻游戏手册看到这一段时,被诺曼硬核的操作惊呆,奈何自己没文化,只能“卧槽牛逼”行天下。

事到如今,她两手捂脸,觉得自己的未来就像是乌鸦上的毛,一片漆黑,没忍住哭出了声。

幸运的是这一个月内,诺曼公爵并未出现,萧时得以平稳心态,冷静地思考如何改变她那令人牙疼的未来。

她想了无数个方法,包括穿越小说中常见的装傻,抱大腿等等,在今天她决定了最终方案——果然还是逃跑!

考虑到诺曼的性格中有一定的偏执成分,就算她跑了,对方也很有可能把她抓回来,重新砍。所以她得将逃跑计划策划的滴水不漏。逃跑后还能有把握在这个世界好好地活下来。

既然是两年之后会被杀,保险起见,她要在一年后离开。同时在这一年里还要攒足钱财,融合到这个崭新的世界中,而不是像现在,对于这个世界的了解仅仅只限于游戏手册上的寥寥几句话。

萧时拍拍脸,有了目标,浑身充满了干劲。一个轻跃跳下床,走到镜子前,挑着眉打量着镜子里面的人。

无论看多少次都觉得稀奇。诺曼公爵的妹妹长得和居然她一模一样,甚至名字也相同,在以西方为背景的菲国,居然没人觉得她的名字奇怪。

摸摸下巴,她两眼眯起:“很不对劲啊。”

在吃完早餐后,萧时满脸不情愿地在管家目光如炬的监视中开始上课。

授课的老师叫戴娜,是一位紫发的女士,教的无非是礼仪以及西方版“琴棋书画”。

萧时上了一个月的课,吹弹拉唱虽然没个进长,至少态度诚恳,从“光明正大趴着睡觉”进化到了“挺直腰板睁着眼睛睡觉”。戴娜老师由于自身修养较高,脾气温润,也说不出什么重话,要是搁她高中班主任肯定是二话不说就甩出“蠢钝如猪”四字扔她脸上。

“乐器,诗歌,绘画...没有一样是过得了关的。”戴娜叹口气,苦笑着说,“小姐,您究竟擅长什么?”

萧时自信满满:“铁人三项。”

戴娜:“?”

好在萧时注定艺术细胞比和尚的头发还少,但礼仪至少学得还可以。戴娜勉强寻到一丝心酸安慰,温和地说道:“您要记得,身为贵族,无论何时都要优雅而骄傲地活着。”

然而在下午,这位礼仪学得还可以的贵族小姐便和住在隔壁的苏赛克斯将军的女儿打了一顿,那场面异常火爆,精彩程度胜过两国开战,以至于在很长时间内都沦为平民茶余饭后的谈资。

傍晚时分,萧时顶着一脸淤青坐在陌生的豪华客厅中,漫不经心地数了一会儿壁画上镶嵌了多少颗宝石,当楼上响起高跟鞋的声音时,她赶紧收敛,摆出一副还算中规中矩的标准坐姿。

“您就是诺曼公爵的妹妹吗?还是与您第一次见面呢。”

说话的是一位面容精致的银发女人,一颦一笑都如玫瑰般娇艳,却也不会娇媚到逾越优雅那条线,就像是宝石孕育出的妖精,美丽高贵。

苏赛克斯家族与诺曼家族地位相同,不过相较于诺曼公爵政治军事两参,苏赛克斯公爵是位彻彻底底的战争狂,一心一意扑在军事上,凭借自身的能力引领不少胜仗,甚至担任大将军职位。

而苏赛克斯将军的儿子——

萧时脸上浮现出假到不能再假的微笑,看向面前这个下午和她打得难舍难分的小崽子。

对方此时安静站在女人身后,与打架时凶狠到犯了狂犬病的样子判若两人。他右脸的惨状与萧时不遑多让,肿得如同发面馒头,在灯光底下还透着滑稽青红的亮光。少年微微垂着头,一声不吭,看样子是乖巧了些,那双金瞳却如火般明亮,不甘示弱地恶狠狠瞪着萧时。

萧时佯装抚弄长发,暗地里竖个中指。

伊桑.苏赛克斯,苏赛克斯家族的少爷,菲国可攻略二人组另外一人。性格桀骜不驯甚至有点残暴,但却在女主面前听话乖巧的反差萌,顺利赢得一众玩家芳心。

天地证明,当萧时把这个小崽子按在地上摩擦时,并不知道他就是可攻略人物之一。她叹口气,思绪渐渐飘远,回忆起下午发生的事。

在熬过那些要人命的课后,吃过午饭,萧时两三下换了套便装,对管家寒冰三尺的目光视而不见,熟门熟路地跑到集市上。

刚来到宅邸,她还有点拘谨,乖乖待在房间里,面无表情地瞪着天花板试图数清上面的条纹来熬过这个没有手机没有网络的世界。奈何“诺曼公爵寻回妹妹”的消息早已不胫而走,每天下午都有贵族或者富商前来拜访。

好在管家亲眼见过这位小姐抖着二郎腿跟没骨头的咸鱼似的瘫在软椅上,嘴里叼着苹果的模样,知道她与真正的贵族之间相隔一条鸿沟,是绝无交流的可能性,便以“诺曼公爵不在家”的借口把来客全部毕恭毕敬地请了回去。

萧时乐得清静又按不住无聊,安稳了四五天后,实在憋不住,甩着两条腿兴冲冲跑去集市愉快玩耍。

游戏世界中的集市和她想象的完全不同,一点都不枯燥,反而有许多新奇有趣的玩意儿,在那些平凡的帐篷里可能是小型戏剧表演、类似马戏团的动物演出、魔术......一切应有尽有。

管家十分想拦下这位如同脱缰野马的小姐,和一群平民混在集市里实在不符合贵族小姐的身份,奈何心有余而力不足,诺曼公爵在离开之前,曾经留下了一句话“只要是在家族承受范围之内,无论她想做什么,都可以。”于是他只能目送对方一边旋转跳跃,一边快快乐乐地离开。

集市离庄园不是很远,空气中弥漫着蔬果和熟肉的香气,身手敏捷的年轻人在酒馆里忙活,沿街叫卖的妇女们热情地展示着自家商品的不同寻常之处。

萧时拉下披风帽子,混迹在人群之中,寻找着穿花色衬衫的男人。

她来集市不是只为了享乐,也是有目的。

《绯色曙光》中存在一位神秘商人,穿着亮眼的花色衬衫,出现在不同国家的集市里,玩家可以从他手中购买稀有的物品道具。简单来说就是一个氪金点。

萧时叼着糖浆棍,摸了摸手上的珍珠手链,又想到了梳妆台上堆积的真金白银的饰品,意味深长地感慨:“原来,一夜暴富的感觉是这样啊。”

她现在最不缺的就是钱,为了确保逃离计划万无一失,如果能遇见神秘商人,只要对方手中有她需要的道具,绝对要买下来。

将集市逛了个遍,萧时虽然没找到那位神秘商人,却是买了不少杂七杂八的小玩意,留着解解闷也好。

她抬头看看日落余晖的天色,像是抹了暖色的画布,红橙黄混在一起,将在街上追逐的孩子的脸都照的红彤彤的。走进一家格外安静的酒馆,她临时起意不如在这儿顺势解决自己的晚饭。

推开酒馆的门,悬在门把上的风铃身姿轻盈地甩起铃铛,发出清脆的悦耳响声。

酒馆内沉闷的氛围稍有一丝缓解,有人悄悄望了一眼来者,发现是个裹着黑披风连脸都看不清的小鬼,立即失望地垂下了头。那人想到,天啊,求求来一个人将这个恶魔带走吧。

萧时看清店内情况后,不由一愣。

酒馆里只有五六个客人在进餐,但看他们的脸色显然是没心情往嘴里塞东西,全部心惊胆战地瞥向一个方向。

在那里,站着两个少年人,一个蓝毛一个黄毛,衣着考究,非富即贵。跪在两人脚前的明显是一位平民少女,目光恐惧,正在焦急地同两人说着什么。

萧时正在犹豫自己要不重新找个地方吃晚饭时,蓝毛忽然抽出长剑抵在女孩的脖子上,发出一声冷笑:“闭嘴!你敢偷贵族的钱还想要大人放过你?”

“啊!求求您...我错了,我的弟弟和妹妹已经饿了好多天了,我只是想买些食物给他们,求求您放过我吧。”女孩忍住颤抖,哭泣着将金丝制的钱袋捧在手上。

“区区一个臭虫,居然还敢拿石头砸大人!真是贱民!”黄毛在旁边帮腔,那愤恨的模样像是要铲除什么孽障。紧接着一转脸,他就变戏法般换上了谄媚地笑容,“大人,把她交给治安官便宜她了,不如砍掉那只作恶的手如何!”

萧时没料到有朝一日还能见到如此封建余孽的场面,一时有点震惊。

“只是偷了点钱,不用那么麻烦。”

就在气氛紧绷之时,有人开口了,声音较为沙哑,似乎处在变声期,雌雄莫辨,却格外好听。

萧时这才注意到那椅子上坐着一个人,不过对方的脸被黄毛遮得严严实实,只能看见身上笔挺的黑色军官制服,修长的五指随意摆放在交叠的长腿上,手腕处有一道大面积的疤痕。

往前移了几步,她看清了对方的相貌,打心底惊艳一番。

真的是只有在游戏里才会出现的非人类相貌。银色的短发,五官精致得过分,特别是那双金瞳,是燃烧的火焰才拥有的色彩。即便是单单看一眼,也足以让人失去心魄。

唯一的不足之处就是,这位少年军官的长相实在太过漂亮,肤色白皙,身材也较为纤细,让人不免误以为是个女孩。

“我不会把你交给治安官,也不会砍掉你的手。”银发少年漫不经心地抛着手中半个拳头大小的石头,“但不仅偷钱还拿石头砸我,随便就放了你,可是会丢贵族的面子。”

他随意地做了一个手势,黄毛立即把剑收回刀鞘,不再多言。

“抱、抱歉,当时看见两位大人提着剑追来,实在太害怕了......”见到面前贵族并无严惩或者动用私刑的想法,少女明显地松软下来身子,哭泣着解释道。

“嗯。那就这样吧,”银发的军官思考片刻,眼角弯起,金色的瞳孔像是阳光下融化的金子,灿烂而明亮。他将手上的石头递到女孩面前,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只要你把它吞下去,我就放过你。”

女孩眼睛睁大,呆滞着张着嘴,在意识到面前这位军官并不是开玩笑后,她的脸色惨白起来。

“选吧,是把这玩意吞下去,还是砍一只手臂,随你自己。”

萧时往下拉了拉兜帽,她不想惹是生非去逞能。但在一片死亡的寂静中,真瞧见那小姑娘哆嗦着握住石头往嘴里塞去,嘴角甚至磨了一层血丝出来后,她实在是忍不住,大步流星跨过去,扶住对方的肩膀,轻声道:“吐出来。”

萧时觉着自己要是在看见这般反人道的场面后还能默不作声当看客,那估计她下辈子投胎也做不成人。

她瞄了眼银发少年的军服,也不知对方是什么军衔,不过她现在还是诺曼公爵的妹妹,应该惹得起。

萧时挺直腰板,顿时有了底气,把小姑娘扶到旁边的椅子上。自己木杆似的往银发军官前一戳。

她思索自己该如何开口比较好,想起戴娜老师告诫,贵族之间交谈还得要优雅,要得体,要符合身份。

恰巧这时,小姑娘干呕了几声,萧时一转头,地上多了混着细碎石粒的血丝。小姑娘仰着头,一只手紧紧抓住萧时的披风,因为害怕而颤抖。

去他妈的优雅,萧时把人领子一揪:

“垃圾,你能不能做个人?”

接下来的发展便是如脱轨的火车,等收到消息的两家管家急匆匆赶来时,两人已经打得不分你我,水深火热。

银发少年的黑色制服像是破烂的抹布,皱巴巴的挂在身上,半张脸犹如被马车碾过,青红交替。

萧时则顶着一头鸡窝头和淤青眼,身上的披风也不知何时跟田间老汉似的系在腰间,衣袖上撸,光着两条膀子正在朝对方实行只有在拳击频道才能见着的绞杀术。

黄毛和蓝毛惊慌失措地站在一旁,似乎想帮忙,但又插不了手。

银发挣脱钳制,一个飞腿反击,把人踹远。

诺曼家的管家:“您家的小姐真是虎虎生威。”

萧时爬起来,不甘示弱,身子横飞,一招飞拳把人撂翻。

苏赛克斯家的管家:“您家的也不差。”

管家们费力地从地上扭打成一团的二人中辨认出自家小姐拽回身后,塞到马车里,不再多言,各回各家。

尽管两家以最快速度低调处理这件不光彩的事,但流言飞窜的速度比想象的要快。在这个娱乐匮乏的年代,广大人民群众对于吃瓜的热情胜过国事,若是热情能化作实体,两位当事人差不多已经被烤成奥尔良鸡。

萧时坐了一路马车,脑袋也清醒过来,当她反应过来自己究竟做了什么后,觉得自己是要凉。

回到宅邸,萧时感受到管家的目光仿佛是一把顶在她可怜的小脑袋瓜上的高速狙|击枪,随时要一枪爆了她的狗头。她瑟瑟发抖,乖乖处理好伤口后,任由女仆换上复杂的正式裙装,全程安静如狗。

“您知道您的这次举动会带来多么严重的后果吗?如今皇室党派斗争愈发激烈,您现在代表的是诺曼家族,诺曼公爵在皇族势力中一直处于中立,而苏赛克斯将军则是一名大皇子派,平日两位并无交流,您的这番举动,在有心人看来表面上意味着菲国两大家族的交恶,深层次考虑则是派别不合。”

管家寒着一张脸,话语里的职责和不满咻咻往外戳:“十分钟前接到了苏赛克斯夫人的邀请,应该是为今天这事想找您谈谈,现在公爵正身处王宫,您到苏赛克斯家的宅邸后须慎言,对于无法理解的话,微笑便可,不要回答。”

萧时点头。

管家看了她一眼,忽然愁容满面地改口:“算了,您还是不要说话了,就保持微笑吧。”

萧时应声,过了几秒反应过来,管家刚刚是不是在鄙视她的智商!

看出萧时所想的管家简直是恨铁不成钢地摇摇头,眼里写着“您怎么才看出来。”

萧时:呵。

之后她便在苏赛克斯的宅邸等了半小时,这位夫人才施施而来,期间她不仅数清了这偌大的主厅有多少陶瓷玉器装饰品,也认出了银发崽子的身份。

在游戏手册上,伊桑.苏赛克斯的人物图像是黑发。又是成年后的模样,相较于如今,五官少了女气多了俊美感。也怪不得她一时没认出来。

“您和伊桑是同龄,本想哪天带她去拜访您,说不定会成为朋友。”苏赛克斯夫人抿了一口红茶,红唇嫣然,“没想到她是一个如此不讨人欢心的孩子,和您初次见面,就惹您不快。”

萧时嘴上敷衍了几句,她以为夫人会怪罪她,毕竟孩子受伤了,作为母亲肯定会心疼生气。但是面前的女人居然能微笑着责怪自己的孩子,还说出“不讨人欢心”这种话,该说不愧是贵族吗,都是狼人。

萧时端起面前的红茶,眼睛瞟向在一旁安安静静当背景墙的伊桑。

这人家里究竟是有多少套军装?在被她撕了一套,居然又找了一件一模一样的穿在身上,连扣子都系到最上面一颗,那硬邦邦的布料也不嫌硌得慌?

但是.......萧时眉头轻轻皱起,她瞅着对方额头上一块发紫的淤青,也不知道是用了多大力才能磕成这样。她就算当时一心想打得这个小崽子叫“爸爸”,但还没丧心病狂到按着小孩子的头往地上撞。

可看这伤口,分明是只有多次要重重撞上才能形成。

萧时目光移回苏赛克斯夫人笑容温婉的脸上,若有所思。

“诺曼公爵似乎很宠爱您啊。”苏赛克斯夫人没注意到她的表情,喃喃道,“不知道这次的事公爵会如何处理呢?”

她抬起鸦羽似的睫毛,笑容大方得体,目光却隐晦之中有一股让人不舒服的意味,像是在打量一个商品般,仔仔细细,从头到脚的估测着它的价值。

萧时嘴角一抽,做up主时,每年想找她签约的人基本上基本都是这个眼神。恨不得把她捏在在手里掂量掂量,感受一下轻重。

那些人估测的是她的商业价值,苏赛克斯夫人估测的应该是她这个贫民出身的人究竟能在诺曼公爵中占多少分量吧。

萧时挠了挠脸颊,心想神经病的心思猜不得的,您还是别费力了。

接下来苏赛克斯夫人也没说什么难为人的话,中途还突然念了一首晦涩难懂的诗,问她有何感受。

萧时:“好诗!好诗!”

苏赛克斯夫人:“...”她试图解释这首诗是历史上一位有名的国王在皇子时期所写,无非是为了警告部下在党派之争要站好队。但这些话终归是不能放在明面上说,于是苏赛克斯夫人只能隐晦地提了提。

哪知萧时压根没听出对方拐弯抹角地话中话,激动地吹了一波彩虹屁:“不愧是国王,居然能写出如此人间瑰宝的绝诗!真叫我深受感动!”

苏赛克斯夫人:……说实话,这诗还没好到这种地步。

她不晓得萧时生活在和平年代,身处人权平等国家,也没踏进社会,连职场斗争都没经历过。除了在电视剧和游戏中会接触点宫斗大戏,平常谁没事想这么多,有那功夫不如多背几个政治题。

苏赛克斯夫人深深地做了一个深呼吸,没再说活。

两人默默无语喝着茶,直到一个侍者急匆匆走来,打破了莫名诡异的氛围。

侍者毕恭毕敬地道:“夫人,诺曼公爵来了。”

萧时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反应,苏赛克斯夫人眼神一闪,翩翩起身,笑容更甚。

厚重的军靴踩在大理石地面声音响起,随着而来的是一道清冽含笑的女声:“您好,夫人。希望我没有打扰到您。”

这声音...毫不夸张地说,如果参加xx好声音,评委分分钟钟爆灯转身。

萧时无灯可爆,只能激动转身。

神经病归神经病,但诺曼的颜值可是绝美的。即使在十八位画风不同的攻略角色中,他的外貌一直在前三名晃悠,可想而知长得是多么好看。游戏手册中对诺曼的外貌描写,堪称呕心沥血,恨不得搬出所有形容词:

“铅直的黑色长发用一根蓝色的绳子竖起。这位青年公爵微笑着,叫人心底都发颤,他的瞳孔犹如纯粹的蓝宝石,深邃却又清澈,仿佛雨后初晴的碧蓝天空,流淌着璀璨的温柔光泽。黑色的军装穿在他身上,笔挺修长,如同油画中才会存在的雕像。”

面前的人,无论是长相还是气质都完全符合游戏的描述,甚至由于活生生地站在面前,更加惊艳美丽。

但是......

萧时目光移到青年的胸前,清晰的听见了自个脑袋宕机的声音——

里面是塞了什么东西吗!怎么辣么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