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御书房回到毓庆宫,一路上李珩得想着怎么跟宇文复说父皇知道鹏程书院并把人给撤了的事情。
眉头纠结地抬脚上台阶,李珩负手站在殿门前,小文子一抬眼见主子这副面容,脸上讨好的笑容瞬间消失,像往日一般推开殿门。
满腹心事的李珩也没注意到小文子的神色,进去以后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菜香,奇怪,他还没叫用膳,怎么菜就端来了。
走进一段路,见盘腿宇文复坐在窗边的几案后方,见他来了,唇角微扬:“回来了,过来吃饭吧。”
“嘿,你怎么过来了也不叫人通报我一声啊!”李珩眉开眼笑地快步走过去坐下。
“想给你一个惊喜。”宇文复给他倒了杯酒。
接过酒杯,李珩放在鼻尖前嗅了嗅:“酒不错。”
“御膳房刘总给的。”宇文复举杯,“来,喝一杯。”
碰杯之后,李珩咂一口,酒水清甜,用果子酿的果酒,很是养身。
放下酒杯,李珩给宇文复夹菜:“我派人潜入鹏程书院的事父皇知道了,并叫我把人撤走。”
“那便撤吧。”宇文复也给他夹菜。
“就这么撤了?”
“想必皇上也知晓鹏程书院有问题,既然如此,那咱们又何必蹚这趟浑水?”
“可你不是一直想追查到底是什么人要杀你么……”
“皇上出手,还怕以后不知?”
“行吧,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便把人叫回来。”
“嗯。”
嚼着菜,李珩道:“今日御膳房换厨子了么?”
“换了。”
“你又知?”
“我亲自下厨,怎不知?”
“你竟然去御膳房为我亲下厨啊?”李珩眼里蓄满笑意,“这份情为夫定是要吃光光的啦!”
午膳之后,李珩抱着宇文复在榻上小憩。
休息一个时辰,李珩又带着宇文复在宫里随处走走玩玩,俩人还撑船到湖中小筑,站在最高层俯瞰皇宫景色,待日头没那么猛烈后李珩撑船载着宇文复去到荷池。
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
此时此景,宇文复躺在船头,李珩怕晒着他,便摘了一片荷叶盖在他脸上,自己也躺在他身边。
“待秋天池泥下的莲藕长成,咱俩亲自下去挖藕,如何?”李珩憧憬道。
“好。”宇文复应允。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朱雀大街又是另外一番景象,热闹非凡。
二人并肩走在街上,这边瞧瞧那边看看,哪儿热闹便往哪儿去,却在西域杂耍摊子遇见魏澜。
宇文复带着李珩绕过,李珩不解道:“你连魏澜也不愿意见?”
“我不想连累他,他爹因我而死,我可不想他也遇到危险。”
“都过去十二年了,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怎么,你很想过去跟他聊么?”宇文复反问。
“不不不,”李珩说道,“我不是这意思。”
“仪表堂堂的翩翩公子,魏澜的确不错。”
“喂喂喂,”李珩带着警告的语气提醒,“不要把那些莫须有的罪名扣在我头上啊。”
“我这还没说什么呢,你何须紧张。”
“能不紧张?”李珩道,“我都闻到很大的醋味了。”
“去。”
“哈哈哈哈哈哈哈……”李珩揽着他的肩膀,食指搔刮宇文复的下巴,“我都说下个月就成亲,让你赶紧过门,你还不答应。”
“一码归一码。”
“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谁让我喜欢你呢。”
……
一月过去,初秋,黄道吉日。
宇文恪大婚当日,太师府张灯结彩,宾客云集,炮竹声响彻云霄,漫天红蝶落地铺成红毯,格外醒目。
佳偶天成,一对璧人并肩进入堂厅,在众人的欢呼下行礼。
宇文光笑得合不拢嘴,宇文峯和林霜云更是高兴,这杯儿媳妇茶他们终于是喝上了。
李珩和宇文复站在一旁观礼,李珩用手肘戳了戳宇文复,道:“要不咱俩也顺便行礼拜堂吧?你瞧瞧这布置得多好,过了今天拆了多可惜?”
宇文复瞪他:“婚期未定,岂能仓促。”
“是是是。”怪他咯,怪他太心急。
夜里,宇文恪喝得醉醺醺地,搂着宇文复道:“弟弟啊,哥是成家了,明年到你了啊。”
“哥,您不能再喝了,嫂子还在房里等你呢。”宇文复扶着宇文恪,他哥比他高半个头,又是习武的,平日看起来没觉得有什么,没想到那么重。
李珩把宇文恪的手臂架在肩膀,减少宇文复的压力。“这是喝了多少啊!”
“喝了不少,方才你也看见了。”宇文复说道。
“这样能洞房?”李珩挑眉,宇文复抿唇,脸上显出红霞。
“谁说!谁说不能!”宇文恪指着李珩,“胡说、胡说八道!叫大哥!”
“诶!大哥!”李珩应道。
宇文恪哈哈大笑,而后脸色一变:“不、不许你欺负我弟弟……”
李珩叫苦:“这都什么时候了,还想着我欺负你弟?”
一把抓住李珩的肩膀,宇文恪眼神迷离道:“总之、总之别让我发现你、你对我弟弟不好……不然我、我就算豁出性命……我也、也不会放过你……”
“知道了知道了,”李珩朝宇文复使了个眼色,“看来是喝大了,先扶回房间吧?”
外面宾客走了一半,剩下的有宇文峯和林霜云招待着,宇文复点头:“好。”
把人扶到新房前,宇文恪好像酒醒了些许,站在门外,手从李珩肩膀上收回来。
“哥?”宇文复叫了声。
“嗯……”宇文恪为了清醒摇了摇头,“哥哥开心,喝得有些多了……”
李珩:“那你自己进去呗,嫂子在屋里等你。”
宇文恪点了点头,双颊因醉酒而坨红,拍了拍李珩的肩膀:“谢了。”
“谢什么,进去吧。”
“春宵一刻值千金,你也加油。”
一旁的宇文复:“……”
宇文恪笑呵呵地推门进去了,并合上房门。
宇文复松了口气,李珩牵着他的手离开:“你哥说的没错,春宵一刻值千金。”
“你够了,休得胡言。”
“怎么可能够?”李珩邪气一笑,“对你怎么都要不够。”
宇文复突然站定。
李珩:“?”
“你有没有听到?”
耳朵动了动,李珩点头,而后会意笑道:“看来你哥挺快活的。”
“我怎么听着不大对劲?”
“估计在打架。”
“打架?”
“俩人都是会武功的,肯定先比个高下,”李珩搂着他的腰,“就像咱俩在床上也要分高下一样嗷——!!!”
宇文复面无表情地直直扬手揍李珩脸:“叫你不要胡说八道。”
这天,宇文复和李珩一同回邪教,邪教里十分安静,有些不同寻常,一问贾崖才知道,今日是贾潘安的忌日。
贾饕餮提着一小坛酒从房间里出来,一抬眼便见宇文复和李珩站在面前:“教主,您回来了。”
“你是要去拜祭前教主么?”
“是。”
“只带一坛酒怎么行,”宇文复身边的李珩从身后取出一只烤乳猪,贾崖提着一篮水果,“这才够诚意,我跟你一起去。”
“教主有心了,教主请。”
贾潘安的坟墓立在一处洞穴里,没有被风吹日晒。
宇文复将白烛点上,又亲手烧了些纸钱,忽而觉得贾潘安身为邪教的教主,这么被埋葬太过于接地气,不由得问:“大长老,我有个事不大明白。”
“教主您请说。”
“以本教的财力,建设山中陵墓,为贾教主再造一副石棺或玉棺不是问题,为何只立一个坟包?”
“回教主,这是贾教主的意思,”饕餮道,“他说按照乡下的习俗,人死后需入土为安,才能轮回转世。”
“原来如此。”宇文复了然,这也是大多数中原地区的说法,没什么特别。
“教主还说一切从简,一个坟包,一个墓碑便可。”
“贾教主当真是这凡尘俗世中的一股清流。”
在石室里处理教务,李珩给宇文复磨墨:“你怎么突然问起贾潘安坟墓的事。”
“没什么,只是觉得奇怪。”宇文复提笔写字。
“哪儿奇怪?”
宇文复摇了摇头:“说不上来。”
秋意凉,皇宫里黄绿相间。
李珩叫人把荷池里的水放干,卷起裤腿,拿上工具,和宇文复下去挖藕。
正挖着,小文子跑过来了,赵籍道:“殿下,皇上头疼症发作了!”
“传太医了吗?!”李珩把藕往岸上丢去,先把宇文复送上岸。
“传了,太医也去看了,可还是疼呢。”
宇文复道:“我去看看。”
御书房。
李景躺在榻上,赵寒江站在一边眉头紧锁,御医常康只能暂时稍微减轻李景的痛感。
头疼症是李景过了不惑之后所患,再加上近年藩盟嚣张,侵吞部落小国,威胁到大晋边疆安定,李景头疼症才越来越厉害。
李珩带着一身泥进来了,衣服都来不及换,赵寒江也没说什么,李珩叫了几声父皇,李景淡淡开口。
“你的脸别靠过来,朕见了更头疼。”
“……”
赵寒江忍俊不禁。
李景牵起赵寒江的手:“好了好了,你笑了就好,朕见你方才着急,心疼得紧。”
“父皇,您真的是头疼吗?”怎么还不忘秀恩爱?
御书房外,宇文复正低声与常康交谈,常康先是说了李景的症状和脉象情况,而后宇文复唇齿开合,声音虽小,但别的太医不敢插话,末了,常康点了点头,说了个“行”,便又进去了。
常康取出银针刺入李景头顶几处穴位,又点燃艾草棒子在李景头顶熏,不一会儿,李景头疼便逐渐消去。
直至拔去银针,李景只觉浑身轻松许多,脑袋也没有往日沉重,对常康道:“常御医,朕觉得舒服许多了。”
常康松了一口气:“皇上,此法非微臣想出来的。”
李景挑眉。
“此法是宇文公子告诉微臣,由微臣施针,看来宇文公子的医术已深得其师父真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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