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她知道

姜夭走上石台阶,不声不响地便将虚掩的门扉推了开。随即,她没有温度,宛若冰渣般的眼神朝屋内扫来。

映入眼帘的便是坐于书案前,姿态惬意的姜姝。姜姝手执书卷,状似在不紧不慢地翻阅。

“你倒是好雅兴。”姜夭深不见底的眼眸望着姜姝,似乎都带着彻骨的冷意,“是已经想好下场该当如何?”

姜姝翻页的手一顿,处变不惊,纤长的睫毛甚至未曾抬过,“姐姐想如何处置我,是姐姐的事。”

分明是被禁足的人,却事不关己般。

“姜姝,你可曾把我视做亲姐妹?”

将对姜夭的憎恶敛于心,姜姝虽是笑着,可那虚假的笑意却不曾渗入眸底,“答案想必是姐姐能猜到的。”

“巧了,我也是。”姜夭的嘴角扬着一个轻浮的弧度。

亲姐妹?说是恨之入骨的存在似乎才更为恰当。

“姜姝虽是由姐姐处置,可姐姐也当说话算话。”陆酥秋无疑是姜夭的禁区,可姜姝却偏生不怕惹怒姜夭般,直截了当的便提了出来,“我向姐姐讨要的人,姐姐何时交于我。”

“我们两姐妹自小到大,眼光便截然不同。我看上的,你虽要出手相争,可却也从未对所争之物上过心。或者说,其实从来没有一样能入你之眼?”姜夭沉重的步伐在寂静的屋内异常清晰,压抑的气氛更甚。

姜姝不知道姜夭对陆酥秋的心意,更不清楚陆酥秋身上的吻痕,正是源于自己的长姐。

于是她对姜夭突如其来而意有所指的话,也不怎么能从中琢磨透其用意。纵使如此,姜姝的态度仍是那般一成不变,“是又如何。”

“那个人,你是决心要向我讨?”姜夭止步于屋内,一动不动地伫立着,威慑力却令人心惊胆战,“奉劝你想清楚回答。”

姜姝虽没有完全得知姜夭对陆酥秋的心思,却也不至于迟钝到此时此刻,还无法察觉姜夭的不对劲。

顶着姜夭骇人的低气压,姜姝却答得义无反顾,“是,我心意已决。”

姜夭道:“我很快便会成全你。”

但在那之前,姜姝恐怕会被她不择手段的处理掉。

胆敢觊觎阿秋的人,都不该留在亲王府。唯独她高高在上的先生,姜夭不会让任何人有机会占夺。

“我倒是想问问你,我这番不请自来,来得是否不是时候。”姜夭好整以暇的指向敞开的门,“屋外的雪地,可不止我一双脚印。”

“妹妹的屋里可是有客人,”姜夭的面色阴晴不定,“不方便让我见见吗?”

莫非被姜夭差距了端倪?

陆姐姐不能暴露,否则又会被姜夭找麻烦。坚定了护着陆酥秋的决心,姜夭笑吟吟道:“姐姐未免太过多虑。”

“不过是有个端茶送水的下人,何来的客人。”

姜夭道:“此话当真?”

“姐姐愿意相信,便是真话。反之,便是假话。”姜姝不慌不忙的与姜夭打哑谜。

姜夭本就多疑,更是从不会相信除却陆酥秋外的人。

她转而直勾勾地注视着书案后,遮着数尺屏风的地方。作势上前,要绕过屏风而一探究竟。

姜姝的心也不可避免的随之一紧,屏着气息,虽担忧陆酥秋会被发现,却又要绷着自己的神情,而不得有分毫的不妥。

在即将绕开遮着里屋的屏风之际,姜夭的步伐却顿了。

“罢了,你的性命也掌握于我手中,我暂且信你一回。”说着,姜夭转身,逐步的原路返回。

与姜夭的脚步声一同存于屋内的,还有她森冷而悠长的嗓音,“死太容易,我不会这般轻松的便饶过你……该让你体验一番生不如死才是。”

“你的命短时间内留着,倒也不是毫无作用——不过你记住,出格的事,你做一件,我便废你一只手。”

只怕姜夭若是撞见在先前姜姝抵着陆酥秋的一幕,姜姝即刻便会成为残废。

一如姜夭不愿相信姜姝般,姜姝也不信任姜夭所谓的“信自己一回”。

姜夭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竟有如此之大的态度转变。

姜姝不由的怀疑其中有诈。

偏生姜夭是真的不再有任何动作的匆匆离开了。

直到门再度被关上,姜姝如弦般提着的心才稍有放松。等到屋外的动静逐渐平息,她方才起身,神色也如冰雪消融般充斥着柔和。

“陆姐姐,姜夭已走。”

姜夭语罢,陆酥秋若有所思的从屏风后现身,走了出来。

她可以笃定,姜夭注意到了自己所刻意泄露的马脚,知晓屏风后定然有人。方才,姜夭离她不过咫尺,却为何倏地收了手?

……

正堂内,一片狼藉。

无数的价值连城之物,被姜夭弃之如履地朝地砸在青石地上,一件又一件,仿佛永无止境。尽管如此,姜夭的戾气却不见少,她不假思索地执着置于书案上的皮鞭,便是朝墙上抽去。

先生不愿意见她,而要去忙的事,便是探望姜姝?凭什么,姜姝凭什么能插足在她与阿秋之间!

那个人的一颦一笑,那个人的视线,本该都是自己独享的。

良久,抽得手发虚脱力,姜夭却也未有停手之势,恨意更是久久不散。恐怕纵使将姜姝千刀万剐,也是难解姜夭心头之恨。

姜夭靠近屏风时,视线便定在了屏风边露出的衣裳的一角。

那里是藏了人的,姜夭知道。

衣裳的模样姜夭又何其眼熟——与她念念不忘的那个人的衣裳如出一辙。那一刻,姜夭便知道屏风后藏着的究竟是为何人。

故而她收手,佯装未曾知晓。

既然阿秋藏起来,不愿意抛头露面,那她便也顺了那人之意,装作不知道便好。

不到迫不得已的关头,姜夭不愿意为难陆酥秋。

可装的便是装的。纵使姜夭装得再完美无缺,缺也无法抹去自己的妒意与憎恨。

她对姜姝恨之入骨,却因陆酥秋对其显而易见的袒护关切,而不得不隐忍。

先生选择的是姜姝而不是她。

姜夭握着鞭子狠狠地朝墙角一甩。

长鞭甩及桌面上的瓷器,瓷器于是倏地砸于地面,摔得碎片飞溅。

更是有其中一道划过了姜夭的手,徒留下不深不浅的伤口。姜夭垂眸,感受到手上的疼痛,姜夭才勉强冷静下来。

但姜夭却不愿多关注自己手上的伤片刻,仿佛她的心底只装得下陆酥秋。

先生是不是不要她了?

仅仅只是一个念头闪过,姜夭便仿佛置身于寒风中,连带着血液都是凉的。

比皮肉伤还要疼成千上万倍。

姜夭不假思索的便赶往了陆酥秋在亲王府所居的客房。

陆酥秋尚未回屋,姜夭于是站于屋前等候。跟着姜夭的管家觉得不合礼数,便殷切地询问姜夭,是否要派人在府内寻陆酥秋。

凛冽的目光袭来,绕是管家也忍不住的畏惧。

姜夭冷声道,“不许派人打扰她。”

管家顿时也拿不准姜夭对陆酥秋的态度了。

郡主莫非不是来罚那位病美人的?虽对姜夭矛盾的举止不明所以,但察言观色之下,管家心知郡主心情不悦,便连连应诺。

姜夭在屋外一等便是半个时辰。

管家几次都欲言又止,想劝姜夭暂且回去,否则长时间还在天寒地冻的环境,怕是会染病。却因姜夭冷硬的态度,而不得不就此作罢。

吹着寒风,姜夭的心也仿佛沉入谷底。她眸底是深不见底的隐晦,连带着躁动的戾气,扬起了一个不带温度的笑。

半个时辰,陆酥秋莫不是都在姜姝的屋里,未曾离开?

叫她如何能忍。

……

陆酥秋远远的便瞧见了守于屋外的姜夭。

她虽不知姜夭在此等了自己多久,可目光扫至姜夭冷到微颤的手,想必时间也不会短,

姜夭见到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眸底的阴暗顿时被藏掩于欣喜下,“阿秋。”

陆酥秋的嘴角微不可查的扬起,旋即又很快的便被她敛起。

姜夭先前让陆酥秋受的苦,陆酥秋可还都清楚的记着。而今,陆酥秋可要如数奉还。

陆酥秋于是对姜夭视若无睹,继而径直的推门入屋。

姜夭不死心的又喊了一声。

陆酥秋仍是未搭理姜夭。

姜夭的双颊被冻得通红,人却依旧若无其事,因视线里能企及陆酥秋的身影,致使眼眸熠熠生辉。

姜夭有刻意讨好陆酥秋的意思。

她要去一点点俘获这个人的心,将其据为己有。

狭长的眼眸缱绻着柔意与专注,姜夭不疾不徐的道,“我会等到阿秋愿意见我为止。”

作者有话要说:新的一年,新的咕咕咕。新年快乐!

以及听说你们想炖我?哈哈我炖我自己可以吗

晚上还有更新。

天冷了多穿点鸭。

晴鸽鸽莫得听人劝告,现在被南风妖风吹的嗓子不舒服要感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