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已经攒够了一套市中心楼房的全款，下个星期奶奶就会和王婶她们搬过去。”
虞多和沈臻坐在花廊下的长凳上。晚风徐徐吹过，终于带走了一个白天积攒下来的闷热。
“工作室离学校太远，而我需要一个能获得舒适和放松的休息场所。”沈臻看着发呆的虞多，温声道:“之前租住的房子装修和环境交通都不错，我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会租住在那里。”
不远处许卓亦还在和黑衣男人低声争执，沈臻收回视线，对虞多提出合租邀请:“你愿意做我的合租室友吗？”
见虞多陷入思索，沈臻没有立刻逼问结果，他转了个话题，说:“你知道云城大学除了学校分发的奖学金，还有虞挽东先生提供的‘多多读书’奖学金吗？”
“这项奖学金很丰厚，如果能拿到，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你都能减少兼职工作量来省出更多的空闲时间用来学习。”
沈臻已经为虞多想好了所有的借口。
只要虞多此刻点了下头，沈臻就会带他回家。
和沈臻住在一起，是虞多从来没有想过的事情。
听到沈臻的合租邀请，他第一反应是开心，然后就是担心自己的小白花人设翻车。
只要住在一起，两人朝夕相处，虞多难保自己不会露出马脚。
但能和沈臻一起学习、一起进步的诱惑，对他来说简直像他在无数高三夜里偷偷描绘了无数遍美梦。
虞多拒绝不了，但还是有些犹豫，他对沈臻道:“我会不会打扰你休息？”
“不会。”沈臻知道虞多开始动摇，放松地笑了:“最后一条理由我还没有说。”
“小朋友。”沈臻伸出自己的右手，两人双手交握，温暖共享，“我很期待和你的合租生活。”
沈明月从老房子搬走的那天，对留下来收拾东西，再重新填满这个房间的两个年轻人道：“以后你们住在一起，要互相帮忙照料啊。”
沈明月笑道：“两个人靠得太近免不了产生摩擦，多多，如果沈臻惹你生气，你就来找我，我一定帮你骂他。”
虞多看了眼沈臻，对方也正在看着他，沈臻淡淡道：“我不会惹他生气的。”
“哼，我还不知道你。”沈明月没好气地哼了一声，临走前，沈明月再三叮嘱：“你们俩别天天吃外卖。”
“特别是你。”沈明月指了指沈臻，“你的胃再折腾下去连我这个老人都比不上了。”
行李已经送到了市中心的楼房里，王飞飞被王婶牵着，肩膀上还背着一个沈臻送给她些新书包，新书包的拉链上，挂着虞多送给她的飞行员玩偶。
王飞飞严肃着一张稚嫩的笑脸，认真地对沈臻和虞多道：“沈臻哥哥，多多哥哥，我以后也要给你们买大房子住。”
王飞飞这句话，把在场的人都逗笑了。
王婶笑道：“这孩子刚才就一直不走，原来是要说这个。”
沈明月伸手摸了摸王飞飞柔软的发顶，笑呵呵道：“那你可得认真学习。”
王飞飞点头：“我会的。”
她跑到沈臻和虞多面前，牵着两人的手，再次强调：“我可是很认真的。”
虞多一脸笑意，沈臻也是。
虞多蹲在王飞飞面前，两双同样明亮的眼睛互相注视着，虞多轻轻眨了下眼，对王飞飞道：“别忘了咱们两个的约定。”
王飞飞攥紧背包拉链上的飞行员玩偶，圆圆的大眼睛亮晶晶的：“当然！”
送沈明月和王婶飞飞离开，沈臻对虞多道：“我帮你收拾东西？”
“不用。”虞多说，“这里还有很多东西要整理呢，我东西不多很快就能收拾好了。”
沈臻点了下头，说：“随时给我打电话。”
虞多没逞强，他要带的东西确实不多。
他在别墅只放了部分当季的衣服，虞家就在本市，平时虞多回家也方便，所以暂住的别墅东西其实非常少。
把换洗衣服和一些私人物品整整齐齐放进行李箱，也只堪堪装满一半。
剩下的洗漱用品，虞多之前那些用得差不多，搬到沈臻那里正好去趟超市买新的。
和沈臻一起逛超市、一起做饭，一起吃饭……这些普普通通的事情，都令虞多对接下来的同居生活感到期待。
而且，一想到自己或许能在清晨见到一个穿着睡衣拖鞋，睡眼惺忪，更有生活气的沈臻，虞多便忍不住笑意。
虞多打车到了公寓，沈臻接到他的信息，提前在楼下等着帮他提行李。
沈明月走之前家里就被收拾得井井有条，所以沈臻再整理也没费多少力气。
见虞多只提着一个行李箱过来，沈臻稍稍挑眉：“只有这些吗？”
他接过虞多的行李箱，重量很轻，大概里面只有些衣物。
沈臻现在才觉得，自己可能还是低估了虞多的困难程度。
上一世在自己将虞多安置到别墅之前，他只听说虞多在外和人租住。
虞多平时衣着简单，人也开朗活泼，和同龄人相差不大，这也导致沈臻并没有想到自己看到的听到的或许都只是虞多展现给自己的部分。
虞多沉浸在和沈臻同居的欣喜之中，自然也没发现沈臻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愈发怜惜。
“我们待会去趟超市吧。”虞多说，“我得买点日常用品。”
沈臻也要往冰箱里补充点食物，闻言点了下头，他喉咙发紧，想问虞多之前这些年都是怎么度过来的。
但这样的问题无异于揭人伤疤，虞多给外界看到的形象一直是明朗又坚强，像一个温暖的小太阳，一直在努力的发光。
沈臻之前没在生科院新生名单找到虞多，便特意找人问过。
他知道虞多在开学不久就报名了第二学位，平时学业很紧，空闲时间少得可怜。
“学长。”两人已经走到了门口，虞多站在门前，等着沈臻给他开门。“我们到家了。”
沈臻心中微微一动，无论是眼前这个人，还是“家”这个名词，对沈臻来说，都弥足珍贵。
沈臻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递给虞多。
虞多看着躺在掌心里的钥匙，和钥匙环上的亚克力小太阳。
“今天是我们同居的第一天。”沈臻扶了下虞多的肩膀，对他温声说：“小朋友，你来给我开门吧。”
虞多忍不住低头扬起嘴角，他站在门前，用沈臻给他的钥匙，打开两人的家。
两人的卧室相邻，房间只有一个共用卫生间。
虞多放好行李箱的东西，忍不住在房间里转了一圈。
沈臻的房门开着，虞多路过的时候忍不住往里面瞥了一眼，被沈臻发现了，笑着带他进去。
两人的房间都结构相同，虞多看了一圈，被挂在墙上的照片吸引了视线。
这应该是十二三岁的沈臻。
照片里的沈臻瘦削的面容还显得稚嫩，脊背却挺得笔直，他正抿着唇，目光淡淡地看向镜头。
无论是此时站在自己身边的沈臻，还是曾经那个十二三岁的少年，都依稀能从眉宇间找到冷漠和疏离。
见虞多盯着自己的照片，沈臻难得有些不好意思。
十二岁的沈臻在流落街头时被善良的沈明月带回自己的家。
从此，沈臻才有了一个稳定的容身之所。
“这张照片……”
虞多看过来，沈臻看着那双好奇的眼睛，喉咙忽然生出痒意。
他的过去是灰色、满是斑驳的。
但现在看来看，他已经过得很好。
他攒够了钱给沈明月换了更舒适的住所，他的事业正在稳步进行，而且……他提前拥有了和虞多从头再来的机会。
在最无助的时候，沈臻不止一次憎恨过命运。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生下来就被抛弃，为什么别人拥有的一个糖对他都是奢侈……当时他得不到答案的那些问题，都已经对他不再重要。
如今他已经靠着自己的努力过得很好，唯一求而不得，唯一意难平的，只有面前的人。
“是我的第一张照片。”沈臻面上不见一丝端倪，语气淡淡道：“当时我面对镜头很僵硬，摄像师想让我笑一下，但我太久没笑了，只能这样了。”
沈臻没有明说，但还是让虞多一下子觉得心疼。
虞多说：“我们拍张照片吧。”
沈臻心中一动，看向虞多：“拍照片？”
“这张已经很旧了，我们拍一张现在的。”虞多打开手机，打开相机，调成自拍模式，一股脑说了很多。
“不止是现在，未来我们都可以有更多一起笑着的照片，不断把快乐的事情记录下来，快乐的记忆会越来越多，然后就会变得更快乐。”
虞多看向照片上的那个漠然少年，转头对沈臻笑道：“好吗？”
沈臻喉结上下动了动，他怎么可能拒绝。
“好。”
有了沈臻点头，虞多开心站到沈臻身旁，在摁在拍摄键前，虞多道：“我要开始拍了，笑一个。”
在画面定格的前一秒，沈臻偏头，看向身旁的青年时眼中满是笑意。
虞多看了眼拍下来的照片，有些不好意思抬头去看沈臻：“你怎么在看我？”
“不是在记录快乐吗？”沈臻说：“此刻我就很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