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参加招标会了?”黎烟从他的怀中退了出来。
寒风中,只见女人的眼睛很是明亮,清丽白皙的脸蛋上,柳眉微蹙,他终是叹了口气,情不自禁的替她将两鬓垂下来的发丝,轻柔的捋到了耳后。
“你不生气?”冰凉的手指拂过她的脸颊,他轻声问道。
“为什么要生气?”她很是不解的道,长长的睫毛颤动的让人心软,而就在他松下了一口气的时候,女人忽的笑了起来,“就为了你三个月不到换一次女友?就为了很有可能,三个月不到的时间,我也会被抛弃?”
黎烟接连的两个问让他有些回不过神来,怔怔的看着她。
“先不说,我和你之间,本身就没有什么关系,其次,就算我成为了你的女人,被你抛弃了,也只能说明是我自己的问题,留不住男人的女人,活着又有什么用?”她说的自然,每一个表情,都极尽坦然。
而程丰,却因为她的这句话,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给猛的锤了一下,心脏也如同被什么利器给划了一下,痛不堪言。
“我是不是该将你的淡然,理解为其实你并不在乎我这个人,所以可以肆无忌惮的留在我的身边,也可以义无反顾的离去?”捏着她下巴的手不免的重了一些,隐含着魅惑的双眸中,透着火气。
黎烟愣了一下,将目光放得长远,不知道在哪出聚焦,她似乎是正思忖着他的问题,等目光转回男人的脸上的时候,她却踮起了脚尖,双手环住了他的脖子。
因为她这个变化,程丰的身子,猛的就僵硬了。
“程丰,所有的男人,对于轻易到手的女人,都不会爱惜,那些形形色色的,总是粘着你的女人,你是否对她们,永远都是一副不在乎的模样?因为你知道,在任何时候,只要你想要,她们随时都可以附到你的身边……”
小女人的声音,少了冰冷,多了叹息,一字一句,荡着他的心神,可是,就在他要将她拥紧的时候,她却又忽的退了出来,脱离了他的怀抱。
他们不知道的是,就在方才,两张脸相互摩擦的刹那,一个摄像头,已经从某一个拐角处伸出,将这一幕,给悄然的拍摄了下来。
相机里,两个人的甜蜜照来回的闪烁着,巨大的黑幕下,鬼鬼祟祟的人影顺着原先的小道飞奔而去。
“走吧,别忘了你今天主要的任务……”她神色松缓了下来,扯了扯他的衣角。
男人的脸色,这才有了反应,紧抿着唇,默默的跟在她的身后。
她总是让人难以看懂,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让人欲罢不能,时不时的莞尔一笑,更是让人牵肠挂肚,她似乎有许多面,而每一次,带给他的,都是不一样的感觉。
招标会顺利的进行,程丰不惜出了近三十万的美金,买下了那巨大的用贝壳组合而成的logo。
黎烟问他,你们公司有那么多设计方面的人才,何时需要花高价买下设计品?
男人答得理所当然,我记得你的包里,装着一个用贝壳组合而成的相框,一时兴起而已……
听见这个答复的时候,黎烟的大脑似乎轰得一声就炸开了。
仅仅因为她包里有一个贝壳相框,所以他就花了高价买下了那个LOGO?这个相框,在她的眼中,价值不过就三十元而已,而贝壳组合而成的东西,地摊上更是多的是。
于黎烟而言,重要的只是相框里面的照片而已。
他一路开车,将她给送了回去,前头黑漆漆的道路上,已经空无一人。
普通的居民房,看上去似乎陈旧已久,前头的车灯打在一块墙上的时候,可以看得清脏乱不堪的墙上,张贴着的无痛人流的广告,黎烟的脸色动了动,就要伸手推开车门。
“黎烟……”低吟一声,他拉过她的手臂,轻轻一扯,刚要离去的小女人一屁股重新的坐回了座位上。
他的手覆着她的后背,冰凉的唇一下子就堵住了她的红唇。
密密麻麻的吻一路的顺着脖颈处下滑,身体的反应,远远要快于理智……她的芬芳,已经激发了男人的野性,他想要她……
而更舍不得,就这样轻易的将她放开!
昏暗的车内,女人的脸上扬,清醒无比的眼眸中,却无欲望,修长的手指按着男人的胸,用力将他推开。
“程丰,在这样下去,我可能真的就哪里都去不了了。”身体时时刻刻传来的撕裂般的痛苦,都在告诫着她以后需要节制一些。
“我轻一点……”他压低了声音,略带祈求。
身体的需求,也在号召着他,他拉着她,就是不愿意松开。
“可是时间到了,我得回家了。”她果断的拒绝了他的要求,然后打开车门。
“我明天来接你。”盯着她的背影,他忽然开口。
黎烟的动作猛的一滞,也不知是为何,心口一紧,但是很快,又恢复了原先的面无表情,踩着脚底的高跟鞋,慢慢的朝着楼栋走去。
女人的身影,一点一点的消失在了视线之中,车内的男人,这才正视了过来,指腹情不自禁的就抚在了自己的薄唇上,唇边,似乎还残留了这个女人的芳香,甜蜜至极。
男人的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愉悦了起来,勾了勾唇角,单手换挡……开着车子疾驰而去。
“黎小姐。”就在黎烟上楼的时候,隔壁的张大伯也不知道是从哪里窜了出来,目光还若有若无的打量着那消失在夜色之中高贵华丽的黑车上。
“方才那开车的男人……是你的男朋友么?”
黎烟停下了脚步,循着他的目光,清丽的瞳孔中,闪现着一丝的戏谑,还有冷清。
“不过是朋友而已,他有妻室。”她收回目光,看向眼前佝偻着腰的老人,“对了,我妈呢?”
“哦哦,雪舒她已经回来了,今天看上去气色不错。”张大伯的目光游离不定,似乎还不怎么相信黎烟的话。
方才那黑车里面的灯是亮着的,他站在黑暗之中,几乎将车里面的情景看的一清二楚!但是黎烟既然否认了,张大伯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咳咳,咳咳……”
黎烟刚进家门的时候,听见的就是这一声又一声快要将五脏六腑都给咳出来的咳嗽声,痛苦至极……
“妈。”她迅速的倒了杯水,捏了一颗药粒就走近了狭小的卧室。
躺在床上的女人,微微的闭着眼睛,苍白的脸色看不出一丝一毫的血色,她使劲的揉着自己的胸,因为疼痛,而折磨的她紧紧的皱着眉头,丧失了一个人最基本的活力。
黎烟迅速的给她吃了药,然后扶着她靠下。
“这几天不是已经好了一点了么?怎么又恢复了老样子了,你是不是没有乖乖的听医生的话,没有按时吃药?”黎烟的话语中夹杂着一丝的嗔怒,但是更多的,还有担忧。
“咳咳……”躺在床上的女人猛的咳嗽了起来,涣散的目光,从她的身上扫过,“咳咳……今晚……咳咳,谁……谁送你回来的。”
那素来空洞的眼睛,如今竟然宁了神一般的看着她,黎烟愣了一下,然后默默的转身,帮她调药。
“萧筱……萧筱……他是萧筱的丈夫,是不是!”原本躺下来的女人,猛的从床上坐直了身子,也不知道是从哪里来了力气,抓住了一旁的枕头,就朝着那桌边娇小的人影砸去。
好在,这只是一个软绵绵的枕头,并没有给她带来多大的酸楚,女人一怔,然后慢悠悠的蹲下身子,从地上将枕头捡了起来,然后平静的放在了床上。
雪舒像是要抓狂了一般,双目都染上了血红色,她失声的尖叫了起来,“我都已经跟你说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不要再去恨他们了,你为什么就是不听,你为什么一定要将自己给卷进去!”
一声又一声的凄厉的喊叫,震得她耳膜发麻,但是神色,依然没有多大的波动。
“妈,这是我的事情。”
“是!这是你的事情,我不该管!可是你才多大?黎烟,你才十九岁啊,你是一个花季的少女啊,挣钱养家本就不该是你来干的事情!好,你说你是为了我的病,放弃了你的学业,我认了,可是现在呢,你在把自己往火坑里面推你知道么!”
说着说着,雪舒就猛的咳嗽了起来,胸口起伏不停,她趴在了床边,咳出来的痰中,还夹杂着血迹。
黎烟迅速的弯下腰,拿了痰盂放在她面前,然后帮着她轻抚着后背。
“妈,你可以忘记曾经的痛苦,可以忘记那个男人,所带给你的一切,可是我忘不了,我的童年呢?我是怎么样活到今天的?不把这些痛苦,全部的施加回去,我会一辈子不安心的!”低沉而饱含着报复的话语,从女人的唇中溢出。
她的眼睛不知道正在哪里聚焦,瞳孔中的怒火和仇恨,已经将她的大脑给燃烧了起来。
雪舒第一次在她的眼睛中,看见了这么多的东西,第一次发现,自己的女儿,原来竟然怀了这么多的心思,她所有的坚强,不过是伪装出来的而已,那是被贫困和痛苦所逼至出来的无奈!
“总有一天真相会大白的,无论是萧筱,还是那个女人,或者是林……他们都不会放过你的!”雪舒痛苦的闭上了眼睛,无奈到绝望的笑了起来。
“而这个男人呢?萧筱的丈夫呢!黎烟,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所有的人都知道了这件事,你的处境,该会是多么的危险!”雪舒的眼睛猛地睁开,紧紧的抓住了黎烟的手臂,“孩子啊……”
“妈……”黎烟低叹,“已经到了这一步了,没有回头的路了。”
一句话,让雪舒,面如死灰。
是啊,她已经迈出了这关键的一步了,一切就不可能再回到原点了,思及这个男人对自己的温情,偶而流露出来的宠溺,她已经在一遍又一遍的告诉自己,保持着大脑的清醒了。
她能够做的,似乎只有在出卖了自己的身体之后,小心翼翼的保护好自己的心脏,不能够让它再流失了。
黎烟的目光放远,“如果真到了真相大白的那一天,我也认了……”
程丰说来接她,可是到了她真正下班的时间点的时候,却也没有看见那个男人的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