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二十七

江文义有风骨傲气,家中女儿不准为妾,当日曾有人令他将女儿嫁入东宫为妾被他直接拒绝。

后?来大周国舅亲自来求娶长女为太子妃,他这才?勉强同意。

大周皇帝是?以战止战来夺取江山,他若拒绝,就是?不给对方颜面,为了江氏一门的性命才?令长女入宫。

这不代表他有想法?入仕。

“太子娶你是?为了给天下士林一个交代,代表他敬重文人学子,会善待百姓。倘若你善妒暗中计较,得不偿失,天下士林学子不会站在你身边。”

江蒹葭咬唇,“父亲觉得我就该给太子纳妾,看着旁人压在我的头上?”

“怎么能说是?压?你是?正妻,是?东宫的女主人,她们不敢欺负你去。你看在家里,除了为父外,谁敢对你嫡母不敬。今日我见过太子,端方自持,不会是?不分?是?非的人。”江文义担忧道,又见女儿露出不平,就劝道:“别听你母亲的那套说辞,那是?皇家,太子不会独宠你,要有分?寸。”

江蒹葭将不平压下去,努力装出大度的姿态:“父亲教?训的是?,女儿晓得了。”

江文义又不放心,将话与夫人说了,江夫人满口答应下来。

江蒹葭逼得没有办法?,入宫将话与皇后?说了。

皇后?又惊又喜,忙拉着江蒹葭的手亲切地夸赞:“你这话说得真令人心疼,你为太子着想是?好事?,但那日是?你的大日子,没有必要在乎旁人,你不要想着那些人。”

江蒹葭愣了下,感觉到父亲的用?意了,这么提了一嘴就让皇后?心疼了,她故作怯弱:“太子喜欢就成。”

皇后?满心欢喜,将话告诉了太子。

不想太子压根不领情,直接回?绝了。

皇后?气得不行,“整日里就想着那些低贱的人,江氏哪里不如意。”

萧宴回?道:“江氏是?您与父皇给儿子定的,儿子不能拒绝,您喜欢就好。”

皇后?拍桌:“那又不是?给本宫娶儿媳,本宫满意有什么用?。”

萧宴装傻充愣不回?答了,就是?不肯答应妻妾同时入门,皇后?最后?也没有办法?,让人回?绝了江蒹葭。

太子投其所好,给这位岳父送了珍贵的字画、砚台,江文义预备半月都不出门了,在家里潜心研究,甚至还请了同好来观摩。

到了五月中旬,日头就更大了,秦绾宁早起纳凉,到了午后?就躲进屋子里,秋潭高高兴兴地捧着银子回?来。

“姑娘,都买了,不过银子不多?,这里是?分?过小厮剩下的。”

秦绾宁瞧都不瞧一眼,静心面对镜子描眉,待描成后?看向秋潭:“好看吗?”

秦绾宁是?个爱美的姑娘,以前在府里的时候衣裳都选最靓丽的,被圈养起来后?,她才?变得不爱打扮。

秋潭笑吟吟地,“好看,怎么会有姑娘这么好看的。”

秦绾宁被人夸赞得不好意思,转回?看着铜镜里的女子,女为悦己?者容,她曾经为萧宴精心打扮自己?。

“姑娘,银子。”秋潭塞了过去。

秦绾宁不收,反塞给她:“自己?留着用?,我不缺银子,你别告诉太子就可以了。”

秋潭好糊弄,性子单纯,来之前人家说了,寸步不离姑娘、不能让姑娘离开院子、不能帮助姑娘离开,平日里说些有趣的事?情给她听,也可以说外间时兴的事?情。

她都一一办到了,对于秦绾宁的打赏都会收着。

主仆二人都不是?难缠的人,性子好,相得益彰,都很和睦。

到了晚上的时候,有人送来了嫁衣,是?宫装,秋潭捧在手心里看了看,又看了眼秦绾宁:“姑娘,你喜欢吗?”

秦绾宁一眼都不看,“不喜欢。”

“我也不喜欢。”秋潭说实话,她喜欢红色,姑娘穿红色也好看。

秦绾宁没有说话了,她对这些着实没有什么兴趣,纳妾与娶妻是?不一样的。

那年阿兄娶了阿嫂,红妆十里,佳人郎君,满身喜气,红绸挂满厅堂,来人都道一声恭喜。

迎亲时阿兄还被人刁难背诗,满堂哄笑,热热闹闹地娶回?了阿嫂。

纳妾则不同,新?衣不能穿,正门不准走,凄楚又冷清。

主仆二人心有灵犀地想到了同一处,将衣裳搁置起来,次日朱府来人询问可有哪里不妥。

秋潭委婉地拒绝了,朱府的人又禀报宫里。

宫里对太子纳妾不大在意,都扑在了大婚上,将纳妾的事?情都抛在脑后?。

窗外投.射的眼光很平和,被窗花分?隔成几块落在秦绾宁的脸上,温柔而绚丽,黄昏时候的光色最为平静。

秦绾宁闭眸深思,秋潭悄悄站在一侧听侯吩咐。

等到夜幕降临的时候,外间有人敲门,秋潭走过去开门,是?小厮来送饭。

秋潭接过食盒,见是?一陌生的小厮,好奇道:“你是?新?来的?”

小厮很好看,唇红齿白,皮肤还很嫩,秋潭就又笑了,“你的皮肤真好。”

小厮得意了,“你眼光真好。”

秋潭笑着应下了,将食盒接过来,小厮朝着里面看了一眼,是?寻常的院落。

晚饭送过来了,秦绾宁这才?起身吃饭,秋潭话痨,说起方才?的小厮:“来了新?的小厮,长得真好看,皮肤雪白,还很娇嫩。”

“动心了?”秦绾宁笑话她。

秋潭将晚饭摆好,其他婢女去取筷子,今晚的膳食很清淡,还有鲫鱼汤,她盛了一碗汤放在姑娘面前,撇撇嘴:“好看不能当银子使呢。”

“这倒也是?。”秦绾宁也赞同,穷苦人家长得好看也没用?,样貌好看也是?一种奢侈品。

用?过晚膳后?,秦绾宁去园子里走了走,桃林里面的桃子更加红了,秋潭摘了一只吃了,“姑娘,甜了。”

“不吃。”秦绾宁嘴里泛着酸涩。

秋潭自己?吃了两个,又摘了些给外院的小厮。

趁着送桃的时候,送饭的小厮拦住秋潭,笑吟吟地递上一支簪子,“喜欢吗?”

秋潭瞪了两眼,“不喜欢。”

说完就抱着竹篮走了,跑回?去后?害怕地告诉她秦绾宁:“姑娘,有人调.戏我。”

“调.戏你?”秦绾宁乐了,眼瞅着秋潭面色通红,她好奇:“怎么调.戏你?”

“他说他要送我簪子,您说今日才?见就送簪子,不是?调戏是?什么?”秋潭捂着脸蹲在地面,娇俏有趣。

秦绾宁登时就愣住了,“你的意思是?送你簪子?”她恍惚明?白什么了,旋即道:“你将人带来见我,就说我很生气。”

“哎呀,不要啦,下次不理他就好了。”秋潭憨厚,没有往深处去想。

而秦绾宁却倚靠着床榻,那名小厮皮肤好,又突然送簪子,会不会是?凌王的人?

别院里的事?情很快就传到了太子耳中,太子冷笑两声:“赶出去。”

周卫领命,“臣这就去办。”

“衣裳送过去了?”太子萧宴问起了他最关心的事?情,秦绾宁性子倔强,这个时候肯定不高兴了,又添一句:“找人送些时兴的样式过去,嘱咐一句那件新?衣不必穿。”

周卫咋舌,想起皇后?吩咐的话:“让朱氏入宫的那日穿上。”

“殿下,不大好吧?”

“就这么办。”萧宴强硬。

周卫除了领命也没有其他的办法?,让人传话去了别院里面。

还有两三?日就要成亲了,萧宴放心不下,不等周卫传话就自己?亲自去了一趟。

院子里散着一股桃味,被风一吹,香气就更加浓郁了。

萧宴踏进院子的时候就多?看了一眼,角落里摆着几张竹篾做的筐子,里面摆着许多?切好的桃肉,洒了些粉末,在烈日下暴晒,都快晒成干了。

也不知是?做什么用?的。

萧宴看一眼并没有在意,一如往常般走进去,屋里没有人,去了隔壁小房间里,秦绾宁正在临摹字帖。

秦绾宁的字是?萧宴一手教?出来的,当初没少挨他的手板子。都督叫他教?,秦绾宁又是?好动的主,坐不住,萧宴没了耐心,动了几回?竹板子才?将人收得服帖。

后?来在云华宫起初会练字,渐渐地,就又开始偷懒了。

萧宴状无其事?地走过去,偷偷瞄了一眼,“你的字还是?没有进步。柳体不像,颜体不明?。”

“这是?宁体。”秦绾宁没好气的瞪了一眼。

话刚说完,腰间就被缠上一只有力的手臂,霸道地将她禁锢。

“宁体没有风骨,不好看,看孤教?你宴体。”萧宴霸道又亲昵地吻住她的耳廓,在她耳边轻轻吐气,看着她羞涩又瑟缩。

这么多?日子了,绾绾在他面前依旧羞涩得像一个小姑娘。

吻过耳廓,秦绾宁就害怕他没完没了,忙将笔塞给他:“快,写?你的宴体。”

萧宴得意笑了,握着她柔软的手一笔一划地写?下秦绾宁三?字,刚劲有力,雄浑有方,再同秦绾宁一对比,前者风骨硬气,后?者软绵绵,就像是?一团棉花。

“宴体好看吗?”萧宴慢慢地呼吸,鼻息里都是?绾绾的味道,让人安静又宁和。

萧宴渐渐安静下来了,拥着秦绾宁的手缓缓挪到她的小腹上,笑道:“你说我们有个女儿就叫宴宁。”

秦绾宁不理会他的疯言疯语,他是?皇帝,其他人是?要避开他的名字。

她倔强又绝情的姿态让萧宴心有不甘,从前的秦绾宁恣意,每逢见他,都是?笑容烂漫,明?艳活泼,一双眉眼更若明?月。

萧宴喜欢她的活泼与大气,未来得及说喜欢,萧家被被陈帝罚了,他不得不离开。

“绾绾,我们要个孩子。”他沉声说话,言语里有无尽的喜欢,他想要个和绾绾一般明?媚无二的女儿。他会让她成为天下最幸福的女孩子。

秦绾宁垂下脸,视线落在腰间的那双手上,她会给他生?

“绾绾,一月后?我来娶你。”萧宴眼眸中涌出毫无压制的喜欢。

秦绾宁没有看到,对于萧宴迟来的深情,她表现得很淡然,甚至没有动容,秦家被灭后?,她对什么都没有兴趣了。

包括萧宴。

两人依偎着,秦绾宁一如往常般淡漠,没有拒绝没有喜欢,面对萧宴的强势,淡漠是?最好的姿态。

一夜过后?,萧宴潇洒离去,婚期靠近,他忙得脚不沾地。

秦绾宁依旧过着重复的日子,睡觉吃饭逛园子,桃子几日间被秋潭摘完了,很多?人都分?到了,对秋潭也很感激。

秋潭却很不高兴,整日闷闷不乐,秦绾宁觉得哪里不对劲,“你不舒服吗?”

“唉,那个小厮被赶走了,我都还没问名字呢。”秋潭丧气,那个小厮挺好看的,每日里见一面也很养眼睛的,太可惜了。

秦绾宁明?白过来了,这里的一举一动都在萧宴的掌控中,小厮不正经调戏婢女,断然不然会被留下的。

“别丧气了,以后?会遇到更好看的。”秦绾宁鼓励道。

秋潭漆黑的眼睛里漾过明?亮的光,“真的?可是?、可他是?我见过最好看的,白白嫩嫩,就像豆腐一样。”

“你呀……”秦绾宁也不知说什么好了,开始还嫌弃人家长得好看没有用?,现在又说人家像豆腐一样,小姑娘心思太简单了,“相貌的男儿多?得是?,何必为他这么不开心,晚上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别、我吃厨房的。”秋潭跳了起来,姑娘做的是?她吃过最难吃的,吃得不好还会拉肚子。

“那就不勉强了,你去看看桃肉做得怎么样了?”秦绾宁乐于被拒绝,她才?懒得去下厨,没有萧宴在,做得再难吃也没有用?了。

秋潭屁颠屁颠去了,桃肉腌制后?晒一晒,都晒成了桃干了,咬得很有嚼劲。

她咬了一块,很甜,喜滋滋地给秦绾宁送了一块。

秦绾宁拿着掂量了下,没有吃,放了回?去,“你先放着,后?日分?给他们吃。”

秋潭不懂,“为什么要后?日?”

秦绾宁没有说话,倚靠着迎枕,目露笑意,后?日是?萧宴成亲的日子。

秋潭识趣,没有再问,将桃干都收入盒子里装起来,找个干燥的地方放着,后?日再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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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大婚是?大周立国后?第一件大喜事?,满朝欢喜,东宫红绸惊艳众人的眼睛,奢华美艳。

成亲的规矩与章程都是?按照前陈的例子来,前陈好儒雅之风,规矩繁复,时辰一点?都不能出错。

周朝武将众多?,面对繁复的章程礼仪都露出不耐烦,就连萧宴都皱了眉头,皇帝都没有说话,他只好忍耐着。

凌王萧遇挤在人群中,看着江府门前清一色大红的灯笼与摆设,车架很美艳,雕刻的纹饰华美而精致。

他进不去江府,看不到太子妃梳妆。

太子妃梳妆,来了许多?热闹尊贵的恩,全福人是?大儒赵明?堂的夫人,她是?儿女双全父母具在的有福人。

她执起梳篦,一梳、两梳、口中还念叨着:“一梳梳到头……”

乌黑的秀发盘起来,又以丝线绞面,敷上最细腻最明?艳的香粉,使得脸颊白皙亮丽。

新?娘不算美,明?艳端庄的华服添上了几分?美丽,礼服一件件上身,这是?天下女子都羡慕的一刻。

侯明?.慧看见后?,心中叹息,小时候争得那么厉害,没成想秦绾宁与她的妹妹都没有成为萧宴的妻子。

这大概就是?命了。

她不想再看下去,拿着宫牌去云华宫。相比较江府的热闹,云华宫冷冷清清,除去寻常的宫人外,竟看不见一位客人。

她成了第一人。

秦婕妤见到侯家二姑娘后?受宠若惊,“二姑娘来了。”

侯明?.慧屈膝行礼,“婕妤。”

“多?礼了。”秦婕妤淡笑,眼眶还能看出几分?通红。

侯明?.慧不说寒暄的话,请她引着自己?去见秦绾宁,隔着屏风见到一身红艳的少女,她感叹一句:“没成想你与明?羽都不得所愿。”

屏风里的人没有回?话,侯明?.慧紧盯着那抹身影,想起从前活泼的少女后?不觉一阵心酸,“绾绾,出嫁后?就不要回?来了。”

金陵这座城是?非太大,是?所有人都无法?掌控的。

“好。”

暗哑的声音让侯明?.慧蓦地一怔,声音变了,不及以前好听,她兀自叹息,留了一份贺礼,与秦婕妤道别了。

出宫后?路过江府,庞大的仪仗成了整条道上最瞩目的景色,太子成亲,满城红艳,可惜新?娘不是?秦绾宁也不是?侯明?羽。

她见到众人迎着太子妃上銮驾,礼官高喝一声起,銮驾缓缓地朝着宫里驶去。

与此同时,一辆婚车也从北门出来,除去随行人外,没有人恭贺。

婚车出了城门,要在晚上亥时抵达码头,一行人登上婚船去扬州。

在这个时候,明?华抱着自己?的儿子痛哭。小小的孩子不过五六岁,对自己?的生母很淡漠。

两年的时间让他忘了自己?的生母,更忘了自己?的名姓,他乖巧地坐着,任由?自己?的母亲哭,他表现出一副很冷淡的样子。

“你这样子与那小混蛋一模一样。”明?华气笑了,这副冷漠的样子与萧宴幼时很像。

尤其是?秦绾宁屁颠屁颠地跟在他后?面的时候,他就就显出一副不屑一顾的样子。

明?华给儿子准备了很多?衣服和银子,几乎将自己?身上的现银都搬上了花船,又凝眸叮嘱儿子:“切记,以后?要听小姑姑的话。”

奈何对方露出不屑一顾的眼神,明?华气得哭不出来了,将儿子交给凌王府的长史,自己?赶忙回?宫。

耽搁久了,会引起怀疑。

等她赶回?宫里的时候,太子妃的婚车刚过东华门,百官相迎,太子骑着马,高傲地凝视。

迎到太子妃后?去给皇帝皇后?行礼,再去祭祀祖先,百官都得跟着,楚王不在,汉王一人形单形只,酸溜溜地看着太子娶妻。

他什么时候也能娶到王妃?

他上面还有楚王,楚王不娶,他就很艰难。比他小的凌王都娶了王妃,他混得有点?差啊。

汉王自怨自艾,跟着太子去祭祀,余光瞄到心不在焉的长姐,悄悄走过去:“长姐,不高兴?”

“今日绾宁发嫁,我去不得。”明?华可惜道。

汉王年轻,不懂门道,眉眼间都是?清锐和气,比起太子的冷漠看着舒服多?了。明?华陡然觉得这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和蔼可亲多?了,汉王也觉得长姐亲切,就自告奋勇道:“不如弟弟去送一遭?”

“会惹母后?不高兴的。”明?华提醒他。

比起皇后?的不高兴,汉王心中对秦绾宁的怜惜更多?,“无妨,还有父皇顶着呢。”

明?华点?头,“你就去送一送,送上船就可。”

汉王圆融,喜笑,又不沾染朝政,在金陵城内颇得善缘。他悄悄离开后?,并没有人想着去举报。

汉王一路出城,赶上婚车,骑马护送。

再说太子不情不愿地祭祀祖先后?就迎着太子妃回?东宫,他不喜太子妃,将人送入新?房后?就出来与人饮酒。

找了一圈竟没看到汉王,他心中起疑,令周卫去找汉王。

周卫找了一圈没找到,明?华告诉他:“汉王去送凌王妃了。”

周卫大惊,忙让东宫侍卫去追回?来,太子知晓后?,恐生事?故,让人去盯着别院。

半个时辰后?,侍卫来报:“姑娘不见了。”

萧宴陡然一惊,脱下礼服就带着人追出宫廷,朝臣不解,周卫连忙解释说:“城内来了逆党,太子亲自去剿灭。”

江文义显出一副理解万岁的神色,帮着周卫去安抚朝臣,收获一波好感。

明?华守在皇后?身侧,悄悄告诉她:“太子去别院了。”

皇后?大怒,派了人去追。

太子去了别院后?,秦绾宁正坐在屋檐下跟着秋潭打络子,两人对视一眼,秦绾宁皱眉:“你怎么来了?”

萧宴转怒为平静,“没事?了,孤回?宫。”

秦绾宁唇角弯弯,将打好的花络子递给他:“送你。”

萧宴接过,凝眸望她:“你等我带你回?东宫。”

秦绾宁冷笑了,照旧没有回?应。

萧宴略有不舍得离开。秦绾宁复又坐下来,继续打着络子,秋潭知趣没有说,故作开心地说起络子:“奴教?您新?的,有些复杂,您仔细看着。”

“好,你慢些。”秦绾宁重新?取了新?的红绳,眼睛眨都不敢眨,仔细盯着秋潭的指尖。

萧宴回?到宫东宫后?继续若无其事?地与众人饮宴,皇后?见到人回?来后?就压着怒气不吭声,明?华给她剥着干果,唇角弯弯。

夜色擦黑后?,朝臣醉了大半,汉王也回?来了,抓起酒盏就去灌酒,太子没有拒绝,来了就饮。

喝到亥时,萧宴醉醺醺,汉王也跟着醉了,朝臣陆陆续续地离开,尚宫来请太子去新?房。

萧宴躺在冰冷的地砖上不动,汉王拉着他起来:“别装怂啊。”

万籁俱寂,萧宴想起秦绾宁,他木然地躺着,一侧的尚宫不知如何是?好。

汉王与他并肩一道,指着宫殿上的横梁,“你看,那根柱子动了。”

萧宴一脚踹开他:“你滚。”

汉王灰溜溜地爬起来,刚站起身,眼前就闪过一道人影撞来,他直挺挺地倒了下来,耳边传来周卫的声音:“太子,秦姑娘跑了。”

萧宴推开周卫:“假的,人就在屋檐下坐着呢。”

白日里就有人谎报,萧宴焦急,未经证实就追了出去。

到了晚上,又来一通消息。他不信了,晕乎乎地凝望着屋顶,想起许久前那根红绳。

长姐成亲,秦绾宁巴巴地给她送了一根红绳,他不喜欢红色,俗气得很。他将红绳随手放在书房里,秦绾宁不高兴,追着他要。

小姑娘真麻烦,聒噪又吵得厉害,吵得他一气之下将红绳丢了。

后?来,他就后?悔了。

世上没有后?悔药,也没有第二根和秦绾宁手腕上一般无二的绳子了。

他仰面躺着,一动不动,周卫小心又说一句:“殿下,别院说秦姑娘不见了,就连那只貂都跟着不见了。”

萧宴猛地睁开眼睛,倏而爬起来,一把抓住周卫的衣领:“再说一遍。”

话音刚落,外间陡然响起一声惊雷。

夏日暴雨说来就来,伴随着电闪雷鸣,殿内忽暗忽明?,萧宴眼中的光更是?幽暗不明?。

他就像箭一般冲了出去,周卫抓都来不及,忙点?了一百侍卫追出去。

在殿外等候许久的尚宫急得跺脚,拉着周卫就问:“詹事?大人,这殿下走了,太子妃怎么办?”

周卫拂开她,“你问我,我问谁?太子走了,我有什么招?”

尚宫不肯,一把抓住他的袖口:“随我去见皇后?娘娘,你刚刚说了什么话才?将太子激走的。”

周卫:“……”还有这么一说?

两人拉拉扯扯来到中宫,暴雨倾盆,两人浑身湿漉漉,进殿不仅见到了皇后?,还见到来中宫歇息的陛下。

皇帝不悦,尚宫先开口:“殿下方才?出宫去了。”

周卫没办法?,双腿一软,就跪在了帝后?面前,痛心疾首,道:“陛下不知,临南的逆党在金陵城内潜伏,臣告知殿下,殿下竟带人去追了出去。”

皇帝不信,“白日里就这么说的,到底是?为了什么事?情?”

皇后?不愿皇帝不待见太子,从中说和:“或许是?有什么大事?呢,太子的性子你也知晓的。”

尚宫却掺和一句:“殿下怕是?去见外室去了。”

“外室?”皇帝震惊,太子性子算不得多?好,多?年的杀戮养成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平常都没有姑娘愿意靠近,就算有那么几个主动的,太子一个眼神就将人吓走了,“你且说清楚,哪里来的外室?”

“就是?殿下从楚王处抢来的琴师,后?来出宫被殿下养在了外面。”尚宫回?道。

周卫看着她,他竟错过了这么一位重要的人物,“尚宫从何处得知,你莫要诬陷殿下,殿下去办大事?。”

尚宫也是?不怕,与周卫对峙:“詹事?大人拍着自己?的心口发誓,若自己?说谎就天打五雷轰。”

话音刚落,一道惊雷在殿门外轰隆一声,伺候的宫人吓得惊叫出声,周卫更是?脸色煞白。

皇后?急忙道:“养了便养了,太子今夜也不会去见外室。”

尚宫又想说话,周卫抢先一步:“皇后?娘娘所言极是?,殿下为国担忧,到了别人嘴里竟是?去贪玩,此等贱婢不可留。”

“拉出去,乱棍打死。”皇后?即刻吩咐。

等候在殿外的内侍迅速进来,将尚宫堵住嘴巴拖出去,皇后?心虚地看着丈夫:“陛下在想什么?”

“让他半个时辰内回?来,外室什么的你去处置。”皇帝慢悠悠地说了一句,冰冷又无情,眼睛里见不得沙子。

皇后?忙应了,呵斥周卫:“还不快去找。”

周卫急速地爬出去,冒雨赶回?东宫,喊了侍卫去找。

汉王从角落里蹿了出来,一把抓住周卫:“周詹事?,太子去了哪里?”

“我的个汉王殿下……”周卫吓得捂住胸口,半道杀出个祖宗吓得他命都快没了,他推着汉王离开:“您赶紧回?汉王府,这里乱着呢。”

“我就问问,你刚刚说秦姑娘不见了,哪个秦姑娘?”汉王不怕死地问一句。

周卫不理他,“送汉王回?王府。”

“周卫、周卫。”汉王被侍卫抬出了东宫。

宝华宫里的明?华站在檐下观雨,磅礴大雨就像是?断线的珍珠,噼里啪啦地下个不停,屋里的光柔和亮堂,照得阶上的雨清晰可见。

“公主殿下。”内侍穿过雨帘到了她的面前。

明?华笑了,是?舒心地笑,“怎么样了?”

“那名尚宫拖着詹事?大人到了帝后?面前,捅出了太子养外室的事?情。”

“嗯,再盯着东宫。”明?华吩咐道,这是?她故意透露给贵妃的消息。贵妃记恨太子将楚王弄出金陵,逮着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会放过呢。

轰隆一声,惊雷擦过眼前,将庭院前的景色照得一清二楚,须臾后?,又恢复黑暗。

“累了,准备水沐浴。”明?华舒心地吩咐道。

暴雨来得快,迅疾又猛烈,打在甲板上噼啪作响,船舱里的秦绾宁一动不动地注视着面前俊秀得无法?用?与语言来形容的少年人,“你是?凌王?”

凌王萧遇把玩着从当铺里赎出来的银簪,“你很聪明?,通过小厮变卖银簪来告诉我你的藏身点?,这么聪明?,可以配得上凌王妃的名头。”

“萧遇,你我见过吗?”秦绾宁不想听他自恋的话,见过自恋的就没见过这么自恋的。

萧遇捏着簪子就不高兴了,“小的时候一起玩过,你忘了?”

秦绾宁眨着无辜的眼睛,默然摇首,徐州军营里那么多?将军,将军们又有不少孩子,加起来成百,她哪里记得清。

白貂缩在她的怀里,低低叫了几声,被她迅速安抚好,“萧遇,你为何要娶我?”

“因为你漂亮。”萧遇勾唇笑了,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他是?少年人,不懂感情,只知道漂亮的姑娘就该是?他的。

秦绾宁很美很撩,不该是?萧宴的金丝雀。

“你不说就不勉强,我不会嫁给你的。”秦绾宁坐在桌旁,静静地听着甲板上的雨滴声。

“殿下,太子追来了。”

秦绾宁蓦地站起来,“萧遇,快开船。”

陆地上是?随时都可以追到,但船不同,船是?追不上的。

萧遇点?头,他没有圣旨就来金陵是?犯法?的,被萧宴追到是?有很大的麻烦,他吩咐侍卫:“开船。”

说完又冲着秦绾宁封吩咐道:“你放心,周围除了我们这艘船外是?没有船的。”

“殿下,太子站在码头上了。”

秦绾宁坐不住了,冲动下走出甲板,摇晃的灯笼下见到码头上傲然站立的男儿。

隔着此起彼伏的浪潮,看不清萧宴的面孔,她看着自己?曾经深情的男子,心中忽而有些不舍,“萧宴。”

对面的萧宴浑身一颤,“秦绾宁!”

秦绾宁笑了,头顶多?了一把雨伞,耳畔更是?有一阵温柔的声音:“王妃,小心着凉了。”

这一刻,萧宴疯了,从身侧侍卫的手中夺过弓箭,一箭射了过去,剑走偏锋,盯在了船头。

两人身形不动,萧遇起了歹心,吩咐道:“船停下。”又同秦绾宁玩笑道:“给你一次红杏出墙的机会。”

秦绾宁没心思与他玩笑,凝眸望着萧宴,心中百感交集,“我喜欢他。”

萧遇眼睛瞪圆了,“那是?以前的事?情了。”

“你说得很对,那是?以前的事?情了,他若娶我,我或许可以保持初心,但他困了我两年,慢慢地将我一颗心变凉了。我是?自己?的,不属于任何人。”秦绾宁眼睛一眨不眨,将萧遇当作了最好的倾诉者。

话音刚落,萧宴的第二箭凌空射了过来,秦绾宁气笑了,萧遇火上浇油:“看,你喜欢的人想要射死你。”

秦绾宁朝前踏了两步,站在甲板上,眉眼如初,娉婷多?姿,用?她最大的声音喊了出来:“萧宴,祝你与太子妃早离早散,断子绝孙。”

萧遇阴恻恻地笑了,“绾绾真可爱。”

可爱到他想摸一摸她的小脸。

刚想伸手,对面一支箭放了过来,吓得他拦腰将秦绾宁抱起,往一侧让了一步,箭钉在他们方才?站立的地方。

“秦绾宁,他想杀你。”

“萧遇,开船吧。”

“开船,回?扬州。”萧遇大呵一声。

声音传到了对岸,萧宴恨得咬牙,怒气涌上心头,当即一连几箭射出去。

暴怒之下,箭失去了准头,落在水中。

抓箭的双臂颓然落下,萧宴就像被抽离了魂魄一般,呆滞地看着那艘远航的船,许久都说不出话来。

远处响起马蹄的声音,汉王带人赶到,除了太子一行人外,什么都没有看见。

太子发疯的样子让人不敢靠近,他掂量了会儿,轻轻走过去,“大哥。”

上前推了推,萧宴径直倒了下去,嘴角有一缕鲜血溢出。

作者有话要说:以后都是晚上九点更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