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人身上似乎有光,让阿戎看不清他的脸,虚晃在明光中。
“走吧。”
那个人微笑着,散发着让人内心温暖的力量。
“我说过,会帮你找到父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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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戎眨了一下眼睛,眼前的场景忽然变换,前方已经到了森林的边界。
那正是战场开始蔓延的地方。
就在眼前。
阿戎冲了起来,父亲就在前方。
就在前方等着,他要去守护好身边唯一剩下来的……
父亲。
他冲出了尖刺一般的树枝,完全不管树上潜伏着的蛇和蜘蛛,眼睛红红地紧盯着他。
看见了。
一切就在眼前。
一位男子带领着兵团冲在了最前线,战场一触即发。
阿戎的耳边瞬间炸开了。
呼号声,刀剑穿过身体,刀剑互相切磋金属叮叮当当。
两个战队已经冲到了一起。
阿戎惊住了。
他颤栗地瞳孔本能地去寻找自己所熟悉的背影。
战场的第一位,也就是第一个冲出去的男人,他毫无犹豫,侧脸英姿飒爽,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那人,便是他的父亲。
他十分惊喜,刹那间就要喊出声。
一双轻柔地手抚盖住了他的双眼。
“阿戎,接下来就够了。”
“不要再看了。”
唐白从他的身后走了出来,握住了他的手掌,将他完全包裹在自己的手心。
唐白将手放下,阿戎的泪一瞬间喷涌而出。
阿戎站在那里,眼睛通红,他愣怔了一会,才抬手擦掉脸上的泪水。
“哎,我怎么哭了。”
泪珠源源不断掉下。
他的瞳孔中继续播放着接下来发生的画面。
战争失败了。
他们所在的一方开始被慢慢压制,在这时候,援军出现的时间便极为重要。
对面的援军在这时已经冲来。
而我方慢了一步。
就那一瞬间。
我方被完全压制。
对方大军纷纷压上我方的人群。
阿戎的父亲,也就在这时被对方发现空隙,一刀插向他的胸膛。
那个男人最后倒下去时,他看向了天空,嘴里无声的道了两声。
他说的是。
“阿戎,要好好活下去阿…”
阿戎崩溃了,他亲眼看到了父亲的死亡,冲向了战场中。
战场极为凶险,他只是简简单单的一个孩子,不到一瞬就不知被谁误伤,摔倒后落在一堆人的尸体下。
他怀间的羊脂籽玉溅上了血液。
阿戎哭泣着,直到自己身上的血也流光了,他才终于停止了哭泣。
眼睛失去了血色。
恨意不屈无可奈何。
阿戎的负面情绪化成一缕黑烟,瞬间和着血液被吸入玉器中。
后来,那段历史上存活下来的人说。
那是他们看过最可怕的战役。
因为,敌方在完全压制他们,并且即将胜利时,敌方全体忽然在一瞬间,行为十分古怪,居然一起将刀插向自己的身体中,全体歼灭。
阿戎捂住自己的眼睛。
他嚎叫着。
“不,那不是我做的,不是我。”
“阿戎,逃避并不会解决任何问题,既然你已经想了起来,唯一的路,只能接受。”
阿戎眼睛都哭肿了,看向他。
一颗圆溜溜的沾满甜霜的糖葫芦,放在他的唇上。
阿戎本能地张嘴,甜蜜酸溜溜地滋味瞬间跳跃在整个味蕾上。
心情似乎也被那白霜点缀了,酸酸的。
他看向唐白。
唐白的脸原先就十分俊俏,眼睛弯弯,眉眼中带着抚慰心灵的力量,瞬间温暖了他的心脏。
“不要怕直接面对,我会一直在你身后。”
“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做到。”
阿戎扑向了唐白,在他的怀里,终于放声大哭。
****
回到现实。
唐白看向自己的手机。
还是那个时间,一分未动,刚才果然时间停止了。
就跟梦一样,唐白把羊脂籽玉拿了出来,放在手里抚摸。
那上面的黑气已经越来越弱了。
甚至接近于没有。
“你是怎么做到的?”
赤霄斜靠在白墙上,双手环抱,凝着双眉,一脸疑惑的望着他。
糜的意思就是宝物已经接近糜烂了,即使是再好的文物修护师,也只能无能为力,这一点,赤霄比谁都明白。可是唐白不是这样,他就如一个魔术师,简简单单进去,然后简简单单回来,玉器就恢复了。
这其中肯定没有那么简单。
到底发生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觉得是靠阿戎自己的意志。”
唐白一边抚摸籽玉一边微笑。
“我感受到了很温暖的力量。”
他将籽玉放在怀中,闭上眼感受着。
“这才是这玉真正的价值和用途。”
赤霄望着唐白,视线忽然凝固了。
他就这样直直望着唐白的脸,直勾勾的,像是要把他看穿。
“为什么…你和他那么像…”
唐白睁开眼疑惑地道。
“和谁像?”
赤霄瞬间别开脸,只给唐白留下了一个背影。
“没有,你不可能是他。”
他转过身后,微不可查地叹了口气。
“不可能是那位。”
唐白微微皱了眉。
“对了,你的伤都好了吗?”
赤霄支支吾吾地嗯了一声。
唐白在柜子里翻找,找到了一个玉坠饰品盒,正好放下籽玉,唐白小心谨慎地将它放好。
忽然想起自己还有祖先传下来的超级膏药,他立马站在椅子上,在柜子深处翻了出来。
快速地打开那古代旧盒子,翻开了放在老上海铁盒里的膏药。
“赤霄啊,你过来一下。”
赤霄在房间内探了一个头,小心谨慎地看着他。
“什么事?”
唐白像是个骗小孩子吃药的老大爷,摆了摆手。
“没事,我这有个膏药很好用,你过来看看。”
说着间,他脚底一滑,差点就要从椅子上摔下去。
赤霄瞬间瞬移到他身旁,稳稳当当的接住了他,像是接住了一片树叶,勾住他的脖子和腿部,近距离看见唐□□致的脸,赤霄的背部忽然紧绷了。
“你是吃什么长大的?”
赤霄忽然问了一句。
“水银吗?”
唐白:“???”
“只有不腐的干巴巴尸体才会用水银,好吗!”
事后,赤霄捂住头上被锤的包,一脸懵逼。
唐白将手上的膏药扔在他身旁,气哄哄地走了。
回到房间,唐白发现自己手机响了,点开来通话记录显示了还有一个未接来电,通话人是秦耿。
他愣了一瞬。
点下了接听。
“喂?秦大影帝,这时候不忙吗?”
唐白调侃地道了一句,才从电视上看过他的脸,圈内人也叫他拼命三郎,听说最近几年接的戏很多,天天都泡在影棚里似的。
秦耿低沉的声音响起。
他似乎是刚抽完烟,嗓子有些许沙哑。
“你…最近没发生什么事吗?”
唐白想了想,才明白他是说之前吴申的事。
“没事,都过多长时间了,我也没有那么弱。”
“哦,那就好。唐白,我的戏拍完了,明天你有时间吗?这么久没聚,明天一起去吃个饭吧。”
唐白放下手机,瞧了一眼在一旁的赤霄。
“秦耿,最近我家里还来了一个亲戚,你知道的,他的…额,精神有点问题,需要我照顾着,明天可以再加一双筷子吗?”
那边秦耿半天没有回应。
唐白以为他要挂了,低沉的声音再次响了起来。
“没事,带着吧。”
“嗯嗯,秦耿你真好,自从我回来你还是第一个和我聚餐的,那就明天见了。”
“嗯。明天见。”
唐白挂了电话。
转眼到了第二天。
唐白在卫生间洗漱着,抬头就望见赤霄又一大早起来埋在沙发里看电视。
本来他是不管的,不过今天中午要去吃饭,定的时间是10点钟见面,毕竟还要先叙叙旧聊聊天。
现在都快八点半了,唐白一边刷牙一边看着手表,漱了口水。
“赤霄,今天中午出去吃。”
赤霄还沉迷在电视剧中。
刚想应答忽然反应过来。
“出去吃?”
“咱们有钱吗?”
一把名为穷的利剑猛地插向唐白的胸口。
他捂住心口。
“是没钱,但是也不能阻挡我对美食的渴望,自从我回来过就没吃过一顿好的。”
“我一定要坑完,哦不不不,好好感谢完他的。”
赤霄转过半边脸。
“别人请的啊。”
“对啊。”
“你朋友?”
“是啊。”
赤霄终于转过正脸。
“是那个叫秦耿的?”
唐白一脸惊奇地望着他。
“你怎么知道的?”
“要不是他把警察叫了过来,我们早就把那个姓吴的教训完了,也不用跑到床底下躲着,还躲了一夜。”
唐白想起了吴申身上莫名其妙的伤势,终于知道了原因,他一阵汗颜,听说吴申伤势还挺严重的,现在还在躺着不能动。
“赤霄,你不是只有糜才会伤人吗?你们是珍贵的宝物,怎么能为了我这一个普通小卒伤人。我只是赤霄剑的临时守护人而已,而且还是一个新手。”
唐白苦口婆心的劝说,毕竟他看过糜是什么样子,很怕赤霄之后会成为那个样子。
“你怎么知道,我以前没有变成过糜呢?我是赤霄剑,剑自从被锻造出来,他就注定和杀戮鲜血陪伴一生。”
“我生来就被诅咒了。”
赤霄对自己嗤笑了一声。
唐白看着他:“我相信你不是杀戮,而是守护。”
赤霄转眼,看到唐白认真的眼神,愣住了。
******
高级餐厅内。
包间中。
秦耿准备了日式料理大餐。
唐白和赤霄坐在沙发的一边,秦耿坐在他们的对面。
唐白和秦耿叙了好久,说得口干舌燥,两人都点了水,忍不住相视一笑。
“唐白,真的那么神奇,你和十年前一模一样。”
秦耿想起了回忆,看着他的目光充满了思绪。
说着间,他握住了唐白的手腕,端详。
“就是太瘦了,看看你的手,就只剩皮包骨了。”
“喂,手拿开,放尊重一点。”
赤霄忽然握住了秦耿的手腕,腾地从沙发站起,目光紧盯着他,视线里充满了杀气。
秦耿望着他,棱角分明的脸展现了一个得体的微笑,他今天还穿着衬着身形的西装,不愧是流量影帝,身材管理都是一等一的。
秦耿手臂上的肌肉在西服上的弧度清晰可见,赤霄在小熊体恤的衬托下也毫无保留,二人看起来竟然不相上下的样子。
唐白赶紧拦住了赤霄。
“赤霄,没事,他是好朋友。”
赤霄终于松开了被他攥地皱起的西服,秦耿还对着他露着一个和蔼的微笑。
他意味深长地道了一句。
“唐白,没关系,我知道情况的。”
赤霄皱了下眉。
“什么情况?”
唐白赶紧打着岔。
“没事没事,赶紧上菜吧,哎呀呀我好饿啊。”
之前为了给赤霄的出现一个解释,唐白就随便瞎说了一个理由。
要是让赤霄知道不得气死。
“唐白你饿了吗,真是不好意思了,立马就让服务员上菜。”
秦耿扬了扬手,外面就进来了一个人,应了一声就出去了。
赤霄还在紧盯着秦耿,看起来就跟他有七八辈子恩怨似的,看得他脸蛋都要穿孔了。
秦耿眯着眼睛,回过头来看着赤霄。
“小兄弟,我脸上应该也没有什么东西吧。”
唐白知道自己失礼了,立刻把就差把眼睛贴在人家脸上的赤霄拉了回来。
他在他耳边小声叮嘱。
“别老看人家了,你怎么就跟他杠上了。”
“因为他害我在床底睡了一夜。还有,他演的反派太欠揍了。”
唐白忽然想起,赤霄今天还在看的电视中,秦耿就在里面出演,他演的是里面的大反派。
他忽然想笑,平时看着赤霄看着电视一点表情没有,甚至还有些嫌弃的模样,一边嫌弃一边看得比谁都沉迷。
现在还因为那电视剧杠上秦耿了,他差点笑了出来。
“演员是演员,角色是角色,赤霄你就乖乖的,别看人家了,好好吃饭吧。”
“我跟你说,等我去完洗手间,我要看到你们和和气气的,否则今天晚上不给你看电视了。”
说到不看电视。
赤霄的脸上出现了难为情的表情,他终于撇着嘴,硬生生地答道。
“行了行了。”
***
唐白去完洗手间
“小兄弟,我要是没看错,这是和田羊脂籽玉吗?”
“看这通透如奶油般的光泽,如果不是羊脂籽玉,我很久没看过光泽那么好的玉器了。”
唐白望向旁边,那是一个穿着微休闲的袍子,戴着眼镜的人,看起来像是一个知识渊博的教授。
他视线火热,望着那玉激动不已。
“是的,您的眼光很好,这确实是和田羊脂籽玉。并且是古时玉龙喀什河传到中原里的一家人,是他们珍惜守护的宝物。”
那位男子的视线十分欣赏,唐白不由得多说了几句。
“小兄弟,你能将这玉给我瞧一眼吗?”
唐白笑了一下。
“当然可以。”
他将玉递了过去,男子的手都在颤抖,他小心翼翼地放在手里端详。
“没错,没错,就是这块玉,小兄弟,你对他的评价令我敬佩,没想到你年纪轻轻就能直接看出这玉的背景,让我这老叔叔真是不得不服老了。”
男子自称老叔叔,幽默了一波。他将羊脂籽玉送回了唐白的手上。
“既然都是识货的人,我也就不行苟且之心捡漏了。这样吧,三百可以卖吗?”
听到这,唐白愣怔了一瞬。
男子说的好好的,明显是个知识渊博的人,也很十分看重阿戎,怎么忽然要三百块买下羊脂玉。
猛然间,他忽然想起了什么,这才庆幸自己反应慢,差点出了岔子。
在古玩界。
乃至于古董交易的市场。
在交易的时候,为了不被别人听见和猜测,都会有专门的术语。
而三百,是默认以万计算单位的。
男子的价格。
是三百万。
唐白不由得心惊。
“叔叔,您就这么喜欢这块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