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想跑

秦老爹公务清闲,只在家养养花草鱼鸟。

今日一大早与往常也没有什么不同。

待吃过饭,送了儿子秦钟上学。女儿只是不着家,又到西府林老爷家去了。

他闲来无事便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自斟小茶壶,喝着茶。

不大一会儿,听见前门喧闹。

门上的小子上来报,门外有人要见。

秦老爹杂么杂么嘴,将茶叶末子吐出来。自思道:什么人一大早就来扰人清静。

心里虽这样想,也只得赶紧起来,挪到正房厅中等着。

一会儿的功夫,街上六七岁的狗蛋儿领着一个管家老爷模样的人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衣着不凡的仆妇。

秦老爹看得迷糊,却是忙起身将脸上堆了笑迎上去,客气道:“贵客登门,有失远迎。失敬失敬。”

那管家模样的老爷也笑道:“秦老爷,我是贾家宁府的管家来升,奉了我家老爷的命,来拜见大人。”

秦老爹听闻来人,忙让了上座,看了茶,问道:“家中老太爷,珍大老爷一向可好?”

来升溜沿儿坐在椅子上道:“都好。唉,只是老太爷到庙里去修仙练道了,不大管我们这些人了。”

秦老爹点点头道:“我前些年也听说了。冷眼瞧着也就是老太爷能有这样的气度,舍下身上的繁华。”

来升忙道:“可不是嘛。要是老太爷成了仙,也是咱们贾家的造化。”

秦老爹道:“可是,可是。”

见来升还带着众多奴仆,因又问道:“管家此次前来可是为何?”

来升道:“珍大人此次前来。一则是想接秦姑娘,先到我们府中住上几日。二则,东府里老祖宗甚是想念敏姐儿,让我们大爷来瞧瞧。”

秦老爹闻言皱眉道:“小女到及笄之年,还有半年之期。贵府如何来得这样早?”

来升道:“我听老祖宗的意思是让姑娘先过去学着管家等一应事务。怕结亲再学没有那么便宜。”

秦老爹点头称道:“老祖宗想的周到。”

因不见贾珍,又问道:“珍大爷,到哪里去了?”

来升道:“咱们多年不走动。珍大爷,恐姑苏人认生,便先到林如海大人那里去了。等汇齐了大人,要嚷烦大人派人找。只让我在路上先问着,若是能找见更便宜。”

秦老爹忙说:“是。我搬迁过几次,外面的人进来找更难了。”

又道:“劳烦管家了。”便自斟了茶与管家吃,说着府中闲话。

又过了一炷香的功夫,底下的小子上来报说:“老爷,可是巧了。林大人的府就在这府的东边。只有一墙之隔。咱家老爷听了,也高兴,直说‘有缘。’这就要过来呢。”

秦老爹一听,忙站起身来,边走边道:“这怎么使得。得我先去拜访珍老爷才是。”

连忙到门外迎。

果然见贾珍在六七个小子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秦老爹疾步上前迎道:“不知贵客到府,失礼了。”

贾珍笑道:“是我们走的急,未曾来信。这样冒冒失失,还望亲家翁不要见怪。”

秦老爹忙道:“哪里,哪里。”

俩人一见面,自然少不得相互寒暄问候,详情就不一一细表。

客套话、场面话说的还剩了了。

贾珍因问道:“怎么尚不见秦姑娘?”

秦老爹道:“尚在后院中研习刺绣。片刻就可到前面了。老祖宗的意思是接了小女过去?”

贾珍道:“正是这个话呢。因未与老爷商量就老远的到了这里。正不知道怎样开口。”

秦老爹道:“既然是老祖宗的意思我们也没有什么说的。只是让小女赶紧收拾才是正经。”

贾珍道:“多则十天少则五天咱们就要往家去了。族中事儿多我这一走一月,还不定乱成什么样儿呢。”

秦老爹唯有点头称是。

贾珍又道:“快让姑娘出来见见。我竟没见过,走在路上连自己的儿媳妇都不认识。传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

又怕秦老爹不同意,因笑道:“你就去请,不妨事儿。要是到了我家还这样怕见人,日后怎么帮着蓉儿管理家业与族中事物。”

秦可卿闻言,早就没了话语,只得将秦可卿请来。

顿饭的功夫秦可卿已到,忙指着贾珍道:“快见过珍大爷。”

秦可卿见那边有一人,也不敢打量.只道:“见过珍大爷。”

心想:这就是贾蓉的父亲贾珍了。

待见了礼。才敢抬起头来看来。待看清,心里先被唬了一跳,只是面上还装的镇静。

心里骂道:难怪都说贾府的石头狮子都不干净。原来一族之长果然是个淫*贼。

秦可卿上世便是不堪忍受他的欺辱,郁郁而亡的。

贾珍在秦可卿进屋之时,已看清了此人正是在林家遇到的佳人。

心里一顿跌叹:“倒是便宜了,蓉儿那个小子。”

又想: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又道‘不知者不罪’。反而为自己的学士之风沾沾自喜,脸上并没有半点尴尬

见秦可卿看他时,便故意装作初次相识,更是拿出一副长辈的架势。

秦可卿见他一脸优越感,没有半分尴尬,心中暗暗把他祖宗八辈都问候过一遍。

越是想就越生气,左右站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就退了出来。

瑞珠也见了贾珍,出了门也是愤愤不平道:“大户人家怎么会生得这样浪荡?”

心里尚有侥幸的问道:“会不会弄错了?”

秦可卿没好气的看了她一眼反问道:“都找上门来了。你说话会不会弄错了?”

瑞珠也知是自己的傻意,眼里灰败嘟囔道:“老爷这是什么眼光。小姐这样年轻为什么要生生将小姐许配给这样的老头子?老头子也就算了。还偏生好色。”

秦可卿道:“等会。你说谁是老头子”

瑞珠白了她一眼道:“还有谁?!姑爷呗。”

秦可卿闻言,就知道她想叉了。一把拧住瑞珠的耳朵道:“让我得着了。竟敢说我老公是个老头子,黑了心的东西。今天我非得扒了你的皮。让你知道知道我的厉害。”

耳朵被秦可卿拧了好几个花,先是唬了一跳,接着疼的泪花子都出来了,一壁‘哎呦’,一壁说:“屋里坐的不就是个老头子嘛。小姐,你也别难过。你实在不愿意我们就跑吧。”

秦可卿猛地放开瑞珠的耳朵急速地问道:“谁说是他了。嗯,你刚才说什么?”

瑞珠搓着自己的耳朵,胆怯的道:“屋里坐的是个老头子。”

秦可卿道:“逃跑?逃跑!瑞珠,你真是小姐的好丫头。”

瑞珠见秦可卿疯疯癫癫的样子,捂住耳朵小心翼翼的道:“小姐,你说什么?”

秦可卿喜得抱住瑞珠道:“我说你是我的好丫头。”

“你们在干什么?成什么体统?”秦老爹的一声爆吵,将两人唬了一跳。

秦可卿迅速将怀里的瑞珠推出去,狗腿的上前扯住秦老爹的袖子发嗲道:“爹,刚才那是什么人啊?爹爹,不是不让女儿见外男吗?”

秦老爹被她摇晃的眼晕,怒道:“你还知道,不能见外男?”

心道:平日里跟着我去书院的时候怎么不提。

秦可卿不依不饶道:“爹,那时候是女儿小不懂事儿嘛。”

瑞珠抖抖身上的鸡皮疙瘩,离小姐远点,默默地都出半米。

秦老爹道:“现在也该懂事儿了。这就是亲翁。要来接你进府。我正要去找你母亲商议。”

秦可卿与瑞珠齐道:“啥?”

秦可卿道:“要接我进府,太早了吧。”

瑞珠道:“亲翁?那嫁的不是这个色老头了?”

秦老爹皱着眉头瞪了两人一眼,越来越没规矩了。

往里走了几步,回头对秦可卿道:“你也跟来听听。你自己的事情也拿拿主意。”

秦可卿只得期期艾艾的跟上。

姜氏正在后院等的忧心,见俩人来人,忙起身迎上来问道:“怎么没留下翁家人吃酒?没的回去说我们小门小户的吝啬。”

秦可卿上来搀着她道:“什么翁家不翁家的。他们家的饭不一定和我的胃口。”

姜氏嗔怪道:“可不许胡说。倘若不来,也就罢了。贾家既然来了,这么亲就是认下了。再没别的想法。你就要一心一意的做贾家的媳妇。”

转过去问秦老爷道:“翁家来的什么人?我思来想去,我们清寒之家怕不在他们眼中。到时可儿去了受人委屈。”

秦老爷一壁屋中走,一壁说:“夫人过虑了。你猜今日来接可儿的是谁?”

姜氏因问道:“谁?左右不过管家、陪房外加几个管事儿的婆子。”

秦老爷摇着头道:“非也,非也。再想?”

姜氏见如此说,又问道:“再不就是他家门下能办事儿的小子。若再不是,我也猜不到了。”

秦老爷道:“都不是。是亲家翁亲自来接。”

姜氏听闻先是不信,细细胆量秦老爷不像作仵,喜道:“若真是这样。便好。便好。”

将两字念叨了几遍,又责怪道:“老爷,为什么不留饭。让人家觉得我们甚小气。”

秦老爷道:“临院林大人家早就备好酒席,方才延请我,被我婉拒了。事情突然,许多事还待我与你商量一番。”

姜氏道:“亲家,怎样说?”

秦老爷与姜氏相对坐在炕沿儿上,说道:“对可儿十分满意。让我们速做准备,多则十天少则五、六天,他们便要把可儿接去。”

姜氏道:“怎么如此仓促?可儿,还有半年方能及笄出嫁。”

秦老爷叹道:“这就是我要与你商量的地方。在亲家面前我也如是说的。亲家说了,这是史太君的意思。毕竟是长房长孙媳妇,要早些接过去跟着学些管家理事的学问。”

姜氏又是一喜道:“可儿,到了贾家能够掌管家事儿。若是这样早去学些际极好。”

秦老爷也点头道:“我也是这个意思。”

看一眼秦可卿道:“可儿,到如今还是一团孩子气。让我们如何放心。”

秦可卿心里大翻白眼道:“守着我就把我,这样三言两语的贱卖了。还敢说不放心。”

赶紧道:“可儿,也想多陪伴父母写时日。一来,父母年纪渐长。二来,弟弟尚幼。我怎好自己先去享福。”

秦老爹与姜氏闻言俱不言语。

不舍自是不用说。

秦老爹终是叹息一声道:“女儿大了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

对姜氏道:“你还是着手准备吧。”

说完头也不回走了。

秦可卿知道这件事儿已成定局,在秦老爹身上是改不得了。、

转眼看看姜氏,秦可卿更是无奈的摇摇头。

又转眼看见瑞珠,秦可卿眼里精光大作。

瑞珠被她看得心里发麻,问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秦可卿将瑞珠到屋外神秘兮兮的道:“瑞珠,你愿不愿意跟着小姐?”

瑞珠内心忐忑的点点头。

秦可卿喜道;有同谋就好办了。

循循善诱道:“你愿不愿意跟我一块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