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境面露迷茫之色,“系统?”
陈如酒之前的猜测是,她现在所处的这个世界并不?是《大道问情》的原著世界,有可能是被恶心到的读者所写的、拥有新?世界观的续集,改写了结局;或者是作者为了恰钱,在原本狗血的三生三世上又加了一世,但这一次作者学乖了,开始反套路写文,不?过因为特殊原因没写多久就太监弃更,这才导致后面的剧情可以自由发展。
但从楚天境的反应看,不?似作伪。
看来这一位不?是穿书者。
陈如酒沉默半晌,轻轻蹙起了眉。
如果仅仅是靠推理和谋算走到了这一步,眼前的这个人不?免太可怕一点。
“搭上所有了身家,赌一个猜测,”陈如酒道,“还真是一场豪赌啊。”
不?知在他知道自己只不?过是原著中十?分工具人恶毒女二,会作何感想?
也是,他不?知道,因为男三每一世都死得挺靠前的,没有看到陈如酒的悲惨下场。
楚天境却?忽然道:“不?全?是赌,而?是因为我知道我不?会死。”
通过卫家对楚天境的行为,能够看出卫家对此?人的重视程度,而?在璇玑处审判中,陈如酒不?难觉察到,苍元四大虽然是人族顶尖势力,然则“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无利不?起早,在涉及到有关自身的根本利益的时候,胳膊肘绝对不?会向外拐。
“卫家当?任家主之所以会认我做义子?,正是看中了我在炼丹一道上的天赋,”因为只能看见虚无缥缈的气运,楚天境索性比伤了双目,权当?养神,“虽然现在以我的境界,只能炼制地阶丹药,但在炼丹的技巧上,即便是卫家的那?位丹祖,亦有所不?及之处。”
陈如酒心想,若是那?位“丹祖”也带着?这种世俗的心境,眼界局限于?蝇头小利,难怪数千年以计的停滞不?前,都没有任何进?步。
容靖尾指在桌案上轻轻一弹,神情有些?慵懒,却?抛出了一个尖锐的问题。
“听卫家的那?个小姑娘说,你?的金丹不?是碎了么?”
璇玑处审判的前一夜,卫小莹确实粗略地说明过楚天境的状况,陈如酒经容靖这一提醒,也想起了这一节。
楚天境笑道:“金丹是我自己碎的,现在我身上的这个‘金丹’,应当?是叫做龟息丹才对。”
“苍元四大毕竟是苍元四大,既然不?是真的金丹,而?是用来代替金丹的东西,总有些?办法让我继续修炼下去?的,等到了元婴境,一些?天阶丹药也能尝试着?去?练的时候,卫家会通过天阶丹药的拍卖获得大笔收益,”楚天境轻声道,“能够支付更多的修炼资源,四大家之间的平衡也会被打破,所以卫家在我完全?失去?利用的价值前,不?会让我轻易地死去?。”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人族间的矛盾盘虬错节,不?是说调和就能够调和的,陈如酒对数千年的事情也是愈发好奇起来。
究竟是什么样的劫难,让看似强悍的神族血脉凋零至此?,而?弱小的人族却?在夹缝中活了下来,繁衍至今呢?
至少短时间内,陈如酒是无法大致真相的,距离那?遥远的通天境,她还有很长的路要走,等到实力足够强大的那?一天,无论是想要做什么,都不?会有人再阻拦得到她了。
门外两个卫家族人随时都有可能醒过来,此?处不?宜久留,陈如酒临行时,问了楚天境最后一个问题——
“你?对林秀儿,是利用么?”
良久没有回声,就在陈如酒以为沉默会一直延续下去?时,楚天境忽然出声道。
“喜欢的,”楚天境缓缓睁开眼,不?是似是而?非,而?是一个肯定的回复。
“我虽目盲,心还未盲。”
陈如酒略微舒了一口气,暗自替林秀儿高兴起来。
所幸,不?是利用。
……
时节变动不?居,造化的手笔含宫移羽,拨弄琴弦,窗隙过马,旋踵间,天散院便迎来了入冬后的第一场雪。
距离通天塔试炼已?经过去?半年之久,而?陈如酒进?入金丹境后,一直没有与第二部元晦卷贸然融合,修为也只略有所长进?,元晦卷带来的修炼速度缓慢的弊病开始一点点显现出来,但陈如酒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到达金丹期中期,不?光需要埋头修炼,还需要一点契机。
陈如酒是北方人,见过无数次雪天,但与另一人在大雪的天气手牵着?手共度,这还是第一次。
胖乎乎的雪人憨态可掬地依偎在梅花树下,冻红的胡萝卜鼻上垂着?冰珠。
很难想象修仙之人会有这些?闲情逸致,花好大的功夫堆一个压根就留不?住的东西。陈如酒也难得给自己放了一天假,从无休无止的刻苦修炼中匀出来一段时间,恣情享受着?这一段宝贵的娱乐时光。
“小酒,你?看,”容靖身着?厚重的裘衣,朱红的披风在碎玉琼花中若摇曳的烈焰,妩媚不?可方物。
陈如酒选择在府邸中种下的是寒梅,尽管盛夏的时候光秃秃地颇有些?寂寥,但每逢盛冬雪深,小小的花蕊从骨朵中绽放而?出,露出点活泼的生机与颜色,也别有一番姿韵。
凌霜傲雪,不?为凛冬所摧折。
陈如酒依言凑上去?轻嗅,颈后却?微微一凉,她一回头,不?远处,无数雪花从容靖的指缝间飘逸而?出,经风吹拂,正好向陈如酒的方位争先恐后地飞了过来。
她的眉睫与唇角便都沾到了雪花,脸上还挂着?一丝不?知作何感想的木讷,垂头丧气的,容靖扑过来从身后猛地抱住了她,噗嗤笑道:“小酒,你?可真像一个呆头呆脑的雪人。”
雪越下越大,丝毫没有停的兆头,陈如酒撑开伞,一片小小的庇护所恰好能遮住两个人的身影。
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
经过一段时间的捣弄和钻研,陈如酒已?经可以自行酿一些?花酒与果酒,实现了足不?出户、自给自足,但烈性稍大一些?的,府邸中尚还需储备。
月上柳梢,而?眼下的这种天气,最适合手捧红泥火炉,把酒与友人共酌。
陈年的佳酿从床底取了出来,隔着?酒坛,也溢出阵阵熟透了的酒香。
陈如酒从前便极少饮酒,喝过的浓度最高的也不?过是葡萄酒和黄酒,看着?面前这一盅货真价实的烈酒,陈如酒微微苦笑。
“师姐,我真的要喝么?”
她现在自称是未成年人还来得及吗。
容靖笑吟吟替她满上,将?还剩下一大半的酒坛安置到床下后,撑着?臂双手托腮:“我还从来没见小酒碰过酒呢,不?试一试?”
闻言,陈如酒只好举起那?杯酒,小心翼翼地低头抿了一口,顿时被火辣的味道得咳嗽起来,耳根处微微泛起薄红,也不?知是冲得还是呛得。
万事开头难,三两口喝下去?后,陈如酒渐渐能够适应这种微辛的饮品,腹中丹田处荡漾起的丝丝暖意,冲淡了严冬的酷寒。
陈如酒与容靖不?约而?同?地保持着?先前同?住时的习惯,隔一段时间都会到彼此?的府邸上小住些?日子?,睡在一张床上,枕头挨着?枕头,俨然若闺中密友。
在那?个书外世界中,陈如酒性格孤僻不?合群,从未有过闺蜜,因此?这种经历于?她而?言就变得弥足可贵起来。
越是烈的酒后劲就越大,陈如酒的手碰向第三杯时,眼前的事物已?经如同?窗外的飞舞的雪花一般,开始重影。
她捉不?到杯子?了。
三、二、一。
指腹在塌边数着?节拍,三息过后,陈如酒身子?一歪,便不?胜酒力地伏在了案上,眼尾眉梢都晕染上恰到好处的酡红。
容靖掂起陈如酒那?边的杯子?,仰头一饮而?尽,然后,又拿食指戳了戳陈如酒的侧脸。
喏,还挺可爱的。
细微的小动作没能持续很久,伸出来的手腕很快被抓住了,陈如酒大概还残存着?几分毫无理智而?言的意识,摇晃了半晌,扶着?桌边徐徐起身。
热,是真的挺热的,只有那?被戳过的地方是凉的,陈如酒将?额头抵在了容靖的手背,像是在寻求安慰与抚摸的小动物,但那?微微垂下的瞳眸中古井无波,神情称得上是严肃,还维持着?一点廉价的尊严。
容靖忍不?住抒怀笑了起来。
……若不?是亲眼看着?这醉猫喝醉的,容靖大概会认为陈如酒是清醒的。
带着?点逗一逗她的心理,容靖挨近她的耳朵吹气道。
“小酒,你?喜不?喜欢我啊?”
陈如酒依旧紧紧抓着?容靖的手,没有动静。
容靖用另一只手去?摸陈如酒的耳朵,将?那?浅浅的颜色揉搓至深色。
耳根处微微一动,陈如酒松开了手。
那?一句话,每一个字她都听见了,听得一清二楚。
酒不?会麻痹人,但是心会。对于?不?会喝酒却?醉酒的人来说,这是与放纵画等号的,会把一些?最原始恰恰也是最深的、人类最幽微的情绪不?断放大。
摆在榻上碍事的案几被拂下床去?,瓷器的破碎声叮叮当?当?地回荡在耳畔。
像极了师姐身上的金饰相互碰撞时发出的清脆的泠泠声,宛若夜色中摇曳着?的、蛊惑的梵铃。
鬼使神差地,陈如酒扣住了那?只作妖的手,也不?知用了多大的力气,鲜红的指印在格外苍白的月光下随着?烛火的熄灭,同?眸色一并暗了下来。
她要走火入魔了,也想要走火入魔。
欲|望是那?样的笨拙,却?又无师自通,只识得索取,贪得无厌。
容靖被陈如酒压在榻上,尚还自由的手掌捧住了近在咫尺的面颊,最后撩了一把火。
“你?,想,么?”
作者有话要说:我觉得卡在这里很合适(狗头保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