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皇览揆余于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一教书先生摇头晃脑读着屈原的《离骚》,大抵是声音过于有魅力,底下的学生都是昏昏欲睡,准备一起去找周公看下棋。
“喂喂,等会下学我们去玩蹴鞠怎么样?”趁着先生不注意,底下的娃娃便是闹腾了起来,此建议一出,所有人都是附和,这蹴鞠就应该从娃娃抓起,至于读书什么的,反正是十年寒窗,现在不急。
“可以带上我吗?”一个怯怯懦懦的声音响起,他虽然知道自己一向不合群和讨人喜欢,但是蹴鞠的魅力自然是很大,大到他都可以不管之前这些孩子是怎样羞辱自己了。虽然他是放低了姿态,但是不意味着那群孩子就会买他的账,果然……
“带上你做什么,娘娘腔。”当中的一个孩子看了男孩一眼,说得很是不屑。男孩微微咬了咬唇,小脸都是憋得通红。直到先生一声“慕容宇”,他才是反应过来,怯怯地站起身来,“先生,叫宇儿有事情吗?”
“慕容宇,你把刚刚那段话用白话翻译一下吧。”先生看了看男孩微微点了点头,要知道在众多学生中他最为满意的就是这个。
慕容宇点头,“我是古帝高阳氏的子孙,我的父亲字伯庸,正当摄提那日的庚寅我便降生了。”
学生们都是面面相觑,那么晦涩难懂的句子,他竟然可以说得这般浅显易懂,先生也是点头,“那么慕容宇可以继续背出下面的诗句吗?”
“皇览揆余于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慕容宇几乎是一气呵成连着背完了一首《离骚》,这次木凳口呆的不只是学生,连先生都是呆楞在原地,过了好久好久都是没有反应过来。
先生几乎是要声泪俱下了,他教书多年,没有想到年纪大了竟然是遇到了传说中的神童,要知道这《离骚》可是十分生涩,让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照着读都是奇迹,更何况他还背得颇为流利,果然是个天才。
慕容宇却是在一片惊呼中坐下,神情很是颓然,完全不像个五岁的娃娃。他知道等会下学的时候估摸着也只有自己一个人回家,虽然他是不怕,但是一个人在路上走着,多少还是有些无聊。
不由得想起了自己的娘亲,那个两年前就驾鹤西去的女人,虽然他对她是没有半点的印象,但是却是十分想念。这样想着却是下学了,同班的孩子都是去踢蹴鞠了,只有他一人被排斥,他也说不上为什么,只当他们是嫉妒自己聪明,可每每他们说自己没有娘爹不疼的时候心中还是颇有些不舒服。
漫无目的地在街上闲逛,他走得很慢,他可不想那么快就回家,要知道那个金碧辉煌的慕容府也不是人呆的地方。
他爹爹是堂堂燕国的第一武将,平日里忙得跟个陀螺似的,一连半个月都可以见不到他人,至于家中的五个哥哥姐姐都是和自己有些嫌隙,唯一要好一点的大哥还被爹爹带到了军中说是要接受训练,为日后上沙场做准备。对了,还有府上的一个个姑姑姨娘,简直就是一朵又一朵的奇葩。
慕容宇吞了口口水,一步一步走得极慢,可是学堂离家很近,他即便是这样的龟速,也是快要到家了。
突然却是闯入一辆马车,横冲直撞,眼见得就是要撞到慕容宇了。他呆楞地杵在原地,完全不知道应该如何反应。
突然却是一个身子奔来,一把将他推开。慕容宇跌坐在地上,算是逃过了一劫,可是那马车速度极快,他是躲过了,可是刚刚救他的那人,却是没有办法逃走。
慌乱之际慕容宇抬头,只见得一袭白裙,刚刚救自己的竟然是个女人?且是个身段不错的女人。
只是那马车行进的速度过于迅猛,那女子想躲却是躲不过,不过脸上倒是没有半点的惊慌,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子,这样的场面虽然没有见过,但是万万不会被吓得腿软,只见得抽出腰间的佩剑,然后凝神聚气,微微出了口气,然后是气贯长虹的一击,她竟然是直接撕了那匹马,整个动作干净利索,完全没有半点的犹豫。
听得“轰”然一声,那马倒地不起,女子轻轻上扬了一下嘴角,却是一个翻身近了马车,单凭双手之力就是将马车停了下来,虽然有些狼狈,但是单从刚刚一系列的动作中都可以看出女子的练家。
那样行云流水的动作,千钧一发时刻的反应都是一等一,让人始料不及。慕容宇见得局势基本稳定,起身走到女子的面前,对她微微点了点头,“多谢姐姐相救。”
女子抬头,云淡风轻地说了一句“不用”,慕容宇却是愣住,好漂亮的姐姐,虽然是练武之人,但是长得却是异常柔美,若不是刚才亲眼所见怕是想象不出刚才就是这个女子拦下马车撕了马匹的吧。
女子见得慕容宇眼中的惊愕,微微摇了摇头,到底是个孩子,不明白外表和内心其实是可以完全截然不同的。
“姐姐,你叫什么名字……”慕容宇开口。
女子身子一颤,却是没有说出自己的姓氏,“你叫我黛儿姐姐就好了。”女子微微咬了咬唇,现在的她怎么可能说出自己的姓氏呢?
慕容宇点了点头,却见得一个女子从马车中走了出来,一身贵气,一看便知道是出身名门,慕容宇白了那女子一眼,他是明显不喜欢眼前这个女子,虽然名义上她还是自己的姨娘——昭然公主。
黛儿最为擅长的就是察言观色,自然一眼就看出了眼前女子鄙夷的目光,她微微扬了扬眉毛,既然她不打算谢谢自己,那么自己也自然不会给她什么好脸色,她向来是人敬一尺,必还一丈。
“你这大胆的刁民,敢撕了本公主的马!”女子开口,黛儿这才是恍然大悟,难怪那马车金碧辉煌,女子的装束也算得上高贵,原来是个公主,只是她孤陋寡闻,第一次看到这样没有半点分度当众骂街的公主。
“你这马都疯了,这样横冲直撞,是要伤了人,你便是公主,也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到时候可有你哭的。”黛儿自然不爽,便是顶了一句。那女子大抵是没有想到黛儿竟然敢还口,一时也是呆愣住,但是不过片刻便是反应过来,顺带一声轻笑出声。
“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别开玩笑了。像你们这样卑贱的贫民,就是蝼蚁,本公主踩死一只蚂蚁,也要问罪吗?”
黛儿微微咬了咬唇,还想理论下去,却是突然见得有两人从马车上走了下来,黛儿轻轻皱眉,这二人单从气息上判断就是一等一的高手,没有道理在有这两大高手护航的情况下还控制不住马车的,突然想起近日来在贵族中流传的一种游戏,他们驾着马车在集市上横冲直撞,享受着这样的乐趣,即便是撞上了人,陪几个银子便是,反正他们都是拿得出钱,而一般的百姓,又哪敢去招惹他们呢?
怕是只有敢怒不敢言吧。
黛儿握紧了手中的剑,望向那两人,虽然知道可能没有办法获胜,但是还是要奋力一搏,总不能让那些人看了笑话。哪想得身后的那个娃娃却是开口。
慕容宇微微一笑,“昭然姑姑,你刚刚可吓着宇儿了。”说这话的时候小男孩眼眸中竟然是有了淡淡的泪意,仿佛真被人欺负了一般,昭然公主在看到慕容宇的时候多少是有些意外,过了好久才是反应过来,她怎么是惹上了这么个小祖宗。
要知道他爹爹慕容垂,可是他哥哥当今天子慕容俊都得罪不起的人物,只得讪讪一笑,却却不想有一人从人群中走出,昭然看了他一眼,笑容越发尴尬,这年头,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她上一刻还在念叨的慕容垂,这一刻却是出现在她的面前,脸上还带着淡淡的怒火,像是要燃烧了一般。
“宇儿,过来。”慕容垂开口,黛儿才是转身,却是呆楞在原地,这个男人,她认识,甚至还是相当有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