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时凌羽擦了擦嘴,清了清嗓子,将语气调整得尽可能轻松,毕竟编剧和男二闹出这么大的事来,现在最焦头烂额的除了自己的公关团队,就是陆语寒这个导演了。

时凌羽不想让友人为难。

“起这么早?”时凌羽如同往常一般调笑道。

“你他妈怎么不第一时间联系我!”陆语寒身边有些嘈杂,像是在室外。

时凌羽挑了挑眉,用蛮不在意的态度说:“你不用操心,很快就处理好,要是最后我这边没能解决,就找个其他编剧挂名,我退出主创团队,你安心拍你的戏,别胡思乱想。”

“操!时凌羽你说得是人话么?”陆语寒极少叫时凌羽的大名,更少用这种语气朝他吼。

时凌羽倒是出奇的理智,完全不见丁点平时的少爷脾气:“告诉你你能怎么办?替我出气把人踢了?”

“别开玩笑了,本身这件事就和你没关系,姓顾的背后的人明显就是冲着我来的,戏都拍一半了,现在把人换了不现实。”

只听陆语寒似乎是冷哼了一声,并没有立马回应时凌羽“理中客”般的发言,两人就这么举着电话沉默着,知道时凌羽听到对方那头传来了一声关车门的声音,他忍不住问道:“你去哪了?”

周遭背景音恢复了安静的陆语寒轻笑了两声,语气有些不屑:“你猜猜?”

时凌羽不禁坐直了身子:“你最好别冲动。”

“哼。”陆语寒懒得跟他兜圈子,直接开了口,字里行间满是不屑,让时凌羽瞬间仿佛回到了留学时和陆语寒碰到种族歧视的教授,共同反抗不公平待遇的那些靠着所谓的“少年意气”就能一往无前的日子。

“姓顾的那个傻逼跟我坐地起价,要加戏要抬咖,还搬出刘全吓唬我,我可不吃他那套。”

刘全就是顾子钦背后的资本,目前这部戏最大的投资方。

陆语寒车里似乎还有其他的人,时凌羽听着他跟别人交代了着要暂停拍摄几天,心里难免生出了焦急。

他刚要开口把话题拉回来,陆语寒却好像已经给手下的人布置完了任务,重新回到了线上。

冷静了片刻的陆语寒又恢复了平时那副吊儿郎当的状态,笑嘻嘻地对时凌羽说:“我让他和刘全一起滚蛋,违约金走我的私账,去他妈的吧,一突然暴富的土大款还欺负到咱们头上来了,我挥金如土的时候这老傻逼的公司还是个乡间小作坊呢,他也配威胁我?”

时凌羽被陆语寒的豪言壮语逗笑了,心情连带着都明媚了不少,他知道这是陆语寒在哄自己,便也装作没看出来一般顺着说下去:“今时不同往日,陆叔叔不是说只要你坚持拍电影,那哪怕你饿死在外面也不会给你一分钱么?”

陆语寒说话的语气顿时少了几分底气,他讪讪地笑着说:“有你在我饿不死。”

时凌羽“嗯”了一声,没再继续接话,只是叫陆语寒放心,先回酒店见面再聊就挂断了电话。

别管那个刘总是靠什么发家的,但人家当初敢塞顾子钦进组,这回敢趁火打劫,就说明人家确实能靠钱拿捏住你。

他投了多少钱,具体数字时凌羽不知道,但怎么着也得有个大八位数近九位了,加上换掉顾子钦需要支付的违约金,恐怕陆语寒几年的积蓄都赔进去了。

虽然时凌羽觉得陆语寒此举实在有些冲动了,但好友愿意为了自己做出这么大的牺牲到底是让人感动的,如果当下两人处境互换,时凌羽一定也会做出同样的事。

所以就不要五十步笑百步了,有这功夫,不如想想上哪再找个新冤大头去。

时凌羽虽说有一定可观的资产,但大多很难短期之内迅速变现,时景是个宠孩子的,自己如果和他求助多半也会答应,可时凌羽并不想这样。

这次的事情虽说影响不好,但也只是在圈内爆炸了一波,起码他不怎么关注娱乐圈的家人目前不会知道什么,看到了最多也只会以为和他之前的那些花边新闻一样。

两年前,时凌羽在失去意识前联系了正在同一座城市出差的司曜,这才及时制止了顾子钦的所作所为,为了不让家里担心从而更抗拒自己从事这份职业,时凌羽选择不把事情闹大,也没有让时景知道。

所以这次他也打算尽量靠自己来解决。

时凌羽大概计算了一下,如果他把自己市中心的那套公寓卖了,加上手上能使用的现钱,应该可以填补上撤资所造成的缺口。

就在他刚要联系经理人,想要降低一些价格尽快把房子卖出去时,卧室的门突然被敲响了。

“小羽,有人找你。”

时凌羽还想着怎么陆语寒回来的这么快,可看到顾泉推开门时那融和着尴尬、拘谨、好奇以及一点点莫名其妙的兴奋的表情,时凌羽意识到来的人肯定不是陆语寒。

正当他疑惑还能是谁的时候,司曜便从顾泉的身后走了出来。

对方依然是那副社会精英的样子,藏蓝色的西装剪裁合身,由于没有佩戴领带倒是添了几分休闲的意味,看上去像是上班途中忽然调转方向直奔他这边来的。

“你怎么来了?”时凌羽微微一怔,不解地问道。

司曜走进屋内,神情有些严肃,在时凌羽的示意下做到了书桌旁边的单人沙发上,顾泉也十分懂得看人眼色地退了出去,给两人关上了门。

最近几次见面司曜都是一副温和的笑模样,这就导致时凌羽今天和他仿佛写着“你下一秒就要破产”的表情久别重逢后,竟还有些不适应。

两人就这么沉默了好一会,正当时凌羽心里仍然没有想明白司曜来这里是为了什么的时候,司曜终于开了口。

司曜凌厉的眉眼在他说话的瞬间变得柔和,表情也从严肃变得愧疚,眉头仍是紧紧蹙着的,可时凌羽却能清晰地分辨出,司曜是在自责。

他的声音同往日一般低沉,却没了那股子事不关己的漠然态度:“对不起,是我没处理干净,让你受委屈了。”

时凌羽没听懂他的意思,条件反射地回答道:“跟你有什么关系?”

司曜不着痕迹地抿了抿唇,嘴角平了下来:“有关系。”

时凌羽脑内灵光一闪,方才怎么也拼接不起来的逻辑链终于连贯了起来,他平静地看向司曜,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但司曜此刻在外人眼里可能并瞧不出什么变化,可时凌羽毕竟和他认识了两年,再不熟再生分,也从没见过对方这样。

司曜微微低着头,神情凝重,看上去在极力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眼眸微垂。

像个做错了事默默等待惩罚的小孩子,这个荒谬的形容出现在时凌羽脑海里,还没等他自我反驳,司曜便又开了口:

“对不起,我以为他会收敛,是我高估了他的道德底线。”

司曜语气有些嘲讽,不知道是冲着字里行间的那个“他”,又或是他自己。

他抬起头,平常几乎没有多余感情流露的眼睛此时却莫名的深邃,他注视着时凌羽,话语如同起誓一般坚决:

“你想要怎么解决都可以,我一定负责到底。”

“只要是你说的,我都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