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岭!?”冉邱一愣,不知道他站在这儿干什么,看上去已经站了半天了。
“去哪儿了?”匡岭拎着一个大塑料袋子,几步走到了跟前儿,“你戏不是取消了吗?怎么这么半天才回来?”
“在片场多呆了呆,学习呗。”冉邱看他提着这么沉的东西,等了他不知多久,伸手要接过他的塑料袋,一边抬眸问:“你怎么过来了?”
“来给你撑腰!”匡岭轻轻推开冉邱伸过来得手。
“谁用你撑腰了?”冉邱伸出的手突然改变了方向,揪起了匡岭宽松的大衬衫,朝他腰部突然袭击,“我看你腰不太行。”
匡岭猝不及防,险些跌倒,他哈哈大笑起来。
俩人你说我笑的场面正好被坐在保姆车里,拐进酒店的温远毓和导演看了个正着。
温远毓的侧脸埋在车窗的阴影下,薄唇紧闭。
一贯比较粗线条的张导,都感觉到了什么,探究地朝温远毓看去,“远毓,你和匡岭以前认识?”
“不认识。”温远毓说。
“哦,今天晚上匡岭过来,大家一块吃个饭?”张导探寻地看着温远毓越来越暗的脸色,“你要是发烧身体不舒服,就回房间休息,正好后面几天都是冉邱单独的戏份。”
温远毓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打闹的俩人,冉邱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从未看到冉邱如此自在的,发自内心的开心过,难道和这个匡岭在一起就能让冉邱这么开心?
温远毓勉为其难地轻扯唇角,但他眼里却没什么笑意,“我身体没事,编剧来了,当然要一起吃饭,我来请客。”
保姆车刚好停在匡岭身边,车门打开,张导先一步下车。
“匡岭!”张导大嗓门儿地一喊,“你小子从满月酒那会儿,就知道给我添乱,这会儿跑到我这里来,准没好事儿!”
匡岭拎着大塑料袋,眉毛一挑,突然伸手一把拉过冉邱,瞥了一眼脸色阴暗的温远毓,“我当然是为我哥们儿来的。”
“你小子什么想法,我不用问也知道,冉邱演技不错,你担心的过了啊。”张导边走边回头说,“总之你别给我添乱。”
十分钟后,一行四人到了酒店最高层的一家川菜馆。
这家川菜馆一看装修就知道很正宗,海报上推荐的菜品,全都盖着红油辣椒,还没吃冉邱就饿了。
服务生将四人引进最里面的包厢。
匡岭刻意把冉邱拉到了自己旁边,温远毓只能和张导坐在了一排。
冉邱心情相当不错,他有段时间没看到匡岭了,跟匡岭呆着他全身都感觉放松,就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他不是个特别擅长社交的人,跟别人相处时经常会有紧绷着的感觉。
“张导啊,我知道你喜欢吃川菜,来之前特意查了一下,没想到这家五星级酒店还真有川菜馆。”匡岭边说边在他那个大塑料袋里摸了摸。
冉邱一直好奇他那个塑料袋里装了什么,都好奇了一路了。
只见匡岭就跟放慢动作似的,颇为神秘地从袋子里摸出了一瓶茅台,起身给张导倒满了酒。
这么个高档酒,就装在这么个塑料袋里,冉邱着实一惊,匡岭的随便总能震惊到他。
“拉倒吧你,特意为我查的?我才不信呢。”张导望了一眼冉邱,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一旁的温远毓突然接过话来,“冉邱喜欢吃日料,我和冉邱认识这么久,我知道,匡编确实是想着张导您爱吃。”他说这话时眼睛始终看着匡岭。
冉邱在心里嗤笑了声。
他确实喜欢吃日料,但他最爱吃的是辣的,可以说是无辣不欢,可他为什么总是吃日料呢?因为温远毓他不爱吃辣的。所以以前,每次吃饭,他都会选择日料。
“哈哈,还是张导懂我。”匡岭朗声笑道,“我知道冉邱最喜欢吃辣的。”
温远毓的脸色更难看了,他不解地看了冉邱一眼,“冉邱,你最喜欢吃辣的?”
“对,没错,我最喜欢吃辣的。”冉邱说这句话时,心里别样的舒坦。他不用再考虑别人的喜好,却还有别人考虑他的喜好,这怎么就那么痛快呢。他以前这恋爱谈的到底是有什么毛病?
“再来瓶红酒。”冉邱对着正在点菜的匡岭道。
不止是不吃辣,温远毓因为对饮食有格外严格的标准,冉邱还很少吃甜的,经常要喝气泡苏打水,那款苏打水连点儿味都没有,冉邱一直不怎么爱喝,现在总算不用每次吃饭都喝苏打水了。
冉邱点菜的期间,温远毓一直看着冉邱,看了足足有半分钟,一言未发。
最后,温远毓什么都没点,甚至连每顿饭必点的气泡苏打水也没有点。
饭菜陆续上来后,张导和匡岭就剧本的一些问题进行了探讨。另外,因为同性题材的片子最近在海外异常火爆,海外发行商也已经找到。匡岭提出,后期有个角色需要由他表弟,也就是海外发行商推荐的人来出演,这点张导虽顿了下,但还是表示了理解。
整顿饭吃的时间不算长,席间,温远毓好像遇到了麻烦,连续出去了两次,但两次耽误的时间都不长。
冉邱睨着温远毓的神色,虽然还是看不出什么,但他猜也能猜到,温远毓肯定是在处理热搜的事。
至于会怎么处理?这冉邱也能差不多猜到。
无外乎就是跟对方只是普通朋友,对造谣者追究法律责任,反正那女演员和渣男都没有什么实际证据,有的也只不过是多年前的一张照片。
而真正能改变舆论风向的那段酒店录像,就在他手里,但那又能怎样?不管怎么说,他也睡了温远毓三年,温远毓跟他上/床那会儿还是第一回在下面,就算是现在分手了,未来也不可能了,但这种赶尽杀绝的事情,他无论如何也还是做不出。
“冉邱,一会儿我到你房间给你讲讲剧本。”匡岭用餐巾纸擦擦嘴,放下了筷子。
“好啊。”冉邱痛快地答应。
“冉邱明天一大早就要拍戏,适可而止啊,年轻人。”张导边说还边“哼”了一声。
匡岭在桌子底下踢了张导一脚,眼神飘向温远毓,眼里尽是笑意。
温远毓的脸色虽然还维持着淡定,但他的肩膀却挺得过于僵硬,好像不这么做就会随时昏倒似的。
其实冉邱能感觉得到,他跟匡岭之间没有那种情人暧昧,更像是很好的朋友,但他懒得解释,况且温远毓还在这儿他就更不能解释,否则温远毓还不得以为是说给他听的。
酒足饭饱后,冉邱和匡岭回到他房间,冉邱把剧本摊在了茶几上,很是认真地等着匡岭开始讲。
匡岭表情突然有点严肃,“冉邱,你不可能还喜欢温远毓吧?”
冉邱一愣,“怎么了你?你在担心什么?担心我跟他会假戏真做?旧情复燃?”
冉邱身体往身后的沙发上重重地一仰,伸开双臂做了个展翅的动作,“我跟他啊,没可能了。你知道我现在状态有多好吗?我可以尽情做我自己喜欢的事情,再也不用担心某某某不高兴,我要是再喜欢他,我那不是找虐吗?我也太有病了吧,你得把我送去精神病院。”
匡岭听他这么说,松了口气,“那我就放心了,你上网看看。”
冉邱莫名其妙地拿出手机,一登上微博才知道,原来是温远毓的声明已经出来了。
冉邱读了一遍,这声明与他所想的也没什么大的出入——说白了就是否定。
就算温远毓是真的喜欢方蓝吧,但他那种人怎么可能承认做小三呢?冉邱认为自己还是对他有一些了解的,温远毓就算再喜欢谁,也不可能置事业于不顾。
“没什么问题啊?”冉邱放下手机,瞧着匡岭。
“你再读读。”匡岭说。
冉邱不知道他葫芦里卖什么药,又字斟句酌地读了一遍,“本人温远毓声明:我在五年前和方蓝交往过一年,但自从分手后,也就是这四年期间,几乎从未和方蓝有过联系。即使是最近发生这件事情,我和他本着多年的情谊,也仅仅是见过一面,通过几回电话。我从未做过任何超过普通朋友的事情,不论方蓝是他人爱人,还是他恢复单身,我都不会和他在一起,特此声明。”
“没读出什么特殊的啊。”冉邱又看了看他。
“你不觉得这好像不像是什么声明,反倒像是在和谁保证什么吗?”匡岭皱起眉毛,按理说,凭着温远毓公关团队的水平,不该这么说话啊,实在是很容易让人产生遐想。
“也就是你这种文字工作者想象力丰富。”冉邱才不想使劲儿瞎琢磨什么,温远毓爱是什么意思,是什么意思,跟他有什么关系?
“快点开始。”冉邱催促匡岭,“别废话了,讲完了我还得早点休息呢,我可不想演不好,到时候都说我是靠你关系进来的。”
酒店的地上停车场里。
温远毓坐在石凳上,外面的凉风刮在脸上,可他却丝毫感觉不到凉意。
他眼睛紧凝着那扇亮着灯的窗户,他知道冉邱和匡岭现在就在房间里面,灯亮着就行,就还是在聊剧本。
温远毓的思绪不知不觉飘到四年前。
当初他接近冉邱,是在他的公司和演艺事业最困难的时候。冉一鸣说冉邱很喜欢他,只要同意和冉邱交往,就会投入大笔资金,支持他的公司和事业度过难过。
他那时第一次见到冉邱,看到对方很阳光很肆意也很帅的样子,没怎么犹豫地就答应了。这种既能帮助公司,又能有个男朋友的事儿,对他来说完全没有什么不好之处。
只不过一开始,他以为冉一鸣只是帮着冉邱追喜欢的人,直到后来他才渐渐发现,冉一鸣好像并不想让弟弟有出人头地的机会,不仅没有给冉邱更多的资源,反而故意设置障碍,他也曾不理解地问过冉一鸣,但冉一鸣的一句,他这样你不喜欢吗,却一下子把他问住了。
他喜欢吗?
冉邱挺可爱的,虽然有些骄傲,有些粘人,有些控制欲强,但他对自己是挑不出什么毛病的,甚至可以说是很好很好。
这么一个时刻愿意跟在他身边的人,不是挺好吗?反正他可以挣钱,冉邱家里也有钱,但这么一个又乖又爱他的人,怎么说变就变,说不爱就不爱了?
冉一鸣要他追回冉邱,说只要追回冉邱,公司的股份就都完全归于他。
不论是从什么样的角度,他都应该把这个男人追回来。
这时,温远毓的手机突然震动起来,他低头一看,来电显示是他的经纪人陈月亮,他犹豫了半天,还是接了起来。
陈月亮的怒气从话语间挤了出来,“温远毓,你居然连我电话都挂!”
温远毓这回没挂断,但他也没有吭声。
“喂?喂?你又给挂了?……别挂别挂!”陈月亮的声音软了下来,“我的祖宗啊,就这样吧,你已经都发了,我还能怎么样你。”
“……那我挂了。”温远毓说着正要挂断。
电话那面的陈月亮又焦急起来,“别挂啊!我有个问题要问你,你必须老老实实回答我,不许骗我!”
“什么问题?”
陈月亮顿了一下,“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温远毓没说话。
电话里安静了片刻。
陈月亮突然道:“是冉邱吗?”
温远毓下意识地皱了皱眉,“你问这个做什么,这跟我的声明有什么关系?”
“我的祖宗!”陈月亮气急败坏地道,“难道你读不出来你写的东西吗?”
温远毓抬眸看着那个依旧在亮着的窗户,道:“我只是撇清了关系,仅此而已。”
就在这时,房间的灯突然暗了下来。
温远毓愣了下,随即想都不想,也不再管电话里急躁的“喂喂”声,他大步跑回了酒店,手指摁着电梯,坐上电梯一路赶到了冉邱的房门前,他深吸一口气,“咚咚”地敲起门来。
房间里似乎没什么声音,仿佛过了有半个世纪,房门从里面打开了。
冉邱穿着睡衣,睡眼惺忪,头发蓬松地站在里面,当他看清门外是额头上冒着汗珠的温远毓时,俩人均是一愣。
温远毓定了定神,“匡岭呢?我有……剧本的事问他。”说完,他眼睛不住地往里探去。
“你有病吧。”五分钟前,他刚躺下,迷迷糊糊地就快睡着了,结果被温远毓这要来干架似的敲门声一搅,完全没了睡意。
他微微眯眼,一把拉过了温远毓的衣服,一下子将他拽进了屋里。
室内没有一丝灯光,只有走廊里昏黄的灯微弱地照进玄关。俩人贴得很近。
温远毓突然紧紧地抱住了冉邱,他声音有些沙哑,“……我想你了。”
“你是欠/操吧。”冉邱把他推到了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