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父听在耳中,双眉深皱,花家在他眼中的确就是个下人,乍闻得下人抢了主子的机会,怎能不怒火熊熊,恨不得立刻杀了他们。可是花寄情这句话却提醒了他。
事已至此,的确已经无可转圜,陈家已经没了机会,可是花寄情却有十分之一的机会,而且,照方才的情形来看,宸王爷似乎对她十分留意,也许真的会进入神殿,到那时,可就是一步登天了。八大家族所倚仗的本来就是玄术师,而陈家这两代人才凋零,压根就没有能拿的出手的人物,占八大家族之一已经很勉强,这次更是连边儿也没摸到……就算只有一线可能,也不能得罪了她!
花寄情听脚步声停在门前,声音便愈是柔婉:“可是我这么笨真的学不会啊!再说大小姐才是正儿八经的陈家人,不如十日之后,大小姐顶替我进天地玄黄阁,只要天道择定,宸王爷想也不会拒绝……”
陈父心说真是胡说八道,谁敢在宸王爷眼皮子底下玩儿偷龙转凤?可是却不由得放下心来,他素知花怀仁为人老实诚朴,而且他们毫无玄法修为,也不怕他们捣鬼。于是咳了一声,一步迈入,做势惊讶:“这是怎么了?”
陈玉婵急迎了上来,哭哭啼啼的道:“爹,还不是花寄情那个小贱人!敢抢我的好事!我过来理论几句,哥哥却帮着她打我!”
“真是胡闹!”陈父唬起脸来斥道:“我与花兄弟情同手足,侄女若能得入神殿,我也为她高兴,你这孩子好不懂事!”
陈玉婵哪想到父亲竟也斥责她,顿时又气又急,怒道:“你们一个两个都帮着她,难道我还不如一个下人!”
她抬腿又想踢向花怀仁,陈父一把将女儿拉开,显然打着做戏做全套的主意,一巴掌扇了过去,满脸怒容:“甚么下人!胡言乱语!来人哪,把小姐带回房中,让她闭门思过!”
陈玉婵愕然,被下人强架了下去,陈父走过来拍了拍花怀仁的肩,满脸愧疚道:“花兄弟,女儿不懂事,让你受委屈了。”
演的真像,不知道的,还以为他真的如此厚待花家!花寄情几乎要冷笑出声,当年他收留花家,是因为花怀仁精通药理,向来对他呼来喝去,比下人还不如,这会儿却来演兄弟情深……面上却是不动声色,起身福了一福。陈父搭手扶起,含笑道:“我早知你这孩子有出息!”他一脸慈爱的摸她头发,“方才的情形,究竟是怎样,你好生同伯伯说说。”
花寄情于是将事情细细说了一遍,只除了帝孤鸿那一句“生辰快乐”,不是不想说,只是说了,也没人信……其实就连她自己,也觉得一定是听错了,度玄部洲高高在上贵不可言的宸王爷对她说生辰快乐?这种事,怎么可能?
陈父却已经被惊到了,传言中,帝孤鸿冷情残忍,又是惜言如金,就连面对当今皇帝时也丝毫不假辞色,可是今日却一反常态,对花寄情这小小女孩儿青眼有加?可是她所说的,跟陈玉婵所说的偏偏又能对上,何况她神情腼腆,吐语软糯,绝不像是在说谎。难道她真的会成为宸王爷的关门弟子?
神殿中,帝孤鸿凤瞳中笑意满满,几乎要为她击掌……她真的很擅长弱势求生,败中求胜,这一手以退为进,轻轻松松就将几个凡人玩弄于鼓掌之上……起先主持仪式的蓝袍玄术师匆匆而来,一眼看到他的神情,竟生生被吓到,腿一软便跪伏在地。
帝孤鸿缓缓的收了笑……伸手摸了摸犹弯的唇角,上一次笑,似乎还在十五年前,手挽着子书寄情的纤腰……真也好,戏也罢,他漫长生命中寥寥几点欢喜,似乎,都与这个小姑娘有关?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
帝孤鸿神色渐冷,抬手收了镜中影像,略一示意,那玄术师急步进来,必恭必敬的跪拜下来:“王爷,这十人资料在此请王爷查阅……”
他嗯了一声,回头看了他一眼,忽然招了招手,那玄术师不解,急膝行上前,将文书高举过头,帝孤鸿接了文书,回手时,指尖忽有雪色光芒暴出,只听极轻的嘶的一声,那玄术师一只右手齐根划断,那玄术师张口欲呼,却拼死抑住,一时直痛的脸色惨白。
帝孤鸿取了雪帕,慢条斯理的拭净了手上并不存在的血迹:“这个人,只有本王可以欺负,你可记住了?”
那玄术师惊骇无极,拼命点头,下一刻,帝孤鸿便抬手,将雪帕抛在了他身上……雪帕飘飘坠落,直落到了地面,而这修炼千年的高阶玄术师,连同地上的断腕鲜血,瞬间便化烟湮灭,连一丝痕迹都未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