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第 93 章

正月十五,天气回暖了些许,墙角的红梅团团紧簇,沿着院墙一路蜿蜒而去,红红火火甚是打眼,日光正好,洒落在梅花娇嫩的花瓣上,春风微拂,将花瓣上的金黄抖落一地。

此时虞怜正哼着小曲儿,挽着袖子在小厨房里煮元宵,她这几日心情甚好,大哥的婚事快有着落了。

父亲前几日去了趟长公主府,长公主殿下也走结亲的意愿,约摸正月以后就可定下来了。

“姑娘,袁姑娘派人送了帖子来。”步兰拿着帖子走了进来,看着虞怜在热气腾腾的小厨房里忙来忙去,忍不住轻笑出声。

“里头说了什么?我猜着她是要邀我今晚出去逛灯会了。”虞怜尝了一个元宵,一边笑着说道,袁宛之的心思她一看就知道,铁定是想见大哥了。

“正是如此,袁小姐说在天香酒楼等您。”步兰将将帖子收了起来,然后捧着食盒走到虞怜身旁。

“让人给祖母、父亲还有兄长的院子送去,让他们一定要尝尝,堂姐那处我亲自去一趟。”虞怜将盛好的元宵放进食盒,她看着周围氤氲缭绕,想到了虞念轻和虞氏。

“姑娘,怎么想着要去见大小姐?”步兰让小丫鬟提着食盒给各院送去,然后疑惑看着自家小姐。

她对虞念轻这个大小姐一点好感也无,且不说现在如何,以前可是差点要了自家小姐的命,如今将她留在府里是老太太和姑娘好心,她却是疑惑为何姑娘对虞念轻这般上心。

“二叔如今已经流放了,二婶住在庄子上身子一日不如一日,她自己带着一个孩子也不容易,不过她也住不久了,我去权当去送送她。”虞怜自然不是心疼虞念轻,以前有恨,如今皆是唏嘘,她总不能一直带着仇恨生活。

虞念轻如今已经得了报应了,她也不想继续追究,生活不易,还是多向前看,而且祖母心疼小宝,大人有罪,然而孩子无辜,她自然是希望二房能过得好一些。

虞怜回了房内取了一个木盒,然后带着步兰朝着东院走去。

主仆两人说着话,到东院时虞念轻正带着小宝在院里扔球,小宝穿得一身红色的袄子,瞧着就像一个肉球,小脸养出了肉,胖嘟嘟的可爱极了。

“小姨,小姨!”小宝一看到虞怜便将球一扔,然后跌跌撞撞朝着虞怜跑去,整个人圆滚滚的,像是一个小团子滚来。

虞怜见状自然是笑弯了眼,她一边应着一边俯身伸手去抱小宝,小团子满心依赖在她怀里,一双黑溜溜地大眼睛直盯着她看。

“小宝又长大了,午膳可吃饱了?”虞怜将人抱了起来,笑着伸手捏了捏小宝的肉脸,她低头亲了亲小宝的脸蛋,心都快化成水了。

“小姨也长大了,午膳没吃饱,娘亲说胖了,不让吃。”小宝奶声奶气说着话,依偎在虞怜怀里,瞧着委屈极了。

虞怜忍俊不禁,然后将小宝抱给一旁的乳嬷嬷,继而对虞念轻道:“今日元宵节,我自己煮了一些元宵,堂姐若是不嫌弃的话就收下罢。”

“自然不会,小宝今日午膳用得不多,刚好让他解解馋。”虞念轻说罢便让婢女领着小宝去一旁吃元宵,她知道虞怜有事找她,她也有事相求。

虞念轻方才一直在一旁看着虞怜,少女穿着一身大红色的袄裙,模样水灵,身段出落地越发苗条,举手投足皆带着贵气,若是以前,她一定会较劲心思同虞怜比一比。

然而如今两人经历了许多事,她也从云端跌落尘土中,她曾经怨恨过虞怜,恨不得她死。

然而如今她心里却是一片平静,对虞怜也没了恨意,只想好好守着母亲和小宝平平淡淡生活下去。

“堂姐,我此番前来是想问问你,如今二叔已经流放,约摸今生都回不来了,二房只有你和婶婶,你可想好如何打算了?”

老太太和父亲都希望家和万事兴,如今二叔回京无望,原本的外室之子和二叔并无血缘关系,若是虞念轻嫁了出去,二房只有一个寡母,人丁稀少,他们自然是担心的。

“我想接母亲回府,然后守着母亲和小宝生活,便不嫁人了,如此一来,二房到了我这里也不算断了。”虞念轻温柔地看着坐在一旁吃元宵的小宝,左右母亲留给她的嫁妆足够他们生活了。

“既然如此,那我就不留你们了,以后逢年过节记得回府看看,这是祖母和母亲让我给你的,这是他们对小宝的一番心意。”虞怜将木盒递给虞念轻,里头都是一些铺子庄子,这也算是给他们留后路了。

虞念轻极为惊诧地看着那木盒里的东西,到底是红了眼眶,她盯着那木盒沉默了半晌道:“……祖母和大伯不怪我?”

“都过去了,好好生活罢,我还有事要出去一趟,你何时出府派人来知会一声。”虞怜看了一眼小宝,然后转身就要离开。

虞念轻看着虞怜的背影,还是忍不住开口道:“对不起!”

她这句对不起迟来了太久了,她从前以为自己才应该是镇国公府最尊贵的嫡小姐,然而每每跟着母亲出门,总有人拿着她的身份说事。

所以她越来越见不得虞怜好,最后便生了那样的坏心思,如今回首一看,只觉得自己可笑至极。

虞怜闻言身子顿了顿,她朝着背后挥了挥手,不发一言,然后便带着步兰离开了。

“姑娘,你原谅大小姐了吗?”步兰跟在自家小姐身后,想起方才在东院内的场景,不由问道。

“她做过的事我无法原谅,但是我没有资格去剥夺她以后的人生。”虞怜静静地看着天际的云,想到了前世,她若是不放过虞念轻,对她紧逼到底,那她同虞念轻也没有任何区别了。

虞怜回了院子,派人将今日捏好的元宵装在食盒里,派人送去东宫,然后便爬上榻,捧着臧凌霄那日送来的册子,倚靠在软榻上看着。

虽然是春日,但天色总是变化无常,方才还晴空万里,不过一两个时辰,便开始变得阴沉。

虞怜睡意朦胧,让步兰等人退了下去,自己一人踢了鞋子上榻,正要躺下,突然被褥里伸出了一只手,将她一把拉了进去。

她心里大骇,连忙拿着册子就往那人的脸上甩去,正要呼叫,便听得那人低声道:“怜怜,是孤。”

虞怜将被褥掀开,就看到臧凌霄眼底皆是笑意躺在里头,她连忙放下了幔帐,继而才压下心中惊意嗔骂道:“你好大的胆子!若是被父亲和兄长看见怎么办?”

“孤让人查探过了,你父亲和兄长正在书房下棋,而且今日是元宵节,府里众人皆忙着晚上家宴,不会有人来寻你。”臧凌霄薄唇微勾,伸出大手拉着虞怜。

他看着小姑娘虽然惊慌失措,却不忘记关心他,心里甚是欣喜。

“你也知是家宴,还过来作甚?而且……而且这光天化日,你还如此行事,真真是浪/荡子!”虞怜说罢抽回自己的手,然后狠狠地踢了一脚男人,起身就要下榻。

臧凌霄怎么舍得让人离开,他一把握住虞怜小巧白腻的脚踝,将人一拉,虞怜躲闪不及,就撞进了男人的怀里。

“孤今日来寻你,除了想看看孤的太子妃有没有吃得好睡得好,还有一件事得让太子妃相助。”臧凌霄自然不会承认私心,他近日经常做梦,醒来时被褥某处便染了shi意。

他憋了几日,好不容易等到今日有了出宫的机会,便马不停蹄出宫了,便是只看一眼虞怜,他也心满意足。

男人说话间温热的气息喷洒在虞怜的眉心,虞怜忍不住眨了眨眼,然后用脑袋顶了顶臧凌霄的下巴,继而问道:“何事?”

臧凌霄看着小姑娘古灵精怪的模样,如蝶翼一般的睫毛轻轻颤动,好似划过他的心间,他忍住了心尖的痒意,将今晚灯会所行之事告知虞怜。

虞怜听完就变了脸色,她不可思议看向臧凌霄“你不必为了我得罪敬王,左右我也没有受伤,以后总有别的方法收拾她的。”

“孤的底线是怜怜,谁触及底线,就是不爱惜自己的命,既然如此,孤不介意送她一程。”臧凌霄提到安宁郡主时,眉眼皆是冷意,那日若不是他去的及时,虞怜不可能那般轻而易举逃脱。

虞怜抬眼看着臧凌霄,她知道他为了自己做了很多事,若是以前还未暴露身份,自然是无所顾忌。

然而如今臧凌霄是太子,朝堂上下无数双眼睛盯着,他若是因为她犯错被抓住,那就得不偿失了。

臧凌霄见小姑娘不说话,只沉默地盯着他,他知道虞怜心中所想,可他以后不仅是虞怜的太子殿下,也是虞怜的夫君。

“怜怜,我是你的谁?”

虞怜闻言愣了愣,她思索了片刻,方才道:“你是太子殿下,是我的凌霄哥哥。”

臧凌霄低头wen了wen虞怜的眉眼,继而嘶哑着声音道:“怜怜,心肝,我是你的夫君。”

夫妻同体,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为了他被安宁陷害险些入险境,他自然是要替她撑腰。

虞怜看着臧凌霄郑重其事的眼神,鼻子一酸,红了眼眶,她静了一会儿,然后软软应道:“好。”

臧凌霄看着小姑娘眼睛红通通的宛若兔子一般,他心里的痒意又起,大手捧着虞怜的脸,正要wen下去,此时便传来了敲门声。

“姑娘,老太太派人请您去正屋用膳了。”

“好,我知道了,你等会再进来,我……我穿一下衣裳。”虞怜急忙推开臧凌霄,还好步兰不是推开门进来,不然可真是难为情。

“怜怜莫慌,孤这就离开,晚上天香酒楼见。”臧凌霄翻身下榻,趁着虞怜不注意蜻蜓点心一般亲了她一下,然后便翻窗离开了。

虞怜看着臧凌霄消失在窗口的背影,气得跺脚,这厮真的胆大妄为,莫不是色/魔上身了,怎地日日都想着亲亲抱抱之事?

……

此时敬王府内,安宁郡主正坐在房内给帕子绣花,看着温婉娴静,落落大方,一个侍女匆匆走了进来。

“郡主,奴婢打探到消息了,袁小姐今日邀虞家小姐去天香酒楼看灯。”

“太子哥哥可去?”安宁郡主当下手中的帕子,喝了口茶慢条斯理道。

“奴婢特地问了东宫里的内侍,太子殿下今日要陪着皇后娘娘参加家宴,然后礼佛,不得空出宫。”

眸底闪过一丝杀意,上次没能让虞怜身败名裂,这一次她不会放过虞怜,太子不在虞怜身边,她倒要看看虞怜如何逃脱。

“一切可安排好了?务必要万无一失!”安宁郡主朱唇轻启,懒懒地欣赏着指尖涂的红色蔻丹。

“郡主放心,一切都安排妥当,就等鱼儿上钩了。”

安宁闻言冷冷一笑,不再言语,纤纤玉手拿着剪子,然后将其重重插在桌案上,眉眼带着狠厉之意。

作者有话要说:安宁狗腿一笑剧透:下章写论文,名字是论“建设”社/会/主/义“兄妹”情的必要性(嘿嘿嘿嘿嘿下章助攻)

怜怜:……(怎么觉得有些不太正经)

狗子:我知道,身体力行,入木三分,一亲芳泽……(别捂我嘴巴,我还能说!)

蠢:对不住对不住,春天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