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疼……
洛欣悠猛地睁开了眼,骨碌一转,发现一个脑袋正附在她颈间大口大口地……吸血!
想抬手推开这个如狼似虎的男人,却惊觉自己难动分毫!想开口咒骂,却发现连声音都不受控制。
记忆快速翻转,她作为潜伏在岚国后廷的沐国刺客,刺杀岚国国君失败,被赐死却不知为何逃过一劫,在她以为安全时,却又遭暗袭,被断筋、沉海……
思绪如藤枝绕树,令她头痛欲裂,而身上男子的吸力也愈发猛烈,她无助地感受着血液从颈间一点点流失,认定自己即将血尽人亡。
突然,这男子颤抖着松开了那双狠狠掐住她肩膀的手,挣扎着如一头狂暴的猛兽,跌落冰凉的地面,痛苦地翻滚、撕狂、咆哮。抽搐的嘴角还挂着一滴滚烫的血滴,如怒放在魔窟冥湖边的一朵引魂花,煞是妖艳。
洛欣悠只觉身上一轻,僵直的手臂竟又能自如抬起,她捂着刺痛的伤口,挣扎着半坐起来,倚靠在床栏上连连喘息。
几乎同一时间,这间寝房的木门被“嘭”得推开,一众锦衣丽容的年轻女侍神色慌张地闯了进来,不由分说纷纷挽袖割腕,放血滴进那发狂男子不断张大的嘴巴里。
他如恶魔一般狂饮着,洛欣悠呆呆地看着,却忽然察觉体内不断翻涌起一股难以压制的燥渴,恨不能扑向男子任由他饮尽体内之血。
鬼使然的,这份燥渴驱使着她踉跄下床,推开女侍们,也割腕放血。
然而,从那只白皙的手臂中,流出的血却是……比太阳更灿烈、比黄金更金稠的金色!
她,惊呆了。
众女侍,也惊呆了。
她忙摸了一把先前颈间残留的血液,没错,是正常的鲜红色!可为何……
为何此刻从这只手臂中流出的血液为金色?
恰在此时,咆哮失控的男子渐渐平复。
“解药!”一个十四五岁的紫衣少女脱口惊叫,“这是玄天芒毒的解药!帆主……有救了!”
听了少女的话,站在她身后的女侍们也都含笑而泣,原来这世上真的有仙脉金血,原来帆主预言的玄凤之女竟就是她?
半晌沉默过后,紫衣少女破涕为笑,当先走到男子身边,想要将他扶起来。
其他女侍见状,也赶紧上前帮忙。
“都出去!”挣扎中的男子渐渐恢复理智,呵斥出声,铿锵有力,令女侍们娇躯一震,全部停下了动作,唯独那紫衣少女依旧咬唇坚持。
“我的话,听不到吗?全都出去!”
龙抬帆主一声令下,女侍们纷纷垂首退出。紫衣少女终于拗不过他,不甘心地瞪了洛欣悠一眼,也悻悻而去。
小小的木门,被轻轻关合。
整个房间,重又安静下来。
“何必呢?她们只是想帮你。”洛欣悠劝慰道。
……没人理!
“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好像不妥吧?”
……继续没人理!
“喂,能不能别装?我知道你没死!”
……还是没人理!
洛欣悠突然就变得很焦躁。当我透明?还是真当我是一味药,用完了擦擦嘴巴就能当空气?
岂有此理!“喂,你是打算一整晚都赖在这里吗?”洛欣悠大吼完,却见男子仍一动不动地躺在那儿,只好咬咬牙站了起来,一步一挪地移到他身前,跪坐在地上,迟疑地伸出了一根纤纤玉指,轻轻地戳了戳他的肚子。
还是一动不动。
该不会……她忙试探地把耳朵轻覆于男子胸口,砰砰,砰砰……嗯,果然在装死!
“算了,惹不起还躲不起吗?”小嘀咕完的洛欣悠刚想起身离开,一只有力的臂弯便狠狠圈住了她。
她吃痛一倒,顺势跌进了那个宽厚温润的怀抱中。一阵淡淡的血腥味与药草香纠缠着氤氲在鼻尖,揉沁进蠢蠢欲动的心跳里。
“你干什么!”洛欣悠使劲挣脱着这个来者不善的怀抱,却被身下之人越抱越紧,紧到几近窒息,紧到身下那颗猛烈跳动的心脏似乎马上就要冲破肌肤跃进她的胸膛,紧到她面红耳烫,连说话的声音都羞赧起来,“放……放开我……”
“你打算一直用这种口吻对待救命恩人吗?”身下人单臂撑地一跃而起,另一只手依旧紧紧搂着她。从卧地到站立,两人始终如粘在一起的两片纸,连一丝多余的缝隙都没有。
救命恩人?难不成我被断筋沉海后,是他救了我?可救命恩人也不能这么随便吧?洛欣悠别过脑袋,继续挣扎着推开这个强硬的怀抱,可无奈浑身一点力气都使不出,只好任凭人摆布。
男子嘴角轻扬,用空闲的手缓缓搬正她的脸,鼻尖触碰,四目相对,呼吸凝促……双唇轻覆……
等等!等一等!她紧闭双眸,一滴骄傲的泪滴从眼角滑落,“慕容……救我……”她本能地呼救,希望记忆深处的那个人能突然出现,终于,她目的得逞。
他僵硬地抽离了柔软的暖唇,而那双如珀墨眸却像浓浓火苗一般,炽烈地望向她,良久,终于恢复了如茶般寡淡。
怀抱也随之松弛,如慢慢坍塌的城池,一点点抽离。
余留在她身上的体温也慢慢褪去。
“对不起,大概……是我将你错当成别人了。”他将背影留给她,然后孤绝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