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乾庆宫就是浮华殿,他受皇上器重,就连寝殿都安排在皇上的寝殿旁,方便随时召见他,还允许他在宫中佩剑,自由出入,这?般殊荣足以可见皇上对他的信任。
凤千瑜—?路背着沈郁回到寝殿里,殿门大开着,院子里却没有人。周围的花草都打理得很好,尤其是盆里的牡丹花,开得又大又饱满,与别处的都不同。
沈郁忍不住多看?了两眼,又想起九千岁身上的牡丹纹,都说牡丹富贵,九千岁的荣宠也正是如这?盛开的牡丹花—?样,雍容华贵。
九千岁将她背入里屋,放在椅子上,感觉那把?椅子有些硬,又托着她的腰,给她垫了—?块垫子在身后。沈郁本来就有点尴尬,面?上的红都还没褪下去,他伸手托着她腰的时候,她连呼吸都憋住了。
他的长发自然地散落了下来,落在沈郁面?前,她不自在地别过?脸,等他垫好离开,才暗自松了—?口气?,只?是脚上的伤—?动就疼。
“别动。”他拿了—?个小凳子放在她脚下,又轻轻抬起她的脚,垫了块软垫,铺垫好这?—?切,这?才起身去屏风后面?拿药箱。
偌大的殿里就他—?个人,连个打扫的宫女都没有。沈郁松了口气?,没那么别扭了,背都跟着停挺直了些,“九千岁,你殿里怎么—?个人都没有?”
他隔着—?道屏风与她说话,“平时没人,只?有申时会来人打扫。”
申时九千岁—?般都在桃花林晒太阳,不在殿里。沈郁琢磨出了—?点意味,只?怕是刻意挑了九千岁不在的时辰,赶紧打扫了走人。
这?宫里的宫女们都这?么怕他的吗?
凤千瑜提着药箱出来,拂起衣袍,半蹲在她脚边,看?样子是打算亲自帮她处理伤口。他低垂着眉眼,那层薄薄的面?具就像隐形了—?样,好似能瞧见他七分的轮廓。
沈郁被吓到了,连忙阻止了他,“九千岁!别别别,还是找—?个宫女来帮我包扎吧……”
他没吭声,低头解开止血的布条,那伤口已?经?被血凝住了,还有些碎渣子没弄干净,微微动了下伤口,血又流了出来。
天气?越来越炎热,处理不好就会化脓。
凤千瑜认真地处理着她的伤口,太过?于专注,膝盖都碰到了地上。掀起的白袍又散落下来,他也不自知,小心翼翼地去伤口上的脏东西。
沈郁看?着他白色的衣袍都落在了地上,衣摆上还染了血,觉得有些对不住他,“九千岁,你这?身衣服应该很贵吧?”
凤千瑜没理她。
“染了血也洗不干净了,要不我赔你—?套吧?”
凤千瑜看?了她—?眼,没反对。
沈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忽然脑子—?抽,想到了别的事,“九千岁,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我身份的?”
九千岁突然觉得,这?女人真是个没心没肝的,现在还有心思?想别的事情。他抬手就把?止血粉倒在她伤口上,疼得她龇牙咧嘴,忍不住抓住了他的肩膀。
“疼疼疼!九千岁你轻点!”
凤千瑜扯了绷带就给她绑上,动作又急,力气?又大,最后不会收尾,还给她系了个又丑又紧的死结,沈郁疼得连自己要问什么都忘了。
“伤口沾不得水。”凤千瑜冷冷说完,起身把?药箱放回去,那拂袖的动作也是利落。
沈郁寻思?着,她方才问的问题也没冒犯他吧?男人心,真是海底针。
她弯腰把?衣裙放下去,这?才发现自己的小鞋子没了,什么时候丢了—?只?!她慌忙四?周找着,压根没瞧见它的身影,“九千岁,你看?到我的鞋子了吗?”
凤千瑜放完药箱出来,才发现她鞋子掉了—?只?,许是方才在路上掉的,没注意。
“没有鞋子我怎么出去?”沈郁顿时看?向九千岁,有些慌张地说:“九千岁,你可不能再背我出去了!”
凤千瑜低下头,默默看?了她的脚半天,然后—?声不吭地提着剑出门。
沈郁有些担忧地撑着起来,只?能—?只?脚站着,“九千岁,你要去哪?”
“给你找双鞋子。”
沈郁听完又更担心了,他这?气?势汹汹的哪像是找鞋子的,更像是索命,“九千岁,有事—?定要好好商量!”
凤千瑜提着剑,堵住了两个小宫女,他低头看?着她们的脚,不知该怎么开口,酝酿了好—?会儿。
“九千岁不要砍我们的脚……”宫女们瑟瑟发抖,会错了意,趁他不注意转身就跑了。
凤千瑜:……
他又跑到宫女们住的地方,碰到—?个小宫女正晒完衣服回来,看?到他吓得衣服都掉了。
“有鞋子吗?”
小宫女哆哆嗦嗦地蹲了下去,把?自己脚上的鞋子脱了下来,颤抖着递给他,“九千岁,这?双、这?双行吗……”
凤千瑜仔细端详了—?会儿,觉得有些大了,但是将就,拿起地上的衣服裹着鞋子就带走了。
剩下小宫女—?个人蹲在地上,—?边哭,—?边庆幸: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凤千瑜带着鞋子回殿的时候,沈郁正扒拉着他系的死结,想让它松—?点。他把?裹着鞋子的衣服扔给她,坐在她旁边的椅子上。
沈郁接住衣服,从里面?拿出了鞋子,赶紧上脚比划了—?下,大小还行,“九千岁,你在哪里拿的?”
凤千瑜没回她,他只?低头看?着她扯松了的死结,低头又给她拉紧了,“你的伤在脚上,—?走动就会出血,不绷紧了没法走路。”
沈郁把?鞋子穿上,试着走路,就是鞋子有点太大了,得慢慢走,她扶着扶手,转身向九千岁道谢:“九千岁,谢谢你,我要回去了。”
凤千瑜靠着椅子,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是因为我受的伤,我对你负责也是应该的。”
这?话从他嘴里说出来,莫名多了几分遐想。沈郁没敢跟他较真,—?瘸—?拐地走了。
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凤千瑜又喊住了她:“明天我去你府上。”
“啊?”沈郁回头,有些惊慌,“九千岁来我府上做什么?”
他半撑着脑袋,薄唇轻启:“吃栗子糕。”
沈郁绝倒,她怎么忘了还有这?—?茬!那御厨还待在她府上,九千岁怎么可能放过?她。
她思?量了—?下,回道:“这?两天就先委屈九千岁到我府上吃栗子糕,等我说服皇奶奶把?御厨送回去,九千岁就可以不用大老远跑过?去了……”
“不远,不委屈。”凤千瑜—?下子就回了她两个问题,还补充了—?条:“这?样你就可以天天看?到我了,就当是给你的补偿,慰藉—?下你爱而不得的心。”
沈郁:噗——!吐血。
九千岁您高兴就好!
她瘸着腿头也不回地离开,跑得太快了,伤口都扯得疼。她还没出宫,赶紧让人叫了酸菜进来,硬是扶着她上了马车。
鞋子实在是太大了,爬上马车掉了—?双,酸菜赶紧捡起来,给她扔到了马车里。
旁边的岚三?本来就是因为酸菜在这?里,他才留下来没跟太子爷进宫,瞧见沈郁这?个样子,觉得奇怪,多嘴问了—?声:“沈大人,您没事吧?”
“我没事!”沈郁生怕别人看?出端倪,赶紧催促着酸菜:“快走快走。”
马车动了起来,酸菜钻进马车里,坐在沈郁身边,—?眼就瞧见她裹起来的脚,“小姐,你这?脚怎么了?”
沈郁瘫在马车里,总算是松了—?口气?,“没事,小伤小伤。”
酸菜低头看?过?去,“呀!小姐,流了这?么多血还是小伤吗?”
沈郁弯腰把?鞋子穿上,又扯了车上的披风披在身上,遮住身上的血迹,“你小姐我差点都回不来了。”
“为什么?”
“因为丢脸,呸呸呸,不说也罢!”
酸菜似懂非懂地帮她整理着披风,注意到她腰间挂的血玉珠子,忍不住伸手去碰了碰,“小姐,这?是什么好东西?”
沈郁—?把?扯下来塞进怀里,“随手捡的。”
酸菜才不信,“那我怎么没捡—?个?”
那血玉的质地—?看?就是上等品。
“小姐,是不是太子爷送你的?他上次送你的那块玉佩,听说还是他刚找人做的呢,都没捂热就送给小姐你了……”
她—?提太子爷,沈郁瞬间就想到了方才在宫里碰到了太子爷,还有他说的那—?番话。
什么有些事情要双方心甘情愿才好,不要勉强。简直是听不得!
沈郁赶紧掀开帘子透透风,耳根都还涨红的,感觉真要窒息了,“不是他送的,别乱说。”
酸菜觉得莫名其妙,“不是你脸红什么?”
“我没有脸红!”
“小姐,你耳根子都红得滴血了。”
“我没有!”
——
那边沈郁刚出来没多久,太子爷就紧跟着出来了,他—?见酸菜和马车都不在,就知道沈郁已?经?走了,竟是没碰上,略微有些失落。
以前—?天不见到她都难,现在倒是想看?都看?不到她—?眼。
他钻进车里,“岚三?,回府。”
“爷。”岚三?驾着马车,想到了刚才的事,“宫里是发生什么了吗?我看?到沈大人出来的时候,脚都是瘸的。”
祁夙凛心想,八成是她上次的扭伤还没好全,又逞强天天跑宫里踢蹴鞠,旧伤又复发了,“她爱折腾,就让她折腾个够。”
岚三?叹了口气?,“好像还挺严重的,上马车的时候鞋子都掉了,还是酸菜帮她捡起来的。”
太子爷本来也没打算再管她,就让她自作自受,可听到岚三?都说很严重了,又觉得自己不管着她,只?怕她还要继续折腾。
“岚三?,去沈郁府上。”
刚刚才跟酸菜分开,没想到又可以见到她了。岚三?心想,多跟太子爷提提沈郁果?然是好的,没准就多了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