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沈郁特意起了个早,嘱咐厨房把栗子糕蒸上,然后带着?酸菜和一堆小吃食坐在院子里?,等着?九千岁来摘枣。
可是这左等右等,等了半天都没人来,沈郁就这样眼巴巴地望着?树上的大枣,实在馋得很,又爬起来跟酸菜一起拿竹竿打枣。枣没打下来,打下来一堆叶子,还掉了个小虫子在酸菜手上,吓得她又喊又叫地把府里?人都吓惨了。
眼看着?指望不上她了,沈郁只能一心一意地等着?九千岁,等到最后来了个小太监,说九千岁有事来不了了,还命他带了一盒茶叶过来。
沈郁接过茶叶,拿在手里?沉甸甸的,那盒子还是檀香红木所制,一看?便知价值不菲。她忽然想起昨儿九千岁说要送她北冀进贡的茶,不会真送来了吧。
她赶紧打开,里?面果真是装着?茶叶,她不认识北冀国的春茶,只是听皇奶奶提起过,说那茶叶状若针尖,顶端发红,跟她手里?拿着的果真很像,不像是假的。
这九千岁出手也?太大方了。
且不说这茶叶有多?贵重,自己与九千岁也?不过?是平平之交,他已经送过?她两样东西了,她都还差着他一套衣服没给。
沈郁一拍脑门,拿着扇子起身了,“酸菜,跟我去挑料子。”
“小姐你的脚没事了吗?”
“没事了。”
酸菜洋洋得意地晃着?脑袋,“我就说吧,多?晒晒太阳伤口就是好得快。”
沈郁笑而不语,带着酸菜去找了吴主事,去了一趟库房,那里边放着皇上和?皇奶奶赏赐的好东西。她记得有一批布料是专门进贡给皇家的,皇奶奶赏了她一些,那些料子她摸过,跟九千岁身上那套差得不多?。
吴主事帮着搬东西,“大人要找什么颜色的?”
“有白色吗?或者银灰色都可以。”
“老奴记得银灰色呢还有一匹,当时拿回来的时候是两匹,大人还用那料子给自己做了一套衣服,甚是喜欢,难道大人忘了吗?”吴主事翻了半天,终于翻了出来,“就这个。”
沈郁一看?到布料顿时就想起了,她确实用这料子做过?一件衣服,因为甚是喜欢,所以平时都不轻易穿出来,“那就它了,酸菜拿上跟我走。”
“小姐拿布料做什么?”
“做衣服。”
“小姐不是做过?吗?”
沈郁摇着?扇子,“不是给我。”
“那是给谁?给我吗?”酸菜顿时就笑开了,蹦蹦跳跳地跟在她身边,“真的是给我吗?小姐,能不能选个粉色的?这个颜色太浅了,不衬我。”
沈郁想着,今年还没给酸菜做新衣,笑着?道:“等去了成衣店,你想选什么颜色就选什么颜色。”
她带着?酸菜来到成衣店,正拿着料子与店老板交涉款式,酸菜听着听着心都跟着?飞走了,“小姐,我能去看?别的衣服吗?”
“去吧。”
酸菜得了允许,立马就跑去看店里?的其他衣服了,这家店的口碑向来不错,来挑选衣服料子的人都特别多,大家都是人挤人地在里边看衣服。
店中不乏贵女,她穿着?一身丫鬟的衣服与人格格不入,分外显眼。贵女们都三两成群,瞧见她一个人不懂规矩地乱窜,还险些撞到了她们,顿时心生不满。
“哪里来的野丫头?”
酸菜还不知道那人说的是自己,正看得起劲,伸手就要去摸那件最好看的衣裳,旁边的贵女拿尺子狠狠打在她手上,“说你呢,你懂不懂规矩?别人看?上的衣服你也?敢碰?”
她打得酸菜缩回了手,手背上瞬间就红了,她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下意识就辩解了回去:“挂在这里?的衣服,那就是大家都可以看?的,我为什么不可以看??”
贵女们簇拥在一起,一看?都不是好惹的人,听见这小丫头还敢反抗,当场就乐了,“这件衣服是我看?上的,你凭什么碰?灵之姐姐,你看?这无理的丫头,连先来后到都不懂,你可要给我做主啊……”
国公府的二小姐,也?就是曹灵之,她今日本就是心情不好才出来散散心,这几位贵女也?是陪她出来逗她开心的,如今闹得不开心,她自然不高?兴,当下就沉下了脸,“你是谁的丫鬟?怎么这么不懂规矩?”
跟着?一起来的贵女都将她堵住,拦着不让她走,“给雅儿姐姐道歉。”
酸菜根本就不认识曹灵之,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不懂规矩了,被她们吓得眼眶都发红,“你们就是仗着?人多势众欺负我,还打了我一尺子,不讲道理的是你们!”
“哟,还敢顶嘴?”傅雅儿向来跟曹灵之交好,仗着?她的身份没少耀武扬威,如今当然不肯在众位贵女面前失了脸面,“我看?上的衣服,你要是摸了,那岂不是脏了它?你弄脏了它,当然要向我道歉。”
“对,道歉!”
“向雅儿姐姐道歉!”
酸菜被她们围在中间,气?得撅起了嘴,她再也?忍不住,“哇”得一声就哭了出来,“小姐!她们欺负我!”
沈郁听到她的声音赶紧跑过?来,瞧见一群人把酸菜围在中间,她抽抽搭搭地哭着,看?样子是被欺负惨了,赶紧摸了摸她的头,“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贵女们一瞧见沈郁过?来,瞬间脸色就变了,尤其是傅雅儿,这俞都但凡是有点身份的贵女,都是认识沈郁的,因为每次宫宴都是她坐在皇太后身边,万千宠爱集于一身,能不认识吗?
酸菜看到沈郁过?来瞬间哭得更大声了,哭哭啼啼地抓住沈郁的衣角,躲在她身后,指了指傅雅儿,“就是她,挂在这里?的衣服不让我碰,还打了我一尺子……”
她的手背上红了一片,看?得沈郁怪心疼的,她这丫鬟平时重活都没做过?,更别说挨打了。她看向傅雅儿,觉得她有些眼熟,但是想不起来她是谁,“你打她做什么?”
傅雅儿当初也?是跟沈郁结过?怨的,当初她喜欢太子爷,太子爷却跟沈郁定了亲,宫宴的时候她不服气?,想在宫宴上跟她一较高?下,跳舞的时候特意指定沈郁为她抚琴,可结果沈郁一把割断琴弦,来了一句:“我不弹俗曲”,让傅雅儿一个人尴尬地站在台子上丢尽了颜面。
从那天开始傅雅儿就记恨上沈郁了,不光是太子爷那事,还为了自己的脸面。
没想到如今看?个衣服都能撞上沈郁,瞬间面色又青又白,可又不敢跟她硬碰硬,“沈大人,衣服是我先看?上的,你的丫鬟非要跟我抢,那就是她的不对了。”
沈郁问:“哪件衣服?”
她刚指了一下,沈郁立马就扭头喊了老板过来,“老板,这件衣服给我包起来。”
“你!”傅雅儿被气?得不清,“这件衣服是我先看?上的!”
“但它是我先买的。”沈郁直接掏了钱丢给老板,等老板取下衣服包起来,她看都不看?就丢给了酸菜,然后问傅雅儿:“你是不是打她了?”
傅雅儿被气?得没敢吭声。
沈郁问:“你是不是该道歉?”
傅雅儿实在是敌不过?沈郁,只好求助地拉了拉曹灵之的衣袖,“灵之姐姐,你可要为我做主啊,这明明是我先看?上的东西,她怎么能夺人所好……”
曹灵之也?认识沈郁,但并不深交,她是国公之女,身份本就跟沈郁平起平坐,她也不畏惧她,“沈大人,这件衣服的确是雅儿先看?上的,不管怎么说,凡事都得有个先来后到,等她看完了,你再?买也不迟。”
“迟啊。”沈郁扇着?扇子,都不带看傅雅儿的,直接跟曹灵之说话,“她要是看一年,我是不是要在这等上一年?”
她不等曹灵之回话,煞有介事地看着?傅雅儿,“哎呀,我说这位姑娘可是囊中羞涩啊?喜欢你就买呀,光在这看?着?它成不了你的东西。”
“沈郁,你胡说八道!”傅雅儿被她气得眼睛都红了,又想起在宫宴受到的羞辱,新仇旧恨全都堆在了一起,“我堂堂侍郎之女,会买不起一件衣服吗?”
沈郁摇着?扇子,“不好说。”
周围顿时哄笑一片,嘲笑的声音让傅雅儿头都抬不起来了,她憋红了眼睛,抓着?曹灵之的手,“灵之姐姐,你帮我说说话啊!”
曹灵之能怎么办,她也说不过?沈郁,只能拿出一定金子,“店家,我也?要买这件衣服。”
店老板左右为难,“可衣服只有一件。”
“我出十倍的钱。”
“这……”店老板这下子更为难了,两头都是他得罪不起的人,为难地看向了沈郁,“沈大人,要不您再等等,改明儿我做件一样的,一起给您送府上……”
沈郁倒也?大方,“酸菜,把衣服让给她们,回头我让店家给你做件一模一样的。”
酸菜才不稀罕,直接把衣服扔给了傅雅儿,扭头就跟着?沈郁走了。
傅雅儿得到了衣服,却被气?了个半死。谁要跟一个丫鬟穿一样的衣服!她狠狠把衣服扔在地上,推开众人,哭哭啼啼地跑了回去。
留下面色不太好的曹灵之,心情越发糟糕了起来,沈郁此举不仅仅是打了傅雅儿的脸,还打了她的脸。
她忍不住嘲了两句:“都说沈郁厉害,我今儿算是见识到了。”
贵女们都安慰着她:“灵之姐姐别被气?到了,那沈郁向来如此蛮横,这俞都的贵女没有一个喜欢她的……”
“也?活该被太子退了婚。”
“就是,太嚣张跋扈了!”
“哪个公子哥看得上她?”
曹灵之想到前些日子父亲还敲打她大哥,让他多?多?注意一下沈郁,还好她大哥没那个心思,现在想来,那人若真成了她嫂子,当真是要膈应死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