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 4 章

不行,得赶紧先认错,态度好,说不定就没事了,还得靠着他去廊溪呢。

沈兰时向着脚步声停止的方向跪了下去,对着那边叩首认错,“公子,方才我不是故意碰您的,还请公子莫要生气。”

李玄序未答,端起茶盏呷了一口茶,又优雅放下,目光在她身上流连。

得不到回应,沈兰时更害怕,又道,“还请公子不要生气,后面我一定规规矩矩的,千万别将我丢下去。”

原来是为这个,怕自己被丢下去。

李玄序方才还在想这女人不就是碰了他一下,吃亏的明明是他,又不是那女人,她用得着这样又是下跪又是扣头的?

“嗯,起来吧。”李玄序寡淡的说道,“说说,那些人为什么追你?”

这事他只知道个大概,并不知道详细的过程。

听着语气还算平稳,没有怒意,沈兰时感觉到他好似并未生气,心稍稍宽了些。

她直起身子,坐回去,说道,“母亲将我卖给一个老头子,我偷偷跑出来了。”

“详细些。”男人寡淡的语气添了丝冷意,他想知道可不是这个。

“母亲为了妹妹的嫁妆,要将我卖给卢家做十二姨娘,那人是个凶神恶煞的老色狼,我年纪还小,不想就这么葬送人生,便在成婚前一日逃跑,之后就碰见公子,被公子救了。”

说到此处,她垂下眸,手指紧紧抓着地毯,纤长无比的睫毛在白皙脸颊上打下一道阴影。

“奥?这样。”男人又端起杯盏呷了口茶,语气之中的冷意渐消,目光滑到那一双白皙的柔夷之上。

那道触感当真是令人难忘,到现在他都还记得清清楚楚。

“你说的可都是真的?”他继续问。

“真的,得亏有公子相救,否则我被抓回去就只有死路一条。”沈兰时说起这件事眼眶又忍不住红了一圈。

逃是逃出来了,以后该怎么办呢?

听着马车外呼啸而过的夜风,沈兰时心头那种孤独无助感又深了几分,她收回手,习惯性的将自己缩成一团。

李玄序最是受不住这女人柔弱可怜的模样,一见她眼圈红红,心中那种强烈的感觉又出现了。

落魄流浪的小野猫,可怜又无助,破碎支离的站在寒风中,红着眼睛等待着他伸出一只手去相助。

他深吸了口气,语气似是沉了一分,“今年多大?”

“十五。”沈兰时瓮声瓮气的说着,整个脸都埋进臂弯里,寻找着奢侈的安全感。

“嗯。”李玄序淡淡回应,嗓音又恢复冰冷,“先歇着吧。”

他将软塌之上一根金线轻轻一拉,马车中间便落下一道纱帘,将二人隔开。

“好。”沈兰时乖巧点头,心中的忐忑渐渐散去。

看样子,恩人不会将她丢下去了,可以先歇一歇,补充体力。

在车壁上靠了没多久,眼皮便开始打架,她沿着车壁缓缓滑下,整个人横着躺在地毯上,身子蜷缩在一起,很快便睡着了。

地上传来的呼吸声逐渐趋向均匀,李玄序缓缓睁开眼,换了个姿势面对着帘子躺着。

目光落在那道盈盈一握的腰肢上,神色暗了暗。

本来还想着在廊溪寻个称心如意又不低俗的女人得花上许多时间,没想到,这般快便找到了,还是个在半路被他救下的女人。

真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现在他对她有救命之恩,事情便好办许多,再加上这女人是逃婚出来的,更是前程一片漆黑,若是这个时候他能给她一方避风港,想来这女人应当会很容易便能跟他。

这样来看,麻烦便少许多。

还有,这个夜盲症也恰到好处。

沈兰时......李玄序长指有一搭没一搭的点着软毯上的毛毯,在心里念着这个名字,给自己增加印象感。

目光也没闲着,缓缓从盈盈一握的腰肢游走到那张秀色可餐的小脸上。

嗯......还不错,各方面还挺合适,就是,有些瘦。

不过也不影响跟着他。

第二日一早,几人便到了廊溪州边界。

马车同人行了一夜需要修整,得了主子指令,清嵩便将马车停在靠近河边的竹林小道上。

半轮红日挂在层峦叠嶂的山脉边沿,睥睨着苍茫大地。

金灿灿的早辉穿透云层,与带着水汽的晨间新鲜空气撞个满怀。

竹林不算繁茂,阳光便从缝隙之中透下来,落在青石板上,形成大大小小,形状不一的光斑。

晨风轻拂,竹林沙沙作响,枝丫一动,光斑便跟着隐隐绰绰。

“公子,可以下来透透气了。”

清嵩将马凳置好,习惯性去挑门帘,同时去找那女子身影,他其实还挺担心她的。

他家世子最是厌恶与女子共处一室,可她不仅在里面与他共处了,还处了一夜。

这搁谁,谁不心惊?

门帘挑开,很意外,清嵩却是没能看见那女子的身影,他将头伸的老长,在宽大的马车里寻着那道单薄身影。

看着看着,目光就被一道玄色衣裳给挡住了。

顺着那衣裳往上看,就看见自家公子正低头看着他,脸色不大好。

“公......公子。”他骇了一跳,忙扶着公子下来。

李玄序抻了抻衣袖,回望了一眼马车,淡漠道,“那女人昨夜受凉,患风寒晕过去了。”

方才醒来,他见那女子一动不动便去探她鼻息,发现人无碍,就是额头发烫,判断应是染了风寒。

想来昨夜风大,便是那时候得的。

她整个人身子都很凉,地毯上是不能睡了,他便将人抱着放在榻上先暖着。

别还没等到去他的宅子,人就不行了,可不想再花时间去寻另一个女人,麻烦。

“那怎么办啊?”清嵩惊讶道,“这荒郊野岭的,可没大夫。”

本来打算走到驿站便将人放下就此别过的,这下好了,人晕了,再处下去世子肯定更难受。

“将人带到宅子里。”李玄序仍是淡淡道,面上未流露出一丝异样的表情,“请大夫过来诊治,务必将她治好。”

带回宅子?!还要给她医治?初听这话,清嵩相当震惊。

公子最不喜女人,昨夜与她呆一夜也就罢了,还要将人带回去?当真是破了天荒。

他是受了什么刺激吗?

“愣什么神?不想混了吗?”清嵩一走神,李玄序便知道他在想些什么,怒意就上来了,“做好你自己的事。”

这一顿训斥,直接将清嵩的好奇心驱了个干净。

他哪里还敢胡思乱想,只能连连点头,“是,公子,属下遵命。”

主仆二人短暂在河边休息了片刻,随后再次启程,于申时初到达城中。

沈兰时一直昏迷未醒,李玄序派人请了大夫给她诊治,自己则去了外头应酬。

一直到第二日下午,忙完事情才回来。

“沈姑娘还没醒吗?”他站在屋外询问丫鬟苍苍。

“还没呢,沈姑娘身子太弱了,恐怕还得要一段时间,大夫说这是正常的。”苍苍恭恭敬敬回道,“等沈姑娘醒了,奴婢第一时间禀告公子。”

“嗯。”李玄序朝屋里看了一眼,转身离开。

沈兰时迷迷糊糊的听见有人在说话,句句不离沈姑娘,她想这说的肯定是她自己。

她生病了吗?生的什么病,她不是在马车上睡着吗?

一连串的问号涌入脑中,刺激的沈兰时忽得睁开眼睛,清醒过来。

目光所及之处是一片宽大的青色纱幔,她坐起来环视一眼周遭环境,发现自己并不在马车里,而是在一个陌生的卧室中。

这种不明所以的情况最是让她恐慌,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把控不住。

“这是哪儿?”她掀开被褥,欲下榻弄个明白。

脚尖刚刚碰到地面,就被一个穿着丫鬟衣裳的小姑娘给拦住了,“沈姑娘,公子说了,您风寒未愈,需卧床休息,不宜下榻。”

她患风寒了?沈兰时揉了揉太阳穴,一阵胀痛快速闪过脑侧。

怪不得身子这么不舒服。

“哪位公子?这里是何处?”她疑惑问道,是救她的那位公子吗?他不是最不喜欢女子,怎么还会将她带回来?

“是奕公子,就是救你回来的那位公子,这里是廊溪州。”小丫鬟解释完,又朝外面喊道,“蒹葭,去同公子说,沈姑娘醒了。”

真的是他,沈兰时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该不会是见她晕倒了又不好丢掉,便带回来的吧?

是个好人!一会儿可得好好感谢感谢他将自己带来廊溪。

几次死里逃生都是他救的,属实是自己人生中的贵人了。

“他是叫奕公子,是这个奕吗?”沈兰时对着空气写了个奕字。

苍苍不识字,看完她写的,尴尬的笑了笑,没接话,生怕自己出更大的丑。

沈兰时也尴尬的回了她一个笑,“原来不是啊。”

“是这个奕。”门外忽然传进来一道清冷的男声,“看样子,你恢复的不错。”

屋内两人同时望向门外,便见一个身形高大的男子立在屏风后面,看不清脸。

沈兰时连忙掀开寝被下榻,走过去,欲同他当面道歉。

刚刚走到那道山水屏风前,便听的那人又道,“就站在那儿回话,记住,往后都是如此。”

沈兰时停住脚步,乖巧的站在原地,就是不太明白他说的往后是什么意思。

不过她也没多想,朝那人行了大礼,柔声道,“多谢奕公子几次对阿时的救命之恩,若不是您,阿时都不知道会是什么样,阿时一定会好好报答公子的救命之恩。”

如今平安抵达廊溪,多亏了他。

那人颔了颔首,淡漠问道:“你,打算如何报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