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几个丫鬟忙完了手里的事,又开始准备吃食,沈兰时吃完晚饭,在她们的伺候下又去沐浴,更衣。

做完这些从偏室里出来时,外头已经黑透了,雨还在下,势头仍旧不减。

让苍苍拿来笔墨纸砚,沈兰时便坐在罗汉榻上准备写信。

她得提前准备好。

展开一张橙黄色信纸铺平,提笔于砚台里蘸取墨汁,再靠着砚台边缘轻轻刮去多余的墨汁。

从前沈家还未败落之时,她也曾跟着家中为弟弟请来的先生学了一月,但是钱氏见她学的很认真屡屡得先生夸奖,害怕以后她有了学识会不好掌控,便中途将她叫停。

理由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她只需要学好女工,浣衣,做饭,伺候好未来夫君便好,其余的不要肖想。

她哪里能反抗,寄人篱下本就可怜,若是执意不听话,最后只会挨罚。

所以,字也没有完全学好,到现在还是歪歪扭扭的,不过幸好霜吟看得懂。

她在纸上写下:霜吟,见字如面,如今我已在廊溪安顿下来,你莫再挂心。不知你现下过的好吗?婆母夫君待你如何?可否开心?等再过些时日,我便寻个时机回去看你,阿时敬上。

几行字写完,沈兰时双手拿起信,凑到唇边吹了吹,直到将墨迹吹干才折叠起来,放进信封内。

而后,提笔在封面上写下:霜吟亲启。

“沈娘子,上面都写了些什么啊?”苍苍边收着笔墨,便问道。

“就是些报平安的话。”沈兰时将那信封好,放在妆台前,用胭脂盒压住,抬头瞧了一眼关的紧紧的雕窗,问道,“外头下的还大吗?”

“嗯,大着呢。”苍苍撇撇嘴,“下雨最是烦人,方才进来时鞋子都打湿了,公子今夜恐怕是不会来了。”

“嗯,那你先回去梳洗梳洗早些歇着吧,今夜不用再过来。”沈兰时坐在铜镜前,缓缓取下发间的白玉发簪。

缎子似的头发一瞬间便落下来,铺了满肩。

他不来,她们也就不需要再外头候着,寄信之事也只能等到明日再说了。

“是,沈娘子,那奴婢退下了。”苍苍向她行礼,转身退出来。

只是刚刚走到廊下,将门带上,便听得不远处传来熟悉的脚步声。

“哒哒哒......”一步一步踏着雨水而来。

她连忙伸长脖子去看,就看见雨帘之中出现一把偌大的黑伞,伞下之人长身玉立,信步而来。

清嵩将伞举得高高的,生怕遮着公子的视线,瞧见苍苍在门口张望,连忙朝她作了手势。

苍苍远远的朝公子行了礼,将门打开,小跑着进去对正在梳着头发的沈兰时说道,“沈娘子,公子来了,奴婢要熄灯了。”

沈兰时心下顿时一紧,一时不知道是喜还是忧。

苍苍将她扶着坐到塌边,又忙不迭的将屋子里的灯盏熄灭,只留了外间桌上一盏灯亮着。

屋子里瞬间黑暗下来,沈兰时坐在塌边如同抓瞎一般。

接着,外头响起苍苍的声音,“公子,都准备好了。”

她没听到那人说话,只听得那人抬步进入屋子,大步朝她走来。

这几日在这里养成了见他来都要抓点什么东西护着自己的习惯,这会儿听脚步声离她越来越近,沈兰时一紧张,伸手去抓寝被,却一不小心将寝衣之上的系带给带着扯散了。

胸口陡然一凉,她惊慌不已,忙摸索着去弄衣裳。

好巧不巧,那人进入内室之时恰好看见这一幕。

李玄序在原地顿了顿,唇边露出一丝讥笑,她这是......这么快就适应了?还知道提前迎合他?

“学乖了?”他问道。

沈兰时顿时停了动作,循声望去,虽然什么都看不到,但是她能感觉到那人现在正站在那处看着自己。

“奕郎。”她低低唤道。

李玄序走过去,在她身旁坐下,视线落在那道已经系成死结的系带,忽地冷笑出声,“原来是我想多了。”

她这是见他来,故意的将衣裳弄成死结,不想让他碰啊。

沈兰时不知道他这话是什么意思,只觉得有些莫名其妙。

这人心思一向深沉,很难猜透,也不想花心思去猜。

她往旁边挪了挪,与他隔出一掌宽的距离,手指抓着榻沿,鼓起勇气说道,“奕郎,有件事情我想同你说。”

“何事?”李玄序淡漠问道,语气里端的是一副清心寡欲的调调。

面上无波无澜。

但是目光却早已经顺着面前女人的下颌一直往下游走,落在那只抓着榻沿的白皙柔软的小手上。

“奕郎,我从沧城出来也很久了。”沈兰时软着声音,有些悲怜的说道,“虽然沧城对我来说是地狱般的存在,但那里也有记挂着我的人。离开那天,我和好友商量好等我安定下来就寄信报平安的。”

“如今也算安定了,所以,我写了封信准备寄给她,但是苍苍说得同你说一声......”

“何人?叫什么名字?”李玄序追问,语气漫不经心.

他现在已经被那只手占去了一半的心绪。

“郑霜吟,我自小到大的玩伴,我们关系很好,那日就是她帮着我逃出来的。”沈兰时一边回话,一边往旁边慢慢挪去。

这人离她太近,一吐一吸的热气喷洒在她颈侧的肌肤上,撬动着细小绒毛,弄的她痒痒的,身上像是有几万只小蚂蚁在爬。

李玄序看出她的小心思,也不拆穿,只不动声色的跟着往前挪了挪。

“哦?”他睨着她那双纤细的柔夷,懒懒道,“有多好?”

才松快了不到须臾,脖颈上那道痒痒的触感又爬了上来,沈兰时便知道这人肯定不规矩又朝她逼近了,准备再往后退一些。

只是很不巧,手指触到的地方已经是床柱边沿,再无路可退。

她只好缩着脖子,将脸偏向一边,与他隔出一段距离,“很好很好的朋友,像是亲人一般。”

“奕郎,可以吗?”

“可以。”李玄序回答的很快,几乎是不假思索。

只是说完后,又补了一句,“但是......”

听到这个但是,沈兰时心便是一揪,就知道他还有后话。

这人如此难对付,求他办件事肯定不是那么容易的,她屏住呼吸听着他接下来要说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