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菲将黑衣人一把掷到地上:“小贼,凭你好意思说我背后偷袭。尔三更半夜私闯民宅,举刀便要杀人,要不要小爷送你去官府,判个秋后问斩。”
她又转向榻上的美人:“夫人莫要惊慌,在下绝无恶意。只是恰巧路过此地,看到这人鬼鬼祟祟翻墙进了小院,心下好奇就跟了进来。”
很明显,她的这番说辞,两位当事人都十分不以为然。
那黑衣人骂他多管闲事,说他与这位美人有私仇,他此来是为自己报仇的。
大美人心中也闲他多管闲事,若非他多事,这黑衣人早就是个死人了。
唐一菲也不管两人的心思,只对黑衣人道:“什么仇怨,能让你对一位刚生产不久的夫人下此毒手。”
那榻上的大美人看了她一眼,握剑的手更紧了几分。
黑衣人咬牙切齿:“关你屁事。”
唐一菲:“的确不关我的事。”她说着话走上前去,在黑衣人身上随手点了两下,黑衣人疼得在地上打滚,疼了一会,他又浑身发痒,痒的他竟有些怀念刚刚那入骨的疼痛,如今他只想乱抓乱挠,如果手里那把砍刀还在,他只怕就要将刀对准自己的皮肉往下削了。
片刻的功夫,他只觉象是在地狱过了百年,再也嘴硬不起来了:“我说我说,还请大侠饶命。”
唐一菲解开他的穴道:“说吧,你们有什么仇?”
黑衣人:“我与她有夺妻之恨。”
饶是唐一菲也想不到,他会给个这样的答案。唐一菲看看黑衣人,再看看白飞飞。这两人明显不是一个世界的人,白飞飞怎么可能与他有夺妻之恨?
“你确定?”
黑衣人:“你当她是个好人么?她可是幽灵宫主白飞飞。”
唐一菲:“白飞飞。”
黑衣人:“你即已知这女魔头的名字,还不放开我,让我杀了她。”
唐一菲:“等等。白飞飞做什么了,怎么就成了女魔头了?”
是她看到的‘武林外史’有误?还是这人在说谎?
白飞飞明明是个很苦逼的人,她之一生充满了仇恨。小时候被母亲虐待,自小就被洗脑,长大了不择手段,一心找她爹复仇。
最后却得知,她只是母亲从外面拣回来充作复仇工具养大的孩子,母亲不是她的母亲,仇人自然也不是她的仇人。
她这一生就是个大写的悲剧,与另一位女主角相比,她实在太惨了一些。
唐一菲好奇看向白飞飞,却未从她神色中看出任何情绪。
唉,不管怎么说,这位也不愧复仇女神。面对一个要杀她的黑衣人,和一个来历不明的人,虽身体虚弱,竟也能这般镇定自若。
黑衣人:“女魔头做的恶事多了去了,说上三天三夜也说不完。”
唐一菲:“那你倒是说呀,你说了我下山去查证,如果你说得对,我就给你解开穴道。若你有半句虚言,我就将你扔深山里喂狼。”
黑衣人:“……”他沉默了片刻大声道:“我家那婆娘,就是被她们幽灵宫的人掳走的。这件事不用去别处打听,只消去山下村子里问问,没人不知道这件事。”
唐一菲眯眼看着黑衣人,他刚刚心跳加快,明显说谎了,说到最后,他自己都心虚了。
她将人拎出了木屋,给他灌了一瓶吐真剂,又点了他身上的几处大穴。这黑衣人落到唐一菲手里,也算倒了大霉。
他疼的哇哇大叫,鬼哭狼嚎,引得深山里的野狼都跟着叫了起来。
唐一菲:“还敢说谎么?”
黑衣人:“大侠,小的再也不敢了!”咦,他连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变得土里土气的,跟个乡下土老冒似的。
“你与她有什么仇?”
“是我家那婆娘,让我来杀她的。”
“你婆娘是谁?”
“她叫小荷,以前是幽灵宫的弟子。”
“她为什么要杀幽灵宫主?”
“这,小荷告诉我,只要不趁着她身体虚弱杀了她,等她回到幽灵宫,她也得回去侍候宫主。”
唐一菲啊了一声,她怎么也想不到,他们竟会因这个原因而杀人。
只听那黑衣人又道:“我那婆娘都怀孕六个月了。要不杀了她,俺连家都没了。”
唐一菲颇为无奈,对着屋内的白飞飞问道:“白宫主还要招回这些流落在外的弟子么?”
白飞飞冷笑:“幽灵宫主早已死了。”
唐一菲用上神识以心理暗示对那黑衣人催眠道:“幽灵宫主已经死了,回去安心过自己的小日子吧。”
黑衣人一遍遍重复着‘幽灵宫主已经死了,我们可以安心过自己的日子了。’他转身回屋拾起自己的砍刀,缓缓向山下行去。
因自己还是男子打扮,唐一菲也不好再进木屋,她将手中瓷瓶朝白飞飞掷了过去,白飞飞先是一惊,待看清来物,伸手抄在手中。就听唐一菲道:“白夫人,那是治伤的良药,可补充气血。夫人若还信得过在下,就快些用药,带着孩子走吧。”
白飞飞神色莫名,她显然并不信任唐一菲,也不想冒险用他的药。
唐一菲又道:“我刚刚在山下,遇到二十余位黑衣蒙面客。他们的武功可比刚刚那位猎户强多了,也不知他们为何在附近徘徊不去。”
白飞飞心中大惊:“公子可看出他们的来历?”
唐一菲:“我刚下山,他们又着一身黑衣蒙面,倒是看不出他们是出自哪个门派。”
她想了想又道:“不过我看他们手中用的剑都是细而长的窄剑,身法也很诡异,领头那人明明是个女子,却非要扮成男人。”
白飞飞面色一变,这样的人,她以前倒是见过一个。当初,在楼兰古城对敌快活王时,曾有这样一个人出现,那人武功虽不如她深厚,但她的剑法的确诡异狠辣到了极致。后来,听王怜花所说,她母亲手下还有一队这样的人马,虽武功不如死在快活王手下的‘疾风’,却可组成一个剑阵,能将超一流高手困死其中而不得脱。
这些人为何出现在这里?沈浪、王怜花、朱七七出海隐居。云梦仙子昔日手下想要做什么?王怜花可知道他们的意图?
不管他们为何而来,这里都不安全了,她必须尽快带着儿子离开此地。
白飞飞本来对于唐一菲将黑衣人私自放走,还有些不满。此时倒是有些庆幸遇到了他。否则那批黑衣就算不是冲着她来的,遇上也没好事。
她虽心急,却还是谨慎的打开那瓶塞,先轻轻嗅了嗅,见果真无毒,才吃下去。
虽然只是一小瓶的丸药,她因生产而亏损的身体却已好了大半。白飞飞迅速穿戴好,收拾了一个小包袱系在身后,又将孩子包裹严实,斜斜系在胸前。
她手持利剑自木屋中走了出来。
唐一菲转身回头看白飞飞已收拾妥当,自然明白了她的意思,心下一松,她愿意离开这里就好。
“不若由在下护送夫人一程,却不知夫人要往哪边走?”
白飞飞倒想自己走,可想想山下那群黑衣人,和唐一菲之前展现出来的手段。如今她身体未能痊愈,也只好欠下这份人情。若这人真是好心相助也就罢了,如若他居心不良,那她白飞飞纵是拼却性命,也要让他知道幽灵宫主的厉害。
她随手指了个方向:“多谢这位侠士相助,就那边吧。”
唐一菲召手叫来自己的大雕,请她坐到其中一只大雕背上,又进屋拿了一床薄被,将她与孩子裹的严严实实。
她边动作,边解释道:“这雕飞行速度极快,可日行万里,白夫人身体还未康复,孩子太小可经不起风吹,还是谨慎些才好。”
白飞飞心头微暖,这人还真是细心。
唐一菲自己坐上另一头大雕,拍了拍雕儿的背,大雕带着她们向关外飞去,足足飞了一个时辰,眼见月夜下的景色也越来越荒凉,白飞飞才道:“就在前边山头找个村落或客栈停下吧。”
半夜三更,叫醒客栈的伙计,安置好白飞飞母子,唐一菲舒服的泡了个澡,美美的睡了一觉。
等她第二日醒来已是天光大亮,客栈中却不见白飞飞母子的身影。问那店小二,店小二也答不上来,只说这位客人未下楼用早饭。
想来昨日夜里,她已带着孩子走了。
唐一菲摸了摸鼻子,本来打算交个朋友呢,谁知还是被当成坏人给防范了。再想想昨夜遇到的林家三口,那位林夫人虽承了他的救命之恩,可也不知因何,她竟也悄悄防着她。
唐一菲颇觉无奈,本以为行走江湖穿男装最是便利,却不想,一日的功夫被两位女士怀疑自己居心不良。
算了,她也只是恰逢其会,一时好心。送白飞飞母子跑这么远,也是给那猎户和其妻一条生路。否则以白飞飞的心性,这两人必死无疑。
她自己若在虚弱不堪时,遇到猎户偷袭,只怕也会直接下杀手。可她既然已知他们的目的,只是想有一个小家,不愿夫妻分离。自己又将白飞飞母子远远送走,放他们一条生路也无妨。
不管怎么说,她也是慷他人之慨,又未曾道明那些黑衣人的真正目的,骗得白飞飞远走。若非白飞飞半夜跑路,她本打算将白飞飞的身体医好呢。
想再多,人都走了,也是无用。
唐一菲下楼吃了几口勉强能入口的早餐,坐上大雕又往回赶。这地方太荒凉了,这可是镇上最好的一家客栈了,他家的早点都这么难吃。她对其他店面卖的东西也提不起什么兴趣。
还不如赶回去,找个较繁华的城市落脚,再去混个肚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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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唐一菲骑着大雕,一路往中原而去,翻山越岭竟到了一条大河边,杏花伴随着微风细雨,从不远处吹来,落到她的身上,让心中那份牵绊变得愈发柔软。
这景色与她的桃园何其相似,唐一菲略有几分怔忡,随后哑然失笑,从大雕上跳下去,向着远方大道上的酒馆飞驰而去。
酒馆虽不大,但开在交通要道,远远看去生意还不错。想必能有一二美味填填她空落落的肠胃。
还未能尝尝这个世界的美食,飞速前进的唐一菲骤然停了下来,从高高的树顶落到地面。
“住手。”
被她呵斥的人明显一顿,众人转过头来,见来人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少年。他们哪里还有半分害怕,反而手持武器邪笑起来。
那壮汉恶行恶状道:“哪里来的小白脸,也敢管爷爷们的好事。兄弟们,给他点颜色瞧瞧。”
唐一菲:……
来了这个世界不到一日的时间,就遇到诸多事非。虽说林夫人、白飞飞对她的防备,她未曾放在心上。但此时有人找上门来讨打。她也只想说一句‘来呀来呀,快给我点颜色瞧瞧,看谁打得过谁!’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