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漠中的事情解决了,唐一菲并未带李寻欢直接回唐园。反而带着她去找了‘小荷’,从她口中得到她要杀白飞飞的真相。
在小荷口中,她才是白静的女儿。
她同白飞飞一样,是被别人拣走的。
白飞飞受尽磨难,被白静当成了复仇者来培养。但她在外人眼中,尤其是幽灵宫弟子眼中,却俨然是高高在上的一宫之主。
小荷因小时的大火,全身上下都有烧伤,丑若恶鬼,面容及其可怖。她自小身体病弱,幸而养父母不嫌弃她。可养父母死后,入赘的丈夫侵吞了她的家产,将她扔进了深山,她也是幸运,被幽灵宫侍女拣了回去。
可她容貌丑陋可怖,在幽灵宫中也备受排挤。
后来,机缘巧合之下,她见到了宫主白静,白静看到她的容貌,听说了她的遭遇,又问了她几个问题,自此后对她的态度就变了。
她忽而待她很好,像是对待自己的宝贝,捧在手心里都怕伤了她。可忽而又视她如仇敌,恨不得直接掐死她。
白静并非没动过手,小荷几次显些死在她手中。
但白静武功高强,小荷不会武功,她自然反抗不能。
后来,白静越来越疯狂,有一次她下狠手真以为掐死了小荷,竟自顾自说起了她与快活王之间的事情。
自此,小荷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也知道害她成为这般丑陋的人,竟是她的亲生父亲柴玉关。
她有了母亲,也有了仇人。
可她想的最多的是:原来她才是白静的女儿,她才该是幽灵宫主。
白飞飞鸠占鹊巢,白飞飞该死。
……
这是一个很狗血,很悲惨的故事,李寻欢听的不觉流下泪来,她深觉故事中的三个女人都太苦了。可她们不相互帮助也罢了,偏偏要相互伤害。
唐一菲却并不相信小荷的话,她说:“你不是白静的女儿。”
小荷双目赤红:“你胡说。”
“白飞飞不是,你也不是。”
“你胡说,我明明是她的女儿,幽灵宫主本该是我的。”
“你或许不知,柴玉关早在知道白静怀孕时,就给她灌下了打胎药,他是看着白静的孩子落胎后才离开的。”
小荷疯狂尖叫:“不可能,白静亲口说的。我就是她失散多年,本以为在那场大火中早已死去的女儿。”
唐一菲:“她只是想利用你,在白飞飞复仇不成的时候,推你出去继续替她杀柴玉关。”
“我不相信。”
唐一菲:“你就算吼再大声,也没用。你本就不是白静的女儿。她若不将你作为棋子,为何给你做了这般精致的□□。你这张花容月貌,楚楚可怜的脸蛋,想必恰是柴玉关最喜欢的类型吧。”
“这又能说明什么。”
唐一菲:“你如此相信白静是你的亲生母亲,将宠了你这么多年的父母置于何地?”
小荷浑身一僵,她又道:“生恩养恩皆是恩。他们待我好,我自然知道。可他们明明不是我的亲生父母。”
唐一菲冷冷道:“执迷不悟!”
“你可知,白飞飞自被白静拣到,每日要遭受盐水鞭子的抽打,动不动不是体罚,挨饿,就是关小黑屋。你自己也知道白静发疯时有多可怕,白飞飞却自小生活在那样的恐怖中。你若想,我送你去做‘白飞飞’,你可愿意。”
小荷:“我为何要做白飞飞,我是白小荷,白静是我娘,幽灵宫是我的。”
唐一菲冷笑:“既然如此,那就成全你。”
小荷陷入了沉睡。梦中的她还是个婴儿,被白静拣回了幽灵宫,自此开始了她的噩梦,她每天辛苦练武,学医毒,学杀人,还要承受来自白静时不时的疯狂毒打。
有好几次,她都以为自己真的要被打死了,可她的生命力顽强的不像样,竟然没死成。
她甚至渴望被白静一掌拍死,只因她想死,又不敢自杀。
这样的生活一过就是十多年,终于等到白静放她出宫,让她去找柴玉关报仇。
……
李寻欢:“师父,您怎么知道她不是白静的女儿的?”
唐一菲诧异道:“我不是说了么,柴玉关亲手给白静灌下了打胎药。”
李寻欢:“啊?那不是骗她的。这世上竟有这般狠心的父亲。”
唐一菲:“……”这个世界如此魔幻,原随云写下的那本《武林外史》的内容,已经无法作为佐证了。
唐一菲叹了口气:“其实,师父只知道,小荷并不是白静的女儿。其他的都是为师根据他们的性格现编的。”
李寻欢:“……啊!”她有些震惊,无论是父亲还是兄长或其他先生,都教育他们不要说谎。可师父好像并不忌讳说谎。
唐一菲摸摸她的小脑袋,笑道:“只是为师也没想到,我都那般说了。小荷竟还无法从白静给她画下的大饼中醒过来。”
李寻欢:“师父,您是怎么知道她不是白静的女儿的?”
唐一菲:“还记得为师送铁柱他们归家时用过的办法么?为师只需一滴血,就能找到他们远在千里外的亲人。又怎会看不出小荷是否是白静之女。”
李寻欢:“那她到底是谁的女儿?”
唐一菲:“自然是她心目中养父母的亲生女儿了。”
过了半晌,李寻欢才道:“白静这女人好可怕。”
唐一菲:“那也要小荷愿意相信,她才能骗得了她。”
李寻欢:“小荷自小不幸,心性偏激。她受了许多苦,总想找一个发泄口,可她信错了白静,也找错了敌人。”
唐一菲:“看她醒来后,会怎么选择了。若她还一心认为白静是她亲娘。那我也只能将她的消息,透露给白飞飞了。在这件事中,白飞飞也是无辜的。”
李寻欢看着小荷的大肚子出神:“可孩子是无辜的。”
唐一菲:“小荷误导幽灵宫仇敌,行借刀杀人之计时,白飞飞正在生孩子。且,在那些人没去杀白飞飞,反而去追林家人时。小荷再一次命自己的猎户丈夫上山刺杀白飞飞。”
李寻欢沉默了。自从走出唐园,她看到了许多美景,尝到了许多美食,她也曾坐在大雕上翱翔万里,穿梭在云海中畅想人生。
可这个世界给她的感觉,还是太阴暗,太沉重了。
为何这些人,总要杀来杀去。
小荷是受害者,白飞飞也是受害者。小荷却偏激的认为白飞飞抢了她的位置,要置她于死地。
唐一菲叹了口气:“这是成人的世界,我本不该,这么早就带你出来见识这些阴暗的东西。好孩子,睡一觉吧,醒了就不会再记得这些烦心的事情了。”
李寻欢拉住她的袖子:“师父,徒儿不要。徒儿想清醒的活着,不要做个糊涂人。师父不是说,无论任何时候,我们都要勇于面对现实么。”
唐一菲最终还是遵从了李寻欢的意愿,不过,心里不太痛快的她,又给了小荷一次机会。
小荷刚刚从白静手下逃出来,她眼前一黑,就变成了一抹幽灵,她跟在养父母身边,不能超过十布的距离。
那时的养母还很年轻,她刚于养父成婚。
她眼睁睁看着两人婚后,生活恩爱,养父是个卖货的郎中,养母在家种地织布养蚕。两人生活虽清苦,却格外的甜蜜。
只是后来,随着孩子的出生,养父母面上的笑容就从未停过。一日,父亲无意间的恭维,得罪了一个戴面具的女人,那女人当晚就烧了他家的房子。
那夜,里正家的小子因要成婚,养父母在哄那孩子睡着后,都去里正家帮忙去了。只有那孩子一个人睡在里间的炕上。
可她是个幽魂,她不需要睡,她清楚地看到那女人面上的面具,看到了她的身形,那是白静,是她点燃了她养父母的家。
大火一起,惊动村里的人,孩子被养父救了回来。却再也不是那个玉雪可爱的孩子了。
养父母的脸上再也没有了笑意,为了给孩子治伤,他们卖了家里的田产。
孩子越来越大,小荷越来越惊恐,只因她终于认出,那就是她小时候的模样。
她尖叫,她发狂,她恨不得拿蘸了盐水的鞭子狠狠抽打自己,她却什么也做不到,也没人能听到她的悲声。
她看着父母尽心尽力照顾她长大,疼她宠她,父亲更是因她貌丑,整日挖空心思想着赚钱。家里的房子越来越大,田产越来越多,父亲的身体也越来越不好。
为了能让她开心,父母几乎付出了所有。
小姑娘一年大似一年,年纪明显见老的父母开始尽心为她挑夫君,可她太丑了,丑到令人恐怖,可止小儿夜啼。就算父母愿意多多陪嫁,也没人愿意娶她。
就算有一二愿意的,父母还要顾虑这人人品如何,以后会不会待自己的女儿好。
他们挑了三年,才找到一个容貌尚可,女儿喜欢,人品还不错的男人。他们又花了大半家产,说服他与他的家人,入赘到自家。
只因他们害怕女儿嫁出去,会因容貌受人欺负。
她结婚了,有了自己的小家庭。
老两口却因终日操劳,身体很快就吃不消了。三年的时间,他们先后辞世。在没了父母的护佑,丈夫反目,让人将她扔进了深山老林,她被幽灵宫侍女拣回到幽灵宫。
小荷看着自己傻傻就信了白静的话,看着她用怨毒的目光去偷瞧白飞飞,看着她拥有那张花容月貌的面具后,哪怕戴的时间久了,皮肤发痒,人.皮.面具需要摘下来保养。她也不管不顾,不曾摘下过那张面具。她就那样一直戴着它,让那张面具长到了她的脸上,再也撕不下来。
看着她自愿变成白静的棋子,幸好白静死了,她才从那里逃了出来。可之后她又做了什么呢。此时想来,她真是悔不当初。
这些事情太过真实,这都是她曾经经历的一切。她再不敢,也没脸说那是自己的养父母。她只觉自己又蠢又毒,还不孝。
小荷醒了,她这次是真正的清醒了。
她看到正望着她的唐一菲、李寻欢。听到那手持折扇的公子哥问她:“你母亲是谁?”
小荷:“我娘是大丫,我爹是铁牛。白静才是我的仇人。”
唐一菲:“你看清了。”
“看清了,是白静烧了我的家,险些要了我的小命。”
“你还嫉妒白飞飞么?”
小荷沉默了,她又想起那十几年地狱般的折磨,她说:“如果白静还活着,我定要让她生不如死。”
唐一菲:“好好过自己的生活。日后,若让我知道,你再敢兴风作浪,牵累无辜,我必杀你。”
小荷跪到地上,朝唐一菲深深的磕了三个头。她试探道:“仙长,小女可否能为之前做的事做些补救,小女愿意抚养她的孩子,小女愿意发下誓言,必将她的孩子当作亲子养大。”
唐一菲冷笑:“孩子自然由他的母亲来抚养,有你什么事?”
小荷大惊:“白飞飞她还活着。”她果然还活着!
唐一菲:“如果一个猎户就能杀死她,她岂非早已死了千百遍了。”
小荷:“……仙长,求您发发慈悲,救救小女和小女肚子里的孩子。”白飞飞没死,早晚会来杀她的。她在梦中虽然也体验到了白飞飞的痛苦,却并不会她的武功,也记不清她是怎么练功的。
唐一菲:“你若不再多事,她未尝不能饶你一命。”
她对这蠢女人没什么好感,活了十几年,父母对她掏心掏肺的好,她却随随便便就相信了白静的鬼话,认她为亲生母亲。在明知道白静就是个疯子的情况下,还总觉得白飞飞鸠占鹊巢,占了她幽灵宫主的位置。这人,她自己的心就不正。
小荷跪在地上砰砰磕头,大有一副你不答应,我就不停的样子。
唐一菲冷哼,拉住李寻欢直接走人。
李寻欢叹道:“师父。您就给她一个准话吧。否则,以她的心性,还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
唐一菲:“看在徒儿的面子上,我会将你所做一切,和你的遭遇,都告知白飞飞。”
小荷心下稍安:“多谢仙长,多谢仙长。还未请教仙长……”
农家小院里哪还有其他人,只余这大肚子的女人跪在地上絮叨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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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想白飞飞的性情,唐一菲最终放弃,带着李寻欢去找她的想法。只给她去了一封信,将小荷的事情写清楚。
毕竟,白飞飞戒心甚重,她若随时能找到她,只怕她又要想办法搬去更远更偏僻的地方了。
了结了一段心事,唐一菲带着小徒弟骑上大雕,继续去旅游。
虽然失了以前的记忆,但经过楚留香、陆小凤两个世界,哪里有好看的景,哪里有好吃的美食,她已几本能做到了然于心。
由一个吃货带着,李寻欢一路行来,已胖了三斤。若非她在旅游途中,不忘加紧练习武艺,只怕再回李园时,她爹都要认不出这是自家宝贝闺女了。
她们走到哪玩到哪,今日还在泰山,明日已到了东海。两人玩得太HI的结果就是她们都将唐园、李园里的人给忘到了脑后。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特别的快,这一玩就是近一个月的时间。
终于还是八岁的李寻欢比较靠谱一些,她第二次提出想回家看看。上次提出这个意见时,还在东海赶海。可惜唐一菲没玩够,说什么也不愿回唐园。
此时,面对小徒弟那张粉可爱的包子脸和那期盼的大眼睛,唐一菲就算再想继续玩下去,也只好答应下来。
两人坐在大雕背上,往保定府的方向赶去,唐一菲因没玩够,心情略不爽的大吼一声:“唐园,我回来啦!”
李寻欢:……
她虽早已习惯了师父的各种骚操作,还是被她这一嗓子给惊到了。她先是下意识的双手捂住脸,想起来自己是在大雕背上,才小心翼翼探身往下方看去,见底下的行人没听到她师父的声音,抬头上望。她才拍了拍小胸脯,一副逃过一劫的架势,真是令人忍俊不禁。
幸好大雕飞的足够高,否则,只这一嗓子,她们师徒二人,又要被人当成‘猴子’来围观了。
出来这么久,别的东西,李寻欢不敢说学精了。
唯有脸皮,是真的磨炼了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