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原明清一次次大义凛然的反驳,唐一菲深觉自己就不该任由他从‘移魂大法’中清醒过来。听他一脸正气的讲那些大道理,再看看他这些年做的那些事,还不够令人恶心的。
“三十年前‘雁门关一役’,萧远山夫妻可是你杀的?”
元明清还有些愕然:“不是。”刚刚不是还在说唐宋之别么,怎么一下子就问到萧远山夫妻的死了?
唐一菲:“你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元明清:“我当年在中原刚刚闯出些名头,少林玄慈也曾邀我同往雁门,埋伏自辽国前往中原偷学中原功夫的契丹人。我当时觉得事情有异,就没答应。”
唐一菲:“不对,你说谎了。”
元明清:……
他是说谎了,可他真不想说这是一本小说的世界啊,他要这么说,不会被打死么。再说了,这和系统一样,都是他最大的秘密。
唐一菲不容他再想说辞,就给他灌了瓶魔药‘吐真剂’。
“三十年前,雁门关一役,你在其中到底扮演了什么角色?”
“我只是冷眼旁观,等那些蠢货守在雁门关外,杀死萧远山的妻子,看他心灰意冷跳崖,又将怀中婴儿扔上来时,伸手接住了那个孩子。”
唐一菲:“你事先知道萧远山一家不是来中原偷学武功的?”
“知道。”
“你从哪里得知这一消息的?”
“穿越前,我看过一本叫《天龙八部》的小说,那里面有关于此事的详细记载。”
唐一菲总算明白,这个人与原随云的际遇相仿。他们都知道原著剧情。
只是此人耽于美色,野心勃勃,心黑脸厚。在他自己心中,几乎将自己装扮成了自古以来,独一无二,创千秋基业,为万世开太平,寻求通达之途的圣人。
此人心中的善恶与正义,与正常人心中的观念完全不同。若是正常人知道即将发生这样的惨案,若心中还有一丝善念,就算武功低微,也会想方设法去提醒玄慈,而非静待一切落幕,再出现在那里,收养那个孩子。
“元峰,就是当年那个孩子?”
“是。”
“你明知他的身份,为何要让他守雁门关。”
“宋人辽人不都一样么。千年以后,早就没了分别,我们中华五十六个民族是一家。日后我得天下,汉人、辽人、西夏人、金人、苗人、百夷人……,我都会一视同仁。”
唐一菲气急,这人还真是站着不腰疼:“你也说了,那是千年以后。如今,宋与辽互为敌国,你怎么可以让一个辽国的孩子,在不知道他自己身份的情况下,为大宋守边杀敌。”
“谁说他是辽人的。我收养了他,他就是我的儿子,我的儿子当然是汉人。人不可只以血统来论,当以心来论。他说汉话,穿汉服,吃汉家粮食长大,当然是正统的汉人。我说他是汉人,他就是汉人。”
唐一菲叹息一声,跟这样的人,根本就没法好好沟通。
“萧远山夫妻的尸骨,你可有为他们收敛。”
“没有。”
“他们真的死了么?”
“不清楚。按书中所写,萧远山侥幸未死,他养好伤后,藏身于少林藏经阁,偷学少林七十二绝技,以图他日为妻子报仇。”
“你没再去查探过他的消息?”
“他就是个疯子,我可不想平白惹事上身。原著中他与藏身少林的慕容博,疯了一般杀人,慕容博用慕容家的绝技‘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杀人。萧远山与乔峰容貌相近,甚至故意扮成自己的儿子去杀人,两个坑儿子的祸害,都将自家儿子坑的不轻。
萧远山的作为,使中原武林中人,对丐帮帮主乔峰的误解越来越深。乔峰一生英雄,却以悲剧收场,未尝没有萧远山的原因。”
“乔峰就是元峰?”
“是,他就是那个孩子,也就是我收养的义子元峰。在书中,他被少林玄慈交给少室山下一对无儿无女的乔姓夫妇收养,乔峰长大一些后,被少林玄苦收为弟子,后来入丐帮,又拜在汪剑通门下,为丐帮立下许多功劳,才得了丐帮帮主之位。
汪剑通那老匹夫,临死还留了一封密信给副帮主马大元,其中写明了乔峰的身份,说若他有异,可持此手书命丐帮帮众杀之。
马大元虽正直,却是个怕老婆的,这封信也不知如何让他老婆康敏知道了。康敏那个女人,怨怪洛阳牡丹花会上,乔峰不识她的美貌,看都没看他一眼。就想让马大元拿出那封信,让乔峰在中原再无立足之地。
马大元自然不允,康敏与丐帮执法长老白世镜通奸,马大元本不知情,康敏故意让他发现,白世镜见奸情暴露,只得杀了马大元。马大元死后,康敏又与十方秀才全冠清、徐长老等人合谋,在杏子林中揭露了乔峰契丹人的身份,使乔峰再不能容于丐帮。…………”
唐一菲:好大一个瓜!
萧峰、段誉、甘清三人却早已经呆了。
这世上,竟还有一本书,写的他们这个时代的故事。还有人能从另一个世界的千年之后来到这里?他还仅到过这一个世界,还在大唐待过。想来,他格外喜欢大唐的氛围,来了大宋,竟然要灭宋复唐,实现他心中男女平等,天下大同的完美世界。可这个人说的话,和他办的事,完全没有相符相通之处。他说的话能信?
等听完元明清所述关于乔峰的事件,三人再次震惊。
萧峰先是欣喜于自己的亲生父亲很有可能还活着。又震惊于元明清明知道康敏是个怎样的人,竟然还将其带入元府。他倒不是不关心自己的结局,只是此时与元明清所说已有诸多不同,他相信自己可以走出不同的道路。
甘清已经不知道从何处吐槽了,如果元明清所说为真,那萧兄还真是不世出的大英雄,只是这结局,未免太悲了。
段誉: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不过,他最担心的还是萧大哥,只希望他能平平安安的。
良久,唐一菲才冷笑道:“你认为汪剑通为人卑劣,是他的猜忌,将乔峰陷到了进退两难的境地。你自己的作为,可比他还要令人恶心。”
元明清:“我说了,他不是辽人,他是我儿元峰。日后,我重建大唐,必立其为太子,他会成为我思想的传承者,国朝的延续者。他知大义,明事非,是个真正的英雄人物。且他拥有契丹血统,又长在大宋,只要他想,他就是最好的缓和两国矛盾的人。”
萧峰这一刻心情复杂到了极点。他从不知道,他这位养父竟还有这样的心思?他思想的传承者,国朝的延续者?萧峰摇头,他无法理解,也无法认同这位义父的很多作为。他自己的行为与思想就严重不符,让人怎么去传承?
他明知道自己一家无辜遇难,眼看着自己的母亲被人杀死,父亲跳崖,不曾施以援手。他将自己养大,三十年来,却从不曾提及生父的身份,又让他守在雁门……
如此种种,都令萧峰难以释怀。可此时听到元明清得天下,要立他为太子的话,他只觉啼笑皆非。元明清可从不曾向他说过他的理想,也不曾真正教导过他,就连他这身武艺,都是得自少林与丐帮。
若非亲手喂他吃下‘吐真剂’,元明清的状态也不曾改变,唐一菲都要怀疑,自己给他吃的‘吐真剂’是假药了。
“你儿子元康呢?”
元明清:“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我亲生的,皇位给他,还不如留给峰儿。”
“啊!”这次,是四重奏!
谁也没想到元明清竟然不确定元康是不是他亲生的?
那他当初为何要娶康敏,说娶也不合适。
他们都很奇怪他到底是怎么想的,明知道这女人不是好人,还与其他男人不清不楚,他为何要把她带回家里当夫人,哪怕是十二金钗之一呢?
神奇的脑回路,神奇的人,他们这些正常人理解不能。
唐一菲真不知道说什么是好了,她都打算放弃继续问下去了,看到圈内被震惊到木愣愣的三人,这才记起甘清与元明清的仇。
“你那辽国小妾,是如何得知宋军押送军粮路线的?”
“我告诉她的。”
“是你示意她传消息给辽军的?”
“她本就是辽国派到我身边的奸细,我将这消息告诉她,她自然会传回去。”
“你为何要这样做?”
“当然是为了复唐。辽军有我的将领,我本以为以辽军的强悍,定能一战拿下雁门、代州。然后我们一路南下,攻城略地,复唐指日可期。谁能想到辽国也就表面强盛,其实内里也已疲软了。连缺衣少食的雁门关都攻不下。”
唐一菲看傻子一样看他:“辽军真要得了大宋的天下,为何要拱手让于你一个武林中人。”
“我有‘三尸脑神丹’,服用后并无异状,须每年定时来我这里拿一次解葯。过时不服解药者,便会变得如鬼似妖,连父母妻儿都不再认得,反而想要咬来吃了。他们若敢背叛我,就会变成没有理智的丧尸。”
唐一菲有些无语,他竟以这等阴险的手段来控制军中将领。这也太简单粗暴了吧,难道日后真成功复唐,也用它控制朝堂重臣?真当世上没有人能破解他的药物?
这样的人,还想得天下,重建大唐盛世,完成男女平等,世界大同的原景,真真是可笑至极。只看他府中大小十二金钗,才二十四个女人,就乱成那样,唐一菲就不信他是个能成事的。
唐一菲不想再问下去了,她一掌将人拍晕,又给他识海中的系统下了禁制,让其暂时成为一个死物。
这人,该怎么处理呢。
只看他办的这些事,就该直接抽离他身体中的‘能量物体’,让他消散在这个世界。
可他知道的那些事情,祸害的那些将领,也不能就这样放任不管了。
唐一菲挥手撤掉阵法,拿‘圈’当廊柱来依靠的段誉直直向地上摔去,幸而萧峰眼疾手快,一把拉住了他。
段誉干笑两声:“多亏了萧大哥。”
唐一菲隔空解了甘清的穴道。
甘清急急问道:“你准备怎么处置元明清。”
唐一菲:“还是交给皇帝来处理吧。”
甘清大喜:“如此甚好。”朝廷对于谋逆者,自然会从重处理,谋逆者诛三族是最轻的了。可一想到萧峰的身份,他又高兴不起来了。
段誉也想到了这点,他看着萧峰,诚恳道:“萧大哥不如来大理定居。”
萧峰微微摇头:“我要去少林。”他要去找自己的亲生父亲,他还想再问问玄慈老和尚,当年之事是否如同元明清所说。
段誉:“我与萧大哥一起。”
萧峰摇头拒绝了他的好意。
段誉知自己去了也是无用,且这是萧峰的私事。只好再次诚心相邀,请萧峰办完了事,带着萧伯父一起来大理定居。
萧峰迟疑片刻,只说到时再说。
段誉知他是怕大宋因元明清谋逆案迁连大理,只得眼巴巴看向唐一菲。
唐一菲微笑道:“你们不必担心,我可以保证,在这件事上,皇帝绝不会牵累无辜。”
甘清目视唐一菲,认真道:“您就是前些天,在汴京城,乘金龙自天而降的仙人!”
唐一菲微笑不语,她本不欲暴露身份,可之前赵煦竟能在千里之外联系到她。
且,遇到元明清这样的人,还真不好不管。她也很想看看元明清口中男女平等,世界大同的盛景。无论是元明清这个人,还是大宋的未来,自然都该交给皇帝去烦恼。
甘清整了整衣襟,郑重下拜:“清,谢过仙人!”
唐一菲以内力将人托起:“你今后有何打算?”
甘清:“我要去考科举,他日为官一方,也能造福一方百姓。”
唐一菲点头:“很好,你要去哪里,我让大雕送你。”
甘清想了想:“麻烦仙人送在下到江南吧,在下要回原籍参加乡试。”
唐一菲召来大雕:“都坐上去吧,它们会送你们回家。”
萧峰:“唐兄,仙人,萧峰的几个义妹,还有……”
唐一菲打断他的话:“安心,她们只要没参与谋逆,就不会有事。快坐上去吧,它会送你去少林。你父突逢大变,又郁郁几十年,想必性子会格外执拗。你将当年之事说与他听,好好劝劝他。真正的罪魁祸首慕容博已死,慕容家也已不复存在,他就算执著于报仇,也莫要牵连无辜。
大仇得报,父子团聚,都是一件快事。只不过,你们父子最好不要再回辽国了,以免再生不测。若你父执意回辽,你可将元明清说过的话告诉他听。大理风景秀丽,百姓淳朴,是个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段誉大喜:“萧大哥,我在大理等着你与伯父,你们一定要来。”
萧峰点头:“多谢仙人,多谢段小兄弟。”
唐一菲眼见大雕带着三人远去,忽然想起一事,忙又追上去,给三人下了个‘禁制’,告诉他们今日之事只可记在心中,莫要说出去,说出去,也不会有人能听懂。当然了,萧峰除外,他可以将元明清的话转述给其父,有也只有这一次机会。
目送三人再次致谢远去,唐一菲回到谷内,一把抓过元明清,施展瞬息千里,往皇宫而去。
赵煦早在元明清出现后不久,就联系她了。
她虽不知赵煦手中,为何会有她的旧物,但她现在的确需要去皇宫见他,将元明清这个□□烦交到他手上。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元明清:我还会回来的,我是主角,我将成为大唐开国之主,彪炳史册,名传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