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唐一菲追着几个徒孙,将他们累成狗,自己坐在大石上跷着脚,给他们讲故事。
话说,某地一学馆的先生,向来对于人们对他的评价‘手无缚鸡之力’深恶痛绝。又自认为聪慧绝伦,是天下少有的英才。他立志成为一位‘文武双全、学究天人’的少年英才。
可他不认识真正的侠士,也没有门路去学武功。苦思多日,从各处旧书摊上精心拣选了几本‘武功秘籍’,回家胡乱练了一两个月。又自书摊上挑了些专写江湖逸事的话本,回去细细研读。
自此后,他走起来路来都虎虎生风,学生们都很惊讶于先生的作态,却又不敢去问这是为何。
其中一位家境富裕的学生,终于鼓起勇气上前询问,从先生口中得知他文武双全,喜获武林秘籍的事迹。
这位学生心中半信半疑,他为讨好自家先生,特意从铁匠铺子里,为他定做了一把‘君子剑’。
得了宝剑的书生,欢喜得见人就夸自己的学生,读书好、心善、孝顺,他日为官,必能造福一方百姓。
他还自称自己是‘剑客书生’。
这日,剑客书生还在学堂中上课,忽有家仆匆匆赶来,气喘吁吁,大着舌头告知自家家主,‘黄’员外家要以下等田的价格强买自家良田。
剑客书生大为气恼,令学生们自己温习功课,提着剑就出了门。
故事讲到一半,唐一菲竟然起身就走,曲灵风四人,虽明知道这书生讨不了好去。却还是想知道,故事会怎样发展。
四人忙从地上爬起来,围到唐一菲身边:“太师父,后来呢?那剑客书生怎么样了?”
唐一菲:“自然是成了人们闲暇时候的笑谈。”
“啊?是他不自量力找上黄员外家,被人给打出来了?”
唐一菲手里提着一坛桂花酿,喝了一大口,馋的四个小子口水都要流下来了。
她才缓缓道:“如果只是这样,又哪里值得人们当谈资呢。”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太师父,您快说呀。”
唐一菲:“你们再猜猜呗。”
四人胡乱猜测一番,都催着唐一菲快说。
唐一菲大笑道:“那剑客书生自以为从旧书摊子里淘到了宝贝,将那几本不知是谁胡编乱写的秘籍,当成了可以纵横武林的武功秘籍来练。他是真的当自己是文武双全,天下少有敌手的大人物了。”
武眠风:“那书生找上黄员外家,还不是被人给打出来,才知道自己真正的能耐?”
唐一菲:“那书生读书多年,早就读成了个书呆子。他一个人跑到黄员外门前,大声道‘尔等刁民,谁敢与我一战’。”
其实,讲到这里,并无多少笑点,可笑点比较低的武眠风,还是笑得不可自抑。
唐一菲无奈等他笑完,才开始继续讲故事。
黄员外家的护院听了这话,均是指着瘦弱的书生哈哈大笑。他们不知道,这书生是痴了还是傻了,竟敢堵在门口,找他们这些护卫挑战,莫不是脑子出了问题?
书生见他们嘲笑自己,更是直接拔剑在手,以剑指天,大喝道:“尔等可敢与我一战!”
那些护院下人,在没得到主家允许前,还真不敢上手殴打读书人,书生见他们只敢嘲笑自己,连一个敢露面的人都没有,就更是不屑,以为这些人怕了自己。
不多时,黄员外家的小儿子自外归来,看到书生在他家门前耀武扬威,一挥手,大喝道:“养你们吃白饭的么,敢到我黄府门口闹事,还不给我打出去。”
护卫们纷纷手持棍棒上前对着书生一顿乱打。但他们顾及到书生读书人的身份,倒不敢真的下狠手,也就是那棍棒舞起来虎虎生风,其实,并不敢真正用力。
奈何书生是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挑的文弱书生,他还是被众人给打的抱头蹲在地上,大喝道:“我有秀才功名,尔等打坏了我,就等着吃官司吧。”
众护卫忙退后几步,不敢再打。
哪想到那书生站起身来,剑尖直指众人:“你们这群小人,知不知道江湖道义。背后偷袭,算得哪门子的英雄好汉。”
众护卫先是一愣,之后是哄堂大笑。
也有人心生疑虑,难道刚刚有人下了重手,打了这书生的头,书生被他们给打傻了,怎么满嘴胡话?
书生气得面色紫胀:“你,你们这群小人,竟还敢嘲笑我。两方比武,怎么可以不等对方准备好,摆好姿势,还要群殴。我不服。”
众人又是一阵哄堂大笑。
“摆好姿势?”
“提前准备好?”
“哈哈哈,我们是不是要等你磨好了刀,把脖子伸过去让你砍啊。”
“那要一下砍不断,你是不是又要怪我们的脖子太硬。”
“读书读傻了吧。”
随着人们的议论,书生越发生气。
见他一张脸紫胀,手中剑抖啊抖,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就连那向来纨绔的小少爷,也不知书生这是要闹哪样。明明是他自己上来挑衅的,还不兴他们嘲笑几句了?
可对方自称秀才,他们还真不敢将人得罪的太狠了。有那机灵的小厮,已经跑去主院,向自家老爷回禀去了。
黄员外一听此事,也被吓了一跳,这是哪里来的穷秀才,跑到他家门前闹事,难道想讹诈他们家的银子。
要知道□□向来重文轻武,这万一,书生有个好歹,或者真被他家下人给打傻了,这附近的秀才举人,书生的同窗座师,还有他的学生,只这些关系,就不是好惹的。最重要的事,若是自家名声坏了,以后,他家大孙子要进学只怕就难了。
黄员外带人匆匆赶到门外,就听书生还在那里放大话,刚刚那一顿棍棒,并未让他吃到多少教训,反而让他深切的以为,自己真的练成了什么金刚护体神功。
不然,这十几个壮汉,手里拿着手臂粗细的棍子,打在身上,怎么不疼呢?
是以,他叫嚣的越发厉害了。
黄老爷对着书生作了个揖:“敢问这位秀才公尊姓大名,到我黄家门前喧闹,所为何事?”
书生这才想起来,他是为何而来。想起此事,他心中更气,怒气冲冲指着黄老爷,大声道:“我姓李,李家村唯一的秀才,是清水镇上学馆里的先生。”
黄老爷更觉莫名其妙:“原来是李先生当面,敢问李先生,为何手执利器来我黄家闹事?”
书生:“你黄家强买我家良田,竟还不让我找上门来,这是哪里来的道理,你们难道不知王法么。”
黄老爷:“啥?”
书生:“你还不承认?”
黄老爷看向自己的管家,管家忙回道:“老爷,咱们家最近没添田产店铺。”
书生:“不可能。我家下仆为此事,特意赶到镇上……”
他话未说完,远处就传来一声声嘶力竭的大喊:“公子,公子,错了,不是这家。”
书生懵了,继而大怒:“你不是说黄员外家强买咱家的上等良田么。”
黄员外乐呵呵站在那里看笑话,心说这位秀才公也只能止步于秀才了。就这样着三不着两的人,日后要为官作宰,还不苦了他们这些百姓。
众人碍着自家老爷在,均不敢放声大笑,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那青衣小厮一身的灰尘,无奈道:“公子,小的跑了十几里路,才赶到镇上书院,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时说话没捋直了舌头,您走得又快,半道上还遇到个好心的老农,搭了个牛车。小的想追又追不上,在后面喊您,您竟也没听到。”他吃了一路的灰,累得几乎都要站不住了。心中腹诽,自家公子,什么时候成了这样的暴脾气。竟还敢持剑找上黄家。
书生这一路赶来,只想着好好让天下人瞧瞧他的厉害,哪里顾得上这个报信的下仆,只听了一句话,就匆匆赶路,要怎样大闹黄府。他哪里想到要好好问问,究竟发生了何事,家里现今如何了?
青衣小厮喘了口气,继续道:“公子,是王员外家,他家小女儿前儿给县太爷做了姨太太,今儿,就不把咱们这些乡邻放在眼中了。他家不仅强买了咱家的地,咱们李家村的上等良田,他家都要了。里正要叫您回去商量商量,要不要备礼去见见您的先生。您的先生可是县太爷夫人的大哥。县太爷就算再喜欢王老爷家的小女儿,也不能亏了自家夫人的娘家吧。”
书生呆立当地半晌,在小厮的催促声中才回过神来,他急急忙忙将手里的剑还到剑鞘中,对着黄员外胡乱行了个礼,说了声抱歉,拿袖子遮着脸就跑了。
可他跑出去不到一里地,双腿就如同灌了铅一样沉重,几乎迈不开不子,喘气都废力了。如非下仆赶上来搀扶,他都恨不能扔了腰间那把沉重的铁剑,坐在道旁黄土地上好好歇歇了。
他到此时,才总算明白过来,为何那些人的棍棒打在自己身上会不疼。
不是他会金刚护体神功,是他有秀才功名在身,人家不敢真拿棍棒往他身上招呼。书生再不敢自认是文武双全的奇才了,也不敢用‘剑客书生’这个诨号了。
自此后,他终于愿意用脑子去想事情了。
冯默风:“确实好笑,这书生是不是傻啊。”
陆乘风:“自有一股呆气。”
曲灵风:“虽然又呆又傻,又自以为是,但他至少敢于站出来,为自家讨个公道。”
冯默风:“大师兄,可这书生也太傻了,他明明有更好的办法,你听他家下人说的,村里的里正都知道先找他的先生,让先生去府衙活动活动。他却意气用事,只想着自己武艺出众,跑去黄府出风头。”
武眠风:“还有啊,他找上黄家,不通姓名,不说来意,就先向人家挑衅,这根本就不是去了结事情的,反而是故意找茬。这样一来,他就算有理也成没理了。”
冯默风:“他还真当自己是武林高手了,这人要不是有个秀才功名,早就被黄家人给打断腿扔出去了。”
陆乘风微微摇头:“人无完人。不可过于苛责,就像大师兄所说,他敢于站出来,为自家讨回公道,这就是优点。他能很快意识到自己并无真本事在身,也是一个优点。”
武眠风还有些不服气:“这算什么优点,是个人都能做到吧。”
曲灵风严肃道:“不说别人,陈玄风、梅超风两人就做不到。”
武眠风:“大师兄,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见三个师弟和唐一菲都望着他,曲灵风叹了口气:“我也是最近才想通的。你们有没有发现,陈玄风待梅超风格外的不同,梅超风对待陈玄风也与咱们四人不一样。”
三人若有所思,还是冯默风先想明白:“我知道了,他们两人相处时,有些像师父和师娘在一起的模样。”
曲灵风冷冷道:“就凭他们也配与师父师娘相比。”
冯默风也知自己说错了话,再不敢说了。但他的意思,大家都懂了。
曲灵风继续道:“他们二人定然有了私情,却又不敢让师父知道,这才有了离开桃花岛的想法,可是以二人的武功,在江湖中难免受气,所幸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盗走了师父的《九阴真经》,逃出岛去。”
武眠风:“他们太可恶了,师父虽然严厉了些,可他待咱们这么好,师娘又温柔,有什么事是不能告知师父师娘的。”
曲灵风:“所以,我才说,那书生又傻又呆,可他还有些担当。不像陈梅二人,连站出来向师父坦诚他们的恋情都不敢。”
冯默风:“可是,他们胆子这么小,又怎么敢偷走师父的真经。”
陆乘风:“他们二人偷了真经离岛,定然会找个隐蔽的地方,不练成神功绝不在江湖上走动。他们要躲到深山老林里十几年不动地方,师父纵有再大的能耐也找不到他们呀。”
武眠风:“这二人着实可恶。”
曲灵风:“待咱们练好了功夫,定要让他们二人好看。”
三人连连点头。
唐一菲百无聊赖逗着二狗子,心说,自己本来是想讲个笑话,借着那剑客书生,来讽刺下黄药师的行事风格。
谁能想到,四人听完后,完全没听出其中内涵,一番分析,竟还分析出大道理来了。
到底是她说故事的方式不对,还是这几个娃脑回路太奇特?
四人还在议论陈梅二人的事,就听一声冷哼。四人一改刚刚的懒散模样,立时挺胸抬头,同声道:“师父,您来了。”
黄药师:“今日的功课可做完了,还不快去好好练武。”
四人迅速行了一礼,默默去桃花深处练武去了。
唐一菲:“他们四个没听懂那故事,你可懂了。”
黄药师微微点头:“唐师父是在告诫几个孩子,行事不可鲁莽。不要像唐师父这般仗着自身武艺高强,行事颠三倒四一味莽撞。”
唐一菲:……
“好你个黄老邪,看招。”
她这话一说完,就听海边传来一道声音附和道:“好你个黄老邪,竟敢骗我,快还我真经。”
‘还我真经,还我真经’的声音,在桃花岛上空回旋往复,如同魔音入耳。
想到刚刚入睡的妻子,黄药师的脸更黑了。
唐一菲却是大喜:“哈哈哈,来的可是老顽童。”只听故事,就知这人与她有缘,她总算找到玩伴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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