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东方必败7

果然不出唐一菲所料,刚和她混熟了的小可爱东方柏,和他那执拗的娘亲,打从那日离开西湖,就再也不曾回来过。

转眼,元宵已过。

唐一菲知道,自己看好的小徒弟,就要泡汤了。

虽有些可惜,少了个小玩伴,也少了许多乐趣。她也为东方柏感到惋惜,那般天生的习武苗子,竟然不被母亲允许习武入江湖。不过,唐一菲也不能强求。

谁让她说出东方柏与江湖有缘时,那刘嫂子看她的目光又复初见时的戒备与防范。

等她说自己粗通命理,这孩子七八岁时有一难,他或许还能得贵人相救,你们夫妻二人就不可知了。刘嫂子看她的目光已经从戒备到仇视了。

唉,有时候,长了一张过分年轻漂亮的脸,就是不能在一些方面取信于人。

罢了,既然好话坏话,她都只当自己是个想拐她儿子入江湖的恶人。

那她还能怎么办呢,一切顺其自然吧。

江湖人有江湖人的活法,普通人也有普通人的活法。

谁又能说,谁比谁活得更自在,更幸福呢。

只要东方柏一家不掺和江湖事,做个普普通通的小市民。只要不是倒霉到家,恰好被某些路过的江湖人给找了麻烦。想必,他们一家也能安安稳稳的过上几年平静幸福的生活。

待那孩子长大一些,若他还记得自己叮嘱过他的话,他自会想办法替父母化去灾厄。如果他忘了,或者也像他娘亲一样不相信命理之说,那也怪不得自己。

从刘嫂子抱着哭闹不休的东方柏,一脸冷漠的离开她的视线,唐一菲就已经下定决心,日后若非有人持重金求上门来,她再不给人看命了。

命运这东西,不可尽信,也不可不信。

她一个剑客,向来不信命,也不必管命运如何,再大的事,都可以手中剑来解决。

也不知以前的自己是怎么想的,竟然学了易经术算。

其实,再准的卦像,只要说出来,命运就会悄然起了变化。

尽管,知道自己算命的技术非常好,唐一菲也觉得这份能力,对具有强大能力的她来说有些鸡肋。

毕竟,明知道一个人日后的命运悲惨,不去提醒,心中过意不去。提醒了,人家还当她是诅咒。这就让人太不舒服了。

唐一菲站在桂花树上远眺,斜阳的余晖洒在她的脸上,像是给她度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时值寒冬腊月,唐一菲入乡随俗,虽不觉冷,还是披了件雪白的白狐鹤氅,整个人看起来缥缈如仙。

她内里穿了一身火红劲装,给这份仙气又添了几分颜色。好似这银装素裹的冷冽寒冬,都多了几分生气,几分温暖。

随着她的目光远望,似能看到两匹快马,正欢快的向她这个方向奔来。

风清扬、宁中则的身影,出现在唐一菲的瞳孔中。

唐一菲看清了他们的容貌,可她还在向远处看去,好像在更远的地方,还有人在朝这个方向赶来。

风清扬:“宁师侄,你真的想好了,不回华山了。”

宁中则:“风师叔,我想留在唐前辈身边。”

风清扬叹了口气:“唐前辈心地善良,最见不得人无故受苦,你留在她老人家身边,说不定他日,也能成为第二位唐前辈。”

华山剑气之争,早不复之前你死我活。可以前结过怨的人不在少数,没了剑气之争,还有私人恩怨,还有权利之争。

当初站出来,反对华山分裂的宁中则,被许多人认可,自也会被一些人针对。

这些时日以来,宁中则可以说是烦不胜烦。

若非掌门人强硬起来,开始管理门中事务,只怕她的日子还要难上许多。

宁中则笑道:“不求像唐前辈那般无敌于天下,只求能像风师叔一般,能自保已是足矣。”

风清扬亦笑道:“好志气!”

自保,说起来简单,但在江湖上,真能做到自保又有几人。

所以,风清扬才说宁中则好志气。

两人的笑声飘进唐一菲耳中,打断了她继续远眺的目光。看着越来越近的两人,她微微一笑,问道:“你们来了。”

风清扬:“唐前辈,我们来了。”

唐一菲:“你带卦金了么。”

风清扬:“带了。”

唐一菲:“很好,把卦金交给你师侄,让她先给我保管着。宁中则,熟悉下这宅子,除了我的卧室书房,其他房间任你挑,你给你师叔安排下住处、吃食。”

宁中则:“是,唐前辈。”

风清扬动容道:“前辈,您算准了我们会来,宁师侄会留下。”

唐一菲揶揄道:“这样的事情,哪里需要我去算。”

风清扬很是赞同:“说的也是,您老人家这般智者,只需稍做推断,就能猜到结果了。”

唐一菲拢了拢袖子,漫不经心道:“不,你说错了。”

风清扬好奇道:“那前辈您是怎么知道我们要来,宁师侄要留下来的。”

唐一菲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当然是我听到的。”

风清扬:“听到的?您从谁那里听到这一消息的。”经过前次差点被人给骗婚的经历,风清扬也有些杯弓蛇影了,他下意识怀疑,有人将他们的行踪,给透露了出去。

唐一菲认真的看了风清扬一眼:“我是听你们两个说的。”

风清扬:……

宁中则:……

半晌,风清扬才哈哈一笑:“前辈耳力非凡。隔了三条街都能听到我们的谈话。”

唐一菲:“那是。我老人家的耳力,岂是你们可以想象的。所以呀,你们以后,就算在空旷无人的旷野,也莫要将不想让他人知道的事情,诉之于口。”

风清扬悚然动容,随后一脸的敬服:“唐前辈,您竟能听到十几里外的动静!”

宁中则也睁大了眼睛,一脸崇拜地看向唐一菲。这般灵敏的耳力,这个世界在唐前辈面前,哪里还有秘密可言!

刚刚决定留下来,她竟然莫名觉得压力山大,她若睡着了磨牙打呼说梦话,不会吵醒唐前辈吧?

唐一菲:……她若想听,只需放开六识,别说十几里,百里内的动静,都可以轻松知道。但她刚刚那句话,并不是这个意思。

唐一菲叹了口气:“风清扬,我是说,你要小心隔墙有耳。”

风清扬:“啊,哦,是这个意思呀。”

见一向成熟可靠的风师叔,因再次猜错了唐前辈的用意,而有些蔫吧的样子。宁中则忍不住噗嗤笑出声来。

唐一菲也笑了起来。

若说,她没有故意引导风清扬往那方面想,那自然是有的。

唐一菲正觉无趣呢,他们来都来了,又怎好不逗上一逗呢。

风清扬自己也笑了,他笑得很轻松,完全没有被人给耍了的恼羞成怒。作为一个晚辈被武林前辈给逗上一两句,其实也没什么。这小小不言的小玩笑,还将他一直绷着那根弦给松了松。

风清扬笑道:“前辈刚刚可是在等我们。”

唐一菲:“不仅是你们。今天是收获的日子,我在等我的卦金。”

风清扬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唐前辈还给一个人算过一卦,那就是打算给他当岳父的‘张员外(牛大力)’了。

果然,等风清扬、宁中则拴好马匹,将行礼放好,唐一菲的门前,就停了两辆马车。

牛大力从马车上走了下来:“唐先生,小老儿令狐牛来给您拜个晚年了。”

唐一菲定定看着他,这位仁兄还真会给自己起名字,上次骗风清扬,他说自己姓张,这次又姓令狐了。

“你可带足了卦金。”

令狐牛恭敬道:“自然。小老儿本想年前赶来,只是家中事情繁多,离的又远,只能赶在年后,来给您送年礼了。”

唐一菲:“那就进来吧。”

这话说的,好像没带礼物,就不让人家进似的。令狐牛不以为意,毕恭毕敬跟在唐一菲身后。

令狐牛给唐一菲送来了百两黄金,一把上古名剑‘承影’,另有一车绫罗绸缎和一些头面首饰、玉器摆件。

他出手之大方,超出了风清扬、宁中则这两个江湖穷人的想像。

可以说,令狐牛带来的金银珠宝,几乎要闪花这对师叔侄的眼了。他们这辈子,就没见过这么多金子和珠宝。

唐一菲虽不将百两黄金看在眼中,可在这个世界,一个肉包子才两文钱,百两黄金已是一笔常人想都不敢想的巨款了。

再说到上古名剑‘承影’,她空间里就有不止一把,可人家好心好意送上的一份厚礼,她还是给予了肯定。拿着‘承影’耍了几个剑花,很是欣喜的样子。

令狐牛见唐一菲喜欢,心里也觉欢喜,他哈哈一笑:“风大侠也在唐前辈这里,再好不过了。前次都是小老儿的错,小老儿回到家中,令家下人花重金寻得宝剑‘七星龙渊’,特赠予风大侠,以谢风大侠不罪不杀之恩。”

听到‘七星龙渊’的名头,风清扬有些心动,哪个剑客不爱宝剑,可他还是推辞道:“这把剑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要知道‘七星龙渊’与‘承影’,都是上古名剑,得一把已是天幸。这位差点成为他岳父的‘张员外’。呃,现在得称他为‘令狐员外’了。他竟然花重金收到两把上古名剑。还一次性就给送了出来。

令狐牛连连摆手:“风大侠,你可一定要收下,这把剑在风大侠手中,尽可展其风采。落在我一个商人手中,除了落灰,给我家赠添点脸面,就成了被人觊觎的宝物。若江湖上有人知道小老儿手上有这么一把宝剑,怕是不出三天,小老儿的孙儿就真被人给掳走了。”

风清扬苦笑,只得将递回去的宝剑又收了回来:“这般重礼,风某受之有愧,令狐前辈他日若遇险,风某或可相助一二。”

令狐牛大喜:“有风大侠这句话,小老儿脖子上的脑袋,又能安稳几年了。”

风清扬:“令狐前辈不必忧心,李、岳二人业已伏诛。”

令狐牛这次是真的松了一口气,他虽然搬了家,改了名姓。可时间太短,他牛大力的商铺又多,一时间‘改弦更张’哪是那么简单,就能扫清好所有首尾的。

他还真担心,那两个江湖人见没达成目的,恼羞成怒,杀上他家。

要知道他儿子虽愚不可及,但那毕竟是亲生的。如果被儿子带累全家,他会选择舍弃儿子。可若还有别的方法,他当然要想办法保全儿子的小命。

这次匆匆赶来,向唐一菲送上卦金、宝剑和这一车的礼物。其实,他是想向唐前辈再求一卦,问问那两个江湖人的下落。若他们还活着,他家中还有凶险,他都想搬来和这位神秘莫测的唐前辈做邻居了。

听说那两人死了,他总算可以放心了。

唐一菲对令狐牛如今的名字很有些好奇:“你可还要再改回原来的姓氏?”

令狐牛笑道:“好叫先生知道,小老儿父亲本姓令狐,少时家中贫困潦倒,却有七个兄弟。他老人家为了活命入赘到牛家,当了上门女婿。我系家中三子。大哥姓牛,二哥姓令狐,到了我这里,姓牛还是姓令狐,全凭我自己的心意。以前姓牛,那是长在牛家的情分。如今既换回令狐姓氏,也没必要再改回去了。”

唐一菲听得叹为观止:“没想到,只是改个姓,这其中还有这诸多渊源。当初的‘张员外’,想必也有其来处了。”

令狐牛面上笑意一僵,他瞄了一眼风清扬,见他并无恼色,这才笑道:“小老儿外祖母姓张。”

唐一菲:“令狐牛,你行善多年,又遇到了我,此番也算是你的机缘。我既收了你的宝剑和礼物,特赠你一卦。你那儿子是个招灾惹祸的命,以后看好了他,你家能少八成的祸患。你那孙儿本该幼年丧亲流落江湖。”

在唐一菲叫他名字的时候,令狐牛已经站起身,恭敬立在一旁听训。他待唐一菲极为恭敬,不敢有半分敷衍。

也是他态度足够好,身上的功德压过了业障,唐一菲才愿意再次提醒他。

令狐牛听得心中一凛,没想到,他们一家会是那样悲惨的下场。只余一个不记事的孙儿流落江湖。

他郑重向唐一菲行了一个大礼,恭敬道:“小老儿多谢先生提点。只不知,这一劫要多久才算度过。”

唐一菲:“你孙儿记事前,就是你家最危险的时候。”

令狐牛头上的汗都下来了,这话怎么说的。儿子是招灾的体质,孙儿没记事,一家就全没了。独留他一个无知幼儿流落江湖,只怕都不知道他自己是谁的后人。

唐一菲安慰他:“其实,你也不必太过惊慌。命数一说并非不可更改。在我当初道破你设下的局时,已经改了风清扬和你的命数。

更不谈,李、岳二人,也已死了。

你们一家的死劫已经过去了一大半。以后只要小心在意一些,应是无碍。”

令狐牛心中稍安,就听唐一菲又道:“不过,性格决定命运,你儿子若还如以前那般‘豪爽’,这一劫就算过去了。还会有下一劫等着你们一家老小呢。”

令狐牛:……

好想回家把儿子的腿打断,省得他出去招灾。

其实,令狐牛的孙子,命格及为独特。当初,唐一菲自华山派回归的路上,偶然遇到了迁徙的牛家人。她看到了那个还未满月的婴儿,那个孩子气运很好,命运却极为坎坷。

哦,都快赶上东方柏了。

东方柏的气运也极强,命运一样的坎坷。还是个死无全尸的下场,也是可怜。

不过,有她在他们生命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想必应该可以改变他们的命运了吧。

这么想着,她就又笑了起来。

就不知那个调皮捣蛋,软萌可爱的东方柏,还会不会找回来,向自己拜师呢。

嗯哼,等他回来拜师,她一定得好好拿乔,狠狠难为难为那小子。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