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云英成了云英郡主,一心扑在‘明报’上,陪着唐一菲聊天打屁的人,就只剩下何红药了。
两人沏上一壶茶,拎上一坛酒,就能消磨大半日的时光。
时隔多日,何红药脸上的伤疤,已渐渐消退,她终于又提起了夏雪宜。
唐一菲:“你还喜欢他?”
何红药心情有些复杂:“前辈,我只想知道,他怎么样了。”
唐一菲的表情比她还复杂,看得何红药都要坐不住了:“前辈,他死了么。”
唐一菲:“没呢,也快了。”
何红药:“啊!”
唐一菲:“也不知他怎么想的,带着个漂亮姑娘,跑到你们五毒教去找你。他被你哥抓住,打断了腿,扔进万蛇窟了。”
何红药:“啊!”
半晌,何红药才想起来问:“前辈,你是说他带了位姑娘去五毒教找我?他又骗了位姑娘!”
何红药都要出离愤怒了,不过,她脸上的表情,还是笑着的,只是那笑容实在不怎么美妙。
唐一菲逗她:“不想笑,就别笑了,你笑得这么丑,我都不敢和你一起玩了。”
何红药哭笑不得:“前辈,您可知道那位姑娘的身份。”
唐一菲:“听说,是夏雪宜仇家温家的女儿。”
何红药:“他想做什么?报仇就报仇,何必要拿温家的女儿出气。”听她这口气,倒不是气恼夏雪宜又找了个姑娘,反而是替那位姑娘感到愤怒。
唐一菲:“你此前不在京中,不知温家与朝中勾连后金的大臣有瓜葛,被抄家了。温家女眷充入教坊司了。”
何红药:“温家倒了,他的仇也报了。他怎么还对温家的姑娘下手。禽兽,他不是在城西锦衣卫所任职么,怎么会带着教坊司的女……子,跑去了苗疆。”
唐一菲:“这谁知道呢。”
何红药拉了拉唐一菲的袖子:“前辈,您就告诉我吧。以您的能耐,还有什么事情是您不知道的呢!”
唐一菲本来不想说,但见何红药坚持,还是告诉了她。
原来,宁远大捷,献俘事件中,夏雪宜抓到了闹事的贼子,立了一功。他请求回家祭祖。
温仪因温家之祸,被充入教坊司,她不愿苟活,从二楼跳了下去,恰巧被路过的夏雪宜所救。
他怜惜温仪的遭遇,敬佩她的气节与勇敢,未通姓名,就直接带走了她。
带人跑出去百余里,觉得安全了,夏雪宜才想起问这位姑娘的来历。
在温仪的印象中,不知为何,官兵突然闯入家中抄家,将他们温家堡的人捆的捆,卖的卖,流放的流放,砍头的砍头。
可以说当日发生的惨剧,烙印在温仪的心中,至今无法忘怀,每每午夜梦回,都是那慌乱无措,悲痛欲绝的一幕。无论如何,她都想不明白,家里人怎么会犯下抄家灭族的大罪。
夏雪宜听了她的叙述,愣在当场,不知做何反应。眼前这温婉善良的女子,竟是他的仇家。
还没等他想出该如何对待这位姑娘,是送她回教坊司,还是放她离开。他的心口就是一痛,来了,又来了。也不知五毒教是怎么处置何红药的,竟让她受这么多苦。五毒真不亏带了个‘毒’字,教主对自己的亲妹妹,竟也舍得下这样的狠手。
夏雪宜一时顾不得温仪,转身就要走,却一下子痛晕过去,温仪无处可去,见自己的救命恩人倒地,就将他扶到一旁的客栈,要找大夫给他看诊。
若非看在夏雪宜穿了一身锦衣卫制服,那客栈老板,绝不会让一个无故昏迷的人进店。
在温仪精心照顾之下,夏雪宜总算醒了。
清晨和煦的阳光照进房间,照在趴在床头的女子身上,映得她巴掌大的小脸,熠熠生辉。这姑娘生得眉目如画,温柔娴静,清雅如菊,看起来竟像有几分胞姐的品格。
夏雪宜一时看得呆了。
就这么着,夏雪宜鬼使神差,带着无家可归的仇家的女儿,一路行行走走,走到五毒教的地界。
这些日子的相伴,他已经喜欢上了,这个温柔又单纯的姑娘。
可是,他身上的蛊虫不解,他就没有未来可言。
夏雪宜本想将温仪安置好,再去五毒教悄悄寻找何红药,将她救出来,也算还了当日的恩情。可温仪生得太美,他不敢让她离开自己的视线,唯恐被人给害了去。
又思及自己锦衣卫的身份,想着万一被五毒教给发现了,他们也不敢轻易得罪恶名昭著的锦衣卫,这才带着温仪直接去找何红药。
何红药人就在京城,他当然没能找到,反而因着温仪的关系,打草惊蛇,惊动了五毒教教众,被何红药的哥哥带人围剿,打断双腿,扔进了万蛇窟。
都那么惨了,他还半威胁半请求五毒教主,切不可伤害温仪。他给温仪编了个身份,说她是朝廷新封的‘云英郡主’的贴身侍女,她与郡主一起长大,情同姐妹。五毒教若要害了她,云英郡主必不会善罢甘休。伤了郡主的颜面,朝廷也不会坐视不理。
五毒教教主半信半疑,并未为难温仪,只是将她关了起来。
何红药听罢,一时神色莫明,心里还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那感觉就像是她终于等到了这一天。
好像,夏雪宜本就该喜欢上仇家的姑娘,本就会负她一生。她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哪里来的奇怪感觉。只是有些不舒服的摇了摇头。
“对着仇家,他倒是情深意重了,呵。真是好一个重情重义的夏雪宜。”
许久之后,唐一菲才问道:“他已有了心上人。你以后,有何打算。”
何红药:“哥哥帮我报了仇了。前辈,我想回去看看。”
唐一菲:“你回去了,他若还活着,你会救他么。”
何红药苦笑:“前辈,他若命大,我自会求哥哥放他出来。也请前辈解去我们身上‘同甘共苦’的符箓。他既然有了心上人,我与他再不相干。放他去和他的仇人双宿双飞吧。我倒要看看,他们能恩爱到几时。”
一个被打断双腿,没能及时治伤,又被丢进万蛇窟,出来后也会容颜尽毁,重伤难支的夏雪宜,和一个身份见不得光的温仪。他们能走到哪一步呢?
唐一菲:“也好,照顾好自己,日后,莫要轻信于人了。”
何红药眼圈微红,不顾形象的趴在唐一菲怀里,哭道:“谢谢您,前辈。您以后想红药了,记得来五毒教看红药。”听她的意思,竟似要留在五毒不出来了。
唐一菲心下了然,这位姑娘总算长大了。她轻抚着她的后背,安抚道:“好,快去吧,我会去看你。”
再晚了,夏雪宜只怕就真嗝屁了。她也就少了一出大戏可看。
前脚送走了何红药,后脚,朱棣就带着人来了。
他要借唐一菲的地方,见一见白莲教分舵舵主李潇。
不是皇宫不够好,守卫不够森严,实在是这位姓李的壮士,有些奇怪的能力,令朱棣不得不防。
据东厂调查所得,凡与李潇接触三次以上的女子,都会不自觉爱上他,为他痴为他狂,甚至为了他自甘下贱,甘愿为妾。
他后院中那三房妾侍,并不是青楼女子,一位是个小家碧玉,也是白莲教信众,一个是隔壁坐拥大把财产的俏寡妇,还有一个来头要大些,竟然是白莲教圣女身边的丫环。
一般这样的丫环,就相当于皇帝身边的太监。太监去了地方,地方官都要小心接待。
可这姑娘和李潇见了不过两次面,就喜欢上了他,为了他还背叛了圣女。
这样的事情,说出去,只怕无人敢信。
朱棣对于这份调查结果,也持怀疑态度。等看到后面,他发现,李潇被抓入京后,这三位曾经‘和睦相处’、‘姐妹情深’的女人,开始变得茫然无措。待到第十日上,先是圣女的丫环朵儿,忽然面色难堪,举剑乱砍,想要杀了李潇和那院中所有人。一番乱战过后,她逃出李宅,被东厂的人给抓了。
之后,隔壁的俏寡妇捂着心口,说李潇这个杀千刀的,给她下了降头,才让她做出这么多不堪的事情,还把自家产业都交到了他手中。她哭着闹着要找李潇要回她的产业呢。
那位小家碧玉,醒过神来后,羞愤欲死,上吊自杀,被东厂的人抓了起来。
这一切,都不正常。
负责调查此事的魏忠贤,在得到这些消息后,一再向属下确认,又审问过悄悄押入京中的朵儿、俏寡妇、小家碧玉,和那位刘知府家的外侄女陈兰。
从她们口中得知,她们也不知为何,就把李潇当成了自己此生的良人。好像离了他,她们就活不了了似的。但醒过神来之后,她们又个个悔的要死。
唯一闹着要正妻名号,没被李潇得手的陈兰,听了三人的经历,也是一阵后怕。
据她所说,她一共见了李潇三次,第一次为他所救,虽心中感激,却并未存了其他心思。可第二次、第三次偶遇之后,她莫名就觉得李潇是这世上最英武,最勇敢的如意郎君。
她自己也不知这种想法从何而来,只觉若能嫁了他,此生死而无憾。
只是当她将自己也心悦李潇,希望他能上门提亲,以免家中拿她当联姻工具的想法,隐晦的传递给他时。他竟派人夜半三更,将自己掳了去。
被李潇迷的晕头转向的陈兰,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虽然,每见他一次,她就会心动一分,可若有一日不见他,想明白自己的处境,她的理智又会回笼。
到后来,李潇身上的迷之光环,在她身上也渐渐失去了效果。
……
这么个危险人物,朱棣怎么可能让他入宫。
也只能借神仙的地盘,才能震住这么个妖孽了。
他倒不怕唐一菲忽然也发疯似的喜欢上李潇那么个‘种马男’。
他敢赌一个红薯,那小子若敢在仙人面前使坏,他就等着被仙人给锤死吧。
看完朱棣提供的情报,唐一菲也来了些兴趣。这么有趣的金手指,她还真没见过。
前白莲教圣女,现云英郡主,一脸的纠结。
唐一菲:“你可是知道些什么。”
施云英:“仙人,我猜,他很有可能拥有‘降智光环’,‘是个女人就爱我的光环’。”
朱厚照:“厉害了,这样的光环,崇祯需要多来几套,让那群一肚子官司的官员,都傻到只会听令行事。还能给咱们老朱家生上几十个崽。多好啊!”
崇祯:……
莫名被DISS,但他打不过正德帝这位祖宗,也只能任由他胡说八道了。
万历皇帝朱翊钧轻呵一声:“说的跟你不需要似的。”
正德皇帝朱厚照:“万历你小子,找打啊。来战,看老子不打得你这孙子满地找牙。”
朱翊钧轻呵一声,站到了朱棣身后。
朱厚照三步并做两步,上前就要抓万历出来。
景泰帝朱祁钰挡住了他的去路:“别闹了,没见祖宗脸都黑了么。”
果然,朱棣的脸早就黑的不要不要的。
这群不靠谱的子孙,就知道玩闹。他们怎么就不动动脑子想想,国朝出现这种不可思议的妖孽,是不是他们大明要亡的先兆。
想到此,朱棣只觉心口疼。
大明真的亡了啊。这次的机会,还是靠他的子孙崇祯那张贼好看的脸,给刷回来的。
朱棣:“仙人,这样的情况,您遇到过么。”
唐一菲:“都说太阳底下无新鲜事,这次,我也算开了眼了。”
朱厚照:“仙人,万一您,我是说万一,万一啊,您也看上他,怎么办?”
朱棣抬起脚,一脚将朱厚照给踹了出去。
唐一菲好笑道:“什么妖魔鬼怪,到了我这里,大不了就是一剑的事。
你们且安心,我要真莫名其妙看上了他。厚照,你就一刀宰了他,送他去轮回好了。再强大的光环,只要人死了,也不起作用了。”
朱厚照嘚瑟的昂头挺胸在朱棣面前走了一趟:“仙人,还是您有眼光。”
施云清:“是这么回事,人死如灯灭,除非他还拥有死而复生的金手指。”
崇祯:“还有这样的金手指?”感觉,还是这个金手指比较适合他呢。
施云清:“一些文学作品中,曾写到过这样的金手指,至于要付出怎样的代价,现实中是否真的存在,下官就不知道了。”
唐一菲一本正经地点头:“这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他要真能死而复生,我一剑捅死他,亲自押着他去地府见阎王。我倒要问问阎王爷收了他多少贿赂。”
施云清星星眼:强大,霸气,英勇,是我喜欢的……女汉子。
唐一菲随手掐了个法诀,给众人身上套了个清心咒:“陛下,可以叫他过来了。他真要拥有这种莫名其妙的光环,杀了他,或送他去敌国,都是不错的选择。”
朱棣:“好,一切就仰仗仙人了。”
很快,李潇就被押送进来。
他跪在地上,不见半分怯懦,反而抬头挺胸,目光在众人身上一一扫过。
好似,他不是囚犯,而是这里的主人。高坐的众人,也不是来审问他的人,反而是他手底下的小喽啰。这副霸气侧漏,唯我独尊的模样,实在太招人恨了。
若非朱棣早就将随从侍卫全部挥退,早就有人体察上意,上前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了。
朱厚照轻哼一声,站起身来,走到李潇身边,一脚将他踹倒:“大胆贼子,竟敢直视天颜。”
李潇冷笑一声:“无名之辈,也敢在本公子面前犬吠。”
朱厚照那个气呀,他一脚脚踹下去,将脚底在李潇脸上擦了擦:“小子,有能耐你再张狂,看老子不打死你。”
若非亲眼所见,知道前因后果,众人都要以为,朱厚照就是个欺男霸女的纨绔子弟了。
万历皇帝轻哼一声,表示这蠢样真没眼看。
施云清憋笑憋的不轻,唐一菲也不禁笑了起来。
朱厚照脚踩李潇,对着唐一菲咧开嘴,露出一口大白牙:“您可看出来,他身上有什么奇怪的光环了么。”
唐一菲定定瞧着李潇:“有个光环,叫做‘微微一笑很倾城’。释意为:只要你笑,她们就会爱上你,‘种马男’必备金手指,你值得拥有!”
众人:……
李潇先是心头大震,然后对着唐一菲、施云英二人,露出个自认为十分帅气的笑容。
可惜,他被朱厚照踹到在地,那张还算英俊的脸上,还压着一只比他的脸还好看的鞋子。
这让他的笑容都变了形,整张脸看起来十分诡异,甚至多了几分阴森恐怖的气息。
唐一菲忙看了一眼崇祯,洗了洗眼睛:“别笑了,辣眼睛。丑成这样,什么光环都拯救不了你了。”
施云英默默躲到唐一菲身后,捂住自己的心口,低声道:“他的笑对我有用。”太可怕了,幸好她站到了皇帝这一边。不然,等她与李潇相见,她也会成为他后院里,那些失去了‘灵魂’的女人之一。
唐一菲:“不会吧,他都这么丑了,竟然还有用。”
朱厚照将人从地上拎起来,一拳打到他的鼻子上,鼻血糊了他半张脸。
“小子,再笑一个,让郡主娘娘看看,你的笑容是不是真的‘微微一笑很倾城’啊。”
施云英从唐一菲背后伸出个脑袋,一看他脸上全是血,又缩了回去:“太丑了,我才不要看。”
李潇心中愤怒以及,知道自己的笑对唐一菲无用,施云英又躲到了她身后。自己的光环对他们没用。
他恨恨道:“呵,本公子生来有大能力,来此界历劫。尔等竟敢冒犯于我,就不知道死字怎么写么。”
所有人都像看猴戏似的看着朱厚照与他单方面的互动。朱厚照又将他踹到了地上。疼得李潇尖叫一声。见没人理他,他拧着身子自顾自说了下去:“诸位,可还记得天启六年的大爆炸么!”
他拿袖子凶狠的擦了一把脸上的血,冷冷道:“不想再来几次那样的大爆炸,就对老子客气点。”
他改变主意了,没来之前,他还想着和‘朱棣’好好谈谈,做不成中原之主,当个国公,首辅,大将军什么的,也不错啊。
没想到,朱棣的狗腿子,这么可恶。他们今天敢欺辱于他,他日,他要让他们生不如死。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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