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聊斋16

天要亮了,三人才将将追上那支一直在被转移的神笔。

此处地处西南,群山环绕,峰峦叠翠,一眼望去,四处皆是望不到尽头的山峰。

燕赤霞走南闯北多年,最先看出此地地貌:“这里是…十万大山。”

安素弦:“快看,那是什么?”

唐一菲叹了口气:“你说过的,可供他们驱使的守护兽,已经出现了。”

燕赤霞、安素弦定睛看去,就见一种巨大的四不像生物,成群结队,冲着他们冲了过来。看这架势,很像军事中被人津津乐道的火牛阵啊。

与此同时,如黑云压顶般的‘变异蝙蝠’,也从上而下,向三人扑了过来。

燕赤霞修道多年,心如磐石,可还是被这群四不像的气势给惊住了。

并非是他怕了,而是他知道,他们与这些生物相斗,并无任何意义。

他纵然杀死一只两只,甚至这一群,那手持神笔的人,只怕会画出更多奇怪的生物,或者,已带着那只神笔,再一次转移阵地。

脚下的大地在震颤,燕赤霞提议道:“仙君,我们飞过去?”

安素弦都要被他给气笑了:“你能抬头看一下天,再说这话么。”

天上的生物,个个凶猛异常,翅膀一展就有约十丈长,若被那东西扑个正着,不死也得重伤啊。

成群结队的变异大蝙蝠,已经将他们三人围在了中间。

那一双双拳头大的眼睛里散发着噬人的寒光。巨大的翅膀扇起的风浪,刮的人睁不开眼,头皮发麻,再加上它们那‘吱吱’的怪叫声,听得人心中发寒。

可以说,若是普通人对上这群畜生,必然是未战先怯的结果。幸而,来的都不是普通人。

唐一菲:“站着别动,你们就站在这里,看它们哪个敢过来。”

冲到近前的四不像在离三人约二十丈时,忽然一个转弯,绕着三人疯狂奔跑起来。然而,唐一菲所在二十丈内的空间,就像是静止的,独立的,无论它们生得再可怖,奔跑的速度再快,也没能在这二十丈内,掀起一点风沙。

而在天空来回盘旋的巨型蝙蝠也不敢在他们头顶停留。

眼前的景象太过惊奇,燕赤霞、安素弦二人,这才发现情况不对,他们所在的位置,就是个真空地带。没有一只生物,敢不长眼的往他们跟前跑。

不,应该说,它们都在怕这位真神仙,而不是他们两个陪同者。

燕赤霞大喜:“仙君,您有办法了。”

唐一菲微微一笑,打了个响指:“简单。”

她挥手,彩霞刚刚露头,蛋黄似的太阳,忽然就隐了身形,眨眼间乌云密布,暴雨倾盆而下。

那群可怖的,还想恐吓他们的未知生物,被雨水一淋,化作一张张画纸,落到了地上。

雨停了,所有纸张都自动自发的飞到了唐一菲面前。

唐一菲一个火球术过去,百余幅画作,已化为乌有。

燕赤霞瞪大双眼:“还可以这样?!”

安素弦看的目瞪口呆,半晌才喃喃道:“这么简单就能破除,这样的神笔,要来何用?”

燕赤霞:“是啊,经不得一点水的生物,有什么用?”

唐一菲:“不然,那人肯定是发现了画中生物的弱点,这才做了壁画。那幅壁画你们也见了,它已自成一个小世界。虽然其内规则不全,又弱小到不堪一击。可它已经不是水和普通人能损坏的了。”

燕赤霞:“那他画这些生物时,为何不用上那样的技术。”

唐一菲沉思片刻道:“或许,鱼于熊掌不可兼得吧。壁画中的生物不怕水,但他们走不出来。可以走出来的生物,却又怕水。”

燕赤霞哈哈大笑:“如此说来,这神笔还真是留之无用,弃之可惜了。”其实,他心中知道神笔应还有其他妙用,却故意这么说,就是想气气那抢了神笔的人。

唐一菲传音给两人:“小心,莫要离了我身周二十丈内。”再远的距离,她在和别人打架的时候,就顾不着他们了。

燕赤霞、安素弦相视一眼,跟在唐一菲身后,继续向大山深处走去。

.

“可恶!”

“怎么会这样?”

一群相貌极为出色的男男女女聚在一起,远远观望着前方的战况。

“这女人如此了解神笔,莫非也是神笔的前任主人。”

“不可能。”

“天下事,无绝对。我们还是小心防范为好。”

“要我说,有什么好防范的,合我们七人之力,这天下有哪里去不得。杀了他们,永绝后患,岂不快哉。”

“你懂个屁,就是那女人灭了‘黑山’。凭我们七个,能灭的了黑山?”

“嘶,那我们怎么办?”

“神笔,不可能只有这点能力,不如画些神丹妙药、神兵利器,先提升下实力。”

“遇水就现原型的东西,你敢吃,你敢用。你要敢,我就给你画个吃了就可以飞升的仙丹。”

“这,你……”

“叫你这一说,这只神笔真没用了?”

“那我们……”

“不,不可能就这点用处。定然是我们还没发现其中妙用。你们去挡一下他们的脚步,我们再试试。”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想当那个殿后的人。

既然知道那女人能灭了黑山,他们过去,岂不是送菜?

一人道:“他们跟的这么紧,怕不是其中有人精通术算,早已算定了,我们下一步的动作了吧。”

这次,没人搭他的话,有人若有所思,有人不屑一顾。

一身着红衣戴斗篷的女子冷笑道:“你们走吧,我胡三娘倒要试试她的能耐。”

“三娘,你不要硬来。”

“哦?那你来试试。”

先头说话的那人低下头去,跟着其他人撤退了。

等人都走光了,胡三娘脸上露出一个讥讽的笑意,只想要好处,还想逃,还想躲,还不想牺牲,自己的族人,什么时候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走向大厅,坐在首座上,似在等等远方来客。

手却精准的托起扶手下方一个凸起。

来吧,我倒要看看,他们能否过得了老祖宗布下的这一关。

三人本在山林中穿梭,燕赤霞、安素弦亦不离唐一菲左右。

可穿过一道横梁,就似入了桃花源。

在燕赤霞眼中,那是昆仑山上长年不化的皑皑白雪,古松之下,坐着的是自己的师父。

燕赤霞虽心中有异,但还是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待要看向唐一菲时,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竟与仙君,安前辈走散了。

燕赤霞拔剑在手,戒备的紧紧盯着前方的人。

“徒儿,你回来了。”

燕赤霞不答,那人又道:“为师也没想到,你此次下山,竟能灭了那黑山,哈哈哈,真不愧是我的徒儿。”

燕赤霞想说些什么,但想起自己前一刻还在十万大山之中,眼前之人眼前的景色,必然都是幻境。

狐族最擅蛊惑人心,自己看到的,听到的,莫非都是自己最想看到的听到的?

燕赤霞不再动,他手持轩辕神剑,警惕的看着四周,口中念起了清心咒。

安素弦眼前的景色,又是不同,她又看到了二十年前,那日夜间,玄真派那场大变。神笔无风自动,悬于空中,竟向自己飘了过来。安素弦虽觉不妥,可手在思想之前,就伸了过去。她抓到那只神笔,只是还不待她有何动作,手心忽然一痛,继而一麻,定睛看去,手里哪有什么神笔,却有一道墨紫色痕迹,在向自己的手臂缓缓蔓延。

她瞳孔猛缩,这是剧毒,还是幻术?

就在她犹豫,是断臂求生,还是坚信一切皆是幻术的时候。一只素白的玉手,递给她一只瓷瓶。

眼前的场景实在太过骇人,在黑暗的月色下,凭空伸出来一只手,那只手格外纤细好看,可再好看,却也只能看到一只手,看不到这只手的主人。

但她狂躁焦虑的心神,在下一刻却得到了安抚。耳畔也传来仙君清冽甘美的声音。

“你中毒了,服下解药,静心打坐。此后,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不可妄动。只要你在原地不动,我就可保你无恙。”

安素弦伸手接过那只瓷瓶:“多谢仙君。”

唐一菲缩回手,定定瞧着眼前的景色,这是她记忆中的唐园,唐一青夫妇,楚留香、胡铁花、姬冰雁,金灵芳、司徒静……,甚至于陆小凤、花满楼,他们都在。桃花林内,琳琅满目的美食,美酒,在诱惑自己前去品尝,还有自己的朋友们,在叫自己过去,同他们一起欢饮此杯。

唐一菲微微一笑,就在对方以为,她要伸手接住那杯酒时,她挥了挥衣袖。

幻境瞬间消散,眼前还是十万大山,可下一刻,她又看到了她亲手建立的书院,便宜徒弟王怜花,正笑得春花烂漫,朱七七向她扑了过来。

幻境灭了再生,生了再灭,几乎将唐一菲心中美好的记忆,都给呈现在了眼前。

就在唐一菲以为,它黔驴技穷时,幻境再变,那是一位姿容天成,风华绝代,气度雍容,微闭双目的年轻男子,他的额角有一朵五瓣梅花,着一身金衣轻甲,站在一株高大的银杏树下。

唐一菲就见那姿容绝世的男子,朝自己微微一笑。

唐一菲:……

那个笑容,似乎是放下了一切心事的释然。那一笑,似云淡月破、雪霁初晴。那一笑,似乎可以让人看到世间所有的美好,也引得唐一菲的心跳漏跳了几拍。

她此时,心中只有一个想法,这人生成这样,未免也太妖孽了些!

被他那一笑,笑得自己,那种感觉……。呃,这不是自己记忆碎片中的‘大庄主’么?

总算从美色中挣脱出来的唐一菲,在心里骂娘,这死狐狸精,连美人计都给她使上了。

她双手合十,朝着树下的男子,微微一笑:“对不住了,大庄主。”

下一刻,幻境再换,她被一位手持双剑的红衣女子,追的上天入地,四处乱蹿。

唐一菲看到这一幕,只觉好笑,这应该也是她曾经经历过的事情。原来,自己也有过这么菜的时候啊。

下一刻,那红衣女子忽然转身,一剑惊天,直向自己刺来。

唐一菲叹了口气,如果刺出这一剑的,是刚刚的‘大庄主’,她反应或许会慢上三分,现在么,可惜了。

她挥了挥手,幻影再灭。

……

如此这般,她又看到了许多熟悉又陌生的人和事。

直到,她眼前的十万大山再不曾有任何变化,她才忍不住失望的叹了口气。

“哎,里面的狐狸精,你不觉得你这幻境的花样太少了一些么?能不能再给我来一打,我还没看够呢。”

燕赤霞、安素弦总算看到了唐一菲,却不料,她一开口就向敌人,提了这么个要求,两个都在猜想,仙君在幻境中看到了什么?让她这般意犹未尽。

胡三娘:……MMP

她坐在那把椅子上,像是入定了。可她却与进入幻境的人,看到了同样的景象。

她要气死了,别说唐一菲为看不到新的幻境,深感失望了,她也很失望好吧!

通过唐一菲的幻境,她看到了多少美人,尤其是那位金衣轻甲,额角有五瓣梅花的男子,如果不是她当时看花了眼,失了心神,这女人哪里还有命在,哼。

越想越气,胡三娘心中不平。眼前三人,除安素弦外,另两人心中竟无一丝阴霾,他们在幻境中看到的,并非遗憾、悔恨、痛不欲生,或想得到的宝物,和想改变的既定事实,反而全是一些美好的片断和希望。

胡三娘内心抓狂,啊啊啊,这世上,怎么可以有这么幸福的人,幸福的,她都想将他们亲手毁灭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