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真人、李靖等人都在寻找唐一菲。
可唐一菲行踪不定,他们纵是神仙,几次掐算,也没能算出唐一菲的确切位置。
李靖无法之下,只得又去天庭求助,希望借助千里眼,顺风耳的特长,能快些找到圣人。
与此同时,唐一菲、黄裳、二狗子,已到了陕西渭南,他们一入城,就遇到了送葬队,听他们的哭声,死者应是位年轻姑娘。
唐一菲的马车,默默让出道路,请对方先行。
黄裳突然道:“阿菲,这样的情况,你管不管。”
唐一菲将逗二狗子玩的飞盘扔了出去,见二狗子欢快的飞扑上去,这才看向马车外面的一行人。
恰在此时,远处跑来两只女鬼。
前头那女鬼,冲至棺材旁,直接消失了。
那黄衣女鬼见此情况转身就跑。晴天白日里,众人只觉背脊一寒,头皮发麻。
伴随着微弱的风声,那呜呜咽咽的哭声是鬼吧?
出殡的队伍中,虽无人看清刚刚那女子的形貌,却恍惚间觉得有一容颜脱俗的女子,扑进了棺材里。
再及听到鬼哭声,个个心惊胆战,他们这是白日见鬼了不成。
要知道,出殡前,棺材板早就钉死了。
没有人能在这么多人的目光下,将这么厚重的棺材板悄无声息的打开又合上。再看那棺材板上的钉,还钉的严丝合缝。这就更不可能了。
除非,刚刚那疾奔而来的女子,是个可以穿墙而过的鬼物。
众人惊疑不定,胆子小的已经做好了准备,稍有不对,转身就逃。
恰在此时,棺材里又传出声响:“救命,快放我出去。”
比这声呼喊,稍晚一些的是一声尖利的几乎能刺破人耳膜的惨叫声:“有鬼……快跑啊。”
众人只觉寒气直蹿天灵盖,呼啦一下子散开,撒丫子就跑。抬棺的八人也将棺材扔在当地,转身就逃。
那棺材掉到地上,发出砰的一声巨响,随着这声响动同时传来的,是棺内女子的痛呼声。
显然刚刚这一摔,让她吃了不少苦头。
片刻的功夫,整支送葬队,就只剩下一对中年夫妇,和还留在他们身边,被吓得颤颤巍巍的两个老仆人。
四人站在空旷的街道上,有秋风扫过落叶,落在他们肩头脚边,映得这四人,是那般的萧瑟凄凉。
中年女子紧紧抓住老爷的手臂:“老爷,老爷,我们的乖女,她又活过来了,快来人,开棺。”
她用力之大,抓的老爷手臂发麻,老爷含糊地应了一声。他也很头秃啊。要知道他女儿都死了七天了,若还能活过来,她不早就醒过来了么。
怎么可能封棺这许久,才又从棺材里传来救命声,莫不是鬼怪作祟。
不管这位老爷如何作想,他在其夫人的催促下,他还是下定决心要开棺验尸。
而那些逃走的送葬人员,在跑出去百余米后,回头张望,见并未发生任何恐怖事件。有一个人好奇的停了下来,其他人也纷纷往回看,见那口棺材,还老老实实停在原地。
他们仗着人多,又壮了壮胆,竟留在原地,打算看看再说了。
也是他们这种看热闹的心理,让这家的老爷,总算又抓来几个平日里总是吹嘘自己胆大的壮丁,将他女儿的棺材打开。
棺材盖一掀开,就露出一位容颜靓丽的女子,她面色苍白,平躺在棺内。看起来,真的很像是一具尸体。好像刚刚那喊救命和呼痛的人都不是她似的。
然而,她鼻端微弱的呼吸,和胸口微小的起伏,还是可以看出,她真的是个活人。
活过来了,还是诈尸了?
那棺材里的姑娘很快睁开双眼,坐了起来。
众人像是受惊了的兔子,撒腿就跑,跑了几步,回头再看。自家‘小姐’已经扶着棺材站了起来,她苍白的脸上,竟也多了几分血色。
“女儿,我的乖女,你总算活过来了,我就知道,你没死。快,快叫为娘看看。”
中年夫妇极为激动,两人不顾仆从的阻拦,上前欲扶住自家女儿,将她从棺材里扶出来。
却不料,他们一心疼爱的女儿,躲过了他们的搀扶,还说:“我并非你们的女儿。”
夫人惊道:“什么,乖女,你怎么不识得爹娘了,是不是在棺材里闷坏了。”
老爷倒还算镇定些,他问道:“你说你不是我们的女儿,那你是谁。”
女子眼神有些慌乱,她不敢和老爷对视,只不断重复道:“我,我不是你们的女儿,我要见陶生。”
老爷黑了脸:“陶生又是谁?”
女子脸上的红晕更深,她微有些羞赧:“陶生就是陶生,不用你们管,我要去见陶生了。”
她的‘父母’自然不允,夫人更是抓住她的手,无论如何,都不放开。
女子不得已之下,只得低声,将自己的来历一一说了。
原来,她本名为秋容,早已死去多年,她与一陶姓书生相恋,得一好心道士相助,那道士给了她一张符,只要将符吞了,出现在新死不久的女子棺椁旁,她就能活过来。
中年夫妇紧紧拉住女子,还是不让她走,只因他们不相信,自己的女儿成了旁人。
他们还存了一丝侥幸,只希望,这是女儿在骗他们,哪怕女儿是为了和那姓陶的书生在一起,才自导自演的这出大戏,也是好的啊。
至少,他们的女儿还活着。
只可惜,陶生的到来,很快打碎了他们的美梦。
‘女儿’坚持要跟陶生走,父母二人根本就留不住她。
四人争执间,他们的‘女儿’忽然委顿在地,刚刚软和些的身体又变得僵直冰凉了。
而在尸体刚刚站立的位置,正站着个面露惊恐的鬼影。她被阳光一照,就是一声惨叫。
陶生还没从佳人活过来的惊喜中回过神来,就见佳人突然倒了下去,失去了呼吸。他大惊之下,就没能看到那薄的几乎透明的身影,直到秋容惨叫出声,才唤醒了他。
他松开扶着‘尸体’的手,急急脱下身上的长衫,给秋容挡住阳光:“你怎么样了?”
那女鬼呜呜直哭,她刚得了一具身体,尝到了做人的快乐。怎么就被那具尸体将魂魄给弹了出来呢?
她哭道:“是道长的法术失灵了么?”
陶生又急又心疼:“我们去找他,问个清楚。”那道士既然愿意帮他,总不可能拿他们寻开心吧。
就在一人一鬼‘抱’在一起哭的这会功夫,众人再次被鬼给惊得想四散而逃。
幸而,那只‘鬼’的惨叫声,比他们叫的还大声,哭得也极为凄惨。最重要的是,那文弱书生竟一点也不怕鬼。
一个书生都不怕鬼,他们这么一群人,也不用怕……了吧?
众人这才犹犹豫豫,战战兢兢的留了下来。
中年夫妇抱着女儿僵冷的尸体,再次确定,他们的女儿是真的死了。
夫妻二人痛哭失声,令下人再次将小姐安置于棺木中。
中年夫妇对陶生、秋容和提供符箓的道士,均是心生不满。
你不想做鬼了,想活过来,就来占了我们女儿的尸体,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两人瞪向陶生和秋容,却在他们身后,又看到一撑伞而来的黄衣女子。
“陶生、秋容,你,你怎么……?”
那姑娘看起来与人无异,可她飘忽的身形,还是被细心的人看出,她也是一只鬼。
今个是怎么了?难道选的日子不对,还是得罪了哪路神佛,怎么出个殡,也能遇到两只女鬼。
中年夫妇恨恨瞪了一眼陶生和秋容,不敢再作停留,忙令下人抬棺出城。下葬的时辰要到了,他们耽误不起。
送殡的队伍渐行渐远,陶生带着两只鬼姑娘,也缓缓向自己的书斋行去。
黄裳好奇道:“阿菲,你不管了么?”
唐一菲叹道:“情情爱爱这等小事,我懒得去管。这事就该由地府来管。”
黄裳:“真要叫来地府的人,不就是棒打鸳鸯了么。”
唐一菲:“不然呢?”
黄裳:“聂小倩可以从鬼变成人,她们应该也可以吧。”
唐一菲:“那样的机缘,怎么可能人人都有。”
其实,她一直怀疑聂小倩那个说法。鬼怎么可能因为世人都把她当成人,她就真的变成人了呢?
这不科学。
说的跟这世上有鬼,就很科学似的。
不管怎么说,唐一菲本就不信聂小倩那种说法,她虽不喜棒打鸳鸯,却也不愿看到鬼物‘借尸还魂’,与情郎再续前缘的鬼把戏。
关键是,那被借的‘尸’,她答应么?
要知道,世上既然有鬼,有秋容和黄衣姑娘这样的女鬼,那死了的小姐,自然也是个鬼了。
这世上,怎么可能有鬼,愿意无偿贡献出自己的尸体,给旁人使用,供那人和别的男人恩恩爱爱呢?
就算那位小姐短短几日的功夫,就投胎转世去了,她没办法站出来反对。
可她的父母,显然也不愿意自己女儿的尸体,被一只女鬼占为己有。
说实话,关于聂小倩‘鬼变人’的说法,黄裳也不怎么相信,他笑道:“不试试,又怎么知道呢。何不借此机会试上一试。”
唐一菲:“同为道士,那道士赠了他们可以‘借尸还魂’的灵符。你不若也送他们一言,给她们一个机会。”
至于那两只女鬼能否变成人,全看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黄裳:“如此甚好。”他坐到书案旁,迅速写了一封信,叫二狗子叼着它,给陶生送去。
唐一菲:“你还真信?”
黄裳:“信则有,不信则无。这不是你曾经告诉我的经验之谈么。”
唐一菲瞪大双眼,一幅你别想骗我的表情。
黄裳笑道:“我是不信,可我不信,并不代表那两只极为渴望变成人的女鬼,也不相信啊。”
唐一菲耸耸肩,好吧,既然黄大侠愿意试,她等着看结果就好了。
二狗子速度极快,说话的功夫,她已经回到了车上。
唐一菲:“走吧,去见见那道士。”
黄裳:“你想怎么做。”
唐一菲:“我只想知道,他给鬼这样的符箓,到底有什么目的。”
黄裳笑道:“就不能是那道士被陶生和秋容的真情所感动,一时间善心大发,这才想相助他们一二。”
唐一菲:“这话你信?”
黄裳哈哈大笑:“不信。”
唐一菲亦笑道:“三人行,怎么可能是真爱,那道士若非眼盲心瞎,不知人间情爱,就必然是心中有鬼。”
黄裳:“去看看不就知道了。”
唐一菲:“走。”
二狗子:“汪,快看,他们走了。”
唐一菲:“哦,他们刚刚说,要去找那老道。”她好笑的看了一眼黄裳:“看吧,她们两只鬼也不信那‘鬼变人’的把戏。”
黄裳:“算了,大不了,再过个一年半载的,我们去看望下宁采臣,看看他的鬼夫人,是不是真的变成了人。”
唐一菲:“也有可能,是宁采臣变成了鬼。”说到这里,她眼前一亮,双手忽击,笑道:“有了。”
黄裳:“有什么了?”
唐一菲:“既然他们如此相爱,为何是两只鬼想尽办法变成人,而不是陶生变成鬼呢?要知道,鬼变人很难,人变鬼却极为简单。”
黄裳:……
这个说法,很有道理。
可有许多鬼,想变成人。
但世上,又有几个活得好好的人,愿意为了情爱,变成鬼呢?
他问道:“你认真的。”
唐一菲点头:“不行,我得去问问姓陶的书生。”
黄裳:“随你,反正那书生就算想打死你,他也没那个能耐。”
二狗子:“主人主人,二狗子可以替你代劳,我不怕打。”
唐一菲点了点她的鼻子,笑道:“莫急,等先抓到那道士,知道了他的真实目的。我们再去问那书生,岂不方便。”
黄裳失笑:“你就不怕,那书生真的会因情自杀。”
唐一菲:“他要真敢自杀,我倒敬他是一条好汉了。”她歪头想了想,笑道:“说不定,能当个左拥右抱的风流鬼,他自己就很满足了呢。”
黄裳:“可那毕竟是一条人命。”
唐一菲:“他若真的自杀,我自会救活他。再给他的两位红颜知己,一个还阳的机会。”
黄裳:“阿菲做事,向来周全,倒是我想多了。”
唐一菲不以为意,拍了拍黄裳的肩:“走了,去抓道士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