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各路人马在‘聂小凤与阴姬’跳崖后,已悄然离去。
山巅只剩下罗玄、觉生、万天成，和萝莉形态的?唐一菲，抱着她的?本因大师聂小凤。
场中?,除了风声?，唐一菲的?抽泣声?，再无其他?声?音。
这地方,静谧的?有些?压抑。
众人面上的?神色都不太好?看。
当然，这并不包括本因大师聂小凤,她为了哄唐一菲开心,还想去山崖边上采下那朵开的?阳光灿烂的?紫色小花。
万天成担心这小和尚武功不济,把自己和小女娃一起摔下悬崖，替他?摘了回来，递到了唐一菲面前。
唐一菲伸手接过小花，极为礼貌的?道谢：“谢谢万叔叔。”
万天成见?她这般乖巧,顺手揉了揉她的?小脑袋，安抚道：“好?孩子,你师父那般武功,跳下悬崖，并不一定会出?事。或许，等你长大了,你师父就来找你了。”
唐一菲双眼放光，连连点头：“万叔叔，这个我知道。我师父说，跳崖不死，是主?角定律。小凤那么漂亮，我师父那么厉害，肯定都在崖底活得好?好?的?呢。
那里一定有个白胡子的?老爷爷,要把一身所学，教给小凤姐姐。等她学成武艺，自然可以从?崖底飞上来啦。”
这般天真的?话语，也只有七八岁的?小孩子才会信了。
不过，见?小姑娘不哭了，万天成舒了一口气：“你师父说得对。或许，用不了五年，小凤姑娘就能武功大成。到那时……”
唐一菲拍着巴掌笑道：“到那时，小凤姑娘和我师父，说不定就有几?个小宝宝了。我就可以当大姐大了。”
万天成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
不是说，阴姬是女人么？他?疑惑地看向罗玄，想求个正解。罗玄像丢了魂似的?呆呆望着远方，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万天成只好?将疑惑问?出?：“小姑娘，你师父，他?是男，还是女？”
唐一菲奇怪道：“当然是女的?了。为什么，你们每个人都要问?我一遍这个问?题，好?奇怪哦。”
万天成：“……”
奇怪的?不是他?，是阴姬吧。既然是女子，为何扮作男子，比男子更像男子，比男子还要威严霸气。
他?们三人追踪千里，交手十余次，他?万天成可从?未在阴姬身上，感觉到一丝女子柔美的?气息。
算了，小姑娘懂些?什么，还不是她师父说什么就是什么。
唐一菲还掰着手指在数数：“五年，我师父能生十个娃，再加上罗叔叔家的?两?个娃，到那时，我就有十二?个弟弟妹妹了。好?棒哦。”
万天成：“……”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吐槽五年生十个，还是……，不对啊，罗玄什么时候有了两?个圣？
“小姑娘，你是说，罗玄有孩子了。”
唐一菲眨眼：“是呀，好?可爱的?两?个粉嫩嫩的?小包子。就在哀牢山上。”
万天成再次看向罗玄：“罗兄，罗兄……”
罗玄还在神游，觉生忽然从?媚娘的?回忆杀中?走了出?来。他?显然并未听到唐一菲与万天成的?谈话，他?三两?步走到罗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此事，是小凤自己的?选择，罗兄不要太自责了。”
唐一菲看向本因大师聂小凤：“你也不要难过。”
本因大师聂小凤：“有什么好?难过的?。”说着不难过，其实她的?表情并没?有多少欢愉。
也是，‘聂小凤’刚刚跳崖，才多大会。她的?亲生父亲就去安慰罗玄，让他?不要太自责了。
她跟了他?们一路，也没?见?觉生问?过罗玄，小凤是怎么被阴姬给掳走的?？为何称她为恩人。
或许，在觉生心中?，自己这个女儿，还不如他?与好?友的?感情更深。
罗玄听到觉生大师的?话，更觉羞愧，他?深深叹了一口气，想说些?什么，又不知如何开口。嘴巴张张合合好?几?次，都没?能发出?一个有效的?音节。
万天成走到罗玄右边，解开他?身上的?穴道，顺手拍了拍他?的?肩：“罗兄，节哀，听唐小友说，你有两?个孩子了。外出?也有半月，你先回去看看孩子们，我与大师留在这里善后。”
罗玄手指微颤，他?侧身看向唐一菲：“你，是她告诉你的?。”
唐一菲似乎十分不喜罗玄，冷冷看向他?：“如果不是你一直不答应我师父和小凤的?婚事，他?们怎么可能会跳崖。”
罗玄沉默了。
觉生劝道：“小姑娘，事情并不能这么说。罗兄没?有未卜先知之能。他?不知此时情状，自然不可能将自己的?徒儿嫁给一个女子。而且，反对你师父和小凤在一起的?，也有贫僧。”
唐一菲气道：“你们都不是好?人。”
觉生幽幽一叹：“是啊，贫僧致力于做个好?和尚，却还是个坏和尚。贫僧致力于做个好?人，却也不是个好?人。”
唐一菲气呼呼道：“你这和尚生而不养，随手将女儿托付给他?人。这些?年，你可曾过问?过她过得可好?，是否衣食无忧，有没?有受人欺负。”
觉生不为自己叫屈，反而为罗玄张目：“罗兄君子坦荡，他?既然答应，又怎会为难小凤。且以小凤的?身份，也只有留在哀牢山，才能得一生安稳。当年，若不是罗兄挺身而出?，贫僧心慌意?乱，万念俱灰之下，是否能保下小凤，还未可知。”
唐一菲：“不管你说的?再好?听，你也没?尽过为人父的?责任。”她不待觉生说话，又转向罗玄：“你身为师父，养而不教。我这话你可认。”
罗玄面上神色恍惚：“都是罗某的?错。”
唐一菲：“哼，小凤明明有了新的?选择，我师父对她那般好?，喜她之所喜，忧她之所忧。你为什么不答应他?们。”
罗玄：“……”
这话，恕他?无法回答。
在他?眼中?，小凤一直是个固执己见?，暗地里偷学武艺，也要为他?母亲报仇的?‘未来魔女’。她身上魔性一日不除，他?就不可能放她出?哀牢山半步。
他?当年，既然在天下人面前，说要教导好?她，约束好?她，又怎么可能放她出?山报仇，再犯杀孽。
且，阴姬武功高强，亦正亦邪，一旦她被小凤蛊惑，替她报仇。那江湖岂非又要平白生出?一场浩劫。
更不谈，他?与小凤有了那样的?关系，又怎么可能答应阴姬的?请求……
小凤，阴姬，两?人跳崖的?事，虽令罗玄十分震惊。但他?心中?未尝没?有一丝丝庆幸，庆幸事情到此为止，不会死更多的?人，牵扯出?更多的?恩怨了。
唐一菲定定瞧着罗玄，罗玄一副大无畏的?神情回望着她。他?似乎是在说，我罗玄一生，俯仰无愧于天地。
唐一菲心里那个气呀：“我知道了，你无论如何都不答应小凤与家师的?婚事，那是因为，你喜欢上了小凤，你将她视为你的?所有物，才不愿意?让她嫁给家师。”
罗玄瞳孔紧缩，他?下意?识伸手抓向唐一菲，被本因大师聂小凤给拦了下来。
本因大师戒备道：“你想做什么，她师父已经去了，你还要对个孩子出?手么？”
万天成：“这位大师，这位姑娘年纪虽小，却也不该口出?恶语，中?伤他?人。”
唐一菲傲娇的?冷哼一声?，不满道：“你们不要以为我是个小孩子，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们在哀牢山住了七天，才出?来找你们的?。
哀牢山上只有三个常住人口，那两?个襁褓中?的?孩子，虽然由陈天相?和一个刚请去不久的?婆子照顾。可她们并不是陈天相?的?女儿。
陈天相?为人随和，心性善良，极为喜欢小孩子。可当我问?及两?个孩子的?父亲是谁时，陈天相?避之唯恐不及，我们再问?，他?又结结巴巴说不出?个所以然来。
本姑娘有理由怀疑，是罗玄喜欢上了小凤，不准她出?哀牢山，小凤生下两?个孩子，不堪继续受辱，雨夜出?逃，昏死道旁，被我师父所救。”
万天成：……
觉生：……
两?人都有些?懵。
他?们简直怀疑自己都听到了什么？
万天成、觉生虽不信自己的?好?友，会行下此等事情。但他?们还是下意?识看向罗玄，却见?他?牙关紧闭，下一刻，张口喷出?一口血来，再次昏死了过去。
唐一菲：“他?昏的?真是时候。”
万天成对唐一菲的?印象本来极好?，可这时，他?却觉得这小姑娘实在太过可恶。
他?冷冷看向唐一菲：“姑娘什么都不知道，仅凭只言片语，就敢如此臆测罗兄行事，未免太也无理。
襁褓中?的?孩子，除了是罗兄的?后代，还很有可能是罗兄救下的?孤儿。或许，他?们的?身份不容于世，就像当年的?小凤。
是以，罗兄才嘱咐天相?，不许透漏她们的?身份给旁人。”
觉生刚刚提起的?心，又放了回来。他?微微点头，显是十分认可万天成这个猜测，他?宣了声?佛号，道：“小施主?，心中?有佛，所见?皆佛。心中?有魔，所见?皆魔。小施主?因阴施主?之殇，而心中?生魔。若不早日回头，他?日，只怕真要偏执入魔了。”
唐一菲委屈巴巴看向本因大师：“大师，他?们都不信我，我说的?明明都是真的?。”没?在江湖人面前，说出?这件事来，还是顾惜小凤的?名?声?。
可眼前只剩三人，一人是小凤的?父亲，一人是罗玄的?挚友，这件事也就没?必要再瞒着他?们了。
她就不信，小凤跳崖了，罗玄还能将一切责任推到她头上。觉生大师还能‘由此及彼’，认为是小凤引诱了罗玄。
本因大师也宣了声?佛号：“一叶障目，不外如是。唐唐小施主?既然提醒了他?们，他?们若想看清事实，自会去哀牢山求证。若他?们心中?存了偏见?，自然看不到真相?。”
万天成：“你这……，年纪轻轻，打得什么机锋。”他?本想骂一声?秃驴，但想到觉生，最终还是没?能说出?口。
本因大师叹道：“贫僧何曾打过什么机锋，贫僧是劝你们寻求真相?。罗神医与谁生下了双胞胎女儿，或者说，小凤为谁生了双胞胎女儿。这样的?事情，很难查么。小凤姑娘为何在滂沱大雨中?出?逃，这很难查么？
两?位早已自闭双耳双目，无论贫僧与唐唐小施主?说什么，你们都不会信。何不问?问?罗玄，再去求证一番呢。”
唐一菲的?话，他?们可以不信，因为那是个小姑娘。还是个心性有些?偏激，因师父之死，而迁怒于罗玄，言辞间过于犀利的?小姑娘。
可本因大师皮相?太好?，他?整个人站在那里，就像不染尘埃的?佛子。
哪怕是心向罗玄的?万天成与觉生，还是起了一丝怀疑。
难道，罗玄，他?真的?……
觉生不敢深想，又念起了佛。
万天成却是个暴脾气，他?快速掏出?一粒丸药，给罗玄喂了下去，罗玄刚刚有了意?识，就听万天成问?道：“罗兄，哀牢山那两?个孩子，是你的?。”
罗玄挣扎着往崖边挪动?：“是罗玄对不起小凤。”
万天成惊道：“真的?是你？”
觉生大师手中?佛珠啪嗒一下掉到了地上。他?不可置信看向自己的?好?友。
怎么会这样？
唐一菲奇怪道：“他?们这是怎么了，怎么跟死了爹似的?？”
本因大师聂小凤：“世人愚昧，屈从?于礼教大防。他?们认为，小凤与罗玄不应该在一起。哪怕小凤喜欢罗玄，罗玄也喜欢小凤。”
唐一菲：“罗玄这是要跳崖么？”
本因大师聂小凤：“是啊，他?大概是心中?有愧，不敢面对昔年好?友，觉得有负当年所托吧。”
唐一菲：“大师，快阻止他?，不能让他?跳下去。他?要下去了，我师父就追不到小凤姑娘了。”
本因大师聂小凤：……呵呵。
觉生一把将罗玄从?崖边拖了回来：“罗玄，你说个清楚，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罗玄几?近崩溃：“你让我怎么说，小凤她已经跳崖了，我还能说什么。”
觉生退后一步，似乎是大受打击：“是她，难道是她引诱了你。”
聂小凤的?拳头不自觉攥紧，这就是自己的?亲生父亲。
是，她以前是喜欢罗玄，她的?确是想多与罗玄走得近些?。
可是，如果罗玄真的?无意?于她，她还能把他?怎么了？
罗玄眼神放空，近乎叹息道：“不，不全怪她，我也有错。那夜，大雨，我被毒蛇所伤，躺在泥泞的?山道上动?弹不得。是小凤救了我，她为我吸出?毒血，从?身后抱住我，为我取暖。我…………”
后面的?话，他?没?再说，但无论是觉生，还是万天成，都已经明白了。
罗玄顿了一顿，又道：“觉生，这件事，是我不对，罗某有负当年所托。”
觉生张口欲言，被罗玄打断：“你等我说完整件事情的?经过。要打要杀，罗某绝无怨言。”
“第二?日一早醒来，我发现自己酿成大错。可我是她的?师父，我们怎么可以……。因礼教大防，我不肯亲近于她。自困于静室，再不见?她的?面。后来，她偷学武功，想逃下山去为母报仇，被我发现后禁足于石室内。再后来，她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刚出?月子，再次出?逃，那夜本是细雨，忽有暴雨降临，天相?守着丹炉，查看炉内丹药成丹情况，却发现炉内空空如也，少了‘大还丹’，我们这才发生她已出?哀牢山。后来，她被阴姬救走。之后的?事情，你们就都知道了。”
罗玄说完了，现场一阵静默。
觉生叹息道：“一切冤孽，皆归于贫僧。若非当年，唉……”
唐一菲仗着人还在本因大师聂小凤怀里，她上手摸了把光头，传音道：“不哭，不必难过。我会替你出?气的?，等罗玄回到哀牢山，我送他?一份大礼。”
聂小凤：“小凤没?哭，谢谢你，前辈。”
唐一菲：“我们走吧。”
“好?。”
两?人也没?与那三人打招呼，转身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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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玄追杀阴姬，历时十四天，吐血七次，他?是伤上加伤，再加上早期，他?心中?有愧，不敢面对觉生。
后来，小凤跳崖，他?与小凤的?关系又被唐一菲挑破。他?当时说的?那些?近乎推脱的?话，令他?一直耿耿于怀。
他?很想说，一切都是他?的?错。
可是，最终，他?还是没?能将责任都拦到自己身上。而是任由觉生误会，是小凤勾引他?，趁他?蛇毒未清，使他?一失足成千古恨……
罗玄回到哀牢山，已有三天。
三天来，他?一直睡不安稳，这夜，总算睡了个好?觉。
只是睡梦中?，忽见?仙人临凡，问?他?心中?可是有愧。若心有愧疚，难得开解，不如去那命运无常之地走上一遭，也好?开解一二?。
不待罗玄回答，他?已经换了个地方。
这地方看起来格外眼熟，好?像是少林。
只是，他?是谁？他?怎么来了少林？他?怎么会知道这里是少林？大殿中?这些?人又是谁？他?们在做什么？
脑海中?空荡荡的?，什么也不记得了。
他?低头打量自己，却发现自己穿着件浅黄色的?裙子，再看自己的?手，那是个十一二?岁小姑娘的?手。
恰在此时，一人急呼道：“媚娘……你怎么回来了。”
媚娘又是谁？
之后，他?清楚了自己的?身份，他?叫聂小凤，媚娘是她的?母亲，觉生是他?的?父亲。
他?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可是又想不起来。
后来，媚娘死了，觉生被少林寺关了起来。
一个叫罗玄的?人，从?那些?‘穷凶极恶，喊打喊杀’的?人手中?救下了她，带她回了哀牢山。
自那一日，在他?心中?，罗玄就是他?心目中?的?天神。
……
时间匆匆，转眼六年，小凤长大了，越来越喜欢自己的?师父罗玄。那一日，师父被毒蛇咬伤，他?为师父吸毒，后来，他?们有了夫妻之实。
他?心中?欢喜，但师父罗玄却忽然变了脸色，再也不愿见?他?。
一年后，他?生了对双胞胎女儿。师父罗玄也只露过一面。
小凤心想，既然得不到爱情亲情，就用自己的?余生去为母报仇吧。
后来，小凤利用陈天相?、万天成，逃出?了哀牢山……
……
……
小凤最终众叛亲离，被亲生女儿和女婿打败，废去武功，压回哀牢山。她自尽后，终于从?‘命轨’中?脱离。
罗玄猛地从?床上坐起，捂住心口，大口大口地吸气，恨恨道：‘师父，我的?好?师父，好?女儿，好?父亲。”
罗玄忽觉头疼欲裂：“不对，我不是小凤，我，我是……罗玄……’
醒过神来，恢复记忆的?罗玄。像是真的?见?了鬼，目露骇然看着自己的?一双手，这是罗玄的?手。
可是，之前那般清晰的?记忆，又是怎么一回事？
这根本就无法用梦来解释，他?清晰的?记得做为小凤的?一生，遭遇过的?一切。
难道，他?与小凤本是前生今世同一人？
否则，他?怎么可能会忽然多了一世小凤的?记忆。
只是无论罗玄怎么想，怎么在心中?呼唤，那所谓的?‘仙人’再不曾出?现过。也没?有人能为他?解惑，这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了。
……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