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菲跟着韩彰来到?了白家,这家还真是?大户人?家,进了正门,穿过影壁,走过游廊,往内院行去。
白锦堂被人?用棉布捆在床上,双手双脚被缚住了,可他口中狂叫不止,还时不时拿脑袋撞床。
幸而,屋内的人?虽治不了他的病,却还有点眼色,在他脑袋下?方,塞了个厚厚的棉枕头。
一旁的老管家眼睛都红了,却对如?今的状况毫无办法。
一旁还站着个十七八岁的华美少年,端得是?气?宇不凡。可惜,他那般俊面玉容,此时额角青筋直跳,双眸担忧的望着兄长,口中连连催促:“万大夫,万神仙,怎么样了?你可看得出,我哥这是?得的什?么病。”
少年人?双拳紧握,指甲掐进肉里,掐出血来,竟也不知道疼。
床前的万大夫额角见汗,也顾不得擦,手按在白锦堂的脉搏上,又?检查了他的眼睑,瞳孔,舌苔。
花白胡子的老大夫,无奈摇头:“玉堂,你哥这样子,不像是?病啊。”
白玉堂心中虽早有猜测,但还是?问道:“不是?病,那是?什?么?是?毒还是?蛊?”
万大夫踟蹰片刻,才道:“老夫行医多年,以?前也见过类似的症状。当时也是?拿它没半点办法。还是?后来,意外从其他渠道得知,那人?得罪了人?,被人?以?巫蛊厌胜之法给害了性命。”
白玉堂惊怒交加:“什?么?你是?说……”
万大夫叹了口气?,打?断他的话:“老夫也不敢确定。玉堂你还是?快些想想,你们家近来可有得罪什?么人?。”
白玉堂急得在屋内来回踱步,恨不得能将害他哥的人?一拳给打?死。可他本就?不喜经营生意,又?一心江湖,对于家里的生意,和哥哥平日?里接触到?的人?,自然全无头绪。
他抬头看向管家,却见管家也是?一脸茫然:“大爷向来宽和,又?爱施粥舍药,修桥铺路,怎么可能会得罪这种阴损小人?。”
白玉堂气?道:“你也说是?小人?了。小人?,你看他一眼,就?可能得罪了他,哪里来的那些道理可言。”
从无一刻,像现在这般,令白玉堂觉得浑身发冷,又?如?此软弱无力,不知从何反击。更不知怎么救下?自己?的兄长。
他像是?困兽一般,拿袖子胡乱擦了一把眼睛,厉声道:“白福,派人?去将城中有些名头的‘巫婆’,都给我请回来。我白玉堂就?不信,没有人?能破得了这一局。”
韩彰的声音从院外传来:“不必了,我已将高人?请回来了。”
说话间,他已引着唐一菲走进了内室。
白玉堂一见韩彰心中大喜,但见他身后只跟了个七八岁的粉衣女童,他神情就?有些愕然。那小姑娘粉雕玉琢,生得着实可爱。只是?,韩二?哥说的高人?,难道是?她?
“韩二?哥,这是??”
韩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要再问,反而恭敬的对唐一菲道:“唐姑娘,还请出手救救在下?的兄弟。”
唐一菲既然跟他来了这里,自然不会袖手旁观。
她微微点头,手中折扇唰一下?打?开,折扇轻挥,一道饱含灵力的微风吹过,令狂躁不已,咒骂不休的白锦堂,立时就?安静了下?来。
他刚刚还浑浊不堪,带着些血丝的双目,此时已现些许清明。他一醒过神来,就?发现自己?被绑在床上。床边站着的万神医,老管家,还有自家弟弟,韩彰,和一个粉衣小姑娘,都在关切的看着他。
“我这是?怎么了?”嘶哑的嗓音令白锦堂极为不适。白玉堂迅速出手,解开绑着他哥的布匹:“哥,你可算醒过来了。”
老管家端了一杯水,小心喂给大爷喝。
唐一菲:“你们最好动作快些,找找这室内,床下?或柜子里,是?否有那种诡异的小人?。”
韩彰拍了一把白玉堂:“玉堂,快按唐姑娘说的办。”
白玉堂微微点头,他还未动。白福已经知机,从屋外拿了个扫帚,他趴在地上,将床底扫了一遍,果然在最里面,扫出一个极为丑陋的布娃娃,那白色布娃娃心口处,正扎着一根眨着幽蓝光芒的毒针。
白福惊得面色发白,他颤抖着声音道:“少爷,大少爷,快看。”
他想伸手去拿那娃娃,让两位少爷看看这东西?,却被白玉堂给拦了下?来:“小心,有毒。”
万神医小心翼翼拾起地上的娃娃,将它放到?鼻端闻了闻:“这针上是?一种极为罕见的蛇毒。据老夫所知,这种蛇,蛇身最长不过一尺,在不同的环境下?,会变幻不同的肤色。就?算是?捕蛇人?,也很难抓到?他们。且这种蛇,只在云南一地的地方志上有过记载。”
韩彰从万大夫手中接过布娃娃,反过来一看,背面写?着的,恰是?白锦堂的生辰八字。
他将那娃娃递到?唐一菲面前:“唐姑娘,您可能看出这东西?的来历。”
唐一菲微闭双目,手中掐诀,片刻后道:“西?南方,十三里外的一处宅子,施术之人?所居房屋门窗紧闭,其内暗无天日?。那宅子门口挂着两盏白色的莲花灯。你们一见就?知道了。”
白玉堂立时道:“哥,我去。”
白锦堂面色难堪:“好,玉堂就?拜托韩兄照看一二?了。”
白玉堂想说让韩二?哥留下?来照应家里,但见自家兄长虽面色苍白,却执意如?此,也只能答应下?来。他想着快去快回,以?免家中再出祸患。
韩彰微微点头:“兄弟,你也照顾好自己?,兄弟若有事,请唐姑娘出手相助,必能手到?擒来。”
他三言两语将十六个混混在摘星楼闹事,被唐一菲三拳两脚给打?发了,以?及后面发生的事快速说了一遍。
临行前,他又?再三拜托唐一菲,帮他照看好自己?的好朋友白锦堂。
唐一菲手中折扇轻摇:“放心,他既然遇到?本姑娘,就?是?他命不该绝。倒是?你们二?人?到?了那处,不要急着进屋抓人?,更不要随意碰触那屋内的任何东西?。你最好利用地雷,将人?从屋子里炸出来,再把人?绑回来。”
韩彰朝唐一菲拱手一礼:“多谢唐姑娘提醒。”
他转身就?走,本以?为白玉堂会自动跟上来,却不料走了两步,白玉堂还站在原地,怔怔瞧着唐一菲……手中的扇子。
韩彰轻咳两声,白玉堂的目光才从唐一菲的扇子上移开,他指着唐一菲扇子上那一行大字,想说些什?么。最终在兄长颇具威势的一瞥之下?,还是?闭上了嘴。
可看他的表情,若非有要事在身,他甚至都想和唐一菲打?一架了。
唐一菲看了一眼自己?的扇子,又?看了一眼白玉堂。心说,怪道她觉得眼前这小哥,有些眼熟呢,原来竟也是?个熟人?。
她笑眯眯将扇子递给白玉堂,眨了眨眼:“你既喜欢,就?送给你了。”
这一下?,韩彰,白锦堂等人?,也看清了她扇子上写?的那行大字‘傲笑江湖,风流天下?我一人?。’
咦?这怎么和白玉堂扇子上的文字一模一样?
白锦堂若有所思,白玉堂瞪着那把扇子,似乎是?想将它给瞪出一个洞来。
韩彰一拍脑袋,大笑道:“唐姑娘精通卜算。难道姑娘早就?算到?,白家有此一难。竟连玉堂扇面上的文字,都能算到?。可真是?神了。”
唐一菲看一眼白玉堂,再看一眼自己?的扇子,无奈道:“韩壮士,你想多了,我的每个徒弟出师前,都会得到?这么一把扇子。这是?唐某人?的师门信物?。”
白玉堂:“徒弟?”一个三寸丁,刚到?他腰际的小女娃娃,竟然说有徒弟了,还出师了。
唐一菲摆了摆手:“去吧,再晚了,那家伙若发觉不对,逃走了。可不要怪本姑娘没提醒你们。”
白玉堂那张俊脸顿时就?黑了,唐一菲虽是?好心提醒,可看她那随意的态度,像是?在打?发个小跟班似的。
这让向来心高气?傲,不将天下?英雄放在眼中的白玉堂,怎么受得了。
只不过,人?家就?算再傲,再让他心情不爽。也是?刚救下?他哥。是?以?,哪怕心里堵得慌。白玉堂也没说什?么,而是?从腰间拽下?一把扇子,唰一下?打?开,将扇面怼到?唐一菲面前,晃了两晃,这才随着韩彰出门去了。
看他那傲娇的小表情,似乎就?是?在说:“得意什?么,爷也有,爷手里的扇子的才是?正版,你一个仿版,也好到?爷面前嘚瑟。”
其实,如?果不是?时间紧迫,害自家兄长的真凶还不知藏在哪里,施术者也没抓到?。就?凭白玉堂的心高气?傲,他必然要和唐一菲掰扯一番扇面的版权。
唐一菲尴尬的摸摸鼻子,状似无辜道:“竟然真的一样,呵呵。”
想来,必是?她没失忆的时候,来过这样一个平行世界。遇到?了气?定示凡的华美少年,见人?家手持折扇,活得潇洒肆意,就?抄袭了人?家扇面上的文字。还无耻的给弄成了师门信物?,传给了自己?的徒弟们。
唉,曾经的自己?可真是?个缺少创新,没见识的土包子。
都是?她害自己?在原主?面前显摆,让自己?丢了面子。
没失忆的唐一菲表示自己?不背这锅,她虽然也给自己?的三个爱徒,打?造过独属于他们的扇子。但她可没把抄袭白玉堂的扇子,传给徒弟们当信物?用啊。
唐一菲并不知道,这次的事,真不怪以?前的自己?,而是?她自己?搞出来的乌龙。她还脸大如?斗,在这里腹诽曾经的自己?呢。
白锦堂已让白福送万神医去客房安歇了。又?安排管家排查这几日?进出他房间的下?人?,和他们的家人?,看他们可有可疑之处。
不过片刻间,室内,就?只剩下?白锦堂和唐一菲两人?了。
白锦堂这才笑看向唐一菲:“多谢恩人?救命之恩。锦堂无以?为报,日?后但有差遣,不敢不从。”
唐一菲摆手笑道:“你不必如?此,韩彰答应过我,只要能救下?你,就?替我找到?家师。”
白锦堂诚恳道:“韩兄的心意,白某自然记在心中。但唐姑娘的救命之恩,锦堂又?岂能不报。”
唐一菲歪头想了想,笑道:“那好吧,韩彰还答应我,提供给我喝不完的佳酿。我看他与你相比,家业着实不太富裕,这一条件还是?由你来偿还吧。”
白锦堂大笑出声:“唐姑娘也好这一口,好说好说,锦堂家中就?有酒厂,自家产的桂花酿,花雕,都是?远近驰名的好酒。”
唐一菲喜道:“好,就?这么说定了。你说,按韩彰,白玉堂的脚程,他们几时能到?达目的地。”
白锦堂:“再有一炷香时间,也该到?了。”
唐一菲微微点头,她拿起一旁的点心吃了两口,又?自顾自从一旁博古架上取了一坛桂花酿。
一个大病初愈,一个七岁女童,两人?倒是?谁也不劝谁,自斟自饮,喝得畅快。
一炷香过后,唐一菲摞下?酒杯:“差不多了,这东西?,也不必再留了。”
她伸手一点,指尖一团火焰,扑向那扎着根毒针的娃娃,眨眼间,那娃娃已被火舌吞没。
白锦堂武功本也不弱,以?他的眼力,自然看清楚了那火的来源,和其威力之强盛。
用火烧毁一个布娃娃,自然简单。可要在须臾之间,将布娃娃连同娃娃上的毒针一起,烧得连点渣子都不剩。
这只怕,并非是?凡人?能办到?的事情吧。
白锦堂看向唐一菲的目光越发恭谨:“唐姑娘……”
……
西?方,十三里外,一间紧闭房门,封闭了窗户的正房内,獐头鼠目的施术者,怒睁双目,猛的吐出一口心头血。
他捂住心口,口中喃喃道:“怎么可能?”
他不相信,这世上,竟还有人?能破了他严三的术法。
要知道,从古至今,留传下?来的,巫蛊厌胜之术,真正有用的能有几个。
像他这种,世代传袭,口口相传,得了真传的人?,更是?少之又?少。
这世上,怎么可能还有人?能破了他的术法呢?
他想不通,却也知道,坏了他好事的人?,和那醒过神来的白锦堂,自然会找他的麻烦。
是?以?,他迅速起身,自柜子里抓出一个包裹往背上一背,走到?窗前,拉开窗子,直接跳了出去。
白玉堂赌在门口,韩彰的手刚按上窗户,那窗无风自动,竟从里面打?开了。韩彰忙侧身,背靠一旁的墙壁,悄无声息蹲了下?去,以?防主?人?查探,会看到?他的身形。
却不料,里面竟跳出一个人?来。
那人?生得倒还算中人?之资,只是?眉眼间透着一股子阴险狡诈样。打?眼一看,他还以?为这是?哪家的獐子老鼠成成精了呢。
不必多想,就?该是?这混蛋,害了自己?的好兄弟。韩彰手中毒镖已打?向那人?。
严三只觉背后一寒,他整个往前一扑,着扑势,顺势在地上打?了两个滚。
他一双吊三角眼如?毒蛇般看向韩彰,刚想放两句狠话,眼尾似看到?白光一闪。严三在地上又?打?了两个滚,才躲过那迅疾的一刀。
他看清来人?,正是?那自诩侠义风流的白玉堂,他冷笑道:“你们来的倒快。”
白玉堂二?话不说,抽刀就?砍。他的攻击又?疾又?猛,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韩彰在一旁给他掠阵:“玉堂,你小心些,别一刀砍死了他。”
白玉堂冷笑:“敢害我白玉堂的哥哥,我要叫他生不如?死。”
严三本也会些拳脚,但他与白玉堂对上,却占不到?半分便宜。
哪怕他想伸手入怀,掏些保命的东西?出来,对付白玉堂,此时也不得空。
白玉堂逼得太紧,严三咬咬牙,躲刀之时,自己?狠狠撞向假山一角。
瓷器的碎烈声,和一股幽蓝色烟雾瞬间散开。
严三转过身来,那张脸在烟雾中如?魔似鬼。他冲白玉堂笑,他很奇怪的没开口说话,反而用唇语说‘去死吧’。
白玉堂看明白了他的意思,他心里那个气?啊,手中刀还在下?劈,人?已被韩彰拉着退出去十余米远,两人?捂住口鼻,手中暗器不停甩向那团烟雾。
等那烟雾渐渐散去,他们便看到?严三倒在地上,口吐黑血,竟像是?中毒已深,活不了了的样子。
两人?小心翼翼,缓步上前,就?见严三怒睁双目,不可置信的瞪向他们。
韩彰:“死了?”
白玉堂:“不可能,怎么会有人?,蠢到?被自己?的毒.药给毒死。刚刚这蠢货还让我‘去死’呢。”
眼见白玉堂就?要去验尸,韩彰忙伸手拦了,他从树上折下?一段树枝,拿树枝去戳地上的严三。
树枝都要碰到?他的眼睛了,他还是?眨也不眨地瞪着他们。
再细看他的双目,眸中神采渐失,竟然有了涣散的迹象。
韩彰叹了口气?:“真死了。”
他拿树枝,将人?翻了个面,在这小子的后心处,看到?一把直插后心的匕首。
两人?神色凝重,他们刚刚可不曾发现,这里还有第三个人?在。
是?什?么人?,在他们不知道的时候,给了严三一刀?
白玉堂蹿进了假山,韩彰跳上了假山。
可无论是?假山里面,还是?宅子附近,都没有可疑人?物?。
两人?将宅子翻了个遍,这座大宅内,应该只有这一个主?人?。下?人?也不过五个,可等他们找到?的时候,再无一个活口。两人?越看越是?心惊,本打?算悄悄溜走,先回去再说。却不料,刚翻上墙头,就?看到?巷子外,有一队衙役匆匆赶来。
领头那人?还在大声道:“快,别让那贼子给跑了。”
幸而两人?武功高强,见机得快,在那队衙役到?达前,从另一面□□走了。
他们飞奔到?两条巷子外的茶楼,从二?楼翻窗回了雅间。又?找小二?哥要了一壶茶,两叠子点心,听那说书人?讲完了一段江湖逸事,又?给了赏银,这才骑马回家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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