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理不饶人?
清清蹙眉望着她嚣张的表情,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狠狠甩了她一个巴掌!
赵心菀偏着头,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场面一时极为尴尬,成山王看戏的表情也被风雨欲来所?取代:“谢老弟,清清这脾气,你是真的要管一管了。”
清清若无其事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无所?谓地说:“她又死不了,王爷可莫要得理不饶人。”
众人又一次愣住,连见多识广的成山王都僵了下,随即却大?笑起来,揽了赵心菀的肩膀轻轻拍了拍,目光落在清清的脸上,无奈地摇摇头:“你这小孩儿,可真是不讨人喜欢。”
话题被这样岔开,清清到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曾经怎么得罪了赵心菀,会让她雇杀手来当街行凶。
那时的场景她已经忘记了,铁锤却记得很清楚。
当真是凶险异常,刺客们?很有经验,从埋伏到行刺的时间非常短,位置又十分偏僻,若非谢铎及时赶到,她们?两个都没?办法活着离开。
本以为是她查到了害死父兄的凶手,才?惹得对方?狗急跳墙要杀人灭口,如今幕后主使的身份一出来,清清又开始动摇了。
不过,也难保赵心菀不是那个人指使的,否则她哪来那么大?的胆子?
仅仅因为嫉妒就要买凶杀掉她,未免太过阴毒。
而且,她那个时候都要跟谢铎和离了,她应该高兴才?对——若自己在那个时候死了,就会是永远的谢夫人,于她有什么好处呢?是以,嫉妒这个理由是说不通的。
清清先前从未了解过赵心菀这个人,现在觉得,她远不想表面看起来那样简单。
因着这个不太愉快的小插曲,宴席早早散了,清清自然?是想要离开王府的,可成山王挽留,四人只?好在府中住下。
“手疼不疼?”谢铎想要去牵清清的手,被她又一次躲开了。
甚至看都没?有看他一眼?,自顾自从他身边走过,跟铁锤并肩而行,将谢铎留在了后面。
廉诚不解而又同情地看看谢铎,再看看匆匆而去的背影,叹了口气,选择留在谢铎这儿,难兄难弟相互扶持。
“你说,”谢铎小声念叨,“她怎么又生气了?”
他都不清楚,廉诚哪里会知道?
可面对着自己的上峰,能直接说自己不知道吗?除非他不想干了!只?好摩挲着下巴,推测道:“许是被赵姑娘气着了,而统领你是赵姑娘的师兄,被迁怒,很正常。”
“我?对心菀如何,她是清楚的,无论如何也不至于迁怒。”谢铎摇摇头,“你再想想。”
廉诚诧异地看向他:“统领,不该是你再想想吗?”
有些?道理。谢铎于是也单手摩挲着下巴,苦思冥想,自己到底哪里得罪她了,叫她这么生气,当着众人的面儿直接把他丢下了。
想着,谢铎发现了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清清把他丢下了!
小姑娘不会气到要和他分房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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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没?有想错,清清丢下他以后,就在管家的指引下挑了间房,继而关了房门?,再没?开过。
入了夜,还特意留下铁锤在外间的小床侍候,显然?不打算让谢铎进来。
谢铎第一次面对这种状况。
甚至还不知道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别的情况他都能灵活应对,唯独清清的心思,真的猜不准。
他自幼在男人堆里长大?的,母亲去的早,朋友去的也早,没?人教他这些?,身边能接触到的女孩子就谢明燕一个,偏怕他怕得要命,话都不敢大?声说,更遑论与他闹脾气了。
何况这还是在别人家里,他大?半夜的过去敲门?,传出去也太难看了。
第一晚索性就在隔壁房间住下了,想着第二天见到人的时候好好哄一哄,没?成想,成山王不知道是不是故意的,非要拉着他去刺史府断一桩案子。
而谢铎也想要了解一下成山的真实情况,回京向圣上禀明,便叫上廉诚跟着去了一趟。
案子没?什么意思,主要目的是探听消息,此?处是与平疆最近的地方?,或许有人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这么一耽搁,就又到了晚上,成山刺史唐玉山设宴,与他说洛安四洲近来的情况,以及为什么他们?三洲要联合起来,提供物资给祝毅,助纣为虐。
为表诚意,也为了彻底将自己摘出来,多少给了些?关键信息。
谢铎此?次是以火烧钦差案而来的,需要当地官员的配合,案件的进展也需要时刻向他汇报,只?是他真正想要获取的信息一时半刻拿不到,需要拖一拖时间,是以并没?有即可上任,而是选择三天后再到衙门?点?卯。
本想着好好带小姑娘玩几天,不料,先是被成山王打乱计划,后又遇见了赵心菀,现在干脆直接不理他了。
白?天一整天没?见到,晚上回了成山王府,见清清的房门?开着,谢铎自然?想要进去。
清清正在画图,端端正正的坐在窗边,桌案上点?着一盏灯,不算太亮,也并不暗,烛光笼着她瘦弱的肩和修长的脖颈,像是从画上走出来的仙女,带着一层朦胧的惑人的圣洁。
听见脚步声,清清头也没?有抬。
直到谢铎站在她的桌边,默默挑起烛芯,剪短一截,使得烛光跳跃一下,转而大?亮。
“你有孕在身,应当早些?休息。”谢铎捏捏她的肩,“今日?都玩什么了?”
清清冷着脸,晃动了一下肩膀,想躲开他的手。
还生气呢?谢铎挠挠额头,头一回尝到纠结的滋味,默默将手移开,轻咳一声,又与她说话:“画的什么?”
语气已是有些?僵硬了。
清清的手一顿,心中杂草横生,也画不下去了,笔一搁,起身往里间走。
刚迈开步子,便被谢铎揽住腰,按在了桌案上。
他有分寸,将人按下去之前,大?手在她后腰处垫了一下,清清本就柔韧,仰躺下去也并不觉得勉强,只?是姿势暧昧,让人察觉危险。
她刚刚画了一半的图纸就在旁边,墨水的特殊气味清晰可闻,谢铎的呼吸更是近在咫尺。
到底还是少不更事,清清倏地脸红,想要推开谢铎。
男人却一低头,噙了她饱满的唇瓣,熟练地吮吻起来。
清清对此?事向来不擅长,谢铎却学的很快,因为一开始的时候,清清明显能感觉到他大?概也是不懂的,所?以反应都是出于本能,那时候她甚至能分心去想他接下来的动作。
而现在,她能感觉到的只?有懵和热,会下意识地攀着他,除了眼?前这个人什么都想不起来。
好一会儿,谢铎气喘着松开了她。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觉出太早让夫人怀孕的弊处来了,担心继续下去要无法控制,特殊时期,只?能用为数不多的理智叫停。
清清也喘得厉害,脸埋在他肩窝处,像个可怜兮兮的小猫崽儿。
“亏了。”谢铎自嘲,“尝了一回,却要忍十个月。”
清清:“……”
“孩子出生以后我?还要做月子,算算应当不止十个月。”清清瞪他一眼?,“我?才?亏呢。”
谢铎:“……”
用力在她脸颊处亲了一下,谢铎调笑:“夫人现在舍得与我?说话了?”
清清眨眨眼?睛,突然?打了个喷嚏。
谢铎顿时收了玩笑的态度,手背触上她的额头,又号了脉,没?发现有什么不对,这才?放心,忙将人抱了起来,塞到被子里裹紧。
“没?事,鼻子突然?有点?痒,你别那么紧张。”清清看了看他,表情别别扭扭的,“你今日?去哪里了?”
呦。谢铎忍俊不禁。
“你不是不想理我?吗?”谢铎故意说。
清清白?了他一眼?,翻身面向墙里,背对着他:“爱说不说,不说算了。”
谢铎方?觉扬眉吐气,凑到她耳边,老老实实与她说了今日?所?做的事情:“城中百姓还是敬重他,也并未发现相关案卷,后续还需要细细调查。”
“好吧。”清清听完进展,又冷淡地一转身,“有些?乏了,你快回你房间去。”
谢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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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晚,谢铎又是在隔壁睡的,因为清清直接把他赶出来了。
准确来说是铁锤赶的,小丫鬟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张开双臂一边轰他一边道歉:“对不住了姑爷,您请出去吧,奴婢也不想这样的,您快走吧别为难我?一个小丫鬟……”
看着门?板在自己面前“嘭”的合上,谢铎心里闷着团火气,这主仆俩如今竟一个比一个嚣张了。
他到底错那儿了?
难道真如廉诚所?说,是被赵心菀带累的?
谢铎越想越气,最可气的是他根本无法得出结论,干脆不想了,上前去拍清清的房门?。
铁锤本就留意着他这边的情况,听见声音,吓的一个激灵,汗毛都炸起来了,连忙看向里间的清清,小声喊她:“小姐。”
“听到了。”清清把被子蒙在脑袋上,撑起一个小山包,“不许给他开门?,让他敲。”
铁锤不敢说话,铁锤瑟瑟发抖。
不过,先前姑爷和小姐也没?少吵架,但最后都是姑爷妥协,想来这次也只?是小打小闹,便不再多言,到门?口去留意外面的动静。
谢铎敲了两下,没?开。
脸色越来越难看,这小孩儿,长本事了。
王府人多眼?杂,根本藏不住秘密,他刚刚只?敲了那两下,便有不少人状似无意的往他这边看,谢铎心烦,余光瞥了瞥旁边的窗户,危险地眯起眼?睛。
等着。
铁锤耳朵贴在门?上,许久没?听见动静,有点?发慌,姑爷不会真生气了吧?
她刚刚就该拦着的!
连忙跑到里间去通知清清:“小姐,姑爷真走了。”
“本来也没?让他假走。”清清将被子扯下来,“明天我?们?两个单独出去一趟,别让他进来了,看见他我?就!……”到底还是没?说出来什么狠话,声音渐渐低下去,嘟囔似的,“看见他我?就烦。”
她这语气,哪像真的心烦?
铁锤憨笑两声,她对廉诚那才?叫心烦呢,看见他就气不打一处来想揍他一顿。
“好,明日?我?一定守好门?。”铁锤拍拍胸脯,“小姐放心。”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声熟悉的轻咳,紧接着,传来对方?兴师问罪的语气:“我?当夫人怎么不理我?还把我?关在门?外,原来是你这个刁奴从中挑拨。”
铁锤:“!!!”
“姑爷!”铁锤腾的从床边的凳子上站起来,跑到桌子对面,隔着一段距离哆哆嗦嗦地求饶,“误会!这都是误会,姑爷您什么时候来的?”
“刚好在你说不准我?进门?的时候。”谢铎故意吓唬她,一把抓起墙上挂着的装饰剑,拔开以后仔细观摩,“你说,这剑开刃了吗?戳人疼不疼?戳几下才?会死?”
凉凉的语气,说是从地上刚爬出来的也不为过。
铁锤慌得不知该如何是好,看看自家小姐,又看看姑爷手里的剑,双腿打颤,随时准备跑路。
清清自然?听得出谢铎在吓唬小丫鬟,瞪他一眼?,说道:“关她什么事儿,是我?不许你进来的,要砍就砍我?。”
“那我?可舍不得。”谢铎也端起架子来了,语气僵硬地说了一句,而后就慢悠悠的往铁锤那儿走,“我?就砍这个小丫鬟。
“拦我?一次砍手,拦我?两次砍脚,若还敢拦我?,我?就……”
没?说完,就把铁锤吓得抱着脑袋,绕着桌子转圈儿躲他,抢先求饶:“姑爷姑爷,手和脚随便砍,脑袋只?有一颗,可砍不得啊!”
“你还真敢接话。”谢铎从桌子上拿了颗苹果扔她,被她眼?疾手快的接住,剔了她一眼?,干脆将手里的剑也扔给她,不耐烦地撵人,“滚出去。”
铁锤抱着剑,小心翼翼地啃了口苹果,越过谢铎去看清清的反应。
“你先出去吧。”清清坐起来,让她到门?外等着。
知道他们?是有话要说,也知道姑爷不会把小姐怎么样,可让她就这么出去,她又不放心,万一他们?又吵起来怎么办?
可小姐的话她不得不听,于是只?好一步三回头的出去,倚在门?边,关注着里面的情况。
方?才?谢铎在外面敲门?的动静府中不少人都在议论,廉诚也出来了,他刚沐浴完,还带着一身的水汽,到门?口,就见到穿着男装的小丫鬟抱着把剑在门?口啃苹果。
表情委委屈屈的,像是被赶出家门?的奶狗秧子。
心里软了一瞬,廉诚走过去,露出一个友好的笑容,打招呼说:“怎么了,被骂了?”
铁锤啃苹果的动作一顿,这人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
“关你什么事?”铁锤气呼呼的往门?槛上一坐,“大?晚上的不睡觉出来乱逛什么?回你房间去,看见你就烦。”
廉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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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清也烦,谢铎翻窗进来,赶走了她的丫鬟,却不说话,就坐在那儿看着她,让人心里毛毛的。
“想说什么你就直说。”清清道,“时间不早了,我?想睡觉。”
谢铎仍是不说话,默默开始宽衣。
清清望着他理所?当然?的动作,往床角躲了躲,搂紧被子:“你干什么?这可是在成山王府,你不要乱来啊。”
“不是你要睡觉的吗?”谢铎解了外袍,坐到床边,去捞她的被子,“往里点?。”
“你到底想干嘛?”清清不肯。
谢铎也不为难她,只?认真严肃地反问她:“你到底想干嘛?”
他生气起来还是挺吓人的,清清很久没?在他脸上见到这样的表情了,有点?儿心虚,但更多的是委屈,明明是他帮着别人欺负她,如今怎么还一副她无理取闹的态度呢?
“你就会欺负我?。”清清扁扁嘴,语气中带上哭腔,“我?不要跟你好了。”
她方?才?还冷着脸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模样,一开口却跟小孩儿似的,这反差简直要多可爱有多可爱。
谢铎心都化了,却知道现在绝不能当着她的面笑出来,否则只?会让小孩儿更生气,只?得硬生生忍住,放软了语气:“不跟我?好跟谁好?”
“你管呢!”清清抹抹眼?睛,把被子全部拽到自己这边,拢好,一点?点?也不分给他。
“你要生我?的气当然?可以,可总得告诉我?原因吧?”谢铎抓她被子底下的脚踝,“不然?我?怎么哄你?”
清清在被子底下踹他:“你自己做了什么,自己不清楚吗?还要我?来说。”
谢铎无奈,他若清楚,还会像如今这般被动?
“哪方?面的?”谢铎担心多说多错,“夫人给个提示。”
见他似乎真的不觉得帮赵心菀遮掩是什么大?问题,清清眼?圈一红,说道:“当时我?姐姐怀疑你跟凶手有关联,说你是故意杀光那些?人的,我?还帮你解释,如今看来,你们?都精明,傻的只?有我?一个。”
谢铎总算明白?了,不禁皱眉。
就这?!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人是赵心菀派去的。”谢铎解释道,“我?赶过去的时候,看到的场景是,一片混乱之中,你倒在血泊里,生死未卜,铁锤在奋力拼杀,那么多的人,那么凶险的场景,让我?如何保持冷静?”
谢铎每每想到那个场面就后怕,所?以他才?会让暗卫时刻保护她。
“那些?刺客,的确是我?故意杀光的,但并不是为了遮掩什么,而是因为……”谢铎深吸了一口气,“因为我?很害怕,我?以为你出事了,你明白?吗?”
谢铎……也会怕?
清清原本忍着不哭的,突然?溃不成军,微微张开双手要谢铎抱她。
谢铎将小姑娘搂住,从床脚拖过来,抱到腿上,哄小孩儿似的,一边给她擦眼?泪,一边轻声说:“我?当时失去了理智,因为我?们?、我?们?刚刚圆房,结果第二天我?就接到了紧急任务出去了,我?很想你,迫不及待想回来见你,可是却看到那样的场面……”
“不要说了。”清清窝进他怀里,哭得抽抽噎噎。
谢铎拍了拍她单薄的后背,没?再说了,所?以她也就不知道,自己回来以后,看到书房桌案上的和离书,又是什么心情。
“我?不是要护着赵心菀,也不是要刻意瞒着你。”谢铎叹了口气,“你可能不知道你刚醒过来的时候有多傻,若你那时知道是赵心菀做的,说不定还没?我?狠,我?至少和给你出了口气,你嘛……”
清清用力搂了他一下示意他不许嘲笑自己。
她刚刚醒来的时候,还当谢铎是她表哥呢,估计真会像他说的那样,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那我?现在觉得很生气啊。”清清难过地说,“要不是她,我?也不会变成这个样子。”
谢铎却一哂:“这样有什么不好?”
“失忆前你好像很不喜欢我?,总躲着我?,很防备我?的样子。”谢铎说,“我?想与你亲近些?,却总怕吓着你。”
清清虽然?知道,但仍是难以想象,抬头看了看他,突然?,主动凑上去亲了他一下。
“好可怜。”清清带着鼻音,说话更像个小孩儿了,“那我?以后多疼疼你吧。”
话锋一转,“但此?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要让她自食其果。”
说完,坐起身来,离开谢铎的怀抱,“在这之前,你不许进我?的房间。好了,事情的经过我?已经知道了,我?是孕妇不能熬夜,你赶紧回你自己的房间去吧。”
谢铎:“……”
嘶。
这小孩儿,有点?儿欠教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