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身随心动

挽衣终于抬眸凝视他的眼睛,而他自始自终,眼神都未离开过她的脸。

霍安江自是未想过要这样做,可刚刚的一瞬,他不知为何竟然就那样说了出来,而挽衣,她无法相信这个只几面之缘,或者说只因那一次,便要带她走。

这一次挽衣肃了面色,推开他,嗔怪:“将军不要开玩笑。”

“明天我便让人来和阮妈妈谈价钱。”霍安江斩钉截铁的说道,“霍某向来说到做到。”

挽衣回身看他,一丝感激蓦然自心底升起,不过,她可以吗?她能走出这里吗?

“不……”

“由不得你。”

挽衣刚一开口,却被霍安江打断了。

说话间,袭香已端着美酒佳肴回到亭中。

挽衣不想与霍安江就此事再争论下去,转而妩媚的旋身到亭中的小桌边,摇摆着身姿坐下,媚声道:“霍将军请坐,今日挽衣陪将军喝多个痛快。”言罢,玉手轻执着酒壶倒起酒来。

心下思量着刚刚霍安江的话,她能离开沁香楼?自打梁家灭族,梁家的女子就被充了军妓,是阮妈妈用了手段,将她从军妓中偷了出来,若离开沁香楼,她能去何处?她心有怨恨,带着满门的仇恨,立誓为梁家复仇,而在没遇到真正能帮她复仇的人之前,她必须保护好自己。

不过,她也看出这霍将军与常人不同,性情直率,单昨日那一次缠绵,今儿一早就又来看她,不说是情深义重,也是个性情中人,他可以助她达成心愿吗?挽衣思量着。

霍安江果然是直爽的脾气,喜欢便是喜欢,不做作不掩饰,见挽衣拒绝,略有些失落,却更有些不解,若是换作其他姑娘,别说他是个将军,就是普通的男子要带着离开这烟花之地,恐怕要欢呼雀跃不已,何况做他统将的女人?难道她想要个名分不成?

霍安江沉面坐了下来,看着挽衣红袖缓缓的挥动着,心不由的加速跳动,暗忖:哎,怎么这个女子会让自己如此乱了方寸?心念转动间,拿起酒杯一饮而尽,“啪”的一声,又重重的将酒杯放回石桌,挽衣看了一惊,她自垂眸看着那酒杯的杯身裂出一道碎纹。

“袭香,再拿一支酒杯来。”挽衣清声而道,神色不慌不张,袭香看不懂眼前的事态,福了一礼,悄然离去。

挽衣妩媚的看着霍安江一笑,执起酒杯,纱袖掩面欲饮酒干杯,可唇还未沾到杯边,已被那只大力的手一把拉起,一个旋身人便坐在了霍安江的腿上。

霍安江的手握着挽衣的手,将那酒送入自己的口中,愠怒道:“谁要你陪?”没来由的,他的心底有一抹柔情被激荡出来,突然舍不得挽衣。“酒多伤身。”重重的话音落去,挽衣凝神看他,竟然一时间不知可否,顿时失言。

这粗犷的军人,也有憨然可爱的痴傻。

挽衣移走视线,不再看霍安江,心里暗骂自己不该心猿意马?

霍安江怀抱软温的身子,胸口火热的感觉再次攀升来袭,隐忍着那股冲动,却不自觉的越来越用力的收紧了怀抱,挽衣蓦然清醒了,大力扭了扭身子,故作妖媚地调笑道:“将军好酒量,不过,也不要小看了挽衣。”说话间,抬身去取酒壶,想借此挣开那个怀抱,却不想,她几乎丝毫未动。

“你的戏在我面前没用。”霍安江锐目直直的射向挽衣,面颊近的让挽衣无法转头,阵阵酒气自他的鼻息间传来,间或有一丝淡淡的渴望。

“霍将军,挽衣不值得……”

未等挽衣说完,那唇已经掠夺进来,大大的手掌好似要将她揉入体内。

霍安江此次出京未带妻妾,而此人并不好色,他不曾想到自己会被一个风尘女子征服,成为他曾最轻蔑的那种男人,但即使如此,他也无怨无悔,他要的就是这至真至性,人欲之初,有几何动彻心肺的感动呢?如不倾情而出,待他时没了那最初的情动,便再寻觅不得了。

霍安江轻轻放开挽衣柔软的香唇,沙哑着声音说道:“值得。做霍安江的女人,难道你觉得委屈?尽管我是个军人,百战难逃一死,但至少我在世间一日,便可以让你做这世间最幸福的女人。”

挽衣若有些被触动的心头一颤,这一年多,偶或有贵客同眠,或有些轻浮的海誓山盟,或有些戏谑的收房纳妾之词,都是说的信誓旦旦,感天动地,为何那时挽衣未曾心动过,为何那些话让她听起来那般可爱而不可信,而霍安江这最不像誓言的誓言,让她如此动情的心颤。

不,不,梁红玉,此生你不仅仅是为了情爱。

挽衣垂眸默然,片刻后,幽幽说道:“将军自当以国事为重,金军虽是退出江南暂不侵犯,却不是说将来不再踏入中原,万不可掉以轻心,贪恋酒色延误战机,挽衣自是不想做万人唾弃的红颜祸水。”

霍安江顿然张大了嘴,无论如何他也不曾想到,这烟花柳巷的风尘女子,话峰一转竟然论起国事,然话中远见着实,毫不浮夸。

“你,你……”霍安江五味杂陈,不知如何说才好了,酒也似醒了大半,再看挽衣的脸,除了绝艳的姿容,隐隐间透着难以形容的英气。

正当霍安江愣怔之时,挽衣轻轻抬身离开了他的怀抱。

霍安江不禁面露喜色,大声赞道:“霍某果然没有看错人,姑娘果然不是泛泛之辈,不但样貎出众,更加才思过人,万万想不到挽衣会有这样为国为民的男儿胸襟。”接下来霍安江的心里的话儿没有说下去,他自下了决心,这个小女子,他要定了。

挽衣掩唇浅笑,轻声道:“将军过讲了,小女子也并不懂国事,只是来这里的客人多是军中之人,时常提及,适才得知一二,哪里有将军说的那般好呢?”

挽衣故做愚钝,不想再让霍安江对自己动心思了。

霍安江精目一眨不眨的盯视着垂眸倒酒的挽衣,这个女子身上的神秘越发吸引他了。

“哟,霍将军来看挽衣,怎么也不招呼一声?阮妈妈我真是怠慢了。”正当两人凝目相视的时候,阮妈妈尖锐的声音刺入耳中。

阮妈妈见袭香去取酒,一打听才知道霍将军来了,心中十分不满,来沁香楼看姑娘居然不通知她阮妈妈,难道想偷她的姑娘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