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鸿穿上了新衣服,但是血刀客的钱袋子一下子便空了一大半,这家伙就算变小了,但是里面那颗心没变,这挑剔的毛病也没改。
非锦衣华服不穿,非山珍海味不吃,虽然后者已经被沈海棠给破了,但是前者却依旧在血刀客这里得到了延续,这娇生惯养的世家公子从小便是这样养过来了,拿养大一个龚鸿的钱财都能养百八十个孩子了,往日里没养过孩子不知道,这处处都是花销,特别是还摊上龚鸿这样一个挑剔鬼。
血刀客哑言无声,硬生生的吞进去好几口老血。
这春山小筑的衣裳以价贵质高出名,穿起来也极为舒服,龚鸿最后依依不舍的扯着一块布料,心想以后一定要将所有的衣裳都换成用这种布料裁制。
成衣已经先一步被伙计送去北镇抚司了,这定制的却要等上一段时日,妙娘知道一单大生意,答应了会提前动工,尽早送到北镇抚司。
龚鸿这次出来可是收获颇丰,他穿得光鲜亮丽,身旁的血刀客却着一身黑衣,手持一柄刀,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回去,像极了保护小少爷的仆从。
龚鸿大摇大摆的从门口走了进去,若非他身后跟着血刀客,守门的锦衣卫断不会放他进去。
守门的锦衣卫看到这走姿十分嚣张的孩童,那张圆嘟嘟的小脸简直他们的指挥使一模一样,最低也是个缩小版,这让一众锦衣卫不禁感叹,在两个人进去后纷纷有了猜想。
“这是咱们指挥使的儿子吧,怎么跟指挥使长得那么像。”
“我觉得也是,不过未曾听闻指挥使娶妻啊,但是这小孩看起来才四五岁,指挥使二十有五,这岁数倒对的上。”
“都别猜了,你们刚刚不都看见斐大人都走在那小孩后面吗?除了指挥使和他的儿子,谁还能有这待遇,刚刚那春山小筑的伙计还上门说斐大人订了许多小孩穿的衣服,依我看啊。”说话的锦衣卫忽然停了声,意味深长的看了其他人一眼。
这喜爱八卦的众人见他停了嘴,开始不满的催促;“快说啊,怎么突然不说啊了。”
那人提起一口气,故弄玄虚道:“这不明摆着吗,斐大人在帮指挥使养孩子啊。”
众人白了他一眼,皆被扫了兴。
血刀客是习武之人,耳聪目明,门口的议论声他听得一清二楚,他下意识看向在前面走着的龚鸿,却没想到他这时转过身,刚好四目相撞,龚鸿的那双小眼睛里有着复杂和纠结,看样子也听到了那些。
“你能听得到?”血刀客诧异道。
“本座又不是聋了,这武功和内力虽然都使不上,但是好歹耳朵和眼睛还算清楚。”龚鸿将手放到脑勺后面枕着,用随性的口吻道:“那些人也就是今天能放肆放肆,等本座恢复之后,一定要把他们都记下来。”
不,现在就要拿小本子记下来。
任是谁也不会想到他变小后会经历这些,这已经是不知道多少个把他认成自己儿子的了!那些朝夕相处的属下为何就不能通过皮囊直击心灵,认出自己就是他们的指挥使呢!
龚鸿不禁痛心疾首,真是白养了这群家伙,如果不是现在暴露身份有些危险,恐招来祸事,他指定要揪出那几个小子,狠狠的揍一顿。
他刚想捏起拳头做一个威胁的动作,就被血刀客摸了摸脑袋,顺带还被抱了起来。
“可不敢叫指挥使受累,不过总会有法子的,再说能多活几十年,还是你赚到了。”
龚鸿知道血刀客这是在安慰他,但是他心里还是不爽,不免哼了一声,抱手道:“站着说话不腰疼,不如你还真把本座当儿子养,以后本座给你养老送终。”
血刀客没有继续出声,他知道龚鸿说的都是气话,这样的事情落到谁身上都不好受,更别说是曾经如此骄傲的龚鸿了,虽然他总是笑着装作不在意的样子,但是血刀客知道,他是在掩饰自己,因为他是锦衣卫的主心骨,无论变成什么样,都不能自乱阵脚,要让所有人感到安心。
这逛了半日,按照他这样的小身板,应该早就感觉到疲乏了,所以血刀客正好送龚鸿回自己的房间休息。
龚鸿现在完全没有抵抗的能力,所以必须得有人守着,血刀客原本打算留下来,但是他看见蒋尔耕这时候来寻龚鸿,这个麻烦的家伙只有龚鸿能降伏,他也无可奈何,便只能离开,但还是在不远处盯着,以免出什么意外。
蒋尔耕虽然看起来阴鸷又喜怒无常,但是脑子里实际上就是一根筋,对龚鸿的话是言听计从,就连思考的功夫都不会用一下,所以龚鸿一开始说自己遭了暗算变小之后,蒋尔耕就没有继续追问,无论龚鸿变成什么样,只要还是他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哥就行了。
蒋尔耕轻轻的敲了下门,发现没有人应,便推门进去,看见一个小家伙躺在床上正呼呼大睡,模样正是议事堂见过的,如今的龚鸿。
蒋尔耕一看到龚鸿便觉得心安起来,他搬了张椅子到床边,就开始看龚鸿睡觉。
龚鸿现在的模样完全跟小时候一模一样,别看他成年后身材修长,模样也十分英俊,但是小时候就是一个小肉包,什么东西都喜欢吃,而且还不喜欢活动。
蒋尔耕忽然觉得头疼起来,眼睛也变红了,他忍不住皱起眉头来压抑这股疼痛,龚鸿依旧睡得很香,甚至还打起了呼噜,只是得靠近才能听到。
蒋尔耕将手伸到龚鸿的脖子上,远处的血刀客看见这一幕心道不好,蒋尔耕不会犯病忍不住嗜杀了吧,现在的龚鸿可治不了他,血刀客紧紧盯着蒋尔耕的动作,生怕他下一秒就拧断了龚鸿的脖子。
蒋尔耕最后在龚鸿的嘴边停下,没一会儿便伸了回来,看着手指上的一圈小泡泡,心想原来小孩睡着会吐泡泡。
关于小时候的记忆他忘得差不多了,但是回想起来却总觉得很痛苦。
蒋尔耕看龚鸿睡得那么香,他也忍不住趴在床边小歇一会儿,慢慢的竟也睡了过去。
远处的血刀客见蒋尔耕安静了下来,也松了一口气。
蒋尔耕回到北镇抚司之后并没有去休息,只是换了身衣服便去练功了,他去云水这将近一个月,几乎都没合过眼,每日睡上一两个时辰便会被头疼折磨醒,此刻待在龚鸿身边终于能够安然入睡了。
就在龚鸿呼呼大睡的时候,司徒家却掀起了一阵骚乱。
昨日想要拦住鬼医陶行,却没想到被这家伙逃走了,还伤了不少司徒家的人,司徒洪气得不轻,这时候也传来了司徒湘带着孩子即将到庆城的消息,想来最快也就两三日了。
司徒樾不满司徒洪行事,父子两个又吵了一架,司徒樾嘲讽司徒洪想要返老还童简直是异想天开,做春秋大梦,世上根本就不存在返老还童丹,司徒洪大怒将他逐出了司徒家,并且还扬言要在族谱上除去他的名字。
司徒雪这边又召司徒洪入宫,司徒洪再也没有理由推辞了,只能提心吊胆的入了宫。
“你倒是好大的胆子,研究返老还童丹研究魔怔了,居然连我的话也不听了。”司徒雪竖起冷眉,拍桌道,她一连好几次宣司徒洪入宫,没想到他竟熟视无睹,简直岂有此理。
“阿姐息怒,我这也是心急成事,若真的能研制出,对阿姐也是有帮助的,我也是一心为阿姐阿。”司徒洪连忙放低姿态,为司徒雪捶背捏肩。
“那你研制的怎么了?”司徒雪对返老还童丹也很感兴趣,毕竟她早就羡慕姬和驻颜有术了,她如今也不是二八年华的少女了,依靠皮囊总会有失宠的一日,特别是如今储位之争,她的儿子若是失了一个受宠的母亲,恐难成事,岂不是便宜了那些贱人的儿子?
司徒洪磕磕巴巴道:“我寻了位鬼医将丹方还原出来了,而且还成功炼制成丹,那鬼医有几分手段,竟能让龚家那小子试了药,只是却没有成效,我一气之下便惹怒了那鬼医,让他跑了。”
司徒洪越说越忐忑,生怕司徒雪将手中的热茶泼到他的脸上,只是没曾想司徒雪并没有发火,反而意味不明的笑道。
“本宫倒是听闻过鬼医之名,倒是位混江湖的狠角色,即墨家老祖先德高望重,也犯不着拿假东西骗人,这返老还童丹定然存在。”
“可龚家那小子还如常人一般并没有变化啊。”司徒洪不禁道。
“你不是说这药恐有些副作用吗,说不定只是延迟功效而已,锦衣卫那边可传出什么消息?”
“并无消息,北镇抚司犹如铜墙铁壁,也寻不到纰漏能放眼线进去。”司徒洪为难道,同时他也在心里暗骂龚鸿,年纪不大但是手段狡猾,竟寻不出一丝破绽。
“明日便是龚家那小子为迎接姬和那个贱人举办的宴会,就算此时不传出消息,明日见到人就知道了,凡事总要眼见为实。”司徒雪眸子中闪过一丝厉色,对司徒洪吩咐道:“若是龚家那小子明日并没有现身,那你便可要做好准备,这可是一个好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