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场对面打得十分艰难。
他们搞不明白，明明上一场栾景的队伍处处都是破绽，随便一戳就能收割几个人头。
怎么到了这场，对手就成个王八壳了？
射手没有辅助在绝不出塔，动不动就缩回去。偏偏防御塔的伤害还高，想强行越塔强杀先被打到残血。
中路永远不知道在哪个草丛，清完兵线就消失，忽然在某个犄角旮旯出现和打野一起收割人头。
辅助永远跟在打野后面，开视野，探草丛，遇到技能第一个冲上去，把打野保护得严严实实，一场团战下来，打野就掉了层血皮。
上单就别说了，一直和对面纠缠，处于一种互相都奈何不了对方的状态，喊了几次都脱不开身。
至于打野……
“艹。”小A一砸手机，怒吼道，“辅助你怎么不保护我！”
“我怎么保护？技能不要冷却吗！”辅助不甘示弱，手里灰色的屏幕彰显游戏人物已经死亡的事实，“你干嘛往前冲，不要命吗？”
“我哪有往前冲，你看看那个栾景，真他妈跟鬼一样。”小A不甘地反驳几句，却听手机里传来一声游戏音效。
[ACE！]（团灭！）
己方五人全部死亡。
他猛地站起来，椅子狠狠摩擦过地板，发出刺耳的声音：“你们怎么回事？”
“不都是因为你，老是吃我线，又不是野核。”队伍里的中单小声说道，“我经济不如人家，又死了打野辅助，这团战怎么打。”
上一局也是这样，打野一直蹭线，又不给中路一个蓝，但他们赢了，中单就可以当无事发生。
但这局打野的战绩是2-3，获得2个敌方人头，自己被敌方杀死3次，那两个人头还都是辅助，对对面来说根本不痛不痒。
自己家的防御塔也都被推到高地了，推完高地塔就是水晶，水晶再被打破，他们就输了；反观对面，中路外塔居然都还在。
游戏里吃瘪，还被队友质问，不论是谁都会有怨言的。
“就是，吃经济还不收割对面人头，团战第一个死了还质问我们。”
不知道是谁低声加了一句。
“你们有毛病吧？”小A看这他们，气得说不出话来。
赢了就疯狂吹捧，这还没输呢，就掉了几座塔，结果全赖到他身上来了？
“好了好了，大家别吵了，他们兵线还没来，推不掉我们的……”临时队长出来和稀泥，他刚想说自家的防御塔不还好好的吗，下一秒就看见屏幕里中路的高地塔被推了。
他们一个个轮流扛着塔的伤害，硬生生推掉的。
推完之后，他们直接在原地回城，其中一个游戏角色的头顶还冒出了对话气泡：“呵呵，打得不错哟。”
对手：……
这下子他们也顾不上内讧了，只想赶紧复活把这个角色给杀了。
与此同时，对面。
“哇大C，你缺不缺德啊。”队友给了大C一手肘，“没事嘲讽人家干嘛，这下他们复活后的第一目标肯定是你。”
“这有什么关系，顺便给咱小景吸引火力呗。”大C嘚瑟地说，把胳臂搭在栾景身后的椅背上，殷勤说道，“是吧小景。”
“别放松，现在已经要到后期了，双方的装备都快做完了。”栾景不为所动，一脸平静地看着手机屏幕，语气没有因为现在的良好局势而改变，“不要大意，大后期逆风翻盘的例子还少吗？”
他必须要赢，不能有一丝马虎。
听栾景这样说，几个嘻嘻哈哈的队友也不由得端正了态度，大C把胳膊收回来，握紧手机：“小景说得没错，我们可不能放松。”
刚才地方团灭的时候，他们没有兵线，只能尽力把他们血量最危险的高地塔给推了，然后回城补充血量和蓝条。
他们这么费力推掉敌方高地塔不为别的，只为了超级兵。
推掉敌方某一座高地塔后，我方水晶会派出一种特殊小兵：超级兵，它们的血量和攻击力比普通小兵要强，我方在推水晶，它们是绝佳的助力。
从泉水出来，双方都是满状态，但默契地没有第一时间开启团战，先去清理兵线。
栾景是这局的大腿，兵线经验都会给他分一口，就算他的装备已经做完了，但经济嘛，又不嫌多。
清理完兵线，两边团队在龙坑相遇，看敌方的眼神都能冒出火星子。
——
“让我们提前恭喜栾景小朋友进入主队哈。”教练懒得再看下去，悠哉地往后一靠，柔软的沙发背垫撑住他的身体，“正好，主队缺个打野。”
穆阙没有接他的话。
教练摸摸鼻子。
他是个自来熟，习惯用熟稔的语气和人打交道，就算一次次在穆阙这里碰了软钉子，他也没改变自己的说话方式。
“不一定。”
良久，穆阙给了他一个答复。
结局已经注定，他关掉游戏页面，将手机放在小茶几上，语气犹豫：“他虽然很强，但是，我不确定要不要让他留下。”
麻烦很多，第一点就是之前对方的“不想赢”。打电竞的都知道，在赛场上，最忌讳的就是这点。技术差意识差没关系，必须要“想赢”，才有继续走下去的支持与动力。
第二点就是……对方似乎，好像，可能，认出了他曾经的身份。
真没想到他沉默五年后还能有粉丝，而且好巧不巧，就在自家队伍的青训队里遇上了。
除去这两点，穆阙承认，栾景是一个天赋高潜力大的选手，假以时日，KPL赛场上必会有他的一席之地。
“不是吧不是吧，你不会要放弃栾景吧？”教练从沙发上窜起，瞪大眼睛看向眼前这个上司兼队长，“他这个资质，磨合一下就能直接上场，你不要别人可抢着要。”
“……”
穆阙懒得和他多说。
他的头又开始痛起来。
缺人，真缺人。
他找了几个月才找到三个人，最后一个就在眼前了，虽然毛病很多……但眼睁睁把他放走，接回来一个歪瓜裂枣……
真不甘心。
心底的天平不断摇晃，似乎在评量栾景带来的的价值和麻烦到底哪个收益更大。
“算了算了，我不承认就行。”
穆阙揉了揉眉心，天平彻底往一方偏去，随后瞥见手背上的疤痕，动作一顿，拿起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打了个电话，“帮我准备一副手套。”
教练用看傻*的眼神盯着他。
打电竞还用手套。
看到穆阙挂断电话，教练又飞速地把刚才的目光收回去，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你决定留下了？”
穆阙：“嗯。”
教练：“嘿！我都打算联系别人了。”
他比起教练，更像一个中介，前几年从KPL赛场上退役，就开始当各个战队的联系人。
穆阙不想和这人再继续这个话题，站起来往楼上走：“我一会通知他们下来迎接新成员。”
就在他走上楼的时候，不远处的会议桌传来“VICTORY”的声音。
栾景赢了。
——
大C：“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队友：“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栾景：……
栾景：“赢了一场比赛，不至于不至于。”
“至于，那可至于了。”大C神清气爽，扬眉吐气，整个人都神采奕奕，焕发着青春活力，“不说别的，就看对面那几张臭脸，也值了。”
后面一句，是他低声在栾景耳边说的。
栾景顺着他的话语看过去，果然，一桌之隔的另一队全都摆着张臭脸，气氛愁云惨淡，和自己的这队形成了鲜明对比。
其实大C他们也知道，最后一个名额八成要给栾景，可他们还是开心，特别是看着之前放嘲讽的几个人现在衰得不行的样子，就更开心了。
“喂，栾景。”小A沉着脸喊了他一声，“你之前为什么不玩打野。”
栾景看都没看他一眼。
“喂，我跟你说话！”小A站起来，猛地一拍桌子，没威胁到对方，倒是自己的掌心先拍红了。
栾景这才抬头看了对方一眼。
他认真地回答：“我玩什么，跟你有什么关系。”
大C：“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桌子人的目光都聚集到他身上，大C摆摆手，好半天才忍住笑意：“对不起……我想起高兴的事情。”
“什么高兴的事情，说出来大家听听。”教练用卷起的文件不清不重地在大C头上敲了一下。
见到教练来，少年们也都收起了之前剑张跋扈的样子。
“打完了？走走走，咱先吃饭去。”教练乐呵呵的，也不说比赛，“打了一上午，饿了吧都。”
“教练，没心情吃，你说说谁被选上了呗。”
教练脚步一顿，回头看着这群孩子：“你们这么急着想知道？”
即使心里有了答案，但少年们还是点了点头。
栾景神情变化不大，只是双手紧紧捏住了手机，手心里全是汗，眼神都放空了，脑海里不住地想着如果是别人怎么办。
他最后一局表现得是不错……但青训和前两场比赛可谈不上积极。
教练拍拍他的肩膀，打断了他的胡思乱想：“栾景，恭喜你，正式成为SWT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