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第五章

大厅内的气氛有一瞬间的僵硬。

穆阙笑了一声,手自然地搭上栾景的肩膀,拍了两下:“好巧,我也被讨厌了。”

向厌掀了掀眼皮,声音毫无起伏:“我也是。”

“嗨呀谁不是呢。”苏格无比自然地接话,无奈地摊了摊手,“我也经常被讨厌。”

被讨厌四人组默契地对视一眼,一齐笑出声来,连向厌的神情也舒展了。

这个小插曲结束后,苏格向栾景详细解释:“我弟弟脾气怪,说话怪得罪人的,就是一自闭儿童,心里只有游戏,有冒犯你的地方还请多担待。”

说完,他微微鞠躬表示歉意。

“没事没事。”栾景摇摇头,伸手去扶苏格。

乍一听他还以为自己真的被讨厌了,还以为刚入对就要被队友孤立之类的。

诚然,栾景一开始的确抱着体验生活的心态来到这里,但既然进入了这个战队,成了SWT的一份子,那他以后一定会好好打。

虽然他不是很在乎团队关系,排挤不排挤也无所谓,但是战队内部出问题,队长一定会很苦恼的吧。

栾景悄悄看了一眼穆阙。

穆阙很高,比他高了半个头,起码有185往上,斯文地带着一副无框眼镜,看起来一点都不像电竞职业选手。

……也一点都不像栾景崇拜的那个选手。

现在想想,他的确冲动了,只看到对方右手的疤痕就武断地认为他们就是同一个人,但兴奋过去,头脑重新恢复冷静的时候,栾景又不能肯定了。

总而言之,只要看对方打一场比赛就行了,他一定能认出来的。

在心里暗戳戳纠结的这一段时间内,栾景的目光一直没从对方身上离开过。

穆阙感受到身旁人不同于往常的灼热视线,扭头看向新入队的小朋友,四目相对。

他目光中带着询问:“是饿了吗?”

偷看被抓包,栾景飞速低下头,脸颊发热,声音磕磕巴巴:“不,不饿。”

“就算不饿也到饭点了!”苏格双手搭上栾景的肩膀,带着人往门外走,“你打了一上午游戏呢,走走走,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店,我昨天才发现的。”

SWT基地所在的别墅区临近大海,骑车半小时就能到海边,因此就算这地方交通不好,也沾了个“海景房”的名头。

小区基础设施不行,绿化规模也做得不咋地,从边边角角可以看出开发商是有做真正“临海美苑”的雄心壮志,但不知怎么回事,做了一半就没了,导致小区里随处可见秀美景致,一转弯便截然不同,绿化横七竖八。

一行人从小区后门出去,这里开了一排不同的小饭店,有时候还会有夜市。

苏格带着他们进入了其中一个小饭店。

饭店人员稀少,到了饭点也没几桌客人,见到他们来,特地开了一个包厢。

栾景不太熟练地撕开一次性餐具的包装膜,苏格则是跟服务员点菜,在等上菜的期间,苏格咳嗽一声。

栾景咬着筷子,疑惑地看过去。

坐在他对面的是穆阙,只以为他是看向自己的,只觉得这个眼神柔软又无辜,心一动,不知怎么抢先在苏格前开口道:“没什么,就是跟你介绍一下人员职务。”

苏格:“??这不是我的台词?”

栾景:“刚才不是说过了?”

两个问题砸过来,一下子把穆阙问懵了,心中叫苦不迭,只觉得自己刚才简直是被鬼迷了心窍,才会不由自主地脱口而出。

坐在他对面的那个“鬼”还在眼巴巴看着他呢。

“这次不是位置介绍,是职务介绍。嗯……我是队内队医兼队长,苏格是经理,向厌是主教练。”穆阙干脆把苏格要说的话给说了出来,后半句是对刚才的解释,“新人入队,让我这个队长给他介绍。”

苏格狐疑地看他一眼,不再问了。

栾景则是听得一脸懵逼。

这,这,这,经理和主教练都是队内成员,听起来好像也没别人了。

就算他对电竞不甚了解,也知道这两个职务绝不是队内成员担任,而是专门请人来料理,主队只需要好好训练。

他犹豫良久,嗫嚅着问了一个问题:“……我们队,很穷吗?”

苏格:“问得好,是的。”

他先拿出了一张纸——鬼知道他是从哪掏出来的——再顺了一支刚才点菜时服务员用的笔,把两样东西递给栾景,笑得和蔼可亲:“来,先签合同。”

纸张皱巴巴的,不知道在口袋里放了多久,栾景犹豫着放下筷子,拿起笔。

他粗略扫了一眼,合同上条款不多,以他的经验来看也没什么漏洞,于是干脆地写下自己的名字。

写完后,苏格像是生怕他后悔一样,赶紧把合同拿回去。

“你不和父母商量吗?”穆阙问道,他身为队长,反而不急。

栾景摇摇头:“我父母不在家。”

虽然上面还有个哥哥……但哥哥说他可以做任何可以让他感到开心的事。

所以签个合同而已……应该也没什么。

想到这里,他理直气壮:“我成年了,可以自己做决定。”

穆阙点点头,不再多问了。

“你看起来比我弟弟都小呢……我还以为没成年。”倒是苏格感慨一句,感慨完之后,他开始说战队内部的经营情况,“你知道,我们战队才成立,没有投资商。队内……呃,暂时没有工资……”

或许是因为队内情况太窘迫了,穆阙咳嗽一声:“工资只是暂时的,我把……卖了,尾款还没到而已,下个月,下个月一定。”

中间有个词被隐去了,栾景没听清。

“这才月初,等下个月咱们喝西北风吗?”苏格呛回去,“之前的钱全都拿来开青训了……所以现在就……”

总而言之一句话,他们战队现在很穷,非常穷。

饭菜陆陆续续上来,都是家常菜,大多是荤食。

栾景有点食不知味。

在他印象里,那个人从来没有如此落魄的时候,风头最盛的时候听说赢一场比赛有几百万。他放下了筷子:“所以我们现在是要拉投资商吗?”

他心里寻思着要不要让哥哥投资这个小破战队,或者直接拿自己的私房钱。

栾家家境不差,名下资产丰厚,还开了一家公司,要投资一个小战队简直轻而易举。

“不啊,等我们打出名自然会有投资商找上门。”苏格一口否定了栾景的方案,不知怎么又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来来来,看这个,市内电竞比赛,第一名五万!”

他拿出的是一张复印的报名表,标题写的是市内电竞比赛,底下的举办商写着市体育局。

栾景:“能把报名表借我看一下吗?”

自从菜上来后穆阙向厌以及苏冰就开始吃饭了,苏格也想等会再介绍,先吃午饭——这几天他们吃的都是清汤寡水,钱全用到青训队里去了。

听到这话,苏格急急忙忙把表递过去:“你先看。”随后一刻不停地加入干饭三人组。

栾景对吃的不太在乎,也没心情吃饭,接过报名表后把整个比赛流程研究得彻彻底底。

三十年前,电子竞技正式列入奥运会赛事,并在下一届的奥运会上举办正式比赛,从那以后,电竞逐渐成为了主流的体育赛事;从市到省,官方举办的比赛不胜枚举。

现在他手上拿的这个,就是S市举办的电竞比赛,参与者不仅有像他们这样默默无闻的小战队,也有学校专门组织的校内战队。

除了市内比赛,还有省级比赛和国家级比赛,不过后两者比赛都是有具体时间要求,比如省级比赛是三到六月,称为春季赛;国家级则是六到九月,称为季后赛。市内比赛的时间就宽泛许多,基本上九月到来年三月都有。

其中,最为重要的不是春季赛,也不是季后赛,而是每四年一次,从九月到十二月的“冬季赛”,是世界级比赛。

不过这个他们暂时不用考虑。

要参加省级的春季赛,一个条件是必须在市内比赛拿到数量不等的冠军或者前三名,这一点根据各省的实际情况来安排;另一个条件则宽泛许多,只要有专人批准就行,一般是给去年季后赛成绩好,获得前五名的战队,他们不用在市内吊打小战队,也是给其他队伍机会。

只是穆阙的春季赛名额……是怎么来的?

这点栾景想不通。

他们战队去年还没影呢,更别提打出好名次。

“想什么,再不吃菜都被吃光了。”不知什么时候,穆阙坐到他身边来,敲了敲栾景的额头,再将一个装满食物的小碗推过来,“下午我们就正式训练,晚饭很晚的。”

装菜简直是下意识的举动,他看着新队友盯着报名表发呆,其他几个都是Alpha或Beta,点的菜也不多,再不动筷就没了。

抱着这样的想法,穆阙用公筷挑了一些完好的地方放在小碗里,就当是队长对新入队成员的关怀。

“这么急?”栾景放下脑海里那些漫无边际的想法,拿起筷子政准备吃,听到这话,又停下了动作。

“下周比赛就开始了。”

栾景平静的脸上终于出现了惊讶的神情,手里的筷子差点掉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