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喜小郎君第三十五章
晋王嫡子降生!
又是晋王嫡子降生!
晋王嫡子降生,安青独自玩耍毁了容貌,安泰从母亲手中被人买去。晋王受封后又得了几个庶子庶女,此后也陆续夭折。
晋王府逐渐子嗣艰难,直到后来,除了晋王嫡子,晋王府就没有别的孩子活下来了。直到晋王嫡子夭折……
“她……她是在为自己的儿子铲平道路么……”安夫人的神情极为复杂。作为一个母亲,她能够理解晋王妃迫切保护孩子的心情。安青能一路平安长大,这其中就耗费了她多少的心血?所以在维护儿子这件事情上,她是能够理解晋王妃的。
可是,晋王妃又何苦迫害别人?那府中的庶子也就罢了,或许他们还能威胁到嫡子的地位。可晋王妃从前迫害安青和安泰又是为何?
安夫人早就带着孩子远远地离开了京城,而安泰那时虽在京中,但他的出身决定了他只能活在泥土里。他们根本就碍不着晋王妃,更挡不了晋王嫡子的路。
若不是晋王如今嫡子庶子死绝了,又哪里会想到早已出走且痴傻毁容的安青和血统卑贱的安泰?
原本,安青和安泰是最最威胁不到晋王妃及晋王嫡子的人了。安夫人实在是想不明白。
“不仅仅是吧。若知道位了嫡子,是没必要动青哥儿和安泰的。也不知她想的什么。”今言的看法其实和安夫人一样,他觉得若是晋王妃不折腾,安青安泰和晋王府就永远不会有关系。所以归根结底,今言只能总结为这女人大概就是个/变/态吧。
反而是安泰见多识广,他轻笑着说:“如今这世道,我也不知是哪里错了。那富贵人家的后宅,就是吃人的地方。好端端的女儿嫁进去,被逼疯的却是不少。”
“夫妻结发之时还浓情蜜意的,可是当丈夫一房一房地往屋子里头抬妾,没有哪个正头夫人受得了的。况且,大家都为了自己的儿女,最终总是要争一争的,后宅女人和子女多了,家就乱了。”
安泰又是轻笑了一下:“可明知如此,男人们依然孜孜不倦地往后宅塞人。我曾经想了很久,都没有想明白。”
今言不由得又多看了安泰几眼,他倒是通透。其实就是制度出了问题。但是这个时代还没有一夫一妻的意识形态成型,所以安泰觉得有问题,却也不明白问题出在了哪里。
安夫人家中父亲虽然有两房妾室,但是姨娘都算安分,年少时候得父亲宠爱,没怎么感觉到后宅之争。
再后来她独自带着安青生活,努力地赚银子养儿子,想的都是儿子长大了要给儿子娶媳妇,从未想过再嫁。因此她虽有听说,却也并没有亲身感受过后宅斗争的残酷。
“我猜,晋王府养不住庶子,怕是少不了晋王妃的手笔。但是她手里冤孽太多,她害死了别人的儿子,别人会不报复她吗?所以我估摸着,晋王嫡子年幼夭折,恐怕也是有其他人的手笔在里头的。”安泰说。这是后宅争斗的常态。
今言苦笑:“这原本与我们都不想干。可那夫妻二人,偏偏将我们牵扯了进来……”他想想都很生气。安夫人被晋王欺骗,同他在一块时一直以为他是单身的。之后知道他有妻室,安夫人的选择也是远远离开。
结果,就偏偏是他们,要替晋王造的孽承担后果。
安夫人气愤过后却是苦笑着叹道:“她没了儿子,许是真的疯了。若是我没有了青哥儿……”她不敢再想下去,她拉住了今言的手说:“言儿,若是咱们有机会,你便赶快带着青哥儿逃吧!晋王是勋贵之家,我们未必能斗倒他,如今又多了一个要下毒手的晋王妃……”
今言拍着安夫人的手安慰道:“娘你放心,我自会安排。先让我和安泰试一试,如若不成,我们再逃也不迟!”
今言说完看向安泰,安泰点头符合:“阿言说得不错,我们也布置好几日了,夫人且让我们试上一试。如若不成,我也能护着夫人和青哥儿出城。”安泰说的不是大话,就算他的身手不够好,他还有阿拾呢,阿拾是“他”特意留给安泰、保护安泰的人。
见此安夫人也只能点头,孩子们要做大事,她总不能拖后退,孩子们的处境已经很艰难了。
“这次的大火,或许我们反而因祸得福了呢。原本这火,她不放,我也是要换一次的,只是……”今言突然眯着眼睛说:“听说这次后院死了一些人,重要的是,昨夜在楚悦楼里寻欢作乐的,有不少贵人被吓坏了?”
“不错,昨日,恒亲王也在楼中。”安泰笑了起来,“所以今日一早火刚熄灭,京城府尹便亲自带人来查了。我已经让我的人散出消息,晋王的妓生子便是藏在了楚悦楼中,大约在那场大火里烧死了。”
今言闻言也笑:“那好,我如今就去写一则新的故事给说书人。在原来故事的基础上,再加入正妻迫害庶子火烧外室子的情节。”之前他就利用说书人去将一个贵人和□□的爱情故事,如今再给这个故事补一个be结局。
想来很快,就有人把这事联系到晋王府最近发生的事情上去。
“你们制造这般流言又是为何?”安夫人却想不明白了:“即便是众说纷纭,但百姓口舌,也伤不着晋王府的根本。”她对此显得忧心忡忡。
今言却是摇了摇头笑道:“母亲可知人言可畏。”其实就是制造舆论,舆论的威力在现代社会影响有多大,大家都知道。其实古代也一样。
“晋王是勋贵,咱们只是蝼蚁,蝼蚁想扳倒大象,只能借力。如今皇上早有整治勋贵的意思,只是暂时还没拿到把柄,或者在悄悄收集着勋贵们的把柄。如今国库养着一帮子无用的勋贵,皇上早就想收回一批爵位了。”
“那咱们,就给皇上做一回递刀子的人!”今言勾唇笑着,他们是如今是弱势群体,但正因为如此,才需要借力打力。
“给皇上递刀子?!”安夫人很震惊,她是完全不明白,今言怎么把主意都打到皇帝头上去了!她是想都不敢想的。
安泰是听过今言计划的人,他也是极为佩服今言的大胆。为了扳倒晋王,他竟然连皇帝的主意都敢打。
其实对今言来说没什么不敢的,他不是这个时代的人,完全缺少对皇权的敬畏。比别人多了好几百年的意识,看了那么多权争套路,见证了多少大家族的舆论危机,只不过是把发生在别人身上的事情套过来用罢了。
“不错。勋贵若是没错,皇上都不好向他们下刀子呢。”今言道,“这次失火看似一件小事,但只要我们把舆论造起,再把事情闹大,便能上达天听!到时候若是真的往晋王府查,就凭晋王妃这些年做下的缺德事,便足以递给皇帝一把锋利的刀子了!”
安泰看着今言,看着他在说话时候亮晶晶的眼眸,心里再次想着,或许他说对了,这世上还是有其他有趣的事情,能够支撑他独自活下去的吧!
之后,今言又同安泰商量起了许多细节。安夫人听了一会便不敢再听了,只心道这两个孩子胆子太大了!
不过,今言和安泰的果决也给了安夫人很大的勇气,她想,或许事情能成呢!
虽然安夫人后来没敢再听下去,主动离开去陪着安青玩儿了。
“你是说,晋王活不长了?”安泰听到这个消息,显然也是十分惊讶。虽然晋王早就被酒色败坏了生体,不过他今年五十都不到,还有好些年可以折腾。
这会屋子里只剩下了今言和安泰两个人。安夫人离开去陪安青了,阿拾去外头把风。
“他送来的那六个女子有问题。她们身上都被下了药。这些事还是你曾经告诉我的。昨晚那事之后,我便让母亲寻了大夫来看,果然发现了异状。”今言说,那些后宅手段,有很多都是安泰告诉他的。包括通过人体间接下/毒!
也就是说,晋王送来的六个女子,她们都被下了药,这些药的药效在她们身上并不体现,却可以以某种方式毒倒和她们接触的人。那个“某种方式”不言而喻。
“原来如此。目标是青哥儿呢!看来也是晋王妃的手笔!她就没想过要让晋王生下孙子再抱回王府去!”安泰也是一点就透的人,“若是安青被晋王送去的女人毒死了,我又被烧死在楚悦楼那等地方。晋王可不是憋屈着又气又怒,又有口说不出?”
安泰说着摇了摇头:“她不仅要人命,她还想着要折磨人!”
今言点了点头,所以他才腹诽晋王妃就是一个女/变/态/啊!
“其实幸好是她下了手,而你逃了出来。我担心,待到我放火的时候,未必能狠下心去杀人……”今言苦笑。火势一旦烧大,少不得有无辜的人遭殃。而这件事要闹大,出来人命自然是最大的。
今言从前并不是好人。他曾经根本不在乎别人的生命。可是从什么时候起,他就慢慢变了呢?是遇到了今苓一家后?还是抱起了小黑那一刻起?
今言自己也不知道。他只知道,在计划纵火的事情的时候,他瞻前顾后地想了很多。那是他在进入系统前,从来没有过的情绪。
“算是我自私吧!”今言说:“有一种不用害人的庆幸感。”这种想法很小人,但是他还是在安泰面前说了出来。
只是安泰却比今言想象得要更加不吝惜生命。也是,他对自己的死活都不甚在意了,又怎么会去在意别人的性命?
“其实你若不敢,这事我也做得的。总有把事情闹大的法子。”安泰淡定地回答,“不过昨日日子最好。恒亲王难得来楚悦楼。他虽一直荒唐,却也不随便流连烟花之地,多是带人回去在自己府中胡闹的。”
“昨日那场火都烧到了主楼。主楼那头虽无伤亡,可确实吓坏了不少人。”安泰说着,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
今言知道他笑什么。楚悦楼主楼和安泰住的院子,隔着下人房和一块空地,其实火势是很不容易烧到主楼那边去的。会烧到主楼,今言估计是安泰在里头出了一份力!
那恒亲王是当家皇上的同母亲弟弟,和皇帝差了十几岁,从来都不是皇帝的竞争对手。所以皇帝对这个亲王弟弟一惯宠爱。
恒亲王也是个标准的纨绔子弟,从来不思报销朝廷,只知道吃喝玩乐。如今也是三十几岁的人了,仍然纨绔得没边。
如今在楚悦楼受了惊吓,势必要去找他的皇帝哥哥哭诉一番的。但是,不够,这样还不够!
“我曾托你查查安蓝,你查得如何了?”今言转而又提起了安蓝。当晋王妃冒出水面之后,今言又梳理了一遍曾经在安府发生的事情。即便文若海和安蓝觊觎安家财富,也用不着那么沉不住气。完全可以等到文若海高中以后,就像原剧本里那样。
文若海开始着急是在什么时候呢?晋王嫡子夭折之后!
今言猜测,大概是自己这只蝴蝶煽动了翅膀,引发了什么他不知道的变故,才引得文若海着急了起来。若是能够顺着安蓝这根藤而摸到晋王妃这颗瓜那就更好了!
“你说的那人,只知道他叫蓝儿,大约是你们进京后不久,楚悦楼新买来的哥儿。确实是打南边来的,并不是家奴出身,也不知道被什么人卖了。”安泰说着自己打听到的消息。其实若不是昨夜大火,他原本也是要写信告诉今言的。
“不过他很听话顺从,来了之后也没吃什么苦头。只是免不了还是要受楼里一些/调/教。我让阿拾去查他的时候,阿拾说他好几次躲角落里哭。”
“他也是运气不好,今日看上他的恩客是安顺伯,出了名的爱折腾人。那蓝儿虽是听话,楼里没打锅他,却也没少被那安顺伯折腾。看着也是可怜。”安泰说完这次才问:“你认识蓝儿?他又是什么来历?”
于是今言便把安蓝的来历和安府曾经发生的那些事情,简略地同安泰说了一遍。
安泰听完倒并不算惊讶,只是叹了一句:“冤孽啊!他若是老老实实的,以夫人的性子未必会亏待他。这次入京夫人都想过不带你来,肯定也不会带他来的。定然会给他银子,让他返家。”
也就是说,安蓝如果安分,起码如今是富贵平安的。安夫人甚至想过让今言也走,只是今言有任务啊,他必须和安夫人母子在一块儿。
“我奇的是,安蓝和文若海杀人未遂,不死也得判个流放了。却不曾想安蓝出现在了千里之外的京城,还被卖进了楚悦楼。”今言怎么也想不通,这是一个什么操作。
“听你这么说,我倒是觉得我该去见见他。”今言说。
安泰倒也并不反对,他发现了今言的一个优点。今言并不是那种算无遗策智商超高的那种人,可是今言却是一个绝对的机会主义者,只要被他抓到机会,他就能利用起来把事情变得对自己有利。
“你去看看也好。你这么一说,我心中也是好奇。你若出门便带上阿拾,阿拾虽不会说话,却是极厉害可靠的。”安泰说道。
今言点了点头,两人又仔细商讨了一些细节,今言这才从安夫人的院子里出来。
今言只把安青带回了自己的院子,安泰则秘密地在安夫人院子里住了下来。原本属于石榴的屋子悄悄腾了出来。
如今无论是晋王还是晋王妃,估计都盯着安青的院子呢,毕竟他们在府里安排眼线也是有限的。估摸他们都看不起安夫人,晋王觉得她一个后宅夫人掀不起风浪,而晋王妃只想看见安夫人痛苦,其他她并不关心。
所以反而盯着安夫人院子的人不会多。安泰在那里是最安全的。况且还有一个阿拾在暗处保驾护航。
自今言带着安青离开,安夫人便封了自己的小院子,只说这几日身子不舒服,让家中的仆人都别乱走动。外院的奴才,轻易也进不去安夫人的院子了。
而就在此时此刻,楚悦楼里,京城府尹正在承受着来自恒亲王的炮轰。
“爷瞧着你这府尹怕是也做到头了!那么大的火,烧了一夜,你是死了吗?非要等到火把爷给烧死了你才肯来?如今这楚悦楼里头还有不少勋贵呢,你还来得这样晚,若是百姓家里着火,你是不是要等所有人都烧成灰了才带着衙役来收尸?”身体微胖的恒亲王虽是受了惊吓,却是中气十足地对着京城府尹破口大骂。
京城府尹弯着腰站在恒亲王眼前,满头满脑都是冷汗。除了讪笑着不停赔罪,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其实他一大早听见楚悦楼烧起来,还抬出几具尸体的时候,就已经从床上跳了起来,火速带人前来了。奈何他到的时候,火势都已经熄灭了。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这次的火灾报上来如此之慢。他甚至都没赶上救火!若是他救火了,好歹还有点功劳,而他却是在一切都结束了以后才赶到的,十足的马后炮架势。
所以京城府尹如今要承受的不仅仅是恒亲王的所有怒火,还有一种受了惊吓的勋贵的怨怼!